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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夜带刀-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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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这声音,一团光点乍现于月色,飞速逼近至阮霰面前,继而白芒化开,落地成犬。
来者乃是天字七号,作为一条狗,脸上竟然全是忧色,表情非常丰富:“主人,阮家一直监视着你,今日龙津岛上出现毒尸,他们打算将计就计,将你给弄死在毒尸手下,但你一直和花间独酌、牧溪云他们在一块儿,没找到机会!”
阮霰平平“嗯”了声。
阿七拿头不断蹭阮霰,“他们还打算调派人手过来,搞你们几人——尤其是花间独酌,因为他好像有方法救你。”
“这是自然。”阮霰语气格外平淡,“你怎么来了?”
“我紧张你,所以来了。”阿七甩甩尾巴退后几步,蹲坐在地,仰头注视阮霰,“而且,青冥落派出到三地寻找独明草的人已陆续撤离,他们锁定了另一件可修复神魂的神器方位。”
阮霰心头有了个猜测:“什么神器?”
阿七:“辛夷族秘宝——永无之灯。”
“位置在何处?”
“东海,瑶台境。”
来得过于凑巧了,巧得像是阮家故意放出消息,让阿七带过来。
但即便猜出这一点,阮霰亦不能不去,因为若是让阮家得到了永无之灯,那世上便再无永无之灯。
思及此,阮霰取出飞行法器,阿七忙过去催动,但启程前,阿七倏地回头,问:“需要同牧溪云与月不解说一声吗?”
阮霰极轻地瞥了这条雪白巨犬一眼。
“他们助你良多,就这般走掉,似乎不太礼貌。”阿七刨了刨爪子,垂着眼,想说得理直气壮些,但又不太敢,是以语气很怂。
“你懂礼貌,你去。”阮霰面上出现一丝冷笑。
阿七站起来,绕着阮霰走了一圈,拿尾巴卷他的小腿:“诶,那我修书两封,告诉牧溪云与月不解,你同我离开了龙津岛,不说去往何处。”
阮霰没说好与不好,阿七仰头瞅了瞅他的脸色,提爪子写下两封信,随后同这此地的精怪一番交流,叫他们帮忙送出。
话分两头,客栈内。
原箫寒盘膝坐在厢房中央,一缕月芒穿透菱花窗上缝隙洒落在地,细如眉钩。他盯着这细微亮色,心绪复杂。
他一向是个清醒的人。圣书让他南下寻找命定道侣,那时候,其实无甚特别的想法,他不求与那人能够情深似海,但求可以相敬如宾。
但那夜竹林初遇,阮霰神情太过隐忍悲伤,令他不由自主想去哄一哄。当时想着,毕竟这个人会同他成亲,那时,就成了他的责任。若道侣不开心,那么自己定然是失职的。
于是一路粘着哄着逗着,想要把这个人拐回去。
这个人一直拒绝他,甚至还在他之前,便已同旁人定亲。
他不惧,更不想避讳什么,哪怕最后背负骂名,都要将此人带回山庄。
但后来,这个人面具掉了,他发现他的真实身份是阮雪归。
春山刀阮雪归。
青冥落的第一刺客阮雪归。
曾和他数次交战,但始终没争出高下的阮雪归。
冰冷无情、心狠手辣的一生之敌阮雪归。
等价交换,付钱就走,果真是阮雪归的作风。之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讨人厌的果真是讨人厌。
但再讨厌又有什么办法?为了圣书的那则预示,就是把人给敲晕了,也要将他带回去。
——过不了多久,这尘世必出大祸,寒露天是能平定这祸患的刀。而这把刀,天底下唯有一人能拔出。
原箫寒叹了声气,垂着眸站起身,挥袖撤去设在此间的结界,缓步而出。
因毒尸之患,客栈内住客多数选择退房,仅剩一些来龙津岛上游玩、无处可去的人在此,他们紧缩门户、安静如鸡,昨夜里的鼾声连连,此夜愣是寻不见丁点痕迹。
原箫寒走到长廊尽头,抬手推开窗,刹那间月光如水漫入,照亮纹路细细的地板,兀自静淌。
他一步踏出客栈,倏尔过后,紫衫翩然落于长街。
——他要去把阮雪归追回来。
熟料这时,长街尽头,有一人红衣烈烈,手持骨刀,迈着诡异步伐,朝客栈行来。
骨刀灰白的刀锋紧贴地面青石,一路走,一路拖出刺耳声响。
这个人身上流露出的气息分外奇异,红衣在宵风里飞舞,像是一团化不开的血。原箫寒登时心生警惕,捏住玉笛,对上这人望来的视线,沉声道:“你是何人?”
