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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雍高帝纪-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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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刘符笑得十分阴险,众人一时都不敢说话,最后还是朱成先开了口,“王上,咱这半辈子也没读过什么书,更别说背什么东西了,你这……这不难为人呢吗……”
  刘符走到他面前,和他肩贴着肩,压低了声音,“老朱啊,咱们俩可是过命的交情,高望堡那时候,要不是你救我,我早就死在石威手里了。每次我一临危难,你都二话不说冲在前头,别看你姓朱我姓刘,我心里早把你当兄弟了。现在我想让大家读书,就这事儿,”刘符叹了口气,神情十分苦恼,“你老朱就不能帮我牵这个头吗?”
  朱成被他唬的晕头转向,心口一热,当即就应了下来,“他娘的,不就是背他一本书吗!死且不怕,还怕这个?”
  刘符拍拍他肩膀,脸色转忧为喜只用了一瞬,“行,回去我再和丞相细细讨论此事。读什么书、怎么考、谁来考,到时候都得有个说法。”
  四面响起哀嚎之声,刘豪问:“说起来,丞相呢?”
  “对啊,今天庆功宴,怎么没见丞相来?”
  估计要是平日,王晟不在场,这些个将领也不会问起他。现在他到底是统过军、打过仗了,在军中有了根基,像是刘豪朱成一般的功臣宿将,知道了他不是个迂阔文人,对他也收起了轻视。
  “难得你们有心,”刘符点点头,“丞相累了,歇着呢。”
  有人小声问:“那他什么时候歇好啊?”
  刘符一笑,戳穿他道:“放心,跑不了你们!”他摆了摆手,“今晚回去就都想想办法,能借的借,能买的买,能抄的抄,三天后可就考第一篇了。到时候谁背不下来,先拉过去在全军面前走一遍,其余惩罚再定。行了,都散了吧,我去看看丞相歇好了没。”
  刘符打了胜仗,人也精神了不少,一瞬间身上的伤就好了一半。他走回帐中,见王晟已经醒了,正半卧在床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帐中的烛火在他周围晕出一圈暖黄色的光,让刘符的心一下子静了下来。他脚下顿了一顿,随即走上前去把那东西从王晟手里抽走,不满道:“怎么不好好歇着?有什么不能明日再看的……还疼不疼了?”
  “多谢王上,臣无碍了。”王晟果然摇摇头,如是道。他虽未恢复身体,却已恢复了自制,再不会像之前那样,明知道再往前是万丈深渊,却还被那一股子痴妄牵着走。他看向刘符手里那份奏折,神色妥帖地道:“王上,此为长安现在的户籍概况,具体还需待臣回长安后再呈于王上。去年与今年两年所收缴的大户勋贵的土地,仅在长安一带,便安置下三万余流民,若放之于全国,使游户自实,得田自给,必能益民广众。”
  “此外,”王晟又从身侧拿来一份奏表,“洛水原本的水门已修好,又另筑了一十二个,现已完工。几条分流水道也已通水,既可拓宽河面,又能灌溉沿岸农田。臣前阵在洛阳时,发流民挖掘淤泥,既为稍缓洛水淤积之势,也为使其人有自生之道。此非长久之计,还需开放山泽、开垦荒田以置之。治水情形并一应钱款,臣已详述于其中,原先的魏王林苑,臣以为当归还于百姓,大户有占山护泽者,也需慢慢计较。”
  “好。”刘符自然答应,有了户口才有兵源,百姓安居才有赋税,利民之政,长远地看,往往也是利国之政。他坐在床边,“景桓忧勤万机,夙夜匪懈,哎——真教我且喜且忧。”
  王晟微笑道:“臣任重才轻,蒙王上错爱,见重于朝,委以大任,自然朝夕不敢懈怠。”
  “行了,这话我听着别扭。”刘符的视线在王晟脸上细细地扫过,“景桓,你真是瘦了,是不是吃不下东西很久了?”
  王晟果然又摇了摇头,“王上勿忧,臣只这几日精神不振,待今日歇息过后,料来明日就好了。”
  刘符一向信任王晟,但这话倒实在是不知该不该信,只得问:“那今日服过药没有?”
