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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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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沉默,孟桓不由抬眸看了一眼。
宋芷面色如常,道:“你的字要正,就如同你的坐姿,不能歪,要立得住,站得稳。”
孟桓看着他,没说话。
宋芷没有教人的经验,也不知道孟桓什么意思,自己执了笔,在孟桓写的那三个字旁边也写了一遍“宋子兰”。
这大约是宋芷最早会写的几个字,写来也是最熟悉最顺手的。
宋芷写罢,指着这三个字,一笔一笔地给孟桓分析其用笔力道角度。
孟桓难得没再整什么幺蛾子,没奚落宋芷,也没嘲讽儒学,听得很认真。
宋芷说得多了,嗓子又开始疼,咳了几声,觉得自己简直要吐出血来了,连忙灌了几口茶。
因为热,宋芷便取下了毛领,那颈项间的痕迹一览无遗,习字时两人隔得近,青青紫紫的就在孟桓眼前晃,孟桓忍不住问:“昨天给你的药,你晚上回去没用么?”
宋芷:“用了。”
孟桓:“那为何还没有成效?”
宋芷答不上来,总不能说他把药扔了。
孟桓道:“你们汉人真是麻烦,随便碰一碰便伤了。”
宋芷顿了顿,把话题又绕回到字上:“你这个宋字,比先前要好了很多。”
孟桓道:“若要把字写得像你这样好,要练多久?”
宋芷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了一想,道:“三五年?”宋芷的字是打小练,写了十几年了。
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临近午饭时,宋芷道:“你写汉文已有多年,不适合幼童开蒙时的练法。”
“想来你不会喜欢那些清秀娟丽的字体,改日我找几幅笔力雄浑的字帖给你看看。你挑一幅自己喜欢的,往后便照着那样练。”
孟桓笑了一下,似是而非地说:“我看你的字写得很好,不能照你的练么?”
宋芷道:“小人的字还算能看,却没法跟真正的大家比,少爷若想练好字,还是临大家的字帖,我不想误人子弟。”
孟桓点头:“今日便到这里,明日继续。”
宋芷舒了一口气,灌了口茶,随后回了自己屋里。饭菜是孟桓命人单独送到屋的,毕竟是高门大院家的厨子,做的饭菜十分可口,宋芷饥肠辘辘,吃了两大碗饭才罢手。
下午,宋芷留在屋内看书,约莫未时,听得有人在门外说话:“哈济尔请的那个汉文老师,就在此处?”
有小厮答话:“回小姐的话,就在这屋里。”
那声音又道:“替我把门打开,我要见见这汉文老师,可有资格做哈济尔的老师。”
那声音就响在门外,清亮非常,将宋芷从书中拽出来,随即宋芷意识到:麻烦来了——这位说话的小姐是绰漫。
作者有话要说:
注:徐天麟、袁枢都是南宋人。
第11章 风雨三
在宋芷暗道不好的时候,门已经被打开了。
绰漫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门口向里张望,看到在书案前看书的宋芷,绰漫背着手,抬了抬下巴,简短地命令道:“出来。”
宋芷知道这位小姐脾气不好惹,因此顺从地走出来,行了个礼:“见过绰漫大小姐。”
绰漫这才认出宋芷:“是你?”
“哈济尔请的汉文老师是你?”
宋芷道:“正是不才。”
绰漫眼里有狐疑和不信任的神色:“你如此年轻,凭什么来教哈济尔?莫不是你欺骗了哈济尔?”
宋芷:“小人哪能骗得了少爷?”
绰漫心想也是,便问:“你都教哈济尔什么?”
宋芷道:“今日少爷命我教他习字。”
绰漫又把宋芷上下打量一番:“哈济尔怎么会让你来教他?当今名士大儒比比皆是,你一个未及冠的小子,哪里来的资格教他?”
宋芷:“小人也不知。”
绰漫撇撇嘴,似乎对这个汉文老师颇不满意,转头问小厮:“哈济尔呢?”
