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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_梦溪石-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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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翊钧摇头:“现在不做,以后再拖,更难下手。此事你不要插手,谁都不用插手,朕亲自来做,任他们哭喊上天,看能怎么着!”
    万历四年底,皇帝着手整顿京城及周边各处皇店、卫店、官店、绅店等,查实盘剥勒索过路商贾,借身份横征暴敛,敲诈鱼肉百姓者,一一取缔并下狱,并命刑部会同大理寺制定大明商律,结束了之前将商法混杂在户令中的现状,为各行各业的商人划出一个大概的行为规范。譬如禁止粮商在地方遭遇饥荒时囤积粮食,高价出售盘剥百姓的行为,禁止海商将朝廷严禁的物品挟带出海私自贸易等。——以前虽然也禁止类似的行为,可大都是约定俗成的惯例,很少明文记载于律法中。
    又严厉禁止宗室、国戚、宦官、文武官员等领取国家俸禄的几类人借身份占地开店勒索百姓商贾,凡是以前有此作为的,店铺一律抄没归还原主,以后再犯者,或杖责或流刑。
    这部无心插柳的律法被后世视为大明第一部专门的商业法律,所以即便它有这样那样的不足和缺陷,却无损其珍贵的价值,正是因为万历皇帝的第一步,才有了后人的不断完善。
    这是后话了,回到眼前,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帝的作为自然遭到不少人反对,尤其是内宫之中,利益受损的人纷纷告状,但皇帝却表现出不为所动的强势,任谁来说情都没用。
    冯保、皇后、潞王等人甚至跑到两位太后那里哭诉,陈太后素来不管事,早就躲得远远的,李太后被闹得脑壳疼,她对娘家人约束很严,不允许他们在外头借着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所以李家人都很老实本分,也没在这次风波里闯祸,但潞王不同,潞王作为先帝与李氏的幼子,当今皇帝的弟弟,李氏平日里对他溺爱到了骨子里去,朱翊钧也很疼爱这个亲弟弟,因此养成他贪图享乐的性子,什么都要最好的。
    许多人看到潞王的受宠,也纷纷上门贿赂,利用他的名义在外开店,这次整顿,自然连带着潞王的那份巨额收入也没了,潞王去找皇帝兄长,朱翊钧难得没有搭理他,反而教训了他一顿,于是他只好向李氏哭诉。
    李氏不忍见小儿子难过,便亲自向朱翊钧说情,让他放过潞王的这一份,朱翊钧自然不肯答应,如果不一视同仁,律法也就成了废纸,辛辛苦苦制定出来又有何用。
    他铁了心不松口,李氏也恼起来,前阵子刚刚好转的母子关系又这么僵了。
    转眼就过了万历五年的春节,元宵那天,赵耕和赵耘闹着要出门看花灯,赵肃答应了,一家人早早便吃完饭出门,京城的人一年比一年多,街上接踵摩肩,他一手牵着一个,差点被人流冲散,好不容易到了人稍微少点的地方,赵耘瞧见做糖人的,开始流口水,挪不动脚步了。
    “爹爹,我要这个!”赵耘指着一条活灵活现的糖龙。
    “来两支吧。”赵肃和小贩说。
    话刚落音,一支糖龙已经递到赵耘面前。
    赵肃抬头一看,那人笑吟吟地打招呼:“咦,好巧啊!”
    
    第115章
    
    朱翊钧一身樱草色直裰,系着白玉腰带,看模样便知又是微服出宫,只是实在风流出色,即使寻常服饰站在那里,也比旁人耀眼许多。
    赵肃见他一脸无辜,脸上只差没写着“真的是偶遇”几个字,不由起了调笑的心思。
    “公子是出来买糖葫芦的?买够二十根没有?”
    朱翊钧早就从他口中得知自己小时候的糗事,闻言也笑道:“碰巧忘了带钱,还好撞上你们,看来这二十根糖葫芦的银钱,还得你来出!”
    旁边赵耘见了朱翊钧,想也不想,张口就喊:“皇……”帝哥哥!
    剩余的三个字在赵肃的手掌中消音,他委屈地瞅着父亲。
    “唤万公子。”
    赵耕更机灵些,马上跟着父亲喊:“万公子好!”
    朱翊钧咳了一声:“这有些生疏了,也不是外人,喊叔叔便可。”
    叔叔?
