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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本无情-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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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王爷顺着他目光看去,案台之上摆了一枚玉簪,做工精巧,不正是前几日那小雏儿落于此处的么。
  他去多了风月场,此时一愣之下,缓缓笑开,笑意直至眼底,是真真不可自持。
  那两瓣薄唇轻启,分明面上带笑,话语间却字字见血。
  “你莫不是对本王动了心罢?”
  第一刀,直刺入楚玉凝心头,溅起一泼心尖的血。
  “楚玉凝啊楚玉凝,你也算王府老人了,怎的这点世故都不明白?”
  第二刀紧随其后,贯穿他胸中那团跳动的血肉。
  楚玉凝终于后知后觉地打起了摆子,颤抖一刻不得止。
  足矣,不消你多费口舌。他心中默念。
  我知你欲如何说的,字句落于心口,偏结不成痂,伤痕一日未愈,他楚玉凝亦是一日不敢忘。
  ——我为尊,你为卑。
  “我为尊,你为卑。”陆仲殊缓声道:“不过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怎么,以尔贱躯……”
  楚玉凝无声启唇,口型与那声音一道,竟是极好的一出双簧。
  以尔贱躯——
  “——也配得本王一颗真心么。”
  最后一刀,自虚空之中破风而至。
  真真是宝刀,便是徐夫人的匕首,犹不能及。
  剧痛自心上破血而出,将他牢牢捆缚。
  楚玉凝终于无力支撑,侧倒于地面缓缓蜷作一团。
  他觉得冷,手脚俱是冰凉,偏偏心头痛楚犹遭火烤,直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放过我……”他于黑暗中嘶声求饶:“奴逾矩,求你……求,小王爷……”
  “阿凝,阿凝!”
  陆仲殊将人抱于怀中,一脚踹开了村头郎中的院门。
  “太……先生!”他高声唤:“先生何在?!”
  郎中闻声赶来,不及发作,便被搡回屋中。
  “先生,本……我、我如何唤他俱是不醒,你救他,你——”
  “哎呀慌甚么,你且把人放下!”
  陆仲殊不敢耽搁,慌忙扶顾莫怀于榻上平躺。
  郎中拨开衾被,但见顾莫怀面色潮红,鼻息灼热,昏睡也是极不安稳。
  他是杨楼村唯一的郎中,村人但凡头疼脑热皆来寻他,其中顾莫怀更是常客。
  “是寒疾。”郎中瞧过脉相,为他理好衾被,始才看向陆仲殊:“你这口音,外头来的?”
  陆仲殊催道:“先生请先开方,我好去抓药。”
  “抓甚么药,药房便在此处。”顾莫怀显是常来此处光顾,郎中连方子也无需再写,着小童上内室抓药:“先取一服煎上。”
  继而重又问他:“你与他有何干系?”
  陆仲殊眼看那小童绕进里屋,方收回目光道:“这位是内子。”
  “哦,‘内子’。”郎中点点头,眼中则漫上几分戒备,“阿怀无父无母,家中男人早逝,幼子新近早夭,如今已是孑然一身,何来‘内子’之说。”
  陆仲殊隐忍蹙眉道:“你胡言乱语些甚么东西。”
  郎中反问他:“此皆为阿怀亲口所述,你竟不知?”
  陆仲殊喉间微哽,半晌,方狼狈嗫嚅:“我……我与他,确为夫妻,幼子亦安稳于世,然他所说种种……我确是不知。”
  “如此,恕我不能允你将人带离此处。”郎中道:“阿怀来杨楼三年有余,算是半个村里人,他如今人事不知,我须得尽力相护。”
  陆仲殊闻言,一时竟不知是喜是悲:“先生,陆某绝无半分虚言,今日至此,只为将人带回家中团圆,又怎会加害于他?!”
  郎中道:“纵便是你所言非虚,我又如何能信你?除非待阿怀转醒,问他自己是个甚么意思。”
  他话音刚落,便听顾莫怀发出一道梦呓。
  陆仲殊慌忙附耳,但闻一个“陆”字,叫他激动万分,口中哄劝道:“阿凝,你说的甚么,且再说一回。”
  也不知是否老天开眼,顾莫怀竟当真重复了一遍。
  然而陆仲殊听罢,面上血色尽失,如遭雷击。
  顾莫怀道:“陆仲殊,滚开。”

  ☆、投心

  子夜时分,楚玉凝终于昏昏然转醒。
  他睁眼时,陆仲殊恰巧端了铜盆进屋,见状险些摔了铜盆,惊喜道:“总算醒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在榻边,摆湿了布巾欲替楚玉凝拭面,不及伸手,便被楚玉凝一把推开。
  这一下发了狠,陆仲殊无心防备,当即连人带盆被掀翻在地。
  楚玉凝亦怔住,他才退了高热,脑中混沌,见着这人,便恍惚以为犹在梦中,本能地伸手推拒。
  满地狼藉中,陆仲殊爬起身,摆好铜盆,对楚玉凝一笑:“渴了罢?”
