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拣尽寒枝_沉佥-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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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斐暗叹一声,下意识向甄贤望去。
  恰巧甄贤也正看他。
  四目相接,一瞬情愫激荡,却是相顾无言。
  然后甄贤便飞快地扭开了脸,心虚一般不敢多看一眼。
  嘉斐便也只好收回了目光,仍旧安静等着。
  果然张思远见七皇子出头替自己把卢世全顶了回去便不再纠缠。他站起身,亮出腰间垂下的御赐令牌,一身飞鱼服红得似血。他平静向在场众人行了个礼,道:“事情就是如此,请二位殿下与诸位行了方便罢。”
  瞧这意思,他是要即刻带甄贤上路。
  张思远名义上在锦衣卫中的职位也并不高,却能着这御赐的大红纻丝飞鱼服,又有令牌傍身,足见身份特殊。莫说周文林不敢拦他,便是卢世全也不敢明着拦他,只得含恨瞪眼让出一条道来。
  苏哥八剌见状急得眼眶都红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竟下意识抓住嘉绶衣袖。
  这动作多少有些求援的意味。
  嘉绶陡然一阵心如鹿撞,瞬间竟如有万千豪气冲上了脑门,纵然知道锦衣卫奉旨拿人是不能拦的,也还是壮着胆子迎上前去。
  “张公公,甄先生也是好人啊,我这次能平安回来可多亏了甄先生呢,你……会不会弄错了?”
  他话音未落,张思远已浅笑向他一礼。
  “七殿下说得是。小人确实有可能弄错了。但圣上是英明圣主,圣上是绝不可能错的。”
  既已把父皇搬了出来,便是没什么可再说的了。
  嘉绶没能讨着好,苦着脸憋着嘴缩回来。
  那周文林急于了事,忙不迭插空上前,催促:“既然如此,那上差赶紧上路吧。”
  张思远点点头,一手按在甄贤肩膀上,却不立刻启程,反而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直默默不语的靖王殿下一眼。
  但靖王殿下仍是皱着眉一言不发。
  见此情形,嘉绶终于也急了,回身也一把扭住嘉斐的衣袖,拖长了音调央求地唤:“二哥!”
  嘉斐把弟弟那两只爪掰开,终于上前。
  “张公能不能稍缓片刻,容小王和他说两句话。”
  他让所有人都出去雅舍外等候,待看着人全走得够远了,才关紧了门,回身走到甄贤面前。
  甄贤仍坐在远处,仰脸看着他,喉骨滚动,张嘴低低唤了一声:“殿下……”
  只这一声,嘉斐已一把将他抱起来,整个搂紧怀里。
  数日未见,思念难掩。
  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
  嘉斐原本是真想来将人强行带走的。
  但在来霁园的路上,他渐渐地改了主意。
  虽然不愿承认,心深里依然清楚明白地知道,嘉钰说的全是对的。
  以理智论,此时让小贤跟着张思远走,是最稳妥的选择。
  有些事,他必须要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忍,不代表他就认输了。
  而让小贤走,也不代表他就必须要放手。
  他紧紧拥着甄贤,吐息间嗅见发梢领口熟悉的清香,刹那心潮涌动,多想能就这么彼此相拥再不分离。
  他也着实,绝不会再允许自己与小贤分离。
  “你可是已都想好了?”他只抱着人不肯撒手,轻声在甄贤耳边问,却又不等回答便兀自低语:“你若已想好了,我便也想好了。”
  “殿下?”这没头没脑的话落在耳畔,叫甄贤心中好一阵没找落,不由惊疑挣起半身看他良久,终是不安,“你不要做傻事……!”
