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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臣扶良-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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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径深处,一座暗塔高高耸立,塔尖,有忽明忽暗的灯盏摇曳步舞。
  傅望之抬脚,正欲走近。
  阴影里,嬉笑的宫人掌灯而来,怀抱铜鼎,隔远可见。
  此时,他隐在假山之后,侧眸,正见走在最首的娇俏少女手擎托盘,托盘里摆着两个嵌金松石墨釉瓶,一盏蝙蝠纹琉璃杯,杯中丹红一片,应是研成了碎末的朱砂。
  傅望之见有婢子回眸探过来,旋即转身贴紧岩壁,远望着三三两两的婢子在踏进深塔前兀自噤声,再左右观望了片刻,须臾之间,便消失在暗影中。
  “这座深塔,究竟藏着什么。”傅望之尚在岩壁上摩挲的手,就在这一刻蓦然停住。
  他看着萦绕深塔的雾气轻缓腾升,转身退回,开始思索方才争门殿外的人影。
  他,为何,要引他到此?
  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傅望之回了争门殿。
  直到殿内灯火尽灭,深塔上的昏黄星点依旧随风飘摇,衬得一条幽径晦暗难明。
  花木掩映中,神情莫辨的女子凝视着傅望之离去的方向,伫立了很久。
  “你现在见了他,可有打算?”
  语调悠长的嗓音,自微启的朱唇飘然而出。
  身侧,久居深塔的人走过假山,一袭黑蓬掩住面貌,只堪堪瞥见一双停住的薄唇,幽幽开口,牵动从未用心打理的胡茬儿。
  “放心吧,数年的谋划,无人能够动摇。”
  皎白的月光在林间洒下斑驳的影子,薄雾芳菲。
  苏秋站立于花阴深处,一袭绛红流光锦裳,衬得脸颊如玉,眼底迷离。
  她勾起一弯不染自墨的眉黛,亮烈袭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明白就好。有了他,我们的胜算便进了一成。一切照常,他迟早会找上你的。”
  林间,枯稀落地的花瓣和花叶被绢鞋踏出一地香尘。
  黑蓬下的双目幽深,男子梗着脖颈,似被钉在了原地。
  琉璃瞳仁,苏秋抿唇微笑的时候,一抹阴柔,一抹邪魅。
  “你,也该与他相见了。”
  斜斜地倚靠在树干上的苏秋,缓缓地伸出一只手,抚上了透射出凌寒气息的那双眼。
  这双眼,璀璨生辉,灼人神智,捧在手心的丝丝宠溺,珍贵得让人视若珍宝。
  步入深塔的黑蓬男子面对着她,锁上了塔门后的暗扣。
  苏秋转身。
  藏匿于花阴最深处的女子款步而出,仿佛窥视、偷听已是家常便饭。
  同样一袭绯红,同样一张容颜。
  苏娣凝视着面前人,怕她责怪,“我,只是想见你。”
  她柔媚的声音淹没在簌簌的风声中,眼角含泪。
  苏秋望着她,眼眸深锁却苍茫无波澜,仿佛蕴了幽潭水,深邃且蛊惑,令人如坠迷梦,痴醉难持。
  “阿娣,你逾越了。”
  苏秋徐徐抬眼,嗓音转沉,竟化成了一抹磁性的男音。
  此时此刻,苏秋的脸上连一丝喜怒起伏都不曾有。