  说罢,提壶倒了一碗热茶,捧在手中瞧他,脚下踟蹰,“你……先、先润润嗓。”
  楚玉凝不接,垂眸半晌,冷然问他:“谁允你进来的。”
  陆仲殊眼神微黯,涩声道:“你……病了,我叫门,叫了许久,你不应,我心中担忧,便……便进了来。”
  “你道我是病得快死了,才不应门么。”楚玉凝莞尔:“小王爷想岔了,我便是身康体健,也绝计不会应你。”
  他自枕下摸索片刻,掏出个油纸包,当陆仲殊面拆了,露出两张破旧银票。
  他抬手送出去。
  陆仲殊拧眉问:“这是作甚?”
  “小王爷真真贵人多忘事。”楚玉凝答:“不过当初给得大方,无怪这便忘了。
  “这钱我分文未取,如今物归原主,省得日后再生瓜葛。”
  陆仲殊双目圆睁,两片薄唇轻颤不止,终于挤出一句问话。
  “你,你不愿再与我有瓜葛?”
  “小王爷说笑了。”楚玉凝对答如流:“小王爷地位显赫,我岂敢高攀。”
  房门难以关严,夜风自缝中跻身而入,将他手中那两张银票掀卷,折起覆上他手背。
  陆仲殊怔然瞧着,往事便如纤薄纸张,落英一般跃然于眼前。
  烛火通明,恍惚又是王府东厢。
  陆仲殊侧卧于床上,身前跪着将满十七的楚玉凝。
  春时已至,小王爷火气旺,早早着人撤去火盆,衣物亦换了春装。
  “冷?”
  地砖寒凉,楚玉凝忍下一阵瑟瑟,拢了前襟道:“回小王爷,奴不冷。”
  陆仲殊本就是随口一问,闻言便点头,自案几上捻起两张银票,言道:“拿去。”
  楚玉凝不接,几番忍耐之后,斟酌道:“小王爷,大公子及冠后便少有回府,同少夫人对小王爷亦多加照拂,缘何今次要,要……加、加害于他……”
  “放肆!”
  陆仲殊冷声喝道:“本王做事,何时竟由得你过问了!”
  “奴不敢……小王爷息怒。”
  陆仲殊暗暗咬牙,“你便痛快些罢,做是不做。”
  楚玉凝颜色变换不定,始终无法应一个“是”。
  两相僵持不下,片刻后,陆仲殊忽抓过凉茶一口饮干,放了茶盏,亲自将人扶起,和言软语道:“且上来坐,地上这般冷,你不心疼自个儿,我可心疼你。”
  楚玉凝垂首坐于床边,暗道他唱的哪出。
  “我知你心中属意于我。”陆仲殊开门见山:“我不瞒你,旁人看我这东厢莺莺燕燕,只道本王成日里纵情声色,然便是美色如织,除却你一个,又有谁配入得我的眼。”
  他这番话虚虚实实,先是给人当头一棒,叫楚玉凝既羞又赧,后头字字句句传入楚玉凝耳中,便尽皆变味,已然成了真心剖白。
  楚玉凝羞愧难当,嗫嚅许久,只讷讷道出一句:“小王爷……”
  他那小王爷目露深情,实则心中大喜,趁热打铁道:“你看我与大哥面上交好,又岂知梁子是早结下的,如今我并非加害,不过是些小打小闹,莫说是他,纵便是我大嫂,也未尝会当真。”
  “……那又为何……”
  “此间重重无需多言。”陆仲殊将银票强塞入他掌中,喟然叹道:“你只消照我吩咐做,不必顾虑其他,你是我东厢的人,我定会护你周全。”
  定会护他周全。
  楚玉凝心道,自己真真是叫猪油蒙了心,陆仲殊那时分明已将他一颗真心上了秤,算作两张脆纸、几锭纹银。
  也唯有他,仍把巧言令色当了真。

  ☆、第十章

  杨楼无人不知,村里来了个后生,模样好生俊俏,脾性好、知礼数,不知是哪家的小公子。村长亲自带人,将村头那间空房收拾了,腾给后生暂住。
  屋子建得偏,左右唯有一间毗邻,便是顾莫怀的院子。
  阿怀也生得好咧。村西头的王婶子叮嘱闺女:可惜身子不大利落,你若是寻夫婿哇,还得是那姓陆的后生。
  这些话都是在背后说,顾莫怀一概不知,他只知道,那个心高气傲的小王爷,似乎是当真在村里安了家。
  “阿凝,阿凝。”陆仲殊自身后赶上,握住了他的背篓:“给我罢,仔细累坏了。”
  顾莫怀不睬他,径自牵着招娣向前走。
  上回他身染寒疾,陆仲殊放心不下,守在榻边如何都不肯离开,顾莫怀病中虚弱,威胁亦是有气无力,最后被逼急了,索性抓过药碗朝他掷去。