  嘉斐却只握住他的手,安抚地捏了捏,“我知道。”
  殿下的眼中有种奇怪的决绝,仿佛已拿定了什么主意,纵能瞒过所有人,也绝瞒不过他。
  可甄贤依然猜不透。
  这种明知殿下即将要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来,却一无所知,更无从阻止的感觉,糟糕至极,令他浑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出自本能地绷紧了。
  “殿下……”他不由自主又忧心忡忡地唤了一声,怔怔看住嘉斐。
  嘉斐仍只握着他的手,又沉声应了一遍:“我知道的,你放心。”
  千言万语全这么被堵在嗓子眼里,说不出,咽不下。甄贤呆磕磕又凝望嘉斐良久,终于哑然叹息。
  “那样东西——”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怕隔墙有耳,只看了那些架子上的画卷一眼,以眼神示意。
  “总之,我没事的,殿下不必忧虑挂念。”
  嘉斐闻言点点头,也不多说别的,仿佛什么也不必再说了,依旧抱着他。
  两人就这么在这雅舍内相拥而坐。
  殿下的怀抱温暖至极,隐隐还有熟悉的草木熏香气,渐渐便让甄贤安心放松下来。连日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疲倦顿时涨潮般涌上,不一时他竟就这么睡着了,待再醒转睁眼,窗外已见了鱼肚白。
  嘉斐仍是原样姿势抱着他,显然这一宿几乎没什么动换过。
  甄贤顿时愧疚,慌忙想抽身站起来,却忘了自己其实也只是在椅子上囫囵坐了一夜罢了,猛一起身,顿时腿软得险些跌倒。
  嘉斐一把将人抱回来,扶他仍在椅子上坐好。
  “小贤。”他也看一眼窗外泛白的天空,转回头深深看进他眼底,沉声嘱道:“有我在,你什么也不要怕。”
  甄贤蓦地心尖一悸。
  嘉斐却直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雅舍外那些人被晾了一整夜,各个又累又困,就算心里骂娘也不能走,除了卢世全、苏哥八剌和靖王府的那些卫军,其余人等连同嘉绶在内早已歪七扭八倒了一地,见靖王殿下终于出来了,才慌忙爬起来。
  嘉斐到了人前,静静等着他们把乱掉的衣袍官帽都整理好,才略颔首向卢世全和周文林致意,开口:
  “小王奉旨来苏州,召还旨意未到,原本不该擅自回京。但如今情势有变,四弟病重,随行的御医与药材已不足够,而七弟也理应尽快返回京中,小王只能即刻启程返回京城。事出突然,就此向卢公与周府台作别。苏州一行,诸多叨扰,几位大人的多方照料,小王兄弟铭感于心,来日必有厚报。”
  “哪里哪里,下官只是尽了应尽的本分,实在不值一提。”周文林还睡眼朦胧的,听见靖王殿下说要走,险些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忙不迭顺着话送佛,“浙江倭寇为虐,近年又闹匪患,人手一向短缺,何况州府这点兵马也不敢和京中来的卫军相比……下官就斗胆不送王爷了。”
  但卢世全就没有那么好了。
  靖王爷亲自在屋里守了一夜,是防他下黑手,卢世全当然懂得。
  他原本以为这回难免一场冲撞,要么是他,要么是张思远,总有一个得跟靖王嘉斐再顶一轮。
  可他没想到,靖王嘉斐竟然能忍。
  在岩灵古刹时,他以为靖王嘉斐不会忍,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才上的山,不但带足了近百人手,连上下山的全部通路也都派自己的人封死了。
  可靖王殿下忍了。
  轮到这一回,张思远当着面要抓他的人。若换作任何别的王公子弟,就算无力阻止,怎么也得愤然抗辩几句。
  可靖王殿下竟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就这么默默忍了。
  朝野传言都说这个甄贤是靖王爷的“那个”。
  靖王殿下为了这甄贤多年苦寻,竟不惜北上与鞑靼一战,甚至拒绝皇帝指婚坚持不立王妃,不可谓用心不重用情不深。
  可便是这样的关系,竟也忍了,也能这么亲手送进诏狱去。
  明明是一个锋芒锐利的人,却能这样在戾气张扬与沉稳内敛之间收放自如。
  明明不甘为人摆布,却也能隐忍不发到这种地步。
  闻名不如见面,这位靖王殿下远比传闻之中更加危险,狠厉,深不可测。今上迟迟未立太子,这靖王嘉斐身为元皇后嫡子,也不是毫无可能。但来日若真让这位得了大宝,定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他们这些“阉狗”的好日子怕是就要到头了。
  卢世全不禁细细回想靖王嘉斐方才面带微笑吐字清晰说出的那一句“铭感于心,必有厚报”。
  这自然是反话。意思是说,该记下的王爷都已记下了,大家来日方长。也就只有周文林这种傻子才会乐呵呵地应承。
  和靖王嘉斐这梁子算是结大了,但苏州一役,卢世全以为自己仍没有败。
  浙江毕竟是织造局的地头。而宫里,还有司礼监撑着台面。不到刀起头落,鹿死谁手便未可知。
  想到此处,一抹诡异笑容又在卢世全皱纹细密的嘴角绽开来。
  “不错,浙江一直不太平,外有倭寇,内有路匪,张公公与王爷此行还京,可千万要多加小心。老奴年迈体衰,织造局公务繁多,也恕老奴不能相送了。”
  他也躬身向嘉斐一礼到地,而后领着自己带来的人,冷笑而去。
  临了撂下这一句话,是把刀子全亮出来了,简直毫无遮拦。阉党权盛,气焰果然不是一般的嚣张。便是嘉绶都能听得出来,又惊又怒,直嚷嚷:“这狗阉奴是不是咒我们遇着倭寇路匪了?岂有此理!这是想造反了不成?”