  王晟犹豫了一阵,见他如此,刘符哪还有不明白的,转过头去,“李九,把丞相的药拿上来。”
  “王上……”王晟按住他的手,苦笑道:“臣实在是喝不下。”
  李九立刻便端来了药,看来是一直在旁温着,就等刘符发话了。刘符接过,舀了一勺递到王晟嘴边,“没事,一勺一勺慢慢地来,能喝多少就算多少。哪怕是只喝下去一口,不也比一点都没喝强么。”
  王晟最受不住他如此,心里一阵涩过一阵,不敢再与他对视,只有垂下眼睛去看那只瓷白的勺子,还有里面缓缓皱起波纹的黑色药汁。刘符等得有些紧张,手因为举得太久而轻轻晃了起来,他忽然想起那时当着孝伦的面喂王晟吃药,也是如此这般,不过那时他襟怀坦荡,倒不像现在一般忐忑不已。王晟的眼睑垂着,让刘符看不见里面的神情,也不知道当这双眼睛抬起时,里面会不会是他熟悉的那副神色。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刘符数到王晟的第八根睫毛时,那两片眼睫忽然动了动,随后王晟张开嘴,轻轻含住了勺子尖。
  刘符一笑,把勺子朝着他倾了倾,想将药汁送进去,忽然听身后有人道:“王上,襄阳急报!”
  刘符手一歪,将药汁全泼在了王晟下颌的胡须上。
  “啊,景桓!”刘符把勺子扔进碗里,抬起手腕就想拿袖子给王晟擦干净,王晟忙按住他手腕止住他,“王上,不碍事,臣自己来。”
  李九一直侍立在侧,见状连忙送来布巾,王晟接过,正要去擦时,正好见刘符展开军报,手上的动作便停住了,“王上,襄阳何事?”
  刘符将军报掷在地上,站起来快步走了两圈,“梁衍死了,梁预退兵回国去了。”
  “既如此,襄阳无忧矣,王上似是还有疑虑?”
  刘符顿住脚步,转头看向王晟,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块送来的还有袁刺史的急报——秦恭带着洛阳的五万军队出城,向南去追梁军去了。”
  王晟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撑着床榻坐起一些,“秦将军将洛阳的军队全数调走,若是齐国来攻,洛阳不保。且洛阳与襄阳尚有距离,即便追上,急行军后也是强弩之末,又能奈梁军何?何况不听节度,私自调军,乃是死罪,臣观秦将军非如此轻莽之人,其中恐有隐情。”
  刘符思索一阵,缓缓摇了摇头,“我看没什么隐情。”
  “王上?”
  “罢了。”刘符重又坐下来,“五日之内定有报。暂且先不追究他擅动之责,无论如何,敬仁必不负我。”
  他从王晟手里拿过布巾,好像完全不在意那五万军马往何处去,对着王晟笑道:“来,景桓,我给你溜溜须。”
  “王上当速发书于秦将——王上,臣自己来便可……”王晟一面躲着,一面想从刘符手中再将布巾取回,一面又勉强劝道:“洛阳有事,倒好应付,若是那五万人——王上……”
  王晟久病之人,如何能争得过刘符,他见实在拗不过,只得叹了口气,任刘符去了。谁知刘符见他放下手,好像也一下子失了兴致,反而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嘟囔道:“我什么时候也能留出这么长的胡子?”
  王晟见他岔开话题,知刘符全心信任秦恭、不欲多谈,也不再劝,难得地道:“王上现在便很好,若如臣一般,便显得老气了。”
  “是吗?”刘符又摸摸下巴,“那我就过两年再蓄须,先年轻个几年。”
  王晟看着刘符不语,眼角却静悄悄地浮起了几道细细的皱纹。
  哪怕他勒紧了喉咙、咬紧了牙关、闭紧了嘴巴,到死都不说出一个字,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刘符身上时,藏在心底里的东西还是会从眼睛中止不住地冒出来。
  他藏得拙劣,可对刘符而言,已经足够了——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可今夜偏偏不同。
  “景桓,”刘符凑近过来,鼻尖几乎要和他贴上,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不知心里正想着什么。他紧紧盯着王晟的眼睛,眼神一瞬也不瞬,仿佛要透过这双眼睛,去他心底翻出些什么来。他问:
  “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第75章 
  “景桓,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王晟愣住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心中既不是被撞破的羞赧,亦不是终于摊开的如释重负,而是涌起一阵强烈的难堪。
  身为百僚之首,肖想君上——王晟,王晟,看看吧,这就是你的事君之道。
  他一身坦荡,无愧于世,只这一点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平日里百般掩藏,今天终于还是被人抽出来,大白于青天之下。而这人偏偏不是别人,正是刘符——他肖想之人,他倾毕生之学所事之君。
  何其不堪!
