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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童-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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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他手。”
既然承认了亲属关系,沈鲤自觉安全了,便大起胆子,道:“我既上了这条船,现在上岸也要论罪。若不能全身而退,倒不如放手一搏,叔叔,带上我一起,可好?”
“这……”子翀看向修靡先生。
沈鲤识相,自动解围道:“叔叔跟修靡先生今晚的谈话我不参与,之后再听叔叔解说大局即可。”
沈鲤一派少年的天真神色,只觉得他好学而无心机,那修靡先生竟当场放松戒备,道:“有志少年,前途无量。”
子翀好笑又无奈:“今儿夜深,想你也没准备住处,叮当,带他去休息先,我一会儿再过来。”
沈鲤眉眼弯弯,谢过便跟着叮当离开了。
等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听见敲门,沈鲤仍旧赖在榻上,懒懒道:“请进。”
果然是子翀。沈鲤心下一松,这几日连日焦头烂额,总算见着一个可以稍微放松对待的主,虽然他欺瞒自己在先,但对于眼前的人,沈鲤总是莫名放心,或许这就是所谓血肉亲情的羁绊吧。
“还笑得出来。别以为这儿只有叮当,修靡也是带了人的,躲在暗处,你刚刚只要稍微出岔子,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了。”子翀难得一本正经。
“齐公,这该怪你啊。”一声‘齐公’,喊得阴阳怪气。
“?”
“向来见你骑猪骑牛骑羊,脊背朝天的禽兽除了鸡鸭鱼鹅都让你骑遍了。突然看你竟坐在马车里头,我能不好奇么?”沈鲤笑得可憨,突而正色,问道,“西域到底怎么回事?宁献王他……真的?”沈鲤好奇,向来醉心杂剧道学、一派清心寡欲的宁献王,竟有篡位夺|权,虎视眈眈的野心狼子一面。
子翀推开侄子的腿,坐在榻上,沈鲤也扳直了身子。“说来话长,得从宁王府的来历说起。”
想起初来扬州时,沈越曾对此解释过。仍清晰记得,当时的沈越,一边吃着藏在怀里许久、自己买给他的红薯,一边讲述着宁献王的来历。一时失落,不过还是答道:“宁献王先祖的事,我是知道的。”
“那就好说了。因为靖难一事,宁王家族即便被收缴了兵权,仍世代遭受猜忌欺压。而到了宁献王父亲,更是变本加厉,因为一场莫须有的案子,皇上竟断掉宁王府一年俸禄,且下令宁王一族不得迈出府门,违者即斩。宁献王就这么看着父亲,默默担下罪责,抑郁而终……”
“哎……可叛结西蒙,他国就一定为我所用?恕我冒昧,暂且不论西蒙是否可信,就说宁献王,他该如何筹备军力与朝廷对抗?除了穆英侯,参与的还有谁?”
“几任皇帝为防范再次出现靖难之变,集权太过。边境将领形同虚设,积怨多时,而今不过是亟待一根主心骨,率众举义。不过,穆英侯倒是个中关键,西北基本由他把控。而至于西蒙,宁献王不过趁机从中牟利,筹集军资,各取所需而已。”
子翀倒是宽心,但沈鲤仍在疑惑:“那有没有可能,宁献王举兵之时,西蒙趁虚而入?”
“你有所不知,而今的西蒙内政混乱,各个部落纷争不断,都生怕自家地盘让别的部落给吞了,哪有闲暇管别国的事。”
沈鲤琢磨片刻,道:“是嘛?那修靡是什么角色?方才我听着,他似乎有意扶植宁献王当权,他家主子该是实权最大的一派,没错吧。”
“确实,他是老可汗嫡子、库屠王帐下的幕僚。库屠早年就有意与大齐交好,借着修复两国通商之路壮大名望,但先皇一意孤行,哎……不过若先皇开明,哪有当今宁献王的机会。”
……
沉默些会儿,沈鲤才道:“难怪了,这次挑选绸缎,你特意嘱咐我选些花色艳丽的,也对,西域那一带时兴的都是抢眼的绚丽。两国通商……恢复多久了?”