  ☆、盘根错节

  照例,傅望之赶在晌午之前将几份攸关社稷的奏折呈递到明广殿。
  明广殿里,窗棂外投射进来的阳光在地面上勾勒出窗扉的疏影。
  傅望之踩踏在黑墨石铺就的地面,将奏折放置于檀香桌案的最里面,手边,初雪白的缎料上印着金錾累丝莲花暗纹,缎料四角皆系着浅灰色的绦子,将四四方方的铜鼎包裹得严严实实。
  傅望之抬手的时候,掠过眼前的缎料一侧。
  走在他身后的小太监,穿着绿袍宦官服,垂首,“傅大人,司饰房的婢子还要送缎料过来,大人请随奴才往这边走。”
  小太监蜷着肩毕恭毕敬,傅望之却明明白白地在他脸上领会出一抹警告。
  “如此甚好。”他紧随其后,回眸,看见桌案上被缎料覆盖的铜鼎已然莫名消失。
  傅望之自侧门而出,远望着正殿前,数十名婢子皆统一的湛蓝色绢衣,领口和袖口是浅灰滚边,鱼贯而行之时,胸带飘逸,相衬成趣,显得盈盈可爱。
  宫闱规矩:宫人入殿,外臣回避。
  他假意在小太监的注视下快步离殿。
  待到守在侧门的内侍监缓步进殿,他就凭借颀长的身形隐在宫灯石柱后,眼看着捧着一批织染好的挂缎进入殿内,尔后有序退出的一群婢子。
  那走在最前面的婢子身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蓝绢,腰上佩戴着玉蝴蝶挂饰,应当是司饰房的掌事——茵珠。
  茵珠朝着站立于殿前台阶上的张公公微微敛身,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红册子,“张公公,这是司饰房近来赶制的缎料册子。额外织染的缎料已经送去沁鸢殿了。”
  说罢,她正欲转身离开。
  身后的张公公突然叫住她,“茵掌事,再从司饰房匀些缎料出来,屏熙殿也不要太过怠慢。”
  话音刚落,茵珠面色一僵,司饰房赶了几昼夜做出来的缎料根本不够王上赏赐宫妃侍君的频数。
  她吸了一口气,想要出言,而张公公却抢先开口。
  他摸了摸鼻子,瞟了茵珠一眼,“几匹宫绣罗缎罢了,做好你份内的事,王上不会亏待你的。”
  他在进殿之前,似有深意的含沙射影。
  看着他将要抬脚跨进门槛,茵珠突然道:“张公公也知道司饰房里的人手不足,新招的婢子又眼拙得很,加之昨日又添进去了几名……”
  她说话时目光瞥过身侧的闲杂人等,还欲说出后半段,张公公的眼底涌起一抹杀意。
  他闻言转身,笑纹更甚,“既然茵掌事为难,那就从司衣房调些人手过来吧。”
  说罢,茵珠满足地噙起笑靥,领着一众婢子朝外走去。
  在经过掌灯石柱的时候,傅望之盯着茵珠的一张脸,那巧笑嫣然的女子,正是昨夜引着几名婢子进入深塔的宫人。
  茵珠方才说的一番话,未道明的后话必然与深塔有关。
  昨日,又添进去了几名……
  他蹙眉,仿佛嗅到了深宫盘根错节的幽暗与诡秘。
  走出明广殿,他在穿过回廊的时候,见南侧的宫墙外,端着轻蔑姿态的楚哀,听着茵珠添油加醋地禀告殿前缎料的去处,微眯着眼睛,不时哼上一句,“茵珠,别忘了,本侍君才是你的主子。”

  ☆、疑似旧人

  楚哀遣退了茵珠,独自一人走到回廊尽头。
  站在斑驳树荫下的男子,已是立夏,却黑蓬掩身,似乎满树的光影都无法刺破他全身的伪装。
  楚哀磕着羽扇,两片轻薄唇瓣上的笑意迷离,“元寅道师,我要的东西,道师可否带在身边?”
  他语气轻慢,一来便开门见山。
  黑蓬被微风拂起一角,露出半张不明哀乐的脸庞。
  名唤元寅的男子抬手,黑蓬里的玄青道袍就堪堪落入他人眼中。
  “楚哀公子想要,岂有不给之理。”黑蓬里伸出的手掌里放置着一个白瓷瓶,他低声叮嘱,“记得,放入饮食中,不消两日,必定奏效。只是这‘朱颜醉’最忌鲜血,公子可要小心行事。”
  他声声称其为公子而非侍君,听得楚哀心中甚慰。
  楚哀接过他手里的瓷瓶,应答得漫不经心,“我就知道元寅道师不会言而无信。事成之后,我定不会亏待于你。”
  他握紧瓷瓶的手懒懒地,以指腹轻抚瓶身,眼底坠满了拔除“心疾”的快感。
  朱颜醉,无色无味,饮之当夜便有醉态,两日便沉睡不醒,直至全身衰竭而亡。
  楚哀指名用它,要的就是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消亡。
  元寅垂眸,躬身道谢,“还望楚哀公子在王上面前多加提携。楚哀公子若有吩咐,元寅自当倾力相助。”
  他再度站直了身体。楚哀摆摆手,一副盛姿玉容略显得意,“罢了罢了。这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说罢,他将瓷瓶放入衣袖,抬脚返身而去。
  元寅扶手侧立,半晌,有极轻极轻的声音飘来,“楚哀……你果然愚昧。”
  他转身的时候,微风掀开黑蓬里隐约可见的一双眼。
  站在回廊那头的傅望之眼睫一颤,心底蓦然呼啸起难以抑制的悲伤。
  “楚睿……”傅望之追至他的跟前,“你是,楚睿?……”
  他似乎忆起了纪国国破那日,楚睿在义乌城被俘的消息。
  数年已过,楚睿他,还活着吧。
  傅望之殷切期望,面前的黑蓬男子能够亲口承认。
  然而,男子避开傅望之欲伸手掀起黑蓬的那只手,面色如常,别过眼,不动声色地道:“你便是时贤徐庄的三弟子——傅望之吧。傅大人,元寅还有要事就先告退了。傅大人请自便。”
  男子敛身间,已有告退之意。
  傅望之望着他,片刻,还想伸手拦下他。
  “傅大人,你怎么在这儿呐,还当真是让奴才一阵好找!”张公公迈着匆忙的步子走过来,见了一侧的黑蓬男子,又道,“哟,元寅道师也在啊。正好,王上正愁无人看诊呢。近日,王上的眼疾又犯了。”
  话音刚落,张公公又一把拉住傅望之,“傅大人,王上指名要你过去,可别误了时辰。”
  还未说完,傅望之便被拽走。身后的男子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路静默,黑蓬里的那双眼始终未离开他的背影。
  或浓或淡的苏合香,自殿门大开之时便肆意弥漫开来。
  傅望之站在背屏前望着半卧在敞椅里的祁辛,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王上,傅大人到了。另外,元寅道师也过来了。”张公公在台阶下躬身回禀。
  站在身后的元寅直接绕过背屏,到了祁辛跟前,眼观面色,伸手探脉。
  “王上,您并无大碍。只是‘千鸩’作祟,一时视物不清,心生狂躁。”
  元寅将随身备好的丹药锦盒放在手边的矮桌上,“王上,日服一粒,定能缓解余症。”
  他说得如此笃定,令傅望之都以为他只是一方专研丹药的道士。