  一阵自鄙涌上心头,王晟浑身冰凉,如坠冰窟,只有一张面皮滚烫如沸,他紧紧闭上眼睛,将头向床内偏去,咬着牙道:“臣……臣……”
  可他“臣”了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早该料到有今日的。在去年刘符伐赵归来时的庆功宴上,他便隐隐猜到了几分,可他却装作一无所觉,仿佛那日之后他二人之间还能够一切如常。他本不是自欺之人,可无论如何下定决心要冷硬下心肠,一旦刘符拉住他的手,那灼灼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坦诚和亲近落在他身上时,一腔柔情便涌上心头。
  他哪里舍得呢?
  “我……我听人说,你平日里都不笑的,只有……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大一样,不大……一样。”刘符也没好到哪里去,脸色涨得通红,他盯着王晟,紧张地话都说不利索,磕磕绊绊道:“景桓,你、你是不是……”
  刘符说着,因为紧张而突然吞掉了后面的音,他缓了一缓,下定决心一般,一口气道:“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王晟不语,下颌高高咬起,在那张瘦削的脸上,仿佛隆起的两座小丘。
  见他不吭声,刘符穷追不舍,又问:“你喜欢我吧?”
  他两世戎马,何曾对情情爱爱上过心,除了上次重伤昏迷之前外,嘴里几乎从没和人说出过如此含义的“喜欢”二字,这时要让他当着王晟的面说出口,他只觉两牙之间像是粘了灶糖,使上吃奶的劲才能勉强开口,挤出几个字来。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王晟终于睁开了眼睛,却并不看他,而是掀开被子,踉跄着翻身下床,跪伏在地上,额头死死地抵在地面,颤声道:“臣万死!”
  说完,他仍低伏着一动不动,仿佛他已与地面连在一处了似的。刘符站在一旁,垂下眼睛看他,只能看到王晟稍显凌乱的发髻。他摘了发簪,只用布条简单束好,低下头时,布条垂下去,无力地落在脸侧,有种不期然的狼狈。
  刘符眨了眨眼睛,对他这句话有些迷惑。
  “臣万死”的意思,是王晟当真也喜欢自己,让他难以出口,还是他根本并无此意,全是他自己在自作多情?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道:“景桓,你先起来。”
  王晟顺从地直起身来,但两膝仍跪在地上,微微垂着头,始终不愿与刘符对视。刘符将手放在衣摆上擦了擦,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景桓,那时我和你说的话,不是我病昏了头说的胡话,我当真……当真是这样想的。你、你怎么看?”
  他脑子里早就空白一片,干净的像是刚下过大雪的草地,连野兔的脚印都没有。他也不知道正从自己口中冒出来的都是些什么话,但王晟一声不出,他怕静下来,于是就只有不停地说着,“我那时以为自己要死了,怕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让你知道了,所以就……当时你什么反应都没有,那现在呢,现在你就没有什么……”他顿了一顿,“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刘符两辈子都没有这么低声下气过,王晟的沉默让他有些难过,他攥紧了拳头,面上却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就随便……随便说点什么吧。”
  王晟见不得他如此,无论再如何回避,这时也只得开口了。“王上为雍主,臣为雍相,”他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刘符,声音不知从何时起沙哑起来,“身处高位,当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常恐己身不正、所虑不全,得罪于天下,遗祸于后世。王上必能成一代雄主,如何能行此惊世骇俗之事,自污英名、为人所笑?”
  坐上他这个位置,两情相悦远比他自己一厢情愿更让他摧心剖肝。他倒宁愿看着刘符夜宿胡姬裙下,通宵达旦地胡闹,第二日他再盯着刘符脖颈上的凌乱痕迹,若无其事地劝谏于他。他宁愿自己站在深渊里,仰头远远地看他一辈子,也不想刘符同他一样,也跌落其中,沾上一身洗不去的脏污,为人所耻笑。
  为此,他可以到死都不吐出一个字来,装聋作哑自欺欺人,可现在是怎么了?
  现在是怎么了?