小厮答:“在花厅会客呢。”
绰漫点点头,便打算去花厅找孟桓,临走前又回头瞥了宋芷一眼,眼神里满满的嫌弃。
“你也随我来。”
绰漫到花厅时,才发现孟桓今日会的不是一般的客,竟然是太子真金,顿时把宋芷抛到了脑后,提着裙子便往花厅跑。
真金乃是今上的次子,由察必皇后所出。世祖长子朵只早卒,太子乃嫡长子,八年前便被册立为太子,彼时正值而立之年。
如今八年过去,太子执掌中书令,为政公允宽厚,深得世祖宠信。但他尊崇儒学,推重儒臣,为此常与世祖政见不和。不过世祖与察必皇后感情甚笃,而太子又孝悌非常,因此世祖对这个儿子多方宽容。
今年二月,察必皇后薨逝,太子悲痛欲绝,险些哭得昏死过去,后来又设恶庐而居,为母后守孝,这一番折腾,太子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
孟桓并不是常能见到太子,他东征日本回来后,还是第一次跟太子面对面坐着说话,只见这大半年过去,太子锦衣玉食,先前瘦下去的下巴变圆了些,看着没那么消瘦了。
两人聊着天儿,没一会儿,听到外面有个大呼小叫的声音:“阿不合!阿不合!”
真金一听这声音,便知道是绰漫,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望着从门口冲进来的身影道:“绰漫,慢些,小心摔了。”
绰漫嘻嘻一笑,三步并作两步,扑到真金的怀里。
“摔不了,摔不了!”
绰漫扑到太子怀里,宋芷却没有进花厅去,而是远远地站在了门外,垂手而立。
绰漫如今十六,与真金的两个女儿年纪相仿,因而真金很疼爱绰漫。
真金佯怒道:“年纪不小了,一点礼数也没有,蹦蹦跳跳的,成何体统!”
绰漫撒娇道:“这不是看到阿不合太高兴嘛!”
真金崩不住,乐了:“就你嘴甜。”
绰漫的外祖母姓弘吉剌氏,跟太子殿下的母后察必皇后是亲姐妹,若按汉人的算法,绰漫应当叫太子姨表叔。
绰漫问:“阿不合在跟哈济尔说什么呢?”
太子闻言回过神,看了孟桓一眼,眼里有些忧虑,却也没瞒着绰漫:“在说阿合马。”
绰漫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政事,听到阿合马便皱了眉:“谈他做什么,他又干了什么坏事吗?”
孟桓道:“你还记得别都鲁丁么?”
别都鲁丁是阿合马的侄子。
绰漫眼里闪过一些嫌恶,别都鲁丁曾经醉酒调戏过绰漫,还说要娶她。绰漫道:“他又做了什么?”
太子道:“别都鲁丁贪赃枉法,贪污了上万两银子,尽被阿合马替他掩下去了。”说是别都鲁丁贪污,事实上那万两银子,怕是有大半进了阿合马的腰包。
绰漫对上万两银子没有概念,但贪污反正都是不对的,因此忿忿道:“阿不合为何不向陛下禀明呢?”
太子忧心忡忡地摇摇头:“阿合马原是外祖按陈的陪嫁奴隶,有弘吉剌氏的暗中支持,加上他侍奉父皇二十年,深得父皇信任,我便是禀明,父皇也不会信。”
绰漫道:“那便直接杀了他,省得他为祸百姓!”
太子眼中闪过异色,似乎没料到一个十六岁的姑娘,会这样杀伐果断,甚至于心狠手辣。
孟桓倒是对绰漫的脾气了解得很,见太子神色有异,笑道:“绰漫,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那可是朝廷命官,哪是你能随便喊打喊杀的。”
太子闻言心中微舒一口气,是了,这样的小姑娘懂什么杀伐果断,分明是不谙世事,胡说罢了。
绰漫道:“哈济尔那么厉害,一刀就能把他砍了喂狼!”
孟桓忍不住笑出来。
太子也笑着摇摇头,他一抬眸,目光瞥见门外站了个纤瘦的汉人少年,约莫十七岁,穿一件儿鸭卵青色棉夹袍。
少年低着头,教人看不清面容,然而仅凭那清瘦却挺直的腰背,便知这少年绝不是普通的小厮。
这少年看着面生得很,浑身透出的书卷气却教太子心生好感,太子遂指着门外的宋芷,问孟桓:“那少年是谁?他在这儿做什么?”
