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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不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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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青玉温然一笑:“微微,恭喜!”
  “谢谢殷大哥!殷大哥,这么久你去哪了?我们都担心得很!”
  “其实……我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画画,让你们担心了。”殷青玉安慰。
  “啊,是么?”凌微微笑容明艳,“殷大哥,我可喜欢你的画了,有了新作一定别忘了叫上我……我不懂赏画,你可不许嫌弃!”
  “好好……”殷青玉笑着应道。
  程飞望着他,内心的滋味复杂万分,竟不知该喜还是该悲、该释然还是该酸涩……他定一定神,开口道:“风华山庄我们只是代为照管,殷兄仍旧是它主人。庄子里原本的人都已被殷伯母遣散,所以暂时换了我们的人看护。如今殷兄回来,正该物归原主。”
  “是啊!”凌微微点头,“伯母一时生气而已,两位殷大哥回来了就太好了!我们两家住得这么近,一定要常常走动。对了殷大哥,明年重阳我还想同大家泛舟游湖!”她笑盈盈地,憧憬不已。
  殷凤翔淡然一笑:“泛舟游湖都容易。只是家母既然做了主,哪有收回去的道理?程兄就不要推辞了。何况,大哥也不大喜欢风华山庄,天地之大,哪里不可栖身?这里一切还得劳程兄费心。”
  “等等……”殷青玉忽然开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停了停才道,“我屋里有盆玉雕海棠和一个白色瓷瓶,是我喜欢的东西,能不能带走?”
  殷凤翔心头猛一跳,惊喜地看过去。殷青玉脸上有淡淡绯红,却没睬他,只是温言问:“可以吗?”
  程飞不及多想。“当然可以,这里的东西本就是你们的。”
  “对了,有样东西早想交给程兄。”殷凤翔拿出那枚木雕小驴。
  程飞一看,似被施了定身法,注视着这枚木雕,脸色迅速黯下来。
  殷青玉担忧,悄悄一拉殷凤翔的衣袖。
  殷凤翔一笑:“这个小玩意程兄就做个纪念吧。”
  程飞的手微微发抖,正待去接,凌微微已先一步接过,笑着在手中端详:“这是驴子吗?殷大哥你做的?真丑!不过……挺有趣的,正好等孩子生下来,给他玩耍好了。”
  殷青玉眼见平静无事,凌微微未曾追问,稍稍松口气,依然责怪地瞪了殷凤翔一眼。
  殷凤翔当做不知,只轻轻隔了衣袖捉住他的手。
  程飞目光在殷凤翔与殷青玉之间往返一趟,察觉了他们的不寻常。对,从殷凤翔寻上门起,就该发现的……如今看他们目光中流露的种种,如何不懂,正跟自己当初一样的情状……他黯然道:“从前我做事莽撞,欠了你们许多情分,心中十分有愧。如今只求能弥补一二,但有吩咐,程飞必当从命。”
  殷凤翔道:“程兄客气了。我们兄弟虽然同你相识,来往却不多,哪里让你欠了多少情分?真是说笑了。至于吩咐也不敢当,程兄夫妻恩爱便好,若是欺负了凌姑娘,我们可不答应。”
  程飞默然。他看向凌微微,后者也抿唇莞尔回视他。他这两年饱受心中折磨,对新婚妻子未尽到呵护关照,情爱上更是无心。好在凌微微生性豁达开朗,并不责怪抱怨,还常常于他愁苦难眠时安慰开解。能有她陪在身边是任何一个人的福分……现下她又有孕,若再不能尽人夫之责,他可真算不上个人了。
  他伸手轻轻搂住凌微微,点头:“殷兄说的是。”
  

☆、家法

  护云寺白天香火旺盛,善男信女熙熙攘攘;入了夜清静许多,尤其在这万木萧条的秋末冬初,伴着隐隐古钟,更觉幽深。
  星河沉沉,寒风阵阵。绕过雄伟正殿,穿过松柏小园,殷凤翔同殷青玉来到一处格外安静的小堂前。
  门半掩,隐隐能看到里头的佛像,烛灯,和一个背影。
  殷凤翔站在门前,开了口:“娘。”
  里头的人并不转身:“进来吧。”
  殷凤翔推开门,领着殷青玉跨了进去。
  ——夫人原来住在护云寺!殷青玉站在昏暗的屋子里,感觉到四周隐隐的压抑。夫人一旦得知……不,兴许已经知道了!她……
  殷夫人往佛前上了一炷香,才转过身:“回来了?”
