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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师(离人)-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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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心神受到了冲击,他的脚步也变得有些沉重,脚步声吸引了徐真的注意,徐真停下动作,见得老哑巴去而复返,不由疑惑问道。

“老黑,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事?”

老黑嘴唇翕动了几下,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的笑容消失了,用手指了指徐真,又将手刀在自己的脖颈上抹了几下,徐真知道,这老黑是来提醒自己,乔邦色终于要杀他徐真了!

徐真的眼眸陡然黯淡下去,但很快又明亮了起来,苦笑着摇了摇头,向老黑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见老黑没走,而是好奇地盯着自己的长刀,徐真遂将长刀倒转过来,刀柄递了过去。

“给你看看?这可是我机缘巧合得到的宝刀,后来得了大唐皇帝陛下的刻字,这可是殷开山公的刀,那是一位大英雄哦,不过我对他的事迹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到现在我还记得,当大唐的太宗文皇帝见到这把刀的时候,他可是偷偷掉眼泪的咧。。。”

徐真还在叨叨着这把刀的来历,老黑却将刀捧在手中,伸出二指来弹了弹刀刃,又抚摸着狭长的锋刃,摩挲着刀柄上的刻字,心头涌起无尽的感伤,表面上却保持着一个异域老狱吏该有的好奇表情。

“老黑,我突然想喝酒了,你能搞点好酒小菜来,咱爷儿俩好好喝一场么?”徐真咂了砸嘴,朝老黑狡黠一笑,这才想起老黑听不到,就做了个仰脖饮酒的动作。

老黑回过神来,将长刀还给徐真,嘿嘿一笑,点点头就出去找酒菜去了。

徐真与老哑巴在黑狱之中喝断头酒之时,司法大臣琴梭罗正在红山脚下指挥工匠搭建行刑台。

自从乔邦色挟持芒松芒赞而摄政之后,琴梭罗也成为了重臣,一应主和派被他诬以各种罪名,纷纷斩除,领主们拥兵自重,围剿之时少不了一番血战,整个吐蕃乌烟瘴气,血雨腥风搅动不止。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清剿和拉拢、威逼利诱和安抚之后,吐蕃的局势也趋于平定,乔邦色也终于等到了机会,杀死徐真,以激起大唐的怒火!

他很清楚,徐真并非杀死安儿乔的元凶,杀不杀徐真,其实并不重要,按理说,他已经掌控了吐蕃的局势,主动交好大唐,这才是明智之举。

然而名不正则言不顺,他虽然利用儿子之死,成功掀起了内战,琴梭罗又利用宫里的内应,害死了器宗弄赞,成功将芒松芒赞推到了王位之上,自己则独揽大权,可民心却不在他这一边。

若他不杀徐真,则自己当初起兵反叛就没有正当的名义,而且与大唐友好往来之后,吐蕃就会步入正轨,民生得以恢复,没有外患之后,吐蕃国内的派系和领主力量,就会再次对他发动挑战。

是故他需要与大唐发生冲突,在大唐的强大军事力量震慑之下,吐蕃各部族的领主才会凝聚在他的手下,一同抗击大唐,这样他才能趁机夺取这些力量。

从这个层面来看,徐真这个大唐的镇军大将军、上柱国,就必须要被杀死,而且还要死得很轰动,死得人尽皆知!

自从当上了司法大臣之后,琴梭罗也算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昨夜才有一位西北领主送了两名天竺孪生少女,春风一度并蹄莲,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见得刑场搭建得差不多了,他就在五名卫士的簇拥之下,坐车回府去了。

这五名卫士都是从王城禁军之中抽调出来的精锐,乘骑大马,披挂铁甲,既能护卫周全,也能权当依仗,可谓威风十分。

领头的卫士长乃乔邦色的嫡系人马,从藏藩调到王城来的,趾高气扬,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冷笑,似乎自己比车里的琴梭罗还要威风。

车队从红山脚下绕了过去,再拐几个弯就能够进入街道,两边的枫林窸窸窣窣,夜风习习,驱散了白日的闷热,让人有些发凉。

一片鹅掌一般的叶子从卫士长的眼前飘落,他的目光发自本能被吸引到叶子之上,待得悠落下,他才看到一点寒芒,如夜空之中的暗星一般,在他的视野之中慢慢变大!