“一个已无归处之人。”红衣人抬起头,冲原箫寒挑了一下眉,月光下,他眼眸幽蓝。
怪异的回答,怪异的神态,原箫寒心中疑惑不减半分,又问:“来此地作何?”
“来找阮霰。”这人声线低哑,却不难听,反而透出些许韵味。
此言罢,他勾唇笑起来,兀自摇头,眼眸中闪烁点点光华,绮丽又诡谲,“哦,不对,你们对他的称呼,应当是阮雪归。”
原箫寒微微眯眼:“你到底是何人?”
“哎呀,问题可真多。你又是什么人?不会是和阮霰有牵扯的人吧?”骨刀被抬起,这人语带笑意,缓慢说道,但话至末尾,声音渐重,爱恨交织,“那我可得好好向你自我介绍一番。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深爱阮霰的人。爱他至深,爱他至死!”
第三十章 枯骨成欢
红衣人说着; 刀风凌厉而出,直往原箫寒面门袭去,气息生冷冰寒又万分诡谲; 仿若从漆黑深渊、血海泥沼里飞出的杀刃。
原箫寒以玉笛格住这道气劲,继而利落侧身; 将之挥开。刀风击碎街墙,杂乱一片中,原箫寒手腕翻转; 以笛为剑; 弯起一朵剑花; 猛地递出。
耀白剑光在长街上炸开,动荡风云; 逼退月色; 红衣人横刀相挡; 待得剑意消散,跃地而起,骤然出刀; 沉击原箫寒玉笛。
“要打可以; 可敢报出名讳?”原箫寒负手而立; 单手握住玉笛; 架住骨刀锋刃; 对上那双幽蓝的眼睛; 唇角似勾非勾。
“春山复无情; 误我心魂散。不斩梦中人; 枯骨不成欢。'1'”红衣人凛着眉目,却是低笑幽幽,“在下斩梦人雾非欢。”
说完倏地撤力,旋身折转,虚晃一招,再抬手,便是封喉一刀。
斩梦人雾非欢,大名鼎鼎,而他方才使的这一招,更是颇为眼熟。原箫寒“啧”了一声,拖长语调道:“你就是阮雪归的那个徒弟?”
雾非欢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不对,是阮雪归的——弃徒!”末尾两个字咬得极重,竟是嘶声厉吼。
“爱恨交缠,正是令人不忍侧目。”原箫寒漫不经心道。他已然明了这之间的关系:雾非欢昔年被阮雪归逐出师门,此人怀恨在心,如今阮雪归出世,此人便闻风而动,找上门来。
不过未免找得太精准了,连阮雪归暂住于哪条街哪间客栈都知道。这不由令原箫寒皱起眉头。
对方又是一击猛攻。雾非欢出招同阮霰很像,但意、境、势迥然,若说阮霰是高高在上、无心无情冷漠睥睨人间的神祇,那么雾非欢,则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浴血修罗。
玉笛格住骨刀,这一瞬,原箫寒忽然想到什么,问:“你和你师父,修炼的是同一种功法吧?”
熟料雾非欢竟“呵”了声,没做回答。
原箫寒又是一“啧”,不再多言,直接运转赤虺骨凰功,借着相接的玉笛与骨刀,渡去一股气劲。
却见雾非欢面不改色,抽刀回旋,再落一斩。原箫寒指间玉笛一转,握定之后悍然迎上,激荡元力,逼得雾非欢后退数尺。继而错步追击,旋身袭向他后背。
雾非欢以诡谲身法逃脱,说时迟那时快,空荡长街上,忽起一阵黑雾,遮蔽天地、掩盖月色,让雾中之人如堕混沌,再无法辨清方位。
原箫寒一声冷笑,玉笛换为长剑,抬剑一划,便挑出藏身浓雾的雾非欢。后者抬刀迎上,骨刀切破沉雾,一斩似若圆月。
剑锋刀刃相撞,在雾气弥漫的长街上落下激越声响,数回合后,雾非欢识出原箫寒身份,冷声道:“原来是你,孤月剑主原箫寒。”
“有点眼力。”原箫寒漫不经心一笑。
雾非欢:“呵。”
双方暂且停止缠战,各立一方,漆黑雾气中,唯余刀锋与剑刃淌着光。原箫寒弯起眼,但眼底不染半分笑意:“你困住我,却不杀我?”