“已经有五年了……”
“等等,五年?我记得沈越提过,五年前,河西走廊大旱,朝廷赈灾不利,一位叫齐公的中原商人自掏腰包组织人手救济,这位齐公……”沈鲤看向子翀。
子翀笑得得意:“既是我,也是献王。献王出资,我出面。”
想子翀该是借此契机,引起穆英侯等西域将领的注意,进而与其结交。
自认识子翀以来,就不断在他身上掘得惊喜。白白胖胖的书生外表下,是过人的反应速度、出彩的筹划能力和胆识魄力。而今意识到宁献王府不养闲人,不敢想象,那一群歪瓜裂枣奇形怪状的门客,暗地里藏着怎样的神通。
沈鲤竖了竖大拇指,又追问道:“宁献王而今筹备得如何了?”
子翀还算自信,随口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沈鲤略加琢磨,道:“这东风,只消等待即可。毕竟新皇……”沈鲤压低声,“确实难成器。”
二人相视,会心一笑。不过子翀还是谨慎道:“也不能掉以轻心了。”
子翀似乎累了,转而靠在扶手上,沈鲤递过一只靠枕,子翀随手接过垫着:“对了,你今儿怎么会深夜跑来?”
戳到痛处,沈鲤敛了喜色。“沈爷估计容不下我了。”
子翀吓得坐起:“怎么?”
沈鲤踌躇两下,觉得没必要解释,便道:“三件事吧。一件就是我背着他赚外快……”
“这有什么?给的银子不够使,自力更生还不行了?”
沈鲤笑得无奈:“并非如此,是……错都在我。”沈越多次嘱咐自己手头不宽裕尽管开口,是自己放弃启齿,“第二件,才是让他生气的,我拿着他的名义替人打官司包庇罪行了。”看子翀又要发问,沈鲤忙打住,“这一件就别细问了,也错在我。第三件,是最要命的,沈越……”沈鲤想了想,终究吞下了‘软禁’这个词,改口道,“沈越要我这几日呆在房里反省。他妾侍犯了大错,沈越本要追究,我只怕他这几日急火攻心,冲动治罪。便自作主张将他妾侍带出府,想着等过了风头再交回沈越处置。”
“……这第三件还好,等你将人带回去,并解释就好了。不过第二件,确实是你不该,争取原谅吧。”突然一阵明灭,原来是烛火要燃烧殆尽了,看天色已近三更,子翀便道:“瞧你脸色,这几日该没睡好。快些休息吧,一些等天亮再说。”
“好,我这一趟,就是为问清这场交易的内情,现已明了,没有顾虑了。明天睡醒我就走,你只管照旧安排,不用理我。”
子翀点点头,离开室内。
太多事情在心底积压,让沈鲤不能安睡,太阳初升,就醒来收拾了。离开小屋时,沈鲤才看清这一带皆是平房,一座座相似的小院落,谁也不起眼。不知为何,沈鲤突然联想到宁献王那张平凡不出彩的长相,与这一排排屋宇院落,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沈鲤步行去昨晚的客栈取马,扬州城清晨赶早市的人不少,期间经过几批在官府榜文前围聚的市民。沈鲤牵了马出来,客栈门口正好就有人围聚,议论纷纷传入耳内。
“弱不经风的姑娘,官府追查做什么?”
“往日辅助官府拿人都有赏银的,怎么这次却没有?”
……
好奇驱使下,沈鲤挤进人圈一看究竟。待看清画中女子样貌时,不由汗毛倒数——
官府通缉的,竟是引章。
沈越好手段!