  ☆、任凭差遣

  “元寅,你且退下吧。”
  背屏后的男子略微扬手,在黑蓬男子退下之后,果断打开锦盒,咽下了一颗朱红丹药。
  元寅双膝伏地,跪拜了王君,再起身,背对而去。
  他的恭谨谦卑与屈膝臣服,一气呵成,根本不似那个俯视群雄,傲骨凛然的纪国世子。
  傅望之的目光炯炯,侧眸瞥过黑蓬男子斜长的影子,有些怅然若失。
  待到张公公轻咳一声后,他才揖手上前道:“臣下见过王上。王上唤臣下来此,不知是有何要事?”
  他隔着背屏,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这时,张公公将今晨批阅的奏折递给他,“傅大人,这几份折子,王上让你来做决断。”
  傅望之接过那一叠薄薄的奏折,惊愕地望着背屏后的那个人。
  祁辛浅闭的眼睑缓缓睁开,等到视物清晰之后才从背屏后走出来,指着格子架上堆砌得杂乱无章的书卷和折子,“把这些杂物也都给孤分门别类,孤看着心烦。”
  说话间,祁辛扶着张公公伸出的手,苍白的薄唇仅有难以察觉的血色。
  祁辛的不耐,让傅望之想起了他那日杀人如麻的癫狂之状。他虽不知“千鸩”的毒性,却也能够窥见祁辛的痛苦。
  或许,他平素的乖戾并非是因为他暴虎冯河,而是“千鸩”的钳制。
  傅望之没有打开这几份奏折,反而蹲下身来,开始埋头整理地面上散作一团的折子和凌乱的书卷。
  他目不转睛的分门别类,显得尤为专注。
  祁辛靠坐在软椅之上,目光瞥过身侧站立的张公公,张公公便识趣的缓步退下。
  傅望之低垂着眼睫,檀唇里还轻声默念着书卷的卷名,伸出手有条不紊的将原本堆砌在一起的书卷都撤下来,归零重组。
  他的一举一动,并未因眼底的百卷书卷而凌乱,反而生出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感。
  他的眼眸里蕴含的奕奕神采,是祁辛此刻没有的。
  祁辛见他拿着桌案上的书卷登记册勾勾画画,被“千鸩”蛊惑的满腔怒气以及对依靠丹药过活的种种愤懑逐渐烟消云散了个干净。
  果然,自他上次癫狂,他心底的烦躁只有他能够助他消磨殆尽。
  只消远远观望,他的心亦能缓缓平静下来。
  想到这儿,祁辛的脸庞上终于多了一丝笑意。
  他难得温声开口,“傅望之,你进这王宫,终日受孤驱使,应当对孤心存芥蒂吧。”
  他说话的时候撑着手肘,偏首瞧他。
  听罢,傅望之摭拾书卷的手一顿,那书卷,是一本佛经。
  他翻开一页,那满满的墨迹,皆誊写着镇心安神的佛语。
  只不过,在那狼毫泼墨之间,字迹歪斜得难以自持,再经人粗略一瞥,便知握笔的那双手,有着令人心惊的愠怒与躁动。
  祁辛,其实也不愿嗜杀成狂吧。
  他捧着一叠高高的书卷走到一格架子前,伸手将其放置得当,“王上说笑了。臣下身为王上的近身言官,自当随身侍奉王上左右,任凭王上差遣。”
  傅望之保持着背对的姿势,嗓音停顿有力。
  这的确,是一个令人不得不信服的理由。
  然,祁辛从软椅上起身,抹出一丝足够肃穆的微笑,“那么,照此说来,孤要派遣攸廿去攻打三苗,你也不会置喙了?”
  他凌厉的目光从格子架上一一巡视而过,似有若无的落至他的后背。
  在祁辛看不清的阴影里,傅望之的脸色微变,“这,便是王上想要臣下做出的决断么。”