孟桓这才注意到宋芷,不由皱了眉:宋子兰怎么跑这儿来了?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一个府上画画儿写字儿的秀才,刚来的,不懂规矩。”
“齐诺,去让宋子兰回自己屋里待着去,别在这儿碍眼。”
齐诺应了一声,当即走了出去,到门口,远远地不知跟宋芷说了什么,宋芷突然抬起头向屋里看了一眼。
宋芷这一抬头,便教太子看清了他的面容。
宋芷皮肤白皙,因为清瘦,下巴尖尖的,眉毛细细的,一双眼睛乌黑如墨,神情却清清淡淡。
“等等。”太子对贴身的侍从说,“把那个少年叫进来。”
太子贴身的侍从是个蒙古人,叫也干不花。也干不花能跟着太子这么多年,自然机警得很,当即出去把齐诺和宋芷都一起叫了进来。
宋芷进来后,行了个跪礼:“小人叩见太子殿下,见过绰漫小姐,少爷。”
太子:“起来吧,你把头抬起来。”
宋芷依言抬起头。
太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宋芷:“小人姓宋,名芷,字是先父早先取好的,叫做子兰。”
“子兰,”太子念了一句,赞道,“好名字,颇有几分三闾大夫的风骨。”
宋芷道:“殿下抬举了。”
此刻离得近了,太子才注意到宋芷脖子上的伤痕,道:“你那脖子是怎么回事?”
太子坐在首位,孟桓陪坐一旁。宋芷莫名出现在门外,又被太子叫进来,这出乎了孟桓的意料,因此孟桓此时心情不太愉快,淡淡看着宋芷,看他如何回答。
宋芷道:“小人以下犯上,因此少爷小做惩戒。”
太子看了孟桓一眼,没说什么,又问宋芷:“听说你会写字,写得如何?”
宋芷道:“小人拙字,不敢班门弄斧。”
太子道:“无妨,你写来我看看。”
宋芷顿了顿,悄悄抬眸看了孟桓一眼,只见孟桓正淡淡看着自己,看似无异,却隐有不悦之意,分明已经恼了。
可太子之命,不得不从。
太子一句话,齐诺立即便去准备笔墨了。
太子趁着这当儿问:“可读过什么书么?”
宋芷道:“回太子,家门贫寒,没读过什么书,只略略看过四书之类。”
太子有些惋惜地点点头。
这时笔墨已备上来了,齐诺将纸笔铺开放好,才退到一边。
宋芷右手执笔,蘸了墨,提起笔,简简单单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格外从容优雅,分明是长期写字的样子。
宋芷问:“太子殿下,写什么?”
太子道:“随便写点什么我看看。”
宋芷点头,落笔。孟桓也是经常看书写字的,因而齐诺的墨研得极好,浓淡均匀,写字正好。
墨色随着宋芷手的动作在纸上晕染,下笔稳,走笔却快而利落,不过片刻,宋芷便写完了。他将笔放在砚台上,吹干墨迹,退开一步,道:“太子殿下请过目。”
太子看他的动作流畅自然,便心生喜欢,心知字写得一定不错,当即走过去看,这一看之下,却愣住了。
原来宋芷写的乃是一首诗,《凯风》。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
睍睆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但太子不愧是太子,虽然被这诗勾起了悲痛,却也只愣了一下,便神色如常地转过头看着宋芷,问道:“字是好字,只是你为何写这首诗?”
绰漫不通儒学,自然也看不懂诗的意思,茫然地眨了眨眼,悄悄问孟桓:“哈济尔,这首诗怎么了?”
孟桓低声道:“这是一首咏母亲的诗。”
绰漫吃了一惊,看向宋芷的眼神越发奇怪了。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孝顺母后,察必皇后薨逝后恸哭了好多次,过了大半年,好容易缓过来了,竟然还有人敢在他面前写这样的诗,这不是给太子殿下找不痛快么?
孟桓则想得更多些,此时几乎要暴怒了,看着宋芷的眼神阴沉得可怕,他心道:“这蠢货是想用这种方式搭太子的桥上位吗?早先装什么清高不仕大元,现在原形毕露了?”