沈鲤心口拔凉,冲出人群,快马加鞭往城外赶。
第47章 第 47 章
沈鲤策马,直奔至城门,却见朱色城门前人流攒成长龙,竟是官兵在逐个审查。一小兵拦住沈鲤,指示他去龙尾排队。此刻沈鲤满心牵挂引章安危,不顾小兵阻拦,径直前往与把门侍卫理论。
“官人,我府中有要事,可否先审查我。”
把门侍卫头也不回,继续比照眼前路人跟画像:“就你特殊?破了例,还有人愿意排队?站后面去!”
沈鲤难得力争念头坚定,正想再做争论,手臂却让人拉住。回头,竟是玄衣姑娘邬壁。沈鲤闪过惊讶,正欲发问,却见邬壁笑得明媚,旋即对那把门侍卫发话,嗓音清冷:“邬家庄的人你拦得起!”
甫听到‘邬家庄’三字,原先傲慢的侍卫猛地回头,写了满眼慌张,待看清邬壁手里拎着的符节,顿时鞠躬不迭,嘴里忙道:“小的有眼无珠,还请姑娘恕罪。”
邬壁依旧傲慢,冷哼一声,拉一下沈鲤襟袖,掉头欲走。
“等……等等……”那侍卫竟然出声叫住人。
邬壁跟沈鲤齐齐回头,一个是一脸不耐,一个是满脸疑惑。
只见侍卫颤巍巍指向沈鲤:“画上的人,就是你……”
???
邬壁沈鲤齐齐看向侍卫,转而看向画纸。画中人,面容清癯,五官纤薄·分明未作任何表情,却兀自带着一股风流之态。
不是沈鲤是谁。
沈鲤心底泛起一阵寒意,不消询问,也了然自己为谁所通缉了,自嘲一笑,道:“是苏州知府的通缉令吧?”
“是。还望……沈公子别为难小的当差。”侍卫嗫嚅着请求。
邬壁原本抓着沈鲤袖子的手,变抓为挽,饶是当下氛围怪异,沈鲤还是忽略不了如此违和,看向邬壁,却见她正望向自己,眸如点漆,启唇问道:“你回苏州吗?”
“是,有事回去。”沈鲤说着,暗暗使力尝试把手抽出,竟让邬壁抠紧,动弹不得。
因为在沈鲤这儿耽误了些会,后面人群开始躁动,侍卫人前受气,人后发威,踢了一脚上前询问的男子,不耐道:“吵什么,滚。”身旁几名手下会意,大开城门,顿时人流四散。沈鲤心里有牵挂,对侍卫求情道:“官人,不是我为难你,只是此趟回苏州确实要事在身,耽误不得……”
“费此口舌作甚,咱们走!”邬壁抓起沈鲤就随着人群出了城郭,留侍卫在身后眼巴巴张望、欲言却止。
犹记得当年初进沈府,门口守卫丫头热闹成一片,而今稀稀落落站着几名小厮,沈鲤下马,回头,却见邬壁仍端坐马上,大眼盈满笑意,朝自己伸出手,竟是要沈鲤过去搀她下马。
一幕幕画面闪过眼前,那日相撞时片刻对视、拜访邬二别院假山后姑娘脚边揉搓多时的碎叶、还有今日的城门撑腰。若说邬二对自己热情那是有利可图,而眼下这姑娘…… 饶是沈鲤迟钝,当下也反应过来了。只是多少存着疑惑:才不过几眼之缘,自己何德何能,能让邬家千金瞧上?