此街被雾气笼罩之后,雾非欢无论身法还是出招,皆提升不少,但他并未向原箫寒下死手,与其说想要击杀原箫寒,不若说这人在试图玩猫捉耗子的游戏,想将原箫寒气力耗尽。
但很可惜,原箫寒不是耗子,雾非欢也不是猫。
雾非欢微微侧身,手腕偏转,低声道:“因为我要你告诉我,阮霰在哪。”
原箫寒拨弄剑穗,偏着头,眼尾自下而上一挑,幽幽望向另一头的雾非欢:“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告诉你?”
“若不告诉我,你走不出我的雾阵。”雾非欢道。
“看来当年你师父没把你教好,对前辈说话,应该用敬语。”原箫寒嗤声一笑,语气分外悠然。
言罢,剑柄坠着的剑穗当空一晃,暗紫光华瞬闪,长剑再起。
迷雾深黑,长剑深黑,一时之间难分彼此,但剑锋偏转刹那,浩浩光芒如涟漪扩散,溢往四周。顷刻,街面气流仿佛旋涡狂涌,黑雾被强行破出一个缺口。
雾非欢冷冷一笑,刀光瞬开成花,凌厉招呼原箫寒面门。
原箫寒亦勾唇笑起来,在雾非欢招式袭来之际,轻轻侧身。
雾非欢瞪大眼。
按照常理,原箫寒聚力破阵,是无法这么快应对的,但他偏偏——将剑落了下来。
耀白剑光,仿若天穹垂虹,不偏不倚打在他刀上,接着一挑,将他掀翻在地。
“我从从来没想过要破阵。”原箫寒慢条斯理开口,“诓你的呢。”
闻得此言,雾非欢赫然抬头——长街之上黑雾甚浓,根本不存在什么缺口。
下一瞬,原箫寒兀的倒提手中剑,以剑柄狠狠砸上雾非欢胸口,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原箫寒趁雾非欢抬头,翻平剑身,猛拍其头部。
雾非欢怒急攻心,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与此同时,弥散在街面的雾阵,因着阵法主人受创,无法分出心力维持,迅速破碎。
“记住了吗?”原箫寒站在他身前,似笑非笑道,“以后对待长辈,要有礼貌。”
“你算哪门子的长辈!”雾非欢大吼。
原箫寒不再理他,抽身而去。
这个时候,钟灵从街角冲出来,手捧一封仓促而成的信件,急吼吼地对原箫寒道:“大人,前辈刚才差人,呸,差精怪往明善堂去了两封信,其中一封是给你的!”
“咦,他竟给我写信?”原箫寒挑眉,觉得颇为不可思议。他取过钟灵手中信件,展开一阅,却见其上字迹分外丑陋,像是爪子刨出来的。
原箫寒又蹙起眉。
钟灵焦急道:“信上说,前辈走啦!”
原箫寒面不改色,把信塞回钟灵手上,此乃意料中的事,他并不如何惊讶。
但钟灵不知,他万分着急,踱着步,险险就要把石板踏穿:“大人,你还不去追?你到底行不行啊!”
第三十一章 瑶台仙境
沉夜,龙津岛一片寂色; 唯独明善堂灯火通明; 但烛光背后; 幽影弥生。
树影绰绰; 高墙深深; 嫣红春杏探不出头的院落内; 两人肃然相对。
其中一人苍蓝衣衫,腰佩长剑,月光之下锋刃雪亮,赫然是镜云生。他突然被叫来此地; 见到对方; 疑惑发问:“你是何人?找我来此有何贵干?”
对面人坐在花架下,面容略有些显老,但腰背笔挺,风吹起他玄色衣衫,如同招展的一双翼。闻得此言; 他笑起来:“我是阮东林。金陵阮家,家主阮东林。”
“呵,你来此; 是想为阮雪归除掉仇人?”镜云生霎时变了脸色; 手按上剑柄; “你们阮家; 可真是护他护得紧呐。”
阮东林丝毫不惧镜云生释放出的杀气; 笑容依旧; 语气依旧:“镜云生,你错了。我来找你,是想同你联手。”
镜云生仿佛听见了笑话,讽刺笑道:“联手?”
阮东林点头:“没错。”
镜云生眯着眼注视阮东林,几息后,再度开口:“联手杀人?”