  ☆、进退维谷

  宣旨的王印就覆盖在奏折的下角,傅望之揖手退身。
  祁辛紧锁着眉头,内侍监里新来的小太监殷勤的躬身,送来新沏的茶杯。
  祁辛低头注视着手里的茶盏,沉声道:“宣攸廿将军进宫。”
  周饶攻打三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微敛了目光,看着傅望之走出殿门。
  方才进殿的张公公与他擦肩而过,抬起头来,瞧见身侧这身形瘦削的孱弱男子,一张脸上,略显苍白的肤色突显了一双漆色眼眸,黑黝黝的,像是一潭深泉。
  傅望之走下殿前台阶,抚平衣角的褶皱,在争门殿里的场院中伫立了很久。
  攻打三苗——
  他本就是捏造的身份。他以为三苗隐于深林远离中原,只要不涉世,这子虚乌有的身份便能万无一失。
  怎奈何祁辛一心征伐天下,偏偏挑中了三苗。
  况且,三苗多瘴林沼泽之地,中原人不熟悉地形反而会损兵折将。若是攸廿带兵前往,会不会深陷其中……
  一代战将,功败垂成,须占天时地利。
  傅望之在场院里沉思,直至殿外掌灯的宫人自殿前走过,他才推门进入内堂。
  轻缓的将门帘掀开,临跨进门槛,他听见里面响起了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
  一早便离开明广殿的元寅道师,就这般出现在他的桌案旁,不过,此时的他是一身夜行衣,目的,便是掩人耳目。
  傅望之心弦紧绷,“元寅道师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他似乎能够一眼看破他的伪装。蒙面的元寅三两步走上来,“傅大人在庭院里独自徘徊,可是遇到了什么不称心的事情?”
  他并未回答他的疑问,反而自顾自的坐下来,提起一壶茶水便往杯里倒。
  傅望之走进内堂,蹙眉,“你在暗中监视我。”
  他的目光并不友善,但元寅晃了晃茶杯,然后朝他举杯,也不饮,只是满眼笑意的望着他,“本道只是关心关心傅大人,仅此而已。傅大人胸中郁结之事,恐怕就与今日王上召见有关吧。”
  他端着溢满的茶杯,一身屋主的做派邀他落座。
  梨花敞椅摆开,傅望之坐到一旁,眼神戒备。
  他看着元寅端起茶杯又放下,至始至终,用的都是左手。
  刹那静默。
  元寅接着说道:“王上要派遣攸廿将军攻打三苗。本道想来,傅大人定是进退维谷了。攸廿去了,三苗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攸廿不去,便是抗旨不尊。无论变成什么样的局面,傅大人都不愿意看到。”
  他将其间的利害得失说得风淡云轻,仿佛心中早已预知。
  傅望之将他手里的茶盏夺过去,苦笑,“这就是你打的如意算盘?”
  他洞察秋毫的那双眼逼视而来,堪堪落入元寅的眼中。
  元寅一反常态,静静凝视着他,“看来,你是知道了。”
  说话间,他伸手扯下脸上的黑巾,那风华傲骨的一张脸变得满是胡茬,沧桑憔悴。
  “你果真,是楚睿……”
  傅望之的目光瞥过他左脸上烙下的“奴”字,一双手不知是该伸还是该落。
  他所认识的楚睿,时隔数年,在暗无天日的囚牢中忍受黥刑,遭人唾骂,更被祁辛摆布,被迫改名换姓,变成了卑躬屈膝幽居深塔的炼丹道士。
  “楚睿师弟,你……一直都效忠于梼杌么。”
  他如此说道,令身旁的元寅心生颓唐笑意。原本,他不就是梼杌的掌权人么?

