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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逐与救赎-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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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贞走进屋,看见他蹲在那里拿了个箱子,表情一愣,然后笑道,“怎么啦?是我把那个箱子刮花了吗?没办法,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床底下有很多灰。”
时安哦了一声,“没事,你去忙吧。”
胡小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个箱子,转身走出去。
时安看着她离开,低头打开箱子,里面除了一沓沓的诗,就是一叠从兰城寄过来的信。
他拿起那叠信,如待珍宝地一一翻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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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了。
时安一天比一天焦虑,他在下午的时候走出门。
正在和喜娘检查嫁衣的胡小贞见他出门,立马站起身,“时安哥,你去哪?”
时安没有回头,淡淡说了句去镇上买瓶墨水。
胡小贞看着他的背影,努了努嘴,最后还是又坐了回去,“那早点回啊。”
时安没有回应,迈开步子朝前走。
胡小贞看着他走远,垂下头去,摸着崭新鲜红的嫁衣,嘴角缓缓上扬。
走上街的时安有点茫然,只知道一步一步往前走,最后他停了下来,停在报亭的前面。
他低头看着今天新出来的一叠叠厚厚的报纸,随手拿起一份来看。
“前两任全国文艺部部长都为暗通日本的政治阴谋家”。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白珩父子刑场实行枪决,父被举报写反动文章,子被举报与日本暗通,且是个变态的男同性恋。”
时安拿着报纸的手微微颤抖,他鼓起勇气去看标题下面的黑白照片。
拥挤的刑场中央倒着被反绑起来的两个人,太阳穴黑洞洞地流血,大片大片的血蔓延在整个邢台上,黑沉沉的,像一块冰冷的铁压在他心上。
大片的黑中,只有血泊中的那两张脸是白色的,其中一个面孔根本不需要去仔细辨认,也认得是他日夜想念的模样。
他死死盯着这张报纸,即便认出了那张脸,还是想去求证这都是假的。
报道占了一整版,中间写了一句“白唯夫的劣迹由一位署名为‘时安’的正义之士写举报信揭发出来。”
时安眼前一黑,险些晕倒,报亭的老板连忙拉住他,“诶,时大夫你怎么啦?”
时安抱着报纸,眼泪不可抑制地滚落,整个人都是脱力的,报亭老板只能扶着他坐到后面的凳子上。
“时大夫,你怎么啦?”
时安空张着口,却完全说不出话来,心脏一抽一抽地疼,身体痉挛地蜷紧,最后跪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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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穿着嫁衣的胡小贞见时安许久不回,心里的不安越扩越大,最后她跑了出去,问了很多人都说没见他回来。
胡小贞一瞬间心慌了,茫然地看着四周,眼泪落下来,“时安哥,你去哪儿了?”
她又跑去镇上问,听一个报亭老板说他早回去了,于是又跑回来。
但是回来也没看见时安的身影。
胡小贞哭着去叫村里的人一起找。
全村的人在晚上打着手电筒到处找,胡小贞握住手电筒,哭得路都看不清。
“时安哥!你在哪儿!”
“时大夫!时大夫!”
呼喊声遍彻整个村子,连后山都去找过了,还是找不到人。
最后凌晨的时候,天际微微泛着鱼肚白时,河边有人大声喊着,“找到了!找到了!”
胡小贞看着那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又用力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跑过去。
半人高的草丛里,一具发白的尸体静静躺在上面,呈婴儿怀抱状,怀里是一块巨石,抱着巨石的手指骨节分明,强硬如钢铁,可见他死前的决心。
胡小贞表情凝住,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河边的尸体,一身鲜红的嫁衣在茫茫然的幽绿中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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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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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历时十年的浩劫几乎摧毁了中国历时千年的文化,无数经典古籍和古建筑被销毁,只有零星几批古籍被侥幸保留了下来。中国的大批知识分子要么逃往台湾,要么丢了笔不再写作,其中还有一部分作家和文学大家,被污蔑为乱党,游行后枪毙。”
“一九七七年至一九八零年,邓小平同志专门为那些文革期间的冤假错案平反,文革冤案有两百多万件,那次平反,几百万被冤枉的人终于证了清白,但对于那些已经被批斗致死的,未免还是来得太晚了些。”
“我的好友唯夫,就是其中一个。”
已经八十二岁的戴青坐在二十一世纪的大学讲堂里,鼻梁上架着远视眼镜,有些佝偻地靠着讲台边缘,一双枯稿的手拿着讲稿,还算清明的眼睛看着稿纸,眼皮低垂,有泪光悄悄渗出。
“教授,他是谁呀?”