第二百四十二章悲情神子押赴刑场

左黯心中很是愧疚,因为自己没能保护好师父,直到师娘凯萨从禄东赞的手中得到了师父的密信,他才生出一股动力来。

他很清楚师父的手段,但对于师父的压箱底绝学,仍旧有些看不透,密信分为两部分,其中有一部分只有师娘凯萨才知晓内容,因为那是用祆教密文写的。

师娘交给他的任务不算太简单,但却是左黯最想要做的一件事情,所以他带着宝珠来了。

他们二人早早就隐藏在了枫林之中,如同行走于人间的鬼魅一般,入夜一直潜伏到现在这一刻,让他们仿佛与枫树融为一体,连自己都能够感受到枫树的根在吸收水分,枫叶正在喷吐芳香一般!

目标车队缓缓而来,五名卫士都是禁军精锐,虽然他跟宝珠都深谙刺杀之道,但仍旧不敢大意。

当那片枫叶落下去,正好遮挡了卫士长视野之时,左黯开始动手了!

他如灵猴一般从树上倒吊下来,借助落势,激发出一柄飞刀,他的飞刀深得徐真的传承,虽然不如徐真那般充满了随手而就的灵性,但却是千锤百炼,例无虚发!

“噗嗤!”

飞刀瞬间洞穿卫士长的眉心,那人的手还按在刀柄之上!

正因为飞刀能够做到无声无息,左黯才选择用飞刀,而不用威力更大的暗弩,为了今夜的计划,他和宝珠研究了好几套刺杀方案,今夜若失手,师父就会性命不保,如此关键时刻,他又岂敢大意。

卫士长还未落马,左黯就已经松开倒吊在树上的脚背,身子如俯冲到水面又爬升起来的翠鸟,在卫士长的头顶一撑,落到了车厢顶部,脚尖一点,整个人平平掠过,双刃在手中如风轮一般旋转,而后倏然交叉,车厢后面左边的护卫已经被双刃剪掉了人头!

右边那一名刚刚抽出腰刀来,左黯的脚掌已经踢到了他的心窝,那人也是机警到了极点,慌忙拍在马鞍上,整个人不顾形象地摔落马下,扭头看时,车厢右侧的马背上,那名禁军袍泽耷拉着脑袋,鲜血却蓄满了鹿皮靴子,而后溢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上!

他反手按在地面上,撑着泥地,身子整个弹了起来,紧握刀柄,抽出狭长的宽背窄刃大刀,然而刚刚抽出刀来,那刀却掉落在地,连同他的半截手臂!

这人还未来得及喊痛,半截刀头已经从他的口中穿刺出来,直到刀刃抽走,他噗通闷响着落地,露出身后那少女宜嗔宜喜的调皮脸蛋来。

琴梭罗微微闭目,蓄养一下精气神,以便回府之后好好疼一疼那对天竺姐妹花,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袖里的胡僧药丸子,想起这丸子的惊人功效,一颗邪恶的心顿时火热难耐。

正走着,车子突然颤了一下,而后又继续往前,他皱了皱眉头,拉开车帘子,不耐烦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没有回应,前后左右五匹马的马背上,空空如也,他的心头顿时一紧,空气中弥散着浓浓的血腥味,他下意识就要冲出车厢,然而刚有所动作,却又无奈坐了回去,因为他的咽喉之上,正顶着寒芒闪闪的刀尖!

“嘿嘿嘿。。。”

眼前的少年郎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一如邻家的大小子,这个脸上有疤的小子,不正是禄东赞府上,阻挠他擒拿徐真,还将捕头的手指切下来的那个小子么!

他想大声呼救,可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因为他能够感受到左黯眼中的杀意,若自己开口,哪怕只是吞一吞惊骇的口水,说不得都要被一刀刺死!

宝珠跳上车来,与左黯相视一笑,二人如同配合默契的雌雄大盗,嘿嘿笑着,相互击掌,若非刚刚他们才杀死了五名禁军精锐,琴梭罗还以为这两位只不过是稚气未脱的小情侣罢了。

车子很快就停了下来,中途又上来了一个更加清丽可人的大唐娘子,只听左黯对那小娘子说道:“小师娘,这人就交给你了。。。”

来者正是张素灵,只见她打量了琴梭罗一番,又用眉笔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些长短线条来,琴梭罗心头忌惮,不敢开口,因为虽然车里这几个都是活生生的俊男美女,但他们看着琴梭罗的目光,似乎都像在看一件死物!

过得片刻,一个黑壮的带刀大汉带着四个人从道旁钻了出来,他们的身上穿着的,正是被杀死的那些禁军精锐的衣甲!

其中一人身材高挑,让人印象深刻的,却是一头遮不住的金发,一双碧眼在夜色之中如猫一般熠熠生辉。

“师娘,都准备好了。。。”左黯对凯萨如此说道。

凯萨看了看车厢内的情况,对伪装成卫士长的周沧说道:“回刑场!”