太子毕竟是久居高位的人,虽然只是淡淡看着宋芷,语气也很平淡,却无端端透出压力,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显露无遗。面对着这样的太子,但凡说错一句话,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宋芷“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头伏得很低,道,“殿下恕罪。”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⑴元朝弘吉剌氏是个很牛x的姓氏,详情可百度。皇后一般都姓弘吉剌,安童的母亲姓弘吉剌,是察必皇后的亲妹妹,绰漫是安童的妹妹的女儿,所以绰漫和太子之间是有亲缘关系的,而且还在三代以内呢。
⑵阿合马是察必皇后的父亲按陈的陪嫁奴隶,早年生平不详,中统二年(1261年)出任上都通知,到至元十八年(1281年)是二十年。
⑶《凯风》出自《诗经?邶风》,《毛诗序》说它是咏孝子的,但也有说是咏母亲的。
⑷有个bug,皇太子九月其实不在大都,去北边了,十月才回来。
第12章 风雨四
太子看了他一眼,又坐回到主位上,道:“且先说说,你为何要写这首诗?”
宋芷抿着唇,下颌的线条格外紧绷,在外人看不到的位置,冷汗已经从背脊上冒了出来。
太子道:“如实说便可,我不会怪罪你。”
太子仁孝,说不怪罪就是不怪罪。
宋芷这才磕了个头,鼓起勇气道:“小人并非有意想勾起殿下的伤心事,只是方才,殿下命小人随便写……小人幼失怙恃,只得家中一个秀娘,将小人看得如同亲子,多年来悉心照料,小人才有了今日。秀娘便如同小人的娘亲一般,她对小人的养育之恩,小人永世难报。”
“因此一时间想起了这首诗,藉以表达小人对秀娘的感激之情,却不小心触及了殿下的伤心处……小人罪该万死!”
宋芷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说秀娘艰难抚养他如何如何,让太子不由得想起察必皇后仍在世时的种种情形,一时情难自禁,动容道:“你有这份心,很好。”
“你家那秀娘虽不是你亲娘,却将你当亲子看待,你又如此孝顺,若世人皆能如你这般,知感恩,守孝悌,那这世间就要少许多悲剧了。”
听到太子这样说,宋芷悄悄松了一口气,在袖子上抹掉手心的汗。
他说的话其实不假,但毕竟太子身份特殊,若不是脑子缺根弦或是别有用心,谁也不可能随意在他跟前写这样的诗。
宋芷很早便听过太子的美名,太子如何向往儒学,如何重用儒生,如何仁孝,如何宽厚,这些整个大元都知道。
但宋芷也并非如孟桓想的那样,是为了搭上太子,借以上位。他只是想,孟桓强行将他留在这儿不知为了何事,若能借太子之手离开孟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哈济尔,你府上这个秀才,倒是个有孝心的。”太子平复了心绪,对孟桓道。
孟桓眼里的阴翳藏得一点儿不胜,笑着回答道:“有仁孝如太子殿下在此,做臣民的,自然也都谨守孝悌之心。”
太子笑了笑,对宋芷说:“你方才说,因家境贫寒无法读书,你既有好学向上之心,又写得一手好字,便不该荒废了。”
太子说着,看了孟桓一眼,他虽喜欢宋芷得紧,但既然孟桓没有主动开口将人给他,他也没有夺人所好的习惯,便道:“哈济尔,今后这秀才在你府上,你可不能教人平白埋没了。”
这便是让孟桓多关照宋芷的意思了。
孟桓笑着应了。
这时太子身后站着的一名随从忽而低下头,在太子耳边说了什么。
此人身材魁梧,分明是个汉人,却高大如蒙古人,浓眉大眼,左边眉毛上有一颗痣,叫人看着发怵。
太子点点头,表示知晓了,随后道:“时候不早,我尚有公务缠身,不多叨扰了。”说完站起身。
孟桓躬身道:“恭送殿下。”
绰漫抓着太子的手说:“阿不合公务比爹爹还忙,总见不着人,不能多陪陪绰漫吗?”
太子捏着她的鼻尖:“绰漫乖,等年节的时候,你来东宫,阿不合好好陪你玩,还叫你那两个姐姐也陪你玩。”
绰漫眼睛一亮,笑道:“阿不合说话算话!”
太子点头:“本宫乃是储君,自然一言九鼎。”
绰漫追着他出去:“阿不合,绰漫送送你!”