  陆仲殊闪身躲过了,再一看榻上,那人闭目斜靠在床头,竟生生叫他气得昏了。
  他骇得六神无主,待人醒转,当即跪下身来指天发誓,日后定对顾莫怀唯命是从,绝无违逆。
  顾莫怀却道:“小人唯求小王爷放我一马,当初既别,如今便莫要再生纠缠。”
  许是这些日子里打击接二连三,此时听闻此言,陆仲殊竟能立刻掩去面上痛色,闷声答他:“唯有这点,我……不能答应。”
  思及此处,顾莫怀更觉心头烦闷,步伐愈发加快了,只顾闷头赶路。
  招娣人小,要跟上他颇为吃力,小跑了一程,喘息道:“阿、阿怀哥哥,慢些,我,我,我跟不上。”
  顾莫怀脚下一顿,只得重又放慢速度,任身后那道脚步声如影随形。
  招娣回头,但见陆仲殊遥遥缀在她二人身后,与她四目相对,面上露出一个笑来。
  她叫那人笑得脸热,调转目光对顾莫怀道:“阿怀哥哥。”
  顾莫怀看向她。
  “那个哥哥,他分明认错了人,为何仍要唤你阿凝?”
  “许是眼睛坏了。”
  招娣稍加思索,恍然道:“我知道了,定是那阿凝与阿怀哥哥十分相像,才会叫人分不清楚。”
  “不像。”顾莫怀轻哂:“毫无相似之处。”
  身后的声响蓦地加重,似是叫土坑绊了个趔趄。
  果不其然,傍晚顾莫怀走入院子,便见陆仲殊站在院外探头探脑,却不敢抬手敲门。
  顾莫怀只做没看见,掉头去一旁取了板凳,打水洗菜。
  他右臂有旧伤,木瓢握不了多久便开始发颤,一瓢水泼泼洒洒,总有小半落在脚边。
  一把菜洗了许久,外头那人终于看不下去,敲门而入。
  “阿凝,这些粗活你莫要做了。”陆仲殊蹲下身道:“你且进屋歇着,我,我此行带了些仆从……”
  话不及说完,便见顾莫怀放下水瓢,拿起菜去往灶房。
  陆仲殊抛开颜面跟上去,顿了顿,言道:“阿凝,你已不愿同我讲话了么?”
  顾莫怀切着菜,头也不抬:“小人不敢。”
  “……你我之间,便非得如此吗?阿凝,你知我当你是甚么,又何苦——”
  “小王爷当我是甚么,小人自然再清楚不过。”顾莫怀道:“小王爷为尊,小人为卑,不是么?”
  说罢,抬眼向他一笑。
  这话乃是当初陆仲殊将他当下人训斥时所说,如今被他原封不动地还回来,真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陆仲殊自幼能言善辩,此时一张嘴开开合合,却是只字不能言。
  嗫嚅许久,才憋出一句话:“当初皆是我错……”
  顾莫怀冷笑不发,自去烧火做饭。
  沾带水珠的青菜放入锅中,立时飞溅出星点热油,他心中远不如面上淡然,一时间躲闪不及,叫热油落在了手背上,登时便起了燎泡。
  斜刺里杀出一只手来,将他手中木铲劈手夺过。
  “你做什么!”顾莫怀满目戒备,眼尾尚带了一点方才激出的泪意,“给我。”
  陆仲殊不答言,反将他推远了,自顾立于灶边翻炒。
  他自小锦衣玉食,何曾下过庖厨,此时不得不按着记忆中厨娘的架势有样学样,油星四溅却不知躲避,手上脸上不多时便被烫出片片红肿。
  顾莫怀在一旁凝视片刻,扭身而出。
  待得陆仲殊好容易将饭菜出锅,方才发现顾家的屋门紧闭,竟叫人自里间反锁了。
  “阿凝,你开开门。”
  门后寂静无声,无人应答。
  “……饭菜在灶台上,我…我尝过了,味道尚可,你将就这一回,明日我让小厮并厨娘来,你莫要再劳累了。”
  门应声而开,顾莫怀依旧不看他,只道:“不必。”
  说罢便错身而过,自灶房取了饭菜出来。
  陆仲殊喜不自胜,讶然道:“阿凝,你、你愿意……”
  他原想说,你愿意出来用膳了,我做得不大好,但尚能入口,假以时日,我定可烧出一桌满汉全席来。
  可顾莫怀不予他讲话的机会,饭菜尚冒着热气,他连盘带碗端了出去,尽数倒入了屋旁的腌臢地中。

  ☆、开端

  “你是小王爷房中的人。”
  陆孟平眉头紧皱,战场上的杀伐决断尽褪,“昨夜那人是你?”