思索着,沈鲤抽回原本伸出去准备托住姑娘的手。心里一番心思,嘴上却是另外一套:“多谢三姑娘一路相护,只是接下来处理家事,只怕有辱姑娘耳目,还望姑娘就此返回。”没得到邬壁及时回复,沈鲤抬头,只见姑娘笑意不甚明朗,沈鲤心慌,恐怕得罪了姑娘自尊,未料邬壁含笑道:“可以,但你该怎么称呼我来着……喊一声,我才走。”
沈鲤头皮发麻,但眼下打发走人要紧,想了想,换一副神态,道:“邬壁,快些回去,别让你二哥担心了。”嗓音轻柔,光听着,就让人恍若置身云端,沈鲤不但神态到位,说罢,还举手轻拍马匹,马儿会意,走了几步,带走邬壁朝沈鲤伸出的手。
却没想马儿还是让邬壁勒住,姑娘猛地揪住沈鲤衣裳。沈鲤只觉得胸口突如其来一阵凉意,随即便又一硬物落入怀中,没待低头查看,头顶姑娘解释道:“若情况危急,放一颗信号弹,邬家自有人替你解围。”
邬二铁了心把自己从沈越身边挖走,这一点沈鲤是清楚的,但不知道,怀中这颗信号弹,究竟是眼前姑娘的心意,还是邬家指示?若是前者,尚能用邬壁私心解释得通,但若是后者,自己真有如此价值?
沈鲤心下思虑千回百转,面上却笑得从容,手挥目送姑娘离开。
喘过气来,沈鲤正要进门,突听身后沉声质问。
“还知道回沈府?”
这嗓音对沈鲤而言,比任何天雷都要震撼。
毕竟是沈越。
也就意味着,方才那一幕含情脉脉,全收进沈越眼里了。沈鲤头冒青烟,叹苦不迭。硬着头皮转身面对沈越,毕恭毕敬,问候道:“沈爷。”
称呼是一如既往,眼下氛围却分外生疏。沈越板着脸,冷冷道:“进去交代。”说罢竟然失态地揪起沈鲤襟袖将人往屋里拽,沈鲤一时没反应过来,小跑一段才跟上节奏。
径直到了鹿柴,沈越手上使劲,沈鲤被带得直冲进厅堂。甫才站稳,就听沈越质问道:“人被你藏哪儿了?”
不消盘问,沈鲤也知道,沈越问的是殷姨娘下落。择日不如撞日,沈鲤决定把事情说清楚,快口道:“爷,其实殷氏她已经……”
“住嘴!我问的事人你藏哪了!整个苏州都搜不到……藏在邬家了,是吗。”说的是问句,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爷,殷氏她……”
“回答我的话!”沈越歇斯底里怒吼。
沈鲤只得道:“是。在邬家。可是……”
“果然,方才那位,是邬家三姑娘吧。瞧那情形,你是巴不得即刻入赘邬家,当一回乘龙快婿。”
沈越眼里的自己已然如此不堪,沈鲤顿觉有口难辩,一时胸口窒闷,转身欲要透气。
可在沈越眼里,这却是默认。
沈鲤甫一转身,抬眼竟见田夫人供台,心下一跳,旋即双掌合十,躬身祷告,还没拜两下,就被一股蛮力推开,沈鲤没站住脚,直接扑摔在地。哐当两声,一样东西甩了出去。沈鲤放眼,发现那竟是邬二给的符节,心下大叫不好,若让沈鲤看到,真的就坐实罪证了,忙爬过去欲要捡起。
却让沈越快了一步。
沈鲤一道白眼,恨不得翻到□□去:这下真的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沈越仔细摩挲着符节,语气阴森:“怪道你出入苏州竟畅通无阻,原来是邬家给你发了护身符。也算你有手段,这么快就骗得新主信任。呵呵,想当初,你跟条狗一样,上门摇尾乞怜,求我赎你,而后……呵呵,也是可笑,我竟曾相信你能有恻隐之心,知道悔改。”
沈越这一句,直戳心窝,沈鲤久未滚烫的泪腺,顿感酸楚,哑声道:“爷,听我说,殷姨娘怀的是您的孩子,逃到邬家是因……啊!”沈鲤一个不留神,竟让沈越手中甩出的符节直击中脑门,铁块与骨肉的碰撞,在接触瞬间的冰凉过后,火辣的疼顷刻间涌上。
沈鲤知道,再多解释都没用了,沈越已经认定的事实,极难更改。沈鲤心里绝望、脑袋还混沌着,又听沈越劈头盖脸骂道:
“住嘴!若不是你拿我的名义替邬家打官司,邬大能轻易放出牢?这么大把柄在我们手里,太傅一派怎至于如此嚣张。事到如今,你当我还会信你嘴里吐出的半个字!现在你是一心想攀上邬家,可你觉得,我会让你轻易如愿?”