徐真的人手几乎全部都出动了,就除了深宫之中的李无双,此时的她也是忧心忡忡,她无法直接参与计划,心里对徐真颇感愧疚。

她嫁给器宗弄赞的时候,这位吐蕃英主已经垂垂老矣,对尺尊公主又最是宠爱,还有另外两位吐蕃王妃等着宠幸,是故对李无双从来都是不冷不热,到了后来,吐蕃流行疫病,尺尊公主将疫病传染给了器宗弄赞,后者更不敢与其他王妃亲近,终究没有动李无双的身子。

如今器宗弄赞莫名其妙死在了叛乱之中,李无双对此也没有过多的忧伤,以她的身份地位,乔邦色自然不敢乱来,若无乔邦色的摄政,或许她还能够在宫中保有一丝地位,然而以现今之形势,估计她就只能守着藏王陵,余生都在守活寡之中度过了。

当然了,如果大唐帝国要将她接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不过是个宗室女,李治又怎么可能特意召她回大唐?

若徐真此次能够逃脱生天,或许施以妙计,来个偷天换日,说不定真的能够将她和孩子带回长安,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若凯萨他们的计划不成功,徐真连这次劫难都逃不过,又何来以后?

她虽然不接触政务,但从宫中传闻也可以知道,这一次对徐真行刑,可谓声势浩大,而且乔邦色为了使行刑更具威慑力,居然放弃了斩首和绞刑,而是沿用古法,对徐真实行车裂,也就是五马分尸!

以往极为难熬的寂寞深夜,就在李无双的担忧之中悄悄溜了过去,待得天亮之时,有宫人来传召,说是赞普要她随驾观看行刑,李无双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芒松芒赞不过是两三岁的孩童,连说话走路都不太顺溜,所谓传召,不过是乔邦色的意思罢了。

若只带芒松芒赞出面,他乔邦色还怕民众说他独断专权,是故将李无双和另外两位王妃都带上了。

器宗弄赞死后,尺尊公主病情急剧恶化,如今也是奄奄一息,所剩时日无多,濒临弥留,就算乔邦色想带上她,也不太可能做得到了。

布达拉宫的红山脚下,行刑台极为高大,周围遍布禁军,估计是担心有人来劫法场,而台下人头涌动,用人山人海已经无法形容当时的盛况。

乔邦色刻意宣扬,徐真在民众之中有有着如同神子一般的声望,非但整个逻些城的人,连诸多领主的领土上的人们都提前赶了过来,其中更是出现了诸多他国使节,诸如泥婆罗和天竺等国的使节团,以及一些宗教团体的教众,全部都到场围观。

徐真这位祆教叶尔博,阿胡拉之子,在宗教界可谓名声鼎沸,作为大唐帝国的将军,他虽然受到了朝堂文官们的倾轧,但在海外诸国,他的威名却不曾黯淡,关于他的事迹和战功仍旧传唱不衰。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今日的行刑可谓震惊天下,使得前来观看的人挤满了整个红山的山脚。

好在乔邦色和琴梭罗提前做了准备,将行刑台搭建得高大无比,天气又晴朗,纵使远隔二三里,都能够清楚地看到行刑的场景。

乔邦色高坐于行刑台的上方,赞普依仗就在身侧,芒松芒赞由吐谷浑妃蒙洁墀嘎抱在怀中,如李无双等三名先王的王妃,却只能稍稍靠后,这使得乔邦色的权势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高昂着头颅,微微抬起手来,身边的人就吩咐了下去。

一辆囚车嘎吱嘎吱的碾压着地面,从黑牢的方向远远而来,沿途的民众纷纷发出惊叹的声浪,而后又很快沉寂下来。

他们,在用沉默,向徐真致敬。

在吐蕃这样一个虔诚的国度,连徐真自己都无法想象得到,自己的事迹拥有着多么巨大的影响力,就如同赞普的化身都能够拥有极高的人望一般,就如同有人相信器宗弄赞死后,化为一道光芒,融入到了大昭寺的佛像之中一般。

连如同安儿乔这样的化身都有人信服,更何况是展现过“神迹”的徐真!

在他们的眼中,徐真就是行走于人间的神使,虽然他们并非祆教的信徒,但他们却同样膜拜着徐真,因为有徐真,才让他们看到,自己所信仰的东西,并非虚无缥缈的。

祆教能够拥有徐真这样的大神力者,佛宗为何就不能有?