座下有好奇又天真的学生仰着头问她。
她抬起头,慢慢抬起手捏住眼镜腿往上推了推,看着那个稚气未脱的女学生,松弛的脖颈微微颤抖,声音沙哑道,“他叫白唯夫,一个应该被文学史记载的作家。”
“白唯夫……教授,他是不是写诗的呀?”有个喜欢读诗写诗的男学生忽然开口,“我好像在某本诗集。上见过这个名字。”
戴青笑了笑,“看来你这个小朋友很喜欢读诗,他的诗你也能看见。他是写过,不过出版物在文革时被烧得只剩三首,后来手稿被展示出来,才补全。”
那个男同学推了推眼镜,“教授,他的诗是写给谁的呢?”
戴青脑海里忽然回忆起那个总是西装笔挺,戴一顶绅士帽的男人,缓缓摇了摇头,“那个人我没见过,但我知道,那是他的爱人。”
这个话题立马引起这些学生的兴趣,全班“哇——”了一声之后,都争着问她更多关于那个爱人的事情。
戴青端着保温杯慢慢喝了一口茶,记忆被正式打开,那些已经陈旧泛黃的画面瞬间一幕幕涌现出来。
她放空了目光,轻轻道,“他的爱人,是一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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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青搬了新家,还没来得及同好友们说一声,也不太好说了,大家都如惊弓之鸟,恨不得没人联系。
这天她刚收拾完东西出来,挎着篮子准备去买点菜。
一伙穿着警卫服的人走上来,将她围了起来,“戴女士,请接受审查,走一趟吧。”
她看着他们,心慢慢沉下去,弯腰将篮子放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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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女士,请务必把照片交出来。”
坐在桌后面的警长拿起卷成筒的报纸用力敲了敲桌沿。
戴青静静坐在他对面的凳子上,“什么照片?”
警长一脸你继续装的表情,手撑在桌面上慢慢将上身靠过去,“我知道你有游行和枪决的照片,最好都交出来,我们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有抹黑文化革命的行为。”
“报社都砸得一干二净了,哪来的照片?”
警长一拍桌子,“你知道要是搜出来你有什么下场吗? !
戴青平静地看着他,葱白的手指依旧交叠在膝上,“再把我打一顿吗?”
警长抿紧嘴,往椅子里一靠,“那就请戴女士先住在看守处,接受检查吧。”
戴青被强行带走,关在警署好几日,最后终于来人了,但并没有带来放她出去的信息,反而带来了极坏的消息。
她被判了八年牢,原因却问不出来。
最开始她还会奋力反抗,但根本没有用,只会多挨几顿打。
等她终于挨过了八年的牢狱,这场十年浩劫也走到了尾声。她走出去时,一时竟不知道自已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
往年的好友要么离开了兰城没有消息,要么就已经死了,白唯夫就是其中一个。
戴青痛哭了一夜,第二天去他曾经住的公寓去看看。
八年,这公寓也早就改了面貌。
她跟保卫室的人说明情况,那个中年人听完,似乎思索了一会儿,从窗口探出头来叫住她,“这位小姐,你说的那个白唯夫,他还有一箱东西在这里。”
戴青感到惊讶,她连忙回去,“他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那人道,“不是,是上一个看门的老爷子上去为他收拾的,硬是要我留着等人来领。”
他回身拖出一个黑色格子的箱子,上面全都是灰,戴青一再道谢,把箱子拖了出去,保守起见,她叫了人来把箱子搬回了她的住处才打开来看。
里面全都是纸张和书信,那个收拾的老爷子估计也不知道怎么分类,索性都放进来了。
她一份一份拿出来整理,这些泛黄发卷的稿纸,都是白唯夫亲笔的手稿。
戴青看着那蓝色的墨迹,眼泪又掉下来,抬手抹了抹眼睛后,才继续整理。
里面还有几封书信,她根据信封的地址,分了几小叠。
其中有出版社寄来的,也有白唯夫家人和朋友寄来的,最后还有三封信,在那一沓信之中显得格外锋薄,轻飘飘的,她拿起来看,这三封信都来自一个叫时安的人。
其中最厚的一封甚至还没有拆开,她猜测这封信寄过来的时候,白唯夫已经不在这里了