  其实已无需再问,楚玉凝身上遍布青紫痕迹,一件里衣半披半挂,亦是方才慌乱中穿上的。
  浊液沿着腿根缓缓流下,楚玉凝垂首跪在榻前,将下摆不着痕迹地一扯,总算勉强遮住。
  陆孟平看着一室狼藉,只觉烦躁——陆仲殊素来与他不和,他此番顺利凯旋,陆仲殊竟难得念起兄弟情谊,邀他赴东厢用膳,道是得了坛美酒与兄共饮。
  谁知这酒竟喝到了下人床上。
  而他脚边,那小厮依然跪伏不起,身形瑟瑟。
  “…此事你知我知,你该清楚。”陆孟平沉声道:“把细软收拾了,午时我派人送你出府。”
  楚玉凝浑身一震,“大、大公子……”
  “银两少不了你的,你只消看顾好自己的口舌。”
  “奴定会守口如瓶,求、求大公子……”楚玉凝慌忙叩首,“奴斗胆,求大公子准奴留侍东厢。”
  “……”陆孟平面色沉沉,已是十分不悦,“你斗胆?何人给你的胆?”
  楚玉凝不敢言,只埋首道:“求大公子恩准。”
  “此事已定,午时自会有人送你出府。”
  “大公子——”
  “大公子!”
  顾莫怀猛然惊醒,始觉身上冷汗涔涔。
  无怪乎梦中那般冷。
  天光晦暗,窗外树影斑驳,寂静无声。
  顾莫怀尚未缓过神,此时只是呆坐,眼底一片青黑。
  自那人来到村里,他便时常为梦魇所困,不得安眠。
  往事与故人一同入梦,时刻提醒着他,莫要忘了自己做下的孽。
  顾莫怀怆然而笑——他如何敢忘。
  杨楼村人皆道他身世坎坷,命途多舛。
  唯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他楚玉凝应得的报应。
  他险些害了两条人命,上天便治他的罪,纵然他改名换姓,避世而居,亦逃脱不得。
  或许当年他便该乖乖收拾包袱,照大公子的安排离开王府,从此与陆家人再无瓜葛。
  顾莫怀默然垂首,一手缓缓抚上了小腹。
  总好过守着一个自始至终不曾存在的“孩子”,被心上人玩弄于股掌。
  “小王爷,大公子。”
  太医对两人一拜,“里间那位确已有孕在身。”
  “什么?!”陆仲殊失声道:“本王,本王分明着人送了落子汤,如何竟有了身孕?”
  “二仪之人本生亦阴亦阳,体质异于女子,寻常退妊方未必奏效。”太医道:“下官再三诊切,此人三脉应指圆滑,往来流利,确是滑脉无疑。”
  陆孟平道:“董太医方才道寻常方子不起效用,如是可有起效用的?”
  “这……”
  太医轻捻襞须,垂眸不答。
  陆孟平道:“可是有所避讳?”
  “并无避讳,只是……”
  “我听说二仪之人怀胎乃是逆天行事,强要落子,唯有个一尸两命的下场啊。”陆仲殊望向里间,面露不忍之色,“兄长久经沙场难免杀伐,沙场之外,又何必再造杀业。
  “此子到底是我陆家血脉,不若派人好生看护,择一良辰吉日纳楚玉凝为侧室。”
  陆仲殊稍作思索,拊掌而笑,“若我记得不错,嫂嫂与阿凝月份相近罢,待十月之后,岂非双喜临门?倒要先恭喜兄长。”
  “此事休要再提。”
  陆孟平道:“罢,韫之此番凶险,我合该积德行善,保他无虞——董太医。”
  “下官在。”
  “有劳太医,今日之事,务必……”
  “下官省得,请大公子宽心。”
  陆孟平点头,打发了人送董太医出府。
  “兄长,那阿凝……”
  “我在城东有处私宅。”陆孟平屏退下人,径直进了里间。
  楚玉凝见了人,慌忙欲拜,叫他单手挡下。
  “你且榻上歇着。”他道:“明日同雯莺一道出府。”
  楚玉凝急道:“大公子,我——”
  “你甚么。”陆仲殊截住他话头,悠然道:“你已有两月身孕,大公子特许你出府安胎,还不谢恩?”