    兴许是他的模样怎么都不像叔字辈,两个小娃娃瞅了瞅满脸胡子的沧桑小贩,又瞅了瞅朱翊钧,眼睛里写着怀疑。
    赵肃强忍笑意:“还是唤大哥吧,万大哥。”
    “万大哥好!”
    小孩子脆生生的声音无法弥补皇帝心里的失落。
    他不就是不想落肃肃一辈而已,有这么难么?
    逛了会儿街,拎了一大堆东西,全是小孩们指名要的糖果玩意,直到赵吉两手差点提不过来,赵耕和赵耘才终于觉得累了,几人便去了临近的茶楼歇脚。
    上元灯节,京城里家家都出来看灯,连茶楼里也人满为患,二楼雅座早就被订满了,只有一楼大厅,刚送走一拨茶客,空出几桌来,赵肃几人连同跟在皇帝身边的便装侍卫们一去,立时坐得满满的。
    茶楼里不比外头安静,店小二提着茶壶点心四处吆喝,加上此起彼伏的说话声,熙熙攘攘,嘈杂不休,乍一望去,还有不少书生打扮的茶客,在那里清谈辩论。
    赵肃聆听了一会儿,叹道:“一年又一年,又该到会试了!”
    朱翊钧低笑一声:“可惜你当年中探花的风光,我没能见着,俊俏赵郎,风流探花,据说曾轰动一时,传为佳话。”
    赵肃睇他:“这客栈里年轻才俊也不少,您不妨先物色物色。”
    这似笑非笑的一眼,或许无心,却是风流内蕴,华彩天成,看得朱翊钧心头一荡。
    “纵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两人的座位紧挨着,又离得极近,这句话只有彼此听见,赵肃也不知自己怎了,平素里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此刻居然被说得脸上一热。
    朱翊钧深谙温水煮青蛙的道理,暗自一笑,浅尝辄止。
    隔壁几桌的辩论之声越来越大,就连赵肃他们想刻意忽视也不行。
    书生几人,有二十几岁的年纪,也有三四十的,但看起来都一脸意气风发,无疑是此番进京参与会试的举子,神情之中挥斥方遒,多是对未来前程的信心。
    明代书院林立,自有王氏心学之后,加上海禁一开,商业兴起,民间议政的氛围也越加开放,如雨后春笋,什么论调都冒出头来,颇有百花争鸣的架势。
    会试将近,天下学子云集京城,除了金榜题名,谁都想在考试前先博个名头出来,这样的话,能高中当然最好,就算不能,起码也名声在外,于前程有利,再说文人相轻,书生意气,碰到一块了,不让他们说上几句是不可能的。这个时候的茶楼,自然没有什么“莫谈国事”的规矩,相反,茶楼老板们还会专门辟出一块地方,可以让这些学子辩论,旁边供看热闹的旁听,以招徕生意。
    在赵肃看来,这些争论无非也是在儒家框架下,程朱理学、王门心学等几门学问的辩论,而不是像先秦战国那般诸子百家逐鹿天下的氛围。
    千百年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儒家深入人心,这不是不好,一种学说的盛行,不乏统治者的扶植,也有它本身的必然趋势,但是一条路子走到黑,难免就会失之偏狭,唯我独尊久了,也会失去进取的锐志,纵观明清的思想家学问家,十个手指头也就数完了,左右不过是王阳明、李贽、黄宗羲、王夫之几个。
    说白了,现在的学术之争,就像小孩子在过家家,很难碰撞出惊天动地的火花,只有思想开放,才会多出几个如王阳明这样开宗立派的人。
    赵肃只要一想到范礼安在全国各处学院宣讲西学之后可能会引起的轰动,就觉得前景可期,不由也有些走神,直到朱翊钧扯扯他的衣袖。
    “你听。”
    那几个人,谈论的是当今朝政。
    皇帝登基五年,新政不少,能说的也不少,但提起举朝皆知的变化,莫过于海禁与考成法。海禁开放的利弊,在赵肃他们进来之前,那几个人似乎就已经谈论过了,所以等到赵肃等人坐定,对方已经开始在说考成法。
    这一说,分歧就来了。
    “大家瞧这大明官场,是个什么模样?”