  ☆、忧思难忘

  往昔的楚睿,今时的元寅。
  满室弥漫的温热气息,夏夜虫鸣,浮动的燥烈微妙难寻。
  夜凉如水,连琉璃盏里转动的疏影都是温的。
  傅望之凝神,不禁想起了纪国往事。
  那时,朝瑰未嫁,家师未殁,楚睿还未离国求学……
  明明一切都如梦似幻,而他却并未察觉命途使然的离合悲欢,最终竟是如此令人扼腕长叹。
  没人愿意余生受人掌控,更何况,那人是纪国的王亲贵胄。
  他期望,有一日能够助他脱离苦海,即使围院种篱,亦好过颠沛流离,掩埋良知。
  “师弟,不要再替梼杌做事了。梼杌……对你只会是潜在的威胁。趁着祁辛还未发觉你的二心,寻个机会逃离王宫吧。王宫高墙内,没我们想的这般简单。”
  他不知该如何劝阻,一声“师弟”,在元寅看来便是以师兄的名义教化他悬崖勒马。
  一切,早就来不及了。
  元寅闻言,笑着没有说话。
  须臾,他站起身来绕到他的身后,竟伸手环住了他的腰,引起怀中人一阵颤栗。
  “师兄,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吧。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
  他被他圈在臂弯里,后背紧靠着他宽阔的胸膛,他的心跳,颤颤巍巍,害怕被人无情拒绝。
  楚睿对他的情意,他无法回应。
  然而,他却不忍推开一个伤痕累累的颓唐浪子,他的命运,本不该这般。
  傅望之僵直着身体。
  元寅的双手越圈越紧,“师兄啊,我已经回不去了。你可知我活下去的理由,便是你的安危和光复纪国的念想。梼杌专弄权术,我只得依存于此。况且,济婴……我们的王上,还在苏秋的手上。济婴的生死,师兄难道要弃之不顾么?”
  是啊,数年已过,济婴应当长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他早该知道,梼杌的势力伸向王宫,必然不会令纪国的王上轻易死去。
  那场王宫失火,实属金蝉脱壳之计。
  周饶找到的尸首,也许并非是真的济婴。
  他,的确是太过愚笨。
  傅望之顿住的眼眸在蓦然间有了神采,“济婴跟你一样还活着!苏秋,有没有对济婴不利?”
  他开口闭口问的都是济婴的安危。
  他眼底浮现的那个天真稚童,总是拉着他的衣角,甜糯的唤他“扶良哥哥”。
  “扶良哥哥,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扶良哥哥,扶良哥哥……上次的糖葫芦串可好吃了,我还要扶良哥哥给我送。”
  “扶良哥哥……”
  “扶良哥哥,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他猛然从忧思中惊醒。
  挨得最近的元寅,盯着他微颤的眼睫,“师兄,我们一齐光复纪国吧。济婴,只有你能够救得了。”
  他懒懒的贴紧他的肩头,略微抬首,幽幽说道。
  傅望之蹙着眉头,仿佛在黯淡无光的深渊里,彳亍难行。
  济婴与纪国……他怎能全然摒弃?
  傅望之自摇曳步舞的灯影里抬起头来,暗暗叹了口气,“我,应该怎么做。”
  他的回答令身后的元寅唇角噙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师兄,你毋须做什么。那些血腥残忍的骂名,就让我来背负好了。你只需,做好你的言官便好。”
  元寅依然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目光就如往日那般宠溺。
  灯火葳蕤,映在门扉上的影子相互依偎,令人歆羡不已。
  攸廿单手负后,伫立于庭院之中,深锁的黑眸似古井无波,迎着云雾之气,淡漠非常。
  “将军,更深露重,咱们走吧。”
  见状,身侧的侍从躬身轻轻唤道。

  ☆、别有用心

  一道兵符,号令千军万马。
  城墙下,千余百姓驻足翘首,难以置信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傅望之站立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跨坐于马上的男子一身戎装,头也不回地挥鞭往前。
  三十万大军扬长而去,而他只能遥遥相望,为他践行。
  傅望之在此时轻抬眼眸——阳光静静流泻,洒了一地一身,晃得人隐隐睁不开眼。
  攸廿离朝,周饶倾力而出,此时的潜阳城,必然兵力不足。
  傅望之走在祁辛的身后,张公公似有若无的视线就落在他的身上。
  发兵三苗,路途遥远,耗财耗力。可祁辛偏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朝堂上一意孤行,坐实了暴戾无道的名声。
  数次,他看祁辛的心思,都如同雾里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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