全场数万人静悄悄地注视着那辆缓缓而上的囚车,囚车很高大,徐真能够站立起来,但他选择了盘膝静坐。

他将自己的东西全部都交托给了老黑,因为老黑是他被押走之前,唯一能见到的一个人,他不知以后还能不能找得到老黑,但他发自内心地感到安心。

第二百四十三章祆教神子浴火重生

人生自古谁无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将军百战得了马革裹尸,文臣大士口诛笔伐固是青史留名,皇家贵胄多少彪炳春秋,而贩夫走卒碌碌终老,一如秋蝉无人知晓。

老黑终觉死亡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活着才艰难,这些年来若非他还心有所执,早已老死山林了。

此时他捧着手中的包囊,远远跟在囚车的后面,看着囚车之中那傲然而立的身影,心里却想着极其遥远的年岁里,同样见过如此临危而不乱的泰然之人。

当乔邦色遣人询问徐真死前有何要求之时,徐真并无特别的要求,只说自己乃祆教的使者,需要穿上祆教的圣袍,死后希望能够受到祆教式样的葬礼。

这样的要求简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祆教之人并非只是拜火,他们崇拜风火水土,是故死后只能举行天葬,让兀鹰吃掉自己的尸体,徐真被五马分尸之后,这葬礼也省事多了。

“给他做一件风光华丽一些的圣袍,我就是要让他死得体面,死得轰动!”乔邦色如是吩咐。

于是,翌日的早晨,王宫里的尚衣织娘就命人将这套圣袍送到了黑狱里来。

吐蕃人喜红黄之色,不似大唐以玄黑为贵,徐真这件圣袍呈献极为难得的火红之色,上面用金线纹绣烈焰飞天纹路,善神阿胡拉马芝达的双翼也改成了烈焰一般的凰鸟样式。

古时染料多取自于天然,色泽偏淡,染色技术并未太过高明,想要艳丽一些的颜色极为不易,徐真这套火红色的圣袍,可是赚足了眼球。

加上他身材高挑挺拔,丰神俊朗,长发随意披散下来,只用一个软丝绳随意挽着,一字胡修剪得干爽整齐,哪怕立于囚车之中,都似顶天立地,让人觉着,漫说囚车,就算是房屋宫殿,连那天上的云朵,都无法压挨他半寸。

在场的祆教徒纷纷跪拜下来,而后张开双臂,高声唱着祆教的圣经,用这样的方式,送别他们的阿胡拉之子。

囚车来到高台之下,护送的禁军打开囚车,徐真下车之后,还报以微笑,点头表示感谢,那禁军微微一愕,慌忙回了徐真一礼,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的眼中,就仿似那禁军也被徐真的气节所折服一般。

台上的乔邦色冷笑一声,摆手示意自己的亲信蒙多儿魁可以开始行刑了。

蒙多儿魁本是乔邦色领地的小头人,他本以为乔邦色摄政之后,自己能够当上大臣,可没想到却让琴梭罗抢了先,正郁闷之际,乔邦色遣人来召,说是琴梭罗染了疫病,已经在府邸隔离,无法主持行刑,是故让蒙多儿魁代为行事。

在这样的大场面上露脸,处死一名传奇人物,对于蒙多儿魁而言,自是好事一桩,他素知乔邦色的心性,既然要办得天下轰动,他自然用心做事,于是将琴梭罗原先装备的五匹骏马,改成了五头战象!

用大唐使节徐真带来的战象,处决大唐使节徐真,这样才够轰动,才足够激怒大唐!

他往台下扫了一眼,徐真的那些唐国护军都聚在了一起,但他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仇恨目光,他们的悲愤,他们的无奈,都落入诸多围观者的眼中,这让行刑变得更加的悲壮。

“徐大将军,请吧。”蒙多儿魁阴冷着声音,皮笑肉不笑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徐真微微点头,带着微笑走到了高台中央。

他的脚步很稳重,皮靴在木板上磕出声响,似乎每一步都直接敲击在所有围观者的心头一般,他似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自己脚下的位置,而后站定,张开双臂,一副大义凛然,任由宰割的姿态。

人们多么希望徐真能够说些什么,振臂高呼也罢,轻声告诫,留下只言片语也好,他们之所以如此安静,就是希望徐真在死之前,能够留下一些神启,或许过了千百年之后,仍旧有人会谈起这场不应该出现的处刑。

然而徐真没有说半句话,他只是保持着有些冷漠却又有些诡异的微笑,似乎死亡,是他向往的最好归宿。

他缓缓张开了双臂,而后昂起头来,笑容凝固了,眉头开始紧锁,变得悲伤,似乎为了这人世间数不清的无知人们而悲悯,他的嘴唇在翕动,低声哭诉,似乎在与天上的善神对话。

所有人都侧耳倾听,希望能够听到他在说些什么,人们的情绪开始躁动起来,他们开始慢慢往高台这边涌来,有序而安静。

乔邦色脸色一变,生怕台下的群众会发生暴乱,也生怕有人会趁乱劫法场,禁军们稍稍后退,紧握刀柄的手掌开始冒汗。

蒙多儿魁心道不妙,急忙叫道:“时辰已到!来人!即刻行刑!”