    说话的人年纪二十七八上下,一身装束随意不拘,举手投足俱是张扬恣意。
    另一人道:“谁不知官场之中,素来是官官相护,互相牵连,上至阁臣,下至芝麻绿豆的小吏,谁没收过银钱贿赂,只是这收也就收了,偏生能做事的没几个,好在今上登基之后,励精图治,倒是好转不少。”
    “这是夸您呢!”赵肃碰了碰旁边的人,小声笑道。
    “且听下去。”朱翊钧只是笑,趁机在桌下握住他的手。
    “曾兄此言说少了一点!”最开始说话的那人哈哈一笑。
    那位曾兄自然不服:“沈兄有何高论?”
    沈兄道:“依我看,当今圣上居功五分,另外五分,却要归于考成法。”
    又有一人插嘴,神情不以为然:“沈兄未免危言耸听,要知道我朝以仁孝治天下,考成法过于严苛,动辄罢黜官员,有失仁厚,这些官员都是十年寒窗,金榜题名的读书人,怎能因法废人,说免就免了,这实在有悖祖宗家法,长久下去,人心惶惶,必然无心做事,朝廷焉能久安?”
    事实上,在张居正推出考成法之后,这种论调并不在少数,当时民间言论甚为自由,因为觉得考成法有失祖宗法度,有失仁道的文人也很多,这就形成一股不小的舆论,让张居正非常厌恶,以至于历史上,在两年之后,他下令关闭天下书院,禁止人们非议新法。
    “大谬!此言大谬!”那沈兄拍了下桌子,不是发怒,而是给自己下面的言论作铺垫,果然吸引了不少注意。“考成法严苛,那是因为朝中尸位素餐的冗员太多,治乱世用重典,眼下虽然不是乱世,可前朝积累下来,层层弊政,非大刀阔斧不能打开局面,如果不是考成法,只怕就算包公再世,也无济于事!”
    赵肃听得微微点头,这人虽然论调有些偏激,但是能够看到这些方面,说明他心里已经有了制度优于人治的概念,,假以时日,说不定能成大器,况且他们在市井公然讨论新政,这人字字句句,明着在肯定新法,暗着却是在捧张居正,人多口杂,难保就有人传到张居正耳朵里,这个人也就扬名了,他的用心不可谓不深。
    这时,又有一人站起身来,大冷天摇着扇子,也不嫌冷。“沈兄勿要激动,大家于此,不过是闲谈几句,重在畅所欲言罢了。考成法如何,我且不议,单问一句,这考成法,若是毫无弊处,何以我一路行来,还听说有官员因当地大旱,却为求政绩考评,租借大户粮食填充官仓,以避上头核查的事情?如果不是考成法,又怎会有人弄虚作假?”
    那沈兄面色一沉,道:“害群之马到处都有,怎能以偏概全?”
    那边几人争得不可开交,脸红脖子粗,这头朱翊钧哂笑:“都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果然不假。”这是嘲笑几人都在耍嘴皮子。
    赵肃略带嗔怪:“都是书生,要如何动刀动枪?若是换了子重在此,只怕辩不过,就直接抡刀子上了。”
    朱翊钧想到贺子重放到哪都一副表情的面瘫样,顿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肃啜了口茶,缓缓放下茶盅,抿唇笑道:“我倒是有心去掺和掺和,也与他们说上一番。”
    朱翊钧扬眉:“喔?好久不曾都仰望先生舌战群儒的风采了,今日可是有幸之至,洗耳恭听,拭目以待!”
    赵肃起身,对上他眉眼弯弯,等着看好戏,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眼神,弯下腰近前,在他耳畔道:“陛下勿调皮,臣去了。”
    磁性低语贴着唇拂过耳际,酥酥麻麻,朱翊钧被撩拨得一阵心猿意马,等回过神时,便见那人秀颀潇洒的背影,不由牙齿痒痒。
    
    第116章
    
    “诸君纵论天下,心怀家国,令人敬服,在下不才,可否于末座旁听?”
    正争得不可开交的几人侧首一看,便见赵肃起身走了过来,边拱手道。
    “在下沈懋学,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万雍,冒昧打扰,见谅了!”赵肃一笑。
    赵肃二字,如今并非籍籍无名,相反,他乃内阁次辅,朝廷重臣,位置仅次于张居正,又因辅佐新政,主持造船等诸般事宜,天下皆知,难保有机灵的,听到名字会马上联想身份,所以他随口扯了个化名。
    朱翊钧在一旁听到他用的姓,唇角也轻轻扬起。
    “万兄客气了,我等本是闲谈,万兄愿意加入,欢迎之至!”