听到这里,沈鲤不顾疼痛,抬眼与沈越对视上,这双乌漆璀璨、曾与自己温柔相对的眸子,此刻,散发的寒光,即便六月炎夏,也令人觉得恶寒。果然,沈越继续道:
“要让人知道你人尽可夫的男妓过去,别说邬家,寒门都不屑把女儿嫁你。瞪什么眼!我说错了吗,还是……这下知道装犊子没用了?若不是我,你现在还在臭水沟里爬不起来,你不念恩也罢了,竞想借着邬家的势踩沈家一脚……不对,这才是你本性吧,不过是你当年用在秦爷身上的手段,换成用到我身上而已。呵呵,可笑,我竟一度没有防着你。在沈家屁股卖够了,赚了点身家就想改头换面搏个妻贤子孝,妄想!”
话已至此,沈鲤辩驳的心,死透了。
沈越骂过瘾了,叉着腰喘了会气,抬腿欲走,却被牵住。低头,竟是沈鲤出手揪住了衣裳下摆。只见他伏在地上,脑袋低垂,看不清表情,沈越只当他又要哀求辩解,不料地上之人嗓音沙哑,却字字清晰,道:“爷,引章怎么样了?”
沈鲤此刻自身难保,沈越没想他竟然还会关心他人安危,更觉眼前这戏子道貌岸然,恶心之情顿生,只冷哼一声,恶心厌恶至极似的,抬脚踢开沈鲤的手,大步流星出门去了。
随后一阵脚步声向自己靠近。沈鲤抬眼,竟是四五名眼生小厮。有了前车之鉴,沈越这次安排盯自己的人,更费心了。
沈鲤笑得冰冷,第一次在沈府,眼角眉梢流露出彻骨的寒意。
出手,摸向怀中炮弹,却没有抽出,只是摩挲着。
滴滴答答,屋外竟然下起了雨。
第48章 第 48 章
也不知自己在地上瘫了多久,一阵风在耳畔掠过,沈鲤才睁开眼来,模糊中,只觉得一人俯下身,摇晃着自己臂膀,那力道,竟像是极担心似的,接着就听这人焦急道:“公子?公子?”
竟是引章?
沈鲤猛地抬头,额顶撞上引章下巴,两人顿时各自捂住相撞部位,但目光对视上,俱是喜笑颜开。沈鲤唯一的担心,此刻终于放下,忙问道:“你没事?”
引章笑得庆幸:“说来话长,多亏红巾姐姐,搬动了老祖母,我才没事。”说罢回头望向身后,沈鲤顺着看过去,果然见了红巾。
“红巾姑娘。”沈鲤点头问候,“虽然不知道个中原因,但还是有劳你了。”
红巾摆手,过来出手扶起跌坐地上的二人,道:“不敢当。你该感谢老祖母去,她老人家正要见你,跟我走吧。”
一听沈鲤要被带走,其中两名看守小厮忙上前阻止:“沈爷有令,鲤公子不得走出鹿柴……”
“那现在是老祖母有令,老人家的话,沈爷敢不听?”红巾高声道,旋即回头,“咱们走。”
不料其中一小厮竟只认死理,竟上前拦住人:“沈爷临走前交代,任何人都不得带他离开。姑娘,不要为难我们啊。”
红巾正叉了腰准备理论,方才始终站在角落的另一小厮上前,牵住同伴,道:“命令是死的,跟老太君比,沈爷到底是晚辈。再说,要是违了老太君的意,让她气着了,沈爷那儿,咱们交代得起吗?”