  一言既出,便如雷霆万钧,直教楚玉凝呆立当场。
  两月身孕——不正是那场混乱中留下的种么。
  他顾不得礼数,惶惶然望向陆仲殊,“小…小王爷……”
  他的小王爷却语带调笑,云淡风清道:“兄长莫非积威甚重,怎的好好一桩喜事,倒把人吓着了。”
  陆孟平面色不豫,半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陆仲殊一计得逞,心下暗喜,见人已出了东厢,总算除下伪装,捧腹笑将起来。
  “小王爷……”楚玉凝待他笑罢,方嗫嚅开口:“奴,奴……”
  开了口,却不知有何可说。
  他有了身孕,却并非自己所愿,这孩子来得突然而蹊跷,教他心慌意乱。
  陆仲殊笑得倦了,终于注意到楚玉凝,缓缓敛了笑,弯腰将人扶起,“阿凝,你如今身子要紧,快起来坐。”
  “小王爷使不得。”楚玉凝受宠若惊。
  “同我客气甚么。”陆仲殊道:“我那大哥办事向来稳妥,他要你出府安胎,必然已着人上下打点,不会横生枝节,你便去安心住着。”
  “可……”楚玉凝垂首,目光落在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可……孩、孩子……”
  这孩子,难道当真要留么。
  “孩子,你不必担心。”陆仲殊俯下身,深深地看他,眉眼仿若含情:“本王说过会护你周全,便不会食言。”
  “……”
  “你到了那处,但凡遇见大公子,便想法将人留住,至于留下来做甚么,不消我说罢。”
  “小王爷是,要奴,为、大公子…侍寝?!”
  “本王何时说过。”陆仲殊抬手带过那截腰肢,勾入怀中,“该当如何,你心里有数。”
  他附耳其上,鼻息打在楚玉凝耳尖,覆上滚烫的湿意,“阿凝,待此事了了,我亲自接你回府,从此你我便在东厢同榻而眠,再不分离。”
  再不分离。
  顾莫怀笼了前襟,睡意终究是褪尽了。
  烛台边蜡泪斑驳,他拾起小剪,挑去了顶上两朵灯花。
  月色入户,伴秋风一缕,真真应了一句“披衣觉露滋”。
  顾莫怀心下喟叹——他空有盈手真心相赠,怎堪那人轻贱如斯。
  如今寝榻犹在,却夜夜苦受梦魇侵扰。
  至于佳期,应是决计不会入梦了。

  ☆、姗姗

  眼瞅着入了秋,雨水日渐多了,顾莫怀便劈了竹篾制成斗笠,背去了早集上。
  “阿怀,又这样早哇。”杨大爷刚将新打的鱼一字排开,笑语招呼道:“来来,新出锅的发糕,还热乎的,拿去吃。”
  顾莫怀摆手道:“我吃过了,大爷。”
  “再吃些,我看你又瘦了不少。”杨大爷不由分说将发糕塞入他怀中。
  “不必——”
  “好啦,你给我个草蚱蜢,我回去哄孙儿。”
  顾莫怀无法,只得收下发糕,转而回摊前取草蚱蜢。
  “阿凝。”
  那道恼人的声音乍然响起,顾莫怀权做未闻,自顾埋首挑选。
  陆仲殊站了片刻,未见他回应,便缓缓蹲下身,结结巴巴道:“阿凝,你,你这箬笠,怎么卖的?”
  顾莫怀头也不抬答:“我不卖。”
  “你不卖……?”陆仲殊干笑道:“若是不卖,为何拿来集上?阿凝,我是诚心要买的,不是戏耍你……”
  “东西拿来此处,自然要卖。”顾莫怀道:“我不愿卖与你罢了。”
  陆仲殊面色僵滞,半晌方讷讷道:“阿凝,天这般冷,你,我,我将这些买下,你快回去罢……你穿得这样少,我看着……总是心疼。”
  “小人何德何能。”
  陆仲殊忍无可忍,厉声道:“阿凝!”
  顾莫怀浑身一颤,抓着的蚱蜢尽皆脱手,纷纷落在地上。
  他猛然抬头,目光直落入陆仲殊眼底。
  那眼神满含怨恨,竟是丝毫不加掩饰,宛如一盆混了冰渣的水,照着陆仲殊兜头浇下。
  怒意将将冒头,便被熄了个彻底。
  “……阿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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