    其他几人也都纷纷还礼,又一一自我介绍,果然都是上京赶考的举子,这里头有一个人,在道出自己名字之后,不由让赵肃多看了两眼。——以后将闻名于世的戏曲大师汤显祖,此时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士子,也跟着大家围坐在一起,脸上不掩飞扬神采。
    赵肃虽则已经年过三十,但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加上没有蓄须,就更显得清俊,一身寻常布衣,却被他穿出不寻常的气度,纵然态度平和,也没法让人轻易忽视。外貌决定了人与人之间交往的第一感觉,这样的风流人物,自然立即博得众人好感。
    几人之中,一名叫曾朝节的士子最为细心,他暗自打量赵肃,只觉得这人举手投足,不大像赶考书生,反似官宦人家的子弟。
    “万兄是哪里人,莫非也是进京来考试的?”沈懋学存了结交之心,与他攀谈起来。
    赵肃道:“我是福建人,此番确是来参与会试的,说来惭愧,这已是第三回进京了前两次都是名落孙山,无缘金榜,也不知这次是不是又没那好命,便只当乡下人来京城逛一圈,见见世面罢了。”
    朱翊钧忍不住闷笑,这人可真能瞎掰。
    赵肃说得幽默,几人都笑了起来,可笑过之后,又忍不住感同身受地唏嘘起来,科举的残酷,在于为了当官的人前仆后继,而最后能够中榜的人又极少,许多人从年纪轻轻一直考到白发皓首,连个秀才也混不上,更别提进士了,虽然在座几人已经是举人的身份,但这次会试不中,又得三年之后才能卷土重来,人生有多少个三年可以蹉跎?所以赵肃几句话,立时便引起其他人的共鸣。
    另外一人叫刘庭芥的,听了赵肃的话却是眼前一亮:“原来万兄也是福建人,我是漳浦的,你是哪里的?”
    “我是长乐的。”
    刘庭芥更是惊喜:“长乐好地方,出了赵肃,又有一位陈洙,在下对次辅大人仰慕已久,万兄是长乐人,想必见过这两位大人吧?”
    赵肃无辜道:“长乐说小不小,我出身寒门,如何能与这两位大人打上照面,不过是攀个同乡人的名头罢了。”
    沈懋学抚掌笑道:“这可好了,两个福建人,老乡见老乡,以茶代酒,当喝一杯!”
    刘庭芥拿起茶杯:“来,万兄,愿你金榜题名。”
    赵肃笑笑,自也回敬。
    原来那桌,赵耕和赵耘两个小孩子不耐久坐,早就由赵吉和连翘带出去玩了,剩下朱翊钧,还坐在那里,静静喝茶,一边听这边的动静。
    赵肃与人相交的本事着实不一般,不过片刻功夫,就和沈懋学几人都混熟了,大家聊着聊着,难免又绕回原来的话题上。
    沈懋学道:“如今新政初开,万象更新,如果我等能够中榜,即便是三甲,外放个小县官,只要有考成法在,就不怕上官打压。”
    言下之意,对考成法很维护,赵肃冷眼旁观,看得出他除了想要借由言论传入上位者耳中,让张居正青睐之外,还希望借此树立自己在众人之中的权威。
    人以群分,这几个人,都是这次会试的大热门,如果能立下威信,以后仕途上自然就是同科里的群龙之首了。
    这个沈懋学心思不小,可惜毕竟年轻,还是过于外露了。
    赵肃嘴角噙笑,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
    只见刘庭芥摇摇头:“考成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未必就好到哪里去,而且上迫下,下迫民,依我看,还是以仁为本的好。”
    喜欢摇着扇子的宋希尧道:“这考成法,形似战国时的法家了,我朝素以儒教治国,莫非朝廷变了方向,想重用法家之术?”
    曾朝节没说话,却看向赵肃:“万兄,你可有何想法?”
    赵肃微微一笑,环视几人,慢慢道:“对考成法在意的,不止在座几位,如今举朝上下都在关注,所以这次会试的题目,会不会也与此有关,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众人辩归辩,都没想到这上头去,被他一说,面色微凛,都重视起来,惟独沈懋学因为被抢了风头而有些不快。
    正当他们以为赵肃要揣摩考题时,他却话锋一转:“自汉武之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而今已有千年,故今人大多只知儒家,而不知有法家,更不知法家精髓在于何处。”
    曾朝节道:“万兄是推崇法家?”
    沈懋学悻悻:“万兄之意,莫不是当世只有你才晓得法家精髓了?”