  殷凤翔答道:“是。”
  殷夫人叹道:“回来了也不先来见为娘。”
  殷凤翔知道他回江南的行踪早被江湖人士传开,所以程飞和母亲都得了消息。“护云寺白日人多,还是晚上幽静些。”
  殷夫人看着他,语气淡淡:“你是说,你见不得人?”
  殷青玉听到她发问如此尖刻,不禁担心地看向殷凤翔。
  殷凤翔依旧迎视着殷夫人,平静道:“娘多想了。只是不喜打扰。”
  “打扰?怎么从前在庄里,各路宾客不绝,你从未说怕打扰?”
  “娘从前也一样,如今却遣走下人独居在此,不也是图个清静。”殷凤翔依旧平和。
  殷夫人走上前两步,盯着他:“你知道我为何要住在这里?”
  殷凤翔没有做声。
  “因为我想问问佛祖,”她声音陡然拔高,“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出一个禽兽不如的逆子!”
  “夫人!”她说得太过难听,殷青玉忍不住出言。
  “你住口!”殷夫人转向他,“你母亲当年迷惑庄主,你如今又来迷惑我儿子,都一样的不知羞耻!”
  殷青玉顿时满脸通红,微微发抖,一阵羞愤难堪。
  “娘!”殷凤翔冷声道,“当年的事明明是父亲的过错,怎可污蔑于人!”
  “放肆!”殷夫人喝斥,“你身为人子,怎敢妄评故父,如此不孝,与禽兽何异?”
  “当年的事娘最明白,有没有过错,谁的过错,大家心知肚明。”殷凤翔道,“何必自欺欺人?”
  殷夫人脸色一沉,停顿良久,秀眉一扬:“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爹纵然一时冲动,总也懂得迷途知返;而你……”
  “我与他不一样。”殷凤翔转身握住殷青玉的手,轻声道:“大哥,我与娘单独说话,你等等我。”
  殷青玉关切地向他望去一眼,轻轻抽出手,走出门外。
  殷凤翔目送他离开小堂,才走过去,将门关上。
  殷夫人眼见他们这番情状,脸色铁青,冷笑:“为娘的眼算是瞎了,竟没看出你们已经苟且至此……是从你执意搬去与他同住?还是更早?”
  “娘不必懊恼,也不必在意时间早晚。”
  见他轻描淡写,殷夫人更怒。“鬼迷心窍也得有个度,你愈陷愈深,是要丢光家业身败名裂才甘心么?”
  殷凤翔道:“娘把山庄转手,只不过想让我回来。”
  殷夫人盯着他。“你既知我苦心,为何要我失望?”风华山庄名下十之七八的商铺非庄主本人亲笔不可处置,即便把山庄送了人,也损不了殷凤翔的根基。再退一步,就是把家业一概都送了,这逆子本事既足、人脉既广,从头来过也不算太难。
  她长叹了一声:“你如今羽翼已丰,是要为所欲为了。你从小到大,我和你爹是如何待你,可曾缺了你一点半点?你就这么忤逆不孝,背弃父母,真要学得跟禽兽一样么?”
  殷凤翔敛下目光:“娘说我不孝,我不敢辩驳。但从小,爹和娘只教导我要出人头地,光耀门楣,可曾在意过别的?风华山庄号称名门正派,惩恶扬善,为何在爹的错事上颠倒黑白?娘如今要我恪守孝道,为何当年非要我与大哥疏远,丝毫不念手足悌义?”
  “那都是为了大局,为了你!”殷夫人脸色十分难看。
  “为了我?”殷凤翔微微一哂,“我想要什么,娘有没有想过?”
  殷夫人一怔。
  “从来你们要我做的事,我不能说半个不字,否则就是失了少庄主的身份,丢了风华山庄的颜面……从来就是如此。就连我的婚事,娘也只看凌微微和苏悦儿的家世才貌,掂量着能不能给家门长脸,可有一次问过我喜欢与否。娘,我想要什么,对你们来讲是毫无差别,根本不值得一提!”
  “……富贵功名,一个男人还想要什么,你也该知足了!”殷夫人厉声说完,顿了一顿,缓和了语气,“你不喜欢我们给你张罗的姑娘,另外挑也就是了,又何苦这样来气我?”
  殷凤翔道:“已经另外挑了,所以现在告诉娘亲。”
  “你!”殷夫人胸口起伏了几下,勉强按捺住了,打量着他,“……是不是,我们管束你太严,你身边没个女人,这才误入歧途?”为防秋裳的事再度发生,庄里严禁婢女与少主人不轨,更不许殷凤翔养成风流习性再出丑事。如今看来,会不会矫枉过正了?如果先给他娶一两房小妾,安排几个侍婢,或许他就知道女子的好处……
  殷凤翔好笑:“娘,我身边没有女子,难道就有男子了不成?”