“聪明。”
又是片刻沉默,镜云生垂下按在剑柄上的手,跨到石凳前坐下,同阮东林平平对视,语气肯定:“你想杀阮雪归。”
阮东林眼底的笑变得幽深。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镜云生抱着手臂,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嗤笑,“‘春山刀’这三个字,你们向来百般维护,连当年他入邺城、屠尽全城人这样的杀孽,都想方设法把他洗了个干净,让他在江湖上唯存美名,不见骂声。现如今,却是要与我联手,一同杀掉他。”
他完全不信阮东林的话,微微一顿后,又道:“我很好奇,你这样做的原因。”
阮东林观察着镜云生的表情,面色不改,“果然,你对当年邺城满城被屠,心怀怨恨。”
“呵,我并不在意邺城。”镜云生语露不屑。
“我知道你不在意邺城三万人的生死。”阮东林又是一笑,覆手扫过石桌,搁下一壶茶水,倒出两杯,将其中之一推向镜云生,故意停了几息,才将话接着说下去。
阮东林说:“你在意阮雪归杀死了当时同在邺城的谢天明。”
此言一出,镜云生登时眯起眼,剑在鞘内,身形不动,但周遭寒意刹起,摧得枝头繁杏迅速枯萎。“所以,你便是因此找上了我?呵,我不否认,我的确无时无刻不想着杀了阮雪归。但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杀阮雪归。”他看也不看身前的茶,声音沉沉。
阮东林仍是一副怡然自得的上位者模样,端起茶杯慢饮一口,才给出回答:“今时不同往日,阮雪归叛出了家族,所以对于如今的阮家而言,阮雪归已成为一个阻碍。”
“我要如何信你?”镜云生挑眉。
“昨夜,你不是已经同青冥落的人一起,与阮雪归交过手了吗?”边说,阮东林将一件东西丢过去,“这是青冥落的标志,若你昨夜细心观察,会发现他们每个人衣角上都绣着这样的花。”
镜云生确认过后,适才喝了口茶,“原来他们是你阮家刺客堂的人。”饮罢后将茶杯狠狠摔碎在地,起身大笑:“阮雪归同阮家反目成仇!哈!这真是我近些年来,收到的最好的消息!”
“我这里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阮东林待他笑完,才慢吞吞说出这话。
镜云生立时垂目看来,他似是有所预感,这一刻,心脏狂跳:“什么?”
阮东林却问出一个问题:“你可知此地为何会出现毒尸?”
镜云生蹙眉:“嗯?”
尚在石凳上的人饮了第二口茶,搁下杯盏后,压低声音笑道:“这涉及到一个起死回生的秘密。”
*
前往瑶台境的飞行法器上,阿七爪子扒住边缘,轻晃尾巴,看底下渺远细小的山川景色。
距离出发已有段时间,一路行来,阿七将没在阮霰身边的这两日发生的事情问了个遍,并了解一番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得知赤虺骨凰功同阮霰不相容,独活草虽被吸收,但仅能起到暂缓的效果,是以藏在瑶台境的永无之灯,成为他们的必争之物。
阿七突然有些气馁,觉得自己是个乌鸦嘴,当初说找个大夫暂缓情势,不行了便再去缓一缓,没想到竟一语成谶。
它无声一叹,垂尾在法器上胡乱扫了两把。
身后阮霰闭目打坐,安静得如同不存在。
阿七早已习惯于此,待风景看腻了,便趴回阮霰脚边,拿脑袋蹭住他膝盖。
年轻时的阮霰,并非这般。那会儿,他冷虽冷,但总有热的时候,偶尔会搭理它讲的笑话,时不时同谢天明外出打猎,年节时分回到阮家,为哄母亲开心,还会说些好听的话。
但后来,那两个人死了。阮霰被关百年,再出世,却如同跟着他们死去一般,成了一口幽深的,无论风如何吹拂,都不起涟漪的井。
思及此,阿七嗷呜一声,心疼极了。这时它发现阮霰身上很冷,于是拱了拱,试图为他取暖。
渐渐的,夜色退去,海天相接之处亮起一线光芒,拉出一道绚烂的红,使得将醒未醒的天幕似若火烧。
垂眸一夜的阮霰抬眼,望定极远的东方。趴在他脚边的阿七察觉到,立马翻身站起,往下眺望。
那浩瀚烟波中,有数座小岛漂浮,岛上云雾袅袅,仿若仙境。
阿七拍拍爪子:“主人,已经能看见瑶台镜了!”
阮霰动也不动,缓慢阖眼,淡淡“嗯”了一声。
天字七号蹭回阮霰身边,语气里藏着些许兴奋:“我们百年不曾去过瑶台境,不知那里是否有变化。”
略加思索,阮霞答:“大抵是没有的。”
“没有就好,省得我还要用鼻子找路。”阿七点点头,坐下后又问:“阮家虽然查出永无之灯在瑶台境,却没锁定具体位置,主人你打算怎么办?”