    其他人都听出他语气里的敌意,不由看了他一眼,沈懋学也意识到自己显得有些急躁,立时闭口不言。
    赵肃不以为意,笑道:“我不过是管中窥豹,盲人摸象,岂敢称得上精通。儒家讲究以仁孝治天下,要求时时注意自身修养,严以待己,宽以待人,这本是没错的。然而,纵观历朝历代,却都制定律法,无论是唐律也好,明律也罢,都是起了明令在先,规范言行的作用,这其实就包含了法家的影子。但是这些律法,通常治民不治官,也就是说,对朝廷官员,是不起作用的,甚至俗话有言,宰相门前七品官,只要有官衔品阶在身,甚至有点儿沾亲带故的关系,就能鸡犬升天,不受律法管辖。”
    他这一番言论,条理分明,遣词直白,几人都听得点头,被吸引住注意力。
    “圣人有言,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但是自古以来,每个王朝之始,轻徭薄赋,重视民生,每个王朝之末,土地兼并,民不聊生,这是为何?”赵肃顿了顿,“因为人心!”
    “贵族、官僚,地位本就高人一等,律法对于他们的约束几近于零,当他们不再秉持圣人之道,那么当百姓忍无可忍,揭竿而起,这个朝廷就要乱,朝廷一乱,天下就跟着乱。”
    诸人听得很认真,之前他们只是围绕考成法利弊来说,格局并未延伸开去,如今赵肃所言,却是为他们打开了一条全新的思路。
    眼下言路开放,文人清谈,民间许多有识之士,都希望借着新政,找出一条富国强兵之路。虽说仍是儒家当道,但实际上持什么观点的都有,而这几个人也不迂腐,所以赵肃所言,不算太过惊世骇俗。
    刘庭芥心直口快:“万兄的意思是,儒家不足以治国?”
    好友周汝登忙提醒他:“胜兰,慎言!”
    赵肃一笑:“儒家能不能治国,不是区区在下说了算的,那是皇上和大臣们需要操心的事情。只是我以为,考成法之利弊,不能单看它严苛与否,还应看到它限制官员权力的一面。张阁老本来就是百官之首,他何苦定下这么一个规矩去到处得罪人,吃力不讨好呢?无非也是为了江山社稷长治久安罢了,所以纵然有所缺陷,也可以徐徐改之,不能全盘否定。”
    众人不语,似都在沉思他所说的话。
    朱翊钧坐在那里听得分明,不由微露笑意。
    是了,也只有这人,才说得出这样的话,才有这样的气魄和胸怀,即便身处陋室,布衣粗茶,也能谈笑风生,指点江山,这便是自己喜欢得入了血骨的人,世上惟有赵少雍。
    曾朝节道:“万兄一席话,才真正是发人深省,我看今科会试的三甲,必有万兄之名。”
    赵肃哈哈一笑:“我这番话,也就是牢骚罢了,真要写到纸上,才是不伦不类,否则也不会连着两次都落榜了,若果真能上榜,就是承你的美言了!”
    他一说到自己两次落榜的事情,连刚才心情不爽的沈懋学也缓过脸色来。也是,这个人要真是厉害,何至于两次都没考上?
    又闲聊了几句,赵肃推说自己那边还有朋友在等,要先行告退。
    曾朝节挽留道:“万兄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何不过来一叙?”
    赵肃笑了笑:“他生性孤僻,不习惯这种场面,我还是过去陪他罢。”
    众人又要他留下住址,赵肃随口说了个客栈的名字,约好改日再见,这才被放行。
    沈懋学等人瞧着他往朱翊钧那桌走去,与后者低语几句,两人起身离开客栈,赵肃又回身朝他们笑了一下,他旁边那个人却没和他们打招呼,从头到尾似乎不曾往这边瞧上一眼,因着角度问题,众人也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那朋友倒是傲气得很。”汤显祖笑道。
    “但凡文人都有几分脾气,我看你汤海若的脾气也不小!”刘庭芥调侃。
    曾朝节道:“人都走了,改日我们再去找他就是,来来,喝茶!”
    众人这才转移了话题。
    却说朱翊钧与赵肃二人出了客栈,朱翊钧冷不防道:“朕想让你担任今科会试主考。”
    不是征询,而是肯定,说明皇帝已经有了主意,不过是告知一声而已。
    赵肃道:“陛下有旨,臣自当遵从。”
    历来会试主考官,都是一个荣差,因为这意味着今科所有的三甲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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