  “那你……”殷夫人重重一拧眉,沉默一会,沉声问,“他好在哪里?”
  殷凤翔道:“哪里不好?”
  “自然是……”太多了,出身长相文才武功通通没有,还是个男子!忽然殷夫人打住,盯着他,面上浮出一丝无可奈何,叹道,“你执意看上,我也只能当做妖魔入心,还说什么?”
  她面色阴沉地踱了两步,“这样一来,门当户对的姑娘是不成了。”在江湖有头脸的人家,必定容不下。“你娶个出身不高,柔顺听话的女子吧。至于你和……我眼不见为净。”她姣好的眉头嫌恶地皱了皱。
  殷凤翔道:“出身既然不高,也就谈不上颜面,依旧令娘失望,为何还要娶?”
  “自然是为了传后!”殷夫人眼中几乎冒火,“你不知廉耻就罢了,难道还要殷家一门绝后?”
  殷凤翔轻轻叹口气。“我是为了娘亲着想,”他望着殷夫人,“我怕生出一个跟我一样的逆子,将来再把娘气着。”
  空气登时一凝。
  “好!好……”殷夫人连连点头,说了几个好字,指着他:“殷凤翔!你说得好!……你以为你爹不在,就没人再能请动家法吗?”她目光一厉。
  殷凤翔看着她拿出一束黑色的鞭子,特制的牛皮,镶银的手柄,鞭身划过空气发出沉闷的声响。
  “跪下!”
  殷凤翔沉默跪下,神情未变。
  他遵照规矩,从容地将外衣脱去,放置一旁。
  “你知错了么?”殷夫人上前一步,严声问。
  “孩儿的错,但凭母亲来定吧。”殷凤翔淡淡道。
  殷夫人气极,用力一鞭甩了过去!
  “唰”地一声,殷凤翔背上立刻多了一道鲜红的鞭痕,两指来宽,长长地从肩头划过脊椎。血滴逐渐渗透出皮肤。
  “唰!”又是一下,因为用力过猛,鞭子抽过身体后,又抽倒了一只尺来长的瓷罐,啪地粉碎在地面。
  “唰唰唰唰!”殷夫人见他不躲不闪,不言不语,心中大怒,连下数鞭毫不留情。
  殷凤翔身上顿时纵横交错,皮开肉绽。
  佛堂中除了烧香的香灰气,还浮起了淡淡的血腥味。
  这个逆子!究竟中了什么邪?早知他会做出这种事,还不如生下来就掐死他,枉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力气!
  殷夫人越想越是两眼发红,出手更是挟怨带愤,用尽全力。
  殷凤翔仍是垂目端跪,一动不动,任凭鞭子呼啸。
  ……
  终于殷夫人累得抬不动手,发鬓也见散乱,坐倒在椅子上喘气。她瞪着殷凤翔,想责骂也没力气了。
  殷凤翔身上已经不忍卒睹。他缓缓站起,把衣服一件件从容穿回,直至全部整齐。
  “娘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再来接你。”留下这句话,他返身推门出去。
  堂外,殷青玉在那头廊下等他。见他出来,连忙向他走去,轻声道:“凤翔。”
  殷凤翔微微一笑,拉过他的手。
  殷青玉本想相问两句,但想到殷夫人十分动怒,言语一定不好听,恐怕有过争执,凤翔心里不好受,便只暗叹一声,握住他的手,没有开口。
  此事面对父母亲伦,必然压力重重。
  殷凤翔忽然问:“大哥,如果母亲不同意,你还肯跟我一起么?”
  虽是意料中事,殷青玉心也是暗暗一沉。
  见他没有立即回答,殷凤翔又问:“如果她要你走,你走不走?”
  殷青玉缓缓摇头。
  “不知道?”殷凤翔看着他。
  殷青玉轻声开口:“……不走。”
  他没瞧见殷凤翔表情,因为他垂下眼帘,双颊迅速发烫——此言一出,他就成了一个厚脸皮赖着不走的人,简直……
  他窘迫着,又小声加了一句:“除非……是你让我走……”
  “错了!”殷凤翔抱住他,轻声道,“就算我说的,你也不能走。万一哪天说了气话,又要去找你,最后还是我受累。”
  殷青玉不禁笑了,又从他臂中挣开。毕竟是佛门重地,搂搂抱抱像什么话?