  “我看他不是咒,根本是想借刀杀人。”苏哥八剌虽没见卢世全领着人堵在古刹殿前那一场,却仍记得刚到苏州就见卢世全杀了陈思安的那一回,对此人也没什么好印象。外加她从前也见过几个包藏祸心想要他们兄妹俩性命的别部首领,辨识得恶人与杀气,比起嘉绶自然更敏锐得多。
  “王爷宽心,属下等定不辱使命!”童前当即抱拳一拜。
  跟随他身后的十数名王府卫军也皆是满脸怒容,应声而拜,齐齐行了军礼。
  嘉斐伸手将童前扶起,忽然抬眼看向了仍侯立一旁的陆澜。
  但他也没再与陆澜说话。
  他只从容回身,向张思远说道:“孤身远行不易。张公既然是与小王一同来的浙江,不如就带着人与小王同路回去吧。”
  张思远会意,低头应诺:“王爷说的是。那小人便从命仰仗王爷的卫军了。”


第38章 二十一、宣战(1)
  返京的车队走在官道上。因为赶路而明显颠簸的车马叫嘉钰在病中不适得数度险些吐出来。
  记得来时路上,是二哥陪他一起坐在这车里。二哥看书,他就枕着二哥的手臂,困倦了便睡,睡醒了就拉着二哥闲聊。
  可如今,二哥却在另一辆车里,陪在另一个人身边。
  但这大概已可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比起两败俱伤,二哥到底听进了他的劝阻,舍得放那个甄贤跟张思远走了。纵然要这样一路护送回京,他也不该奢求更多。
  他只担心二哥还有什么别的打算是没有告诉他的。
  每每想到这一节,嘉钰便觉得心惊肉跳。
  外人都道他任性难缠,性情乖戾,做事没个章法,殊不知,真正任性起来吓死人的分明是靖王殿下。
  只看上一回,为了把甄贤弄回来,二哥就整出那么大的动静,不但拉上国门边关一场豪赌,还差点赔进个弟弟去,说出去只怕都没有几个人敢信。
  如今却要二哥亲手把甄贤送进诏狱去。谁知道二哥又准备干点什么呢。
  嘉钰心里也知道,二哥与甄贤自幼相知,经历不同,心意自然也非寻常人可比,能做到今日这样,已着实很为难二哥了。
  可既已不幸生在帝王家,那还有什么寻常可谈。
  二哥对甄贤太执着。
  人心都是肉做的,用心用得多了,就会有弱点,就难免受伤害。
  嘉钰总觉得害怕。
  甄贤就是二哥的弱点。他太害怕会有人利用这弱点来伤害二哥。他更害怕,总有一天,要伤透了二哥的那个人,是甄贤。
  说他是嫉妒也无所谓。甄贤这个人,他就是喜欢不起来。
  人不可以不识时务。尤其生在宫中,无可选择地陷在这权利争夺的泥淖里。不识时务,不知变通,必引致杀身之祸。
  而甄贤偏是个不识时务之人,偏想做一个不切实际的好人,甚至,还想把二哥也变成一个不切实际的好人。
  这种人根本就不该留在二哥身边。
  父皇已把他全家都杀光了,难道他还没明白吗?
  自己去找个没人知道的角落,隐姓埋名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好吗?
  到底是在想什么才会又跑回来。
  嘉钰头疼地按着心口,重重喘了两口气。
  许是那模样太过憔悴了,缩在一旁的嘉绶愁眉苦脸地望着他,终于忍不住凑上来,怯怯问他:“四哥你怎么样了?难受得紧么?”