孟桓目送太子和绰漫离开后,目光才回落到宋芷身上,眼神陡然阴沉下来,暴怒着随手从桌上抄了个东西向宋芷砸过去。
宋芷不躲不闪,被砸了个正着,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额上顿时淌下几缕殷红的血,乌黑的墨混合着血一起流下来,将洗得干净的夹袍污了一大片。原来孟桓随手抄起的是砚台。
“跪好!”孟桓冷冷道。
宋芷随手抹了抹流到眼睛里的血,只觉眼前一片绯红,又头晕目眩,闻声吃力地挪了腿,在孟桓跟前跪着,伏下身去。
他伏得极低,额头几乎触到地面,眼里浮起的生理性泪水滴了下来,与墨迹混合着的血迹一起,一滴滴地落到地面上,墨色与红色逐渐晕染开来,形成一片瑰丽血腥的色彩。
“我真是小瞧了你,”孟桓冷笑道,“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这些把戏!”
“还想攀上太子殿下?”
宋芷动了动嘴唇,想反驳,却没能说出话来。
“早先你不是不肯出仕么?不是清高得很么?”
孟桓蹲下身,手指捏着宋芷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力道之大,几乎要让宋芷的下巴脱臼了。
孟桓盯着宋芷这张过分清丽动人的脸,讽道:“我道是真有多高的气节,原来也不过如此!”
孟桓倏然松开了手指的钳制,下一瞬,一巴掌落在了宋芷的右脸上。
“口口声声尔等蛮夷,这话若让太子殿下听去,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这一巴掌,顿时叫宋芷半张脸都红肿起来,扇得宋芷脑袋发晕,脸上火辣辣的疼。
齐诺在旁边道:“少爷,打脏了您的手可怎么好?”毕竟宋芷脸上又是血污又是墨迹。
孟桓抬眸看了他一眼,齐诺顿时噤了声。
孟桓喘了口气,略略收敛起怒气,问:“说吧,你到花厅来做什么?谁告诉你太子在这儿,还是你自己打听到太子在这儿,特意到太子跟前来的?”
宋芷终于明白自己背了什么锅,心中又是愤恨又是屈辱又觉得讽刺得可笑。他抬起头看向孟桓,唇边挂了些冷笑,轻轻道:“良禽择木而栖,孟校尉有什么疑问么?”
便是这一眼,让孟桓忽地确认了:他见过这张脸。
在哪儿见过这张脸呢?孟桓想。
绝不是在大都。他在大都接触的都是名门贵胄,很少有机会能接触到这样低贱的人。
电光火石间,孟桓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四年前被张右丞救回大都的?”
“四年前你在哪儿?”
宋芷头一偏,冷笑道:“与你何干?”
孟桓犹自在回忆,目光不经意地扫到一旁滚落着的砚台。
砚台……
这张脸……这个眼神,那人手上好像抓着什么……对了,是石头。
“浦江?”孟桓忽而想起来了。
是了,四年前忽都虎被任命为嘉兴路总管府达鲁花赤,不久又擢为黄州路宣慰使。孟桓当时才十五岁,跟着爱赤哥走南闯北,却始终没真正上过战场,心中不平,路过浦江的时候,随手杀了几个不守军令的士兵泄愤,当时旁边有个汉人小孩儿,便是现在宋芷这般模样。
脸上脏兮兮的,明明害怕,还不肯示弱,不肯求饶,手里捏了一块石头,警惕地盯着他。
孟桓道:“你就是当年我救下的汉人小孩儿?”
宋芷顿时抿了唇,不说话了。
严格说来,孟桓确实救了他一命。当时孟桓若没有出现,宋芷多半会被那几个蒙古士兵杀掉。
孟桓没有叙旧的意思,两人也没什么旧好叙,孟桓终于弄清了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回想起当年那小孩儿,模样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很狼狈,再看看现在宋芷的样子,乍一看比那时还要狼狈些。
“我救了,你便是这样报答我的?呵,良禽择木而栖?……背主求荣,我便是杀了你也不过分。”
汉人柔弱得很,一碰就是伤。孟桓没心情再折腾宋芷,免得折腾出毛病了,日后没法跟太子交差,他站起身,道,“滚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宋芷咬着唇,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血污,勉强道:“谢少爷。”说完便站起身,却因为眩晕没站稳,脚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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