  不经意抬眼,借着廊下灯光看到他额上一层薄薄水色。“你出汗了?”这么冷的天,又夜深露重,怎么会出汗呢?
  轻轻帮他拭了,殷青玉皱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被亲娘臭骂一顿,肯定不会舒服,”殷凤翔叹口气,“大哥可要好好安慰我。”
  殷青玉点头,正要柔声开口,一眼看到他亮晶晶别有笑意的眼睛,没由来地,热度未褪的脸蓦然更烫了,含糊道:“这么晚了,赶紧回去吧。”

☆、知己

  过了一月有余,大选驸马已告结束,却迟迟没有结果,人们一开始引颈盼望,盼来盼去还是不闻半点消息,渐渐也就失望了。看来没有一个能人可以通过公主的考验,一步登天果然不是想登就能登的。
  女儿这边没能让皇帝满意,儿子那边又闹出更大的风波。听闻景王不知何故对皇帝大不敬,触犯了龙颜,被皇帝一怒之下废了王爵,圈禁起来。就连皇后和太子求情,也同样遭了训斥。
  又过一月,皇帝突然下旨,将瑞阳公主嫁往塞外,与西北羌戎和亲。
  消息一出,简直像炸了锅。瑞阳公主乃是皇帝最钟爱的女儿,皇帝居然将她远嫁给化外番人?何况如今国力强盛,边关并无战事。就是有战事非和亲不可,也会挑宗室女代替出嫁,怎么会把堂堂的公主心爱的女儿嫁到那偏僻荒凉之地、远离故土?
  听说皇帝这些日子连锦妃的面也不见了,只命一旦开春,公主便即启程。
  很快,公主出嫁的车队在片风丝雨的春寒里,浩浩荡荡向西北进发。
  一轮满月照着远方的重重山峦,清光无限。
  夜深人静,却有一辆马车在匆匆赶路,悄无声息。有几个人骑马在旁,似是护卫,又像押送,目光极为警惕。
  其中一名为首的开口:“委屈了,路途漫长,不得不连夜赶路,请在车里将就一晚。”
  车中人声音平和有礼:“无妨。几位更是辛苦。”
  为首的笑了一笑,透出一丝无奈,仍是恭敬道:“如有不适,只管告知,我们可尽量放缓行程,毕竟……”
  后头的话才要出口,忽然半空里响起一道风声。
  风声极轻,极快。眨眼就来到了头顶。
  “什么人!”他大惊地厉声喝问,同时一柄短刀脱手掷出。
  那影子一偏身扫落,立于马背,绕过他反手的一剑,一脚踩在他肩上,压得他身体顿时与马背平行,抬不起头来。
  另几人也大惊,纷纷亮出兵刃向这不速之客急攻。
  那道影子飞升而上,衣袖一动,一道耀眼亮光划过夜色,把天上的月光都盖过了。
  骑马的几人,包括车夫在内,迅速围成一个阵势,老练无比,手中兵刃寒光闪闪,仿佛织出一张铁网,等着对方自投罗网。
  那道影子却毫不在意,直直落下,迎着四五柄指着自己的兵器。
  几人心里才一犯疑,影子直落的速度更快,猛然间亮光暴涨,几人劈砍过去的动作着了空,身体不自觉地俯冲前栽——他们的兵器一触及那道亮光便全部断裂,力道不及收回。
  前栽的一瞬间,没等他们变招,那人就把他们的穴道齐齐封住。
  顿时,天旋地转,他们晕倒在地。
  一直安静的车中人出了声:“阁下是谁?”悦耳的声音带了疑惑,却并不惊慌。
  “殷凤翔深夜打扰,殿下一向可好?”他未掀车帘,立在外头。
  “……是你。”声音顿了顿,似乎想着什么,“谁让你来的?”
  “在下奉了公主殿下的嘱托而来。”
  “她说什么?”车中人平静的声音骤然起了一丝波动。
  “她让我把一样东西交给殿下。”
  车中人却不急着接,而是问:“她没有话吗?”
  听殷凤翔沉默,车中人有几分黯然,问:“她……还好吗?”
  殷凤翔有些惊讶:“公主和亲西羌,队伍已经在路上了,天下人皆知,殿下不知道么?”
  “什么!”语声骤然一提,又惊又急,随即马车四壁被一股强大气劲震碎,竟然顷刻间四分五裂地散落,车中人出现在眼前。
  他脸色苍白,高贵俊秀,衣冠端整,手上和脚上却亮闪闪的,竟然是被钢链给锁在马车内!