  这一路,嘉绶跟他坐在一架车里也分外憋屈,一会儿抓耳挠腮地叹气,一会儿探头探脑地往窗外看个没完,一会儿又在车里翻来覆去弄出各种响声。
  这小子人长大了,心也已经飞了,脑子却还是那么个模样,也是叫人头疼。
  于是嘉钰没好气地皱着眉骂:“你想出去就出去。找你的鞑靼小媳妇儿去,别在这里烦我。”
  嘉绶蹭了一鼻子灰,只好委屈地缩了回去,又是好一番辗转反侧,竟真地拍着窗大喊“停车”,而后一头钻出去。
  他下了车,硬跑去找童前要了匹马骑。
  马背上的摇晃与车中不同,凉风扑面,终于吹得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嘉绶明显有感觉,四哥一定不喜欢自己。
  同样是兄弟,看四哥对二哥那叫一个好,除了事事都先想着二哥,连带看二哥的眼神都温柔得不得了,怎么一到自己这里就立刻换上一张凶面孔?
  他也承认自己是没什么用,既没有哥哥们能干,也没那么聪明。可怎么说,他也是亲弟弟啊……何至于总要这样骂他。
  总这么骂他,让他多没面子。
  何况如今还有苏哥八剌在看着听着。
  这次他奉父皇的命去北疆,结果搞砸了;好不容易逃回来,跟着二哥到了苏州,也没帮上什么忙。
  苏哥八剌大概……挺瞧不起他的吧。
  嘉绶总觉得苏哥八剌的眼睛里常常根本看不见他。
  那双水光充盈的妙目常紧紧望住的,是甄先生。
  她心中所思慕的人,是不是其实是甄先生呢?
  嘉绶听见侍人和卫军们的切切私语,说甄先生为了替二哥解围,为了破阉党在浙江布下的危局,不惜舍身下诏狱,是真正的忠义,不愧名士清流之后。
  他其实半懂不懂。
  但他一直记得当初是甄贤舍己救了他,为此没少受那鞑子的折磨。
  为了救另一个人,宁愿忍受痛苦,甚至冒生命危险,这种事,嘉绶自问是没有勇气做的。
  甄先生实在比他勇义得多,更比他聪明千百倍,连样貌也比他俊美,不像他还露着虎牙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孩子脸。
  也难怪苏哥八剌眼里根本没有他。
  若苏哥八剌心中放的当真是甄先生,嘉绶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什么指望了。
  联姻的事,是二哥和苏哥八剌的兄长定下的。但苏哥八剌自己多半根本不愿意。
  想到这一点,嘉绶顿觉心酸。
  得知他可以娶苏哥八剌时,他简直开心坏了。他喜欢苏哥八剌,觉得她什么都好,巴不得早点和她成亲,这样便能一辈子和她在一起。
  他从来没想过,如果她不愿意怎么办?
  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人对七皇子殿下说过“不”字。
  可一厢情愿究竟能有什么好结果呢……
  既然她不愿意,他就不该强迫她。
  被迫远离家乡,再不能与亲人相见,还要嫁给不喜欢的人朝夕相对,这样的人生该多么痛苦?
  他怎能让他心爱的人这样痛苦?
  何况他更害怕,怕终有一日她会为此怨恨他。
  如有一天,那双他喜爱的明亮双眼竟用怨恨的目光看着他,嘉绶怎么想也觉得自己无法承受。
  与其让她痛苦,被她怨恨,不如放开怀抱,让她飞去她想去的地方自由翱翔。
  哪怕这意味着,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嘉绶犹豫地望着苏哥八剌策马前行的背影,想了又想,小心催了催胯下马。
  而苏哥八剌正领着她的鞑靼少女们,走在甄贤和靖王嘉斐乘坐的那辆马车两侧。
  离开草原的时日其实没有多久,她却已见识了太多此生从未见过的人和事。
  从前哥哥总愤愤地对她说,汉人奸猾狡诈,诡计多端。
  可她认识了许多汉人,来到了汉人的国家,虽然见过了卢世全这样凶恶狡诈如豺狼的人,却也见过嘉绶这样单纯可爱的人,还有同样忠勇善战的军人和朴实憨厚的百姓。
  再比如陆澜。
  这个人是灰色的。
  苏哥八剌觉得,陆澜其人,很难一言以好坏概括。但她看得出,甄大哥对陆澜是相惜惋惜的。至少陆澜最终没有害甄大哥。也许真是她有所成见也未可知。
  而甄大哥是聪慧却正直的人。
  哥哥从前也总说甄大哥狡猾,诡计多。但她一直觉得不一样。
  用智计战胜敌人有什么不对呢?