阮霰并未直接作答。他轻轻抬手,弹出一道元力,身。下飞行法器立时提速,冲着瑶台境猛冲。
阿七没料到会有此举,好在眼疾爪快,又加上阮霰捞了一把,才没掉下去。
眨眼过后,瑶台境便至眼前,飞行法器未停,擦过高耸入云的楼门,直往深处而行。
瑶台境并非一个门派,更不是江湖势力,而是一座学宫,位于东海之上,广纳天下子弟。当年阮霰在刺客堂青冥落混到一定地位后,便被阮家送来此地,进行深造。因而他与阿七,都对这个地方熟得很。
天已亮,瑶台境的晨练开始,处处可闻元力波荡,入耳之音,鸟雀鸣啼与兵戈相交混杂。阮霰没降低飞行高度,正在做练习的学子们毫无察觉,却是惊动了不少执教与长老。
阮霰神色依旧,在瑶台境最东方、一座极高的塔前停下。他挥袖收好飞行器,脚步不顿,目不斜视,步入其间。
“主人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呢!”阿七追在阮霰身后,压低声音问,“还有,这里是瑶台境境主的地方,你来这里干什么?”
“自然是见境主。”阮霰道。
阿七脚步猛地一顿,“不、不是吧?”
但阮霰的行为告诉它,答案为“是”。
不多时,便行至塔的中段,第四十五层。阮霰在这里驻足,摇响悬在阶旁的铜铃。
虚空之中光芒瞬闪,一桌两椅出现在眼前,倏尔,纸折的鹤从窗口飞入,口衔玉壶,翼挂清杯。
阮霰从纸鹤身上取下这些东西,提壶斟酒,待得斟满,一人踏空而来,落座椅中。
乌衣乌发,双眼为雪白缎带所遮,唇角勾笑,气质出尘。
“境主。”阮霰低声道。此人便是瑶台境境主点暮鸦。
“小春山,真是久违了。”点暮鸦朝阮霰举杯,一条腿翘起,斜倚椅背,坐姿惬意,“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来了,所为何事?”
阮霰端起酒杯,与点暮鸦递来的轻轻一碰,却是不喝,他望定对面的人,道:“有一个问题想问境主,永无之灯是否在瑶台境?如果在,那么在哪里?”
缩在桌子底下的阿七倒抽一口凉气。因为曾经的一些事情,它非常不喜欢点暮鸦,甚至是害怕,此时此刻闻得此言,震惊至极。
主人竟然直接问瑶台境境主永无之灯的位置!就不怕被诓吗!
可惜它内心的呼唤无人听见。
“永无之灯于三百年前被瑶台境收藏,现今所在何处,告诉你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白缎之后的眼睛轻轻眨了一下,语气里笑声渐浓。
“什么条件?”阮霰顺着对方的话问。
点暮鸦:“把你家阿七,借我玩玩。”
阿七瞪大眼,抬起爪子又不敢拍,紧张得要死。谁知阮霰竟没丝毫犹豫,道出一声“好”。
“不愧是小春山,真爽快。”此言罢,点暮鸦话锋一转,“不过,我虽知晓永无之灯在何处,但没办法拿给你。想要得到此物,你必须征得一个人的同意。”
“谁?”阮霰问。
点暮鸦下颌微扬,指向某处:“你认识的,岚光岛的守岛人。”
阮霰不甚明显地蹙了下眉,“这是辛夷族遗物,为何要征得他同意?”
“因为唯有得到了他的同意,你才能进入岚光岛,拿到想要的东西。”点暮鸦微微一笑。
“这么说来,永无之灯现今在岚光岛上。我即刻前往,告辞。”话毕,阮霰收敛眼底那点淡淡神色,起身离去。
阿七才不管阮霰方才答应的事情,在点暮鸦对它出手前,狂奔跑出桌子,直接走窗户离塔。
在塔外等到了阮霰,它爪子愤愤捶地:“好个死乌鸦,难怪什么都不问,他这是要主人你从岚光岛那抠门老头手上抢东西!什么征得同意,无非是让你们打上一架,谁赢了听谁的!果然被坑啦!”
第三十二章 秋江八月
阮霰没说什么; 揉了揉阿七脑袋; 取出飞行法器。
瑶台境由七座岛屿组成; 岚光岛乃是其一。但与其余六岛不同; 岚光岛因过往之事; 如今已然沉没; 并成为瑶台境禁地之一; 想要入岛,必须经过守岛人那一关。
岚光岛与境主所在的高塔分别位于瑶台镜南北两端; 想要过去,须得穿越整个学宫。
飞行法器升入高空。阮霰不过是同境主交谈了几句,这会儿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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