  “殿下!”殷凤翔敛眉。手中剑再起,亮光及处,对方手脚上的钢锁应声而断。
  这是一柄罕见的神兵利器,雪光耀眼。景王却没有多看一眼,也毫不在乎手脚处断开的锁链。“我是戴罪之身,”他淡淡一笑,月光照在他年轻的面容上,眉间的黯然清楚可见,“从父皇下旨废我,我就与外头隔绝,什么消息都不知道……所以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我也不知。”
  他低低说完,又问一遍:“你说的是真的?”
  殷凤翔迎着他的注视:“确确实实。”
  “父皇竟然……”他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神色复杂,最终嘲讽一笑,“……原来也不过如此。说到底,总归是我连累了她。”他语气转为歉疚心疼。
  默然了一下,问:“她让你给我带什么?”
  殷凤翔缓缓展开手掌。晶莹剔透的黄水晶发出美丽的光芒。
  景王心头一震,直直凝视着这条手串,目光恍惚。
  ——那次秋会后,他们就不曾见过面。不管谁家宴饮,只要他在,公主绝不前来,不是称病就是称事。就连在宫里遇上,她也不肯与他照面,老远就吩咐绕道而行。
  料想她已猜到,也料想难免会落如此下场,可事到临头,心中的难过无法形容。忍不住生出一些暗恨,如果那天没有一时冲动,现在他们还是亲密无间的好兄妹,再怎么样,她不会连见他都不肯。
  皇上下旨大选驸马当日,所有皇亲贵族都入了宫。听了一整天的嘱咐和道贺,眼看其他兄弟都向她道了贺,他当然也不能免,摆好笑容走上前,做好了被她冷淡不睬的准备。结果她非但没有躲开,还让他晚宴后等她。
  他的心顿时漏跳了好几拍,连话都险些不会说了。整个晚宴期间忐忑不安,猜想连连,自己吃进了什么毫无印象,更没有尝出一丝味道。
  抬眼看她,她除了含笑回应皇帝皇后,接下王公们的祝酒,就是默默用餐,一眼也没朝他看过来。
  散了宫宴,他在台阶处伫立许久,终于等到她出来。
  她从侍女手中拿过一个长条盒子,就命身旁所有人到前方等待。
  侍从们走得看不见以后,她才转脸,目光很轻地扫了一下他,开口:“王兄。”
  说着朝他走过来。
  他脑中掠过无数句话,却不知哪句最为合适妥当,最不会令她生厌、使她尴尬、把她惊走。
  没待他挑好,她又说道:“我有一件礼物要送给王兄。”把盒子递过来。
  他心又狂跳不止。接过盒子,抓在掌心潮热的手里。她不但不对自己鄙夷斥骂,反而……难道……一时激动难忍,猛然握住她的手:“我……”
  她的脸立即红了,映着檐下的宫灯,不知是羞还是恼。是啊,他们过了孩提时就再也没有牵过手,连一丝触碰也没有。
  她低声说了一句“王兄自重”,就把手抽了回去。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对他冷冷道:“王兄还不把东西还我吗?”
  心里一凉,自觉丑陋惭愧,缓缓从怀中拿出她朝夕佩戴的手串,上头还留有肌肤的温热。
  她一接过也感知到了,脸色更红,不知是更羞还是更恼。转身就走。
  回来之后把盒子打来,里头是一幅画,众生百态,绝佳妙笔,正是日落山人的讽世之作,《梦中梦》。
  “……想入非非,如沉溺梦中……人生本就大梦一场,可笑身在梦中不自知,心里还编织着美梦……观此画如对镜自鉴……”
  他忍不住自嘲地笑出声来,心痛如绞。
  可笑自己,痴心妄想,为幻所迷,为孽所诱,不过一个庸俗之人,还是一个心地龌龊玷污兄妹情分的无耻之人!
  他喝了一整夜的酒,大醉不醒,第二日醉里高烧,就病倒了。
  闻听他病了,皇帝皇后、王公大臣都来探视,独独她一次也没来过。
  病里消沉,无事可做,把她从前赠与的所有物品搬来,一共几大箱,一件件细看抚摸个遍。
  直到最后一件,《梦中梦》。
  他手一颤,深深闭了闭眼,镇定心神,重新再看。
  画卷上,尊卑贵贱各色人群身陷虚妄,满脸沉溺,却是各个欢喜。
  虽然是假的,神情却那么满足。
  既然此生本就是大梦一场,何不把这场梦做好些,做圆些?梦都梦了,与其醒来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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