劝阻小厮切中肯綮,拦人小厮果然不敢担责,悻悻站开。
沈鲤便尾随红巾离开,经过时只觉被目光锁定,回眸,竟是方才劝阻的小厮,只见他直直看着自己,一双四白眼即便不用力睁,一圈眼白也着实骇人。被沈鲤察觉,小厮很快低下头去,恢复毕恭毕敬模样。
跟着放心的人,沈鲤心下稍松,这回走出院子才有心思打量,不同于当初的植被繁茂,许多沈越跟田夫人一同栽下的花草,此刻满眼蔫耷。而途中所见盆景树桩,似乎也染上沈府近日的不快,一片萧瑟。
踏入‘云寿’,鼻间就窜入一股药气,进入内室,老祖母和衣在榻上歪着,脸色不大好,但总算没再昏睡,沈鲤心口稍松,不待红巾通报,沈鲤就下跪请安问候。
老祖母叫红巾扶起,招手道:“过来,看看咱们鲤哥儿受了越儿多少委屈。”
曾想过老祖母叫自己过去的几种可能,但万万没想老人家真的只为了替自己解围,沈鲤顿时心头暖热,忙上前,半跪在榻前握住老祖母的手:“老祖母放心,我那回事。”
“你还当我不知道越儿那性子么。近来府里事儿多,越儿生怕我劳神,事事藏紧了。但哪有不透风的墙……”吓得沈鲤立刻抬头,看向老人脸色,“你放心,我这把年纪了,风浪还是见过的。所谓福祸相伴,沈府这次大落也未必就是坏事。只是……”说到这里,老人低头看向沈鲤,目光复杂,“只是,越儿遇事,脾气就烈,多疑之症更是骇人。若是他有做的过分的地方,还望你看在老祖母疼你的份上,莫要记恨他……”
老祖母如此厚爱,沈鲤始料未及,忙道:“老祖母言重!我本布衣,若非沈爷提携,怎有今日风光。我此生唯恐不及报恩,何来记恨一说?”似乎言语还不够表达诚意,说罢,沈鲤跪下,郑重磕了个头。小臂一紧,竟是老人出手握住了他,只听得头顶嗓音亲切:“鲤哥儿是个好孩子,老祖母知道的。今后沈家不如往日风光了,还望你不弃,继续辅助越儿。沈起的事,我不希望再有二例。”
“沈起?”陌生却又有几分耳熟的名字,沈鲤仔细搜索痕迹,才想起,那是沈越当年以‘谋反’之名处死的亲弟。
这位叫做沈起的人,是沈越同父异母之弟,虽是庶出,却自小与沈越要好,而沈越当家后也着实器重人家,让其辅助处理家务事,却不料其狼子野心,背地筹划多时,妄想设计扳倒沈越而坐上家主之位。究竟是让沈越察觉了,攒够了证据,留了条缝儿让狐狸露出了尾巴,便将其一举拿下处以极刑。这还是当年沈鲤为优伶时为了解客人而打听到的、关于沈越的、第一份消息,此时回忆,恍如隔世。而此刻,自己与那亲弟,处境竟是惊人相似,沈鲤笑得苦涩。
“这件事儿,你知道多少?”老祖母问起。
“也是沈起公子不对,若无歹念,沈爷怎有理由治罪。”
“哎。这些都是越儿的说辞。”
“这……?”沈鲤惊得睁圆了眼。
“你知道的,越儿性子多疑,又固执。沈起不过拿私房钱在外面做了些买卖,越儿便不乐意,只当他有二心。不巧的,沈起这孩子性子硬,有了外头事业更是底气充足,不肯向越儿服软,最后……哎,这些事,越儿不说,我也是看在眼里的。”
沈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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