  能够用才能帮助他人、造福家国的人,是有大智慧的人。
  甄大哥从没有用他的才能害过人啊。
  他甚至一再为了旁人而不惜伤害自己。
  可他毕竟也只是个普通的人啊。
  是人就会受伤,会疼,甚至会死。
  他怎么能承受那么多的伤害呢?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撑不住的啊……
  苏哥八剌担忧地侧过脸,看着甄贤乘坐的那辆马车。
  她知道,嘉绶的二哥,汉人的靖王嘉斐也在那辆马车里。
  这个人,是甄大哥幼年相识的挚友,是甄大哥认定要辅佐陪伴的人,也是战胜了她兄长的人。
  从前苏哥八剌便一直觉得,甄贤不愿意留在草原是因为在遥远的中原有一个人始终让他牵肠挂肚难以割舍。
  直到她跟着甄大哥来到了中原,终于亲眼见到了这个人,靖王嘉斐。她忽然觉得豁然开朗。
  这个人像草原上的头狼,像展翅盘桓的鹰,像雄踞一方的雄狮,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却又常适时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温情。
  这种人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是天生的王者,总能降服信众,使人前仆后继誓死追随,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她的哥哥也是这样的人。
  她完全能明白,何以甄大哥会对这个人如此刻骨痴念。
  她只是觉得,这个人,无论心意如何,愿或不愿,最终恐怕还是很难不伤害甄大哥。
  汉人有一句诗,是这么念的: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王者身边,必有白骨累累,必有血雨腥风,必有人间惨剧。就好像至极的辉煌必投下深刻的阴影。
  而甄大哥是那样一个满心悲悯的人。他该要如何承受呢?
  倘若终于承受不住,他又该怎么办才好?
  反倒是嘉绶那个四哥,那才是如鱼得水虎归山林的人物。
  比起甄大哥来,那位四皇子与靖王嘉斐才是同一类人。兄弟俩在一起,想一般事,使一样的手段,配合默契,亲密无间,彼此合拍得多了。
  苏哥八剌也曾见识过不服兄长的部族头领如何密谋反叛,其中一些也曾是巴图猛克真心信赖的安答。所谓兄弟阋墙。
  但苏州短短数日所见,仍然远超过她生平所见。中原大国的权力角逐远比草原上复杂、迂回、残酷。
  她觉得甄大哥其实并不适合待在这样一个地方,不如蓝天碧水,塞外牛羊,简单平淡才是真。
  但她觉得永远只能是她觉得。
  甄大哥是无法离开靖王嘉斐的。
  正因为无法离开,他才会回来。
  倘若再离开一次,他恐怕便要活不成了。
  而她当然希望甄大哥好好活下去。
  苏哥八剌郁郁寡欢地叹一口气。
  忽然,她眼角的余光扫见一张不断接近的脸。


第39章 二十一、宣战(2)
  苏哥八剌本能闪躲,避开了嘉绶几乎撞上来的大脸。
  但嘉绶那匹马就没那么好运。他原本骑术便不熟练,一个拽不稳马缰,险些和苏哥八剌的马绊在一处。
  两匹马嘶叫着各自闪避,眼看就要把嘉绶甩下地去。
  苏哥八剌眼疾手快,一把抄过嘉绶的缰绳拽紧,稳住马匹,又顺势推了他一把。
  嘉绶好容易稳住,不至于当众跌落马鞍那么狼狈,再抬头时,却见自己的缰绳已是在苏哥八剌手里了,顿时臊了个大红脸。
  “我……对不起……”
  明明骑术不精,还满地乱跑,又闯祸丢人了。
  嘉绶尴尬地偷眼去看苏哥八剌,深怕看见嘲弄或轻蔑的表情,又忍不住关切。
  “那个……你……没事吧?”
  这手足无措语无伦次的模样,逗得苏哥八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没事,你很快就能学会骑马的。”
  她安慰地看了嘉绶一眼,把马缰重新递给他。
  嘉绶惭愧地接回来,紧紧攥在手里,左想右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这问题来得好突然。苏哥八剌不由一愣,反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你脸色不好……”嘉绶瘪瘪嘴,耷拉着眉眼。
  苏哥八剌看看他,想了想,“那我也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好啊!”嘉绶连忙点头。
  苏哥八剌道:“甄大哥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报答不报答?”
  嘉绶道:“当然要报啊!”
  苏哥八剌又道:“那假如你四哥和甄大哥相处不好,你帮谁?”
  “……四哥和甄先生,为什么相处不好?”嘉绶楞了好一会儿,疑惑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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