  王晟两手撑在地上,手指微微蜷了起来,“王上那日所言,臣可全作不闻,愿王上——”
  “我说我喜欢你,”刘符大声打断道:“景桓,那日你不闻,难道今天也还是没听见吗?”
  王晟喉结滚了滚,好半天才无力地道:“臣方才所言,愿王上三思。”
  刘符将前摆紧紧攥在手中,“我已三思过了!景桓,苟能肇基皇业,混一四海,与民太平,便是立功名于万世,似此这般小事,又何足道?何况大丈夫行事,从来光明磊落,当翩然翱翔,何人可制?意之所图,动无违事;心之所虑,何向不济!我既为一国之主,万人之上,又为何要束手束脚,为俗情所牵绊?”
  王晟闭了闭眼睛,不在此处与他纠缠,转而道:“王上富于春秋,志在四海;臣已近不惑,老病缠身。”他手背上的青筋绷了起来,再抬头时神色却平静得很,“臣与王上迥隔霄壤,如何能相合?”
  刘符的目光死死攫住王晟两眼,让他无法低下头去,只见刘符闻言哂笑一声,对他此言颇为不屑,再次驳道:“景桓无须敷衍于我。卿为长风,我为鹏鸟,相举而起,方上九霄。鹏失风则死,风失鹏则空,此若不合,天下何为相合者?”
  王晟自来有雄辩之才,这时当然可以说,此为君臣之合,非臣所言之合。但他听闻刘符此语,竟一时心颤得说不出话来。他默然片刻,终于剖出肺腑,沉声道:“臣毕生之志,乃是为王者师,助王上开一方天地,泽布中国之民。若是……若是当真行如此之事,臣有何面目见哲人先贤于地下,又将王上置于何地?”
  他跪在地上,仰着头,几乎是恳求般对刘符道:“臣鄙陋之人,过蒙拔擢,忝受大任,岂敢顾惜羽翼、自矜名节?顾王上志恢宇宙、才堪命世,当荡涤天下、克成洪烈,效尧、舜之功,追汤、武之业……若如此,臣虽百死而无憾。何期自沈沮洳之所,而屈身驽劣之间,使丕德见损,休名得污,绝天下英雄之望。万民之谤,四海横流;史家之笔,千载犹见!王上虽受天明命,对此岂能不顾?君辱而臣死,臣实不忍王上为此也!”
  言罢,他俯下身去,额头叩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久久没再抬起。
  刘符看着他,想笑又有点笑不出来。他知道这才是王晟的真心话,可笑他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为了争自己的道理,可如这般事情,又岂有道理可言?刘符一把甩开握得汗津津的前摆,向王晟逼近一步,那双黑色的靴子正停在王晟低垂的额头之前,他激动道:“去他娘的万民!去他娘的史家!他们怎么说、怎么写,我根本一丁点都不在乎,也不要你来替我在乎!景桓,就一句话——”
  他捉住王晟的手腕,强迫他直起身来看着自己,两眼如出鞘的剑一般,紧紧地逼视着王晟的眼睛,“你喜欢不喜欢我?”
  王晟被握住的那只手无力地向下垂着,他不做声,抬眼怔怔地看着刘符。在那双黑色的眼睛中,坚定、冷静、严厉、温和,在这一刻统统消失不见,只有一层淡薄的雾气蒙在上面,透出几分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迷惑和软弱。
  刘符几乎要心软了,他松开王晟的手,缓缓站直身子。他知道论口才,十个他绑在一块也不是王晟的对手,于文,他说服不了王晟;于武……他当然也不可能行如此之事。
  满腔热血退去,这时候刘符才终于意识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王晟把答案在口里嚼碎了,再拿到他面前。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可王晟若是不给他想要的答案,他又能怎么办呢?