这句话就像丢入滚油锅的火炬,台下的人们更加兴奋,他们仍旧有序而沉默地往前涌来,似乎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在抗议,再支援徐真!

戴着木质鬼面的侩子手疾步走上来,将早已绑在五头战象身上的粗大绳索拖紧,绳索尽头的黄铜镣铐将徐真的四肢分别铐了起来,而后将徐真的脖颈也套了起来。

“耶…哈鲁…啊萨…”

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唱经声慢慢响起,不是台下的信徒所发,而是来源于徐真,他开始低声唱经,声音越发的高亢,越发的激烈,全场寂静之下,这个声音变得极为空灵,似乎直接从天上降临,唤醒人们心中沉睡已久的一股力量,那种力量,叫做信仰!

台下的祆教信徒们激动得颤抖起来,他们开始用同样的唱经声回应徐真的召唤!

蒙多儿魁脸色大变,他看到徐真的身影开始变得有些模糊,就像烈日的照耀之下,大漠远方的海市蜃楼,他的身躯开始散发一股无形却又袅袅而起的幻象!

这种幻象很快变成了现实,一缕小小的青烟从徐真的肩头处升起,而后他的火红圣袍似乎活了起来,青烟开始从徐真的身体各处冒出来,将徐真都笼罩在了烟雾之中!

“噗!”

徐真还在唱经,然而他的双手却燃气了火焰,这火焰就好像充满了灵性的烈焰鸟,从双手蔓延开来,很快就爬满了徐真的全身!

火红色的圣袍终于变成了圣火!

“轰!”

这是徐真身体起火的声音,也是台下信徒们暴动起来的声音!禁军们抽出长刀,前排的卫士架起盾牌和长枪,而乔邦色猛然站了起来,他的脸色比徐真的圣火之袍还要红艳,他近乎咆哮地嘶吼道。

“行刑!行刑!”

看得痴呆了的侩子手被乔邦色的吼声惊醒,他们抽出腰间的尖刀,疾走了数步,而后狠狠地将锋锐的刀刃,刺入了大象的后退!

“昂!”战象吃痛啸叫,而后陡然往前加速!

“哗!”台下人群爆发出如怒海狂潮一般的惊呼声,前排的人开始撞上禁军的长枪,后面的涌上来,前面死死握住长枪,在庞大的压力之下,在充满了信仰的人们手中,那些长枪纷纷被徒手折断!

禁军们骇然失色,在如此恐怖的人潮之中,那么他们有利刃在手,也经不起人潮的冲击和践踏的!

盾牌开始组成盾墙,禁军们一个叠一个,前胸贴后背,组成层层叠叠的人墙,抵御着人潮的冲击!

然而这样的冲击只持续了很小的片刻,因为人潮又停止了下来,因为高台之上,愤怒的战象五面疾跑,将中心处那团烈焰,撕成了五份!

人群安静了,乔邦色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他颓然坐回位置上,手指仍旧在轻轻地颤抖,不知何时,他的后背已经全都湿透了。

他越发笃定,自己杀徐真是万分正确的选择,他临死前的轻微表现,都能够牵动蛊惑这么多人的心,若再留他在人世,必定会煽动更多的人反抗!

“以后一定要将佛宗掌控在手,信仰之力竟恐怖如斯…”乔邦色如是想到,而此时,一股凉风吹袭,他的冷汗加快蒸发,不由打了个冷战,这股风带着充沛的水汽,因为适才所有人的精力都集中在了徐真的身上,竟然没有人发现,头顶已经是乌云密布了。

“轰隆隆!”

闷雷如同上天为徐真敲响的丧钟,而后一滴雨水,打在了李无双的脸颊上,就好像她的眼泪。

她没有任何的悲伤,因为她不相信徐真就这么简单的死去,并非因为他有多么的强大,也并非他有多么的神奇,而是因为他素来狡诈,这个被凯萨称为“狡诈的唐人”的徐真,又怎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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