  刘符眼圈红了,他用最后的自尊,朝着王晟伸出了一只手,“景桓,你要是答应我,就拉住我的手站起来。要是不答应,你就……”他哽了一下,怕被王晟注意到,急急地接上,故作镇定道:“你就等我走后,自己站起来吧……别在地上跪太久,地上凉,小心一会儿又腹痛。”
  他压低了声音,生怕露出难过来,说完,便紧紧抿起了嘴,再不出声。他没说要在这里等多久,只是固执地举着那只手,脊背绷得如同张满的弓弦,似乎再加一把劲就要折断。
  他口中似乎王晟答不答应都无所谓,一张脸也绷得铁石一般,王晟看着他,心脏却像是割开了一条口子,每跳一下,就沥出一大滩血。
  他从未想过这一天,刘符问自己,问自己喜不喜欢他。
  王晟看着他,眼中如有波涛涌动。刘符看着他的神情,一颗心也跟着忽上忽下。灯火在案上静静地烧着,金黄色的火苗如同剪纸一般,一下也不曾跳动。巡夜兵士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从军帐这头整齐地传到那头,随后又渐渐远去了。“哈——”守在帐外的军士偷偷打了个哈欠。“哗啦——”远处军营里的一个士兵翻了个身,被子的一角落在了地上。
  忽然,烛火发出噼啪的一声轻响,帐中浓稠的影子沉默地晃了晃,随后便又静止不动。
  刘符不知自己等了多久,久到他那擂鼓般的心跳已经一点点地缓了下去,在这漫无边际的沉默中,他终于见到王晟的眼神渐渐变了。好像清浊渐分,轻的升起,结成一网薄薄的雾,重的沉到眼底,映出坚定的黑色——他终于下了决断。
  刘符屏住呼吸,连手指尖都绷紧了,死死地盯着王晟。
  地面上的一道影子动了动,是王晟拉住了刘符的手。他一瞬不瞬地望着站在他身前的刘符,抬头看向他时,一双眸子也跟着扬起来,在青黑的瞳仁下面露出大片的眼白。他不出声,只沉默地拉着这只手凑近自己,然后低下头,轻轻亲了亲他的指尖。
  刘符只觉手指一凉,随即脑中轰的一声。轰鸣声过后,他仍懵着,呆愣愣地站在原处,什么反应都没有。
  王晟却自己站了起来。他没松开刘符的手,仍是紧紧地握在手里,好像一旦握住了就再也不放开一样。他久久地看着刘符的眼睛,随后轻声唤道:
  “蛮儿。”
  这声音轻的仿佛一声叹息,却又分明温柔缱绻,刘符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王晟的手很凉,握着他的手,就像是在他手上贴了一块冰,当他回过神来时,从头到脚都打了一阵哆嗦。刘符心里翻起惊涛骇浪,他一把抽出手,然后向前一步,猛地抱住了王晟。
  “景桓、景桓……景桓!”他情不自禁地连声叫道,除此之外,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以为自己会狂喜、会激动、会感慨万千,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抱着王晟,反而什么也不想了。
  王晟两手垂在身侧,过了片刻,也缓缓抬起来,回抱住他。刚一开始只是轻轻地搭在上面,后来却越收越紧,刘符只觉胸前的箭伤被他勒得生疼,却并不吭声,他从来不知道王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两个人身体相贴,刘符这才感觉到王晟浑身上下抖得厉害,简直如同筛糠一般,那紧贴着他的胸口不断起伏着,刘符疑心他是哭了,但却听不见哽咽声。
  感觉到王晟在抖,他反而平静下来,微微偏过头,在王晟耳边道:“景桓莫忧,以后天大的事,都由我一力承担。”
  他闭上眼睛,依赖地蹭了蹭王晟的颈窝,又补充了一句,“我还像原先那样尊敬你。”


第76章 
  “前将军的捷报,还有请罪表一齐送上来了,”刘符摸了摸翘起的胡子,将捷报递与众人传看,请罪表留在了自己桌案上,“我知敬仁必不负我,今日果如此言。”
  “好!”刘豪看罢,一拍大腿,“南梁人趁火打劫,围了襄阳好几个月,直娘贼,这一下真解气!”
  有人附和道:“对,岂能让他们在我大雍的国土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趁他走的时候狠狠咬上一口,他还以为我大雍是自家田地呢。”
  刘符笑道:“梁预兵势虽凶,实则内怀犹疑,方一退兵,前将军便料是其国内有变,顾战机转瞬即逝,如不速追,教彼南渡长江,便如鱼入大海,是以不及上禀,自引一军去追。大破梁预后军,斩首八千余人而归,回军途中,自陈情状快马送来,另委副将率大军回洛阳,自缚于襄阳城中,等候发落。”
  他举起案上的请罪表,“诸位以为如何?”
  “如此大功,何罪之有?”有人道。
  “王兄,”刘景站起,犹豫了一下,又坐了回去,“没、没事。”
  刘符看向他,“左将军有何疑虑,不妨直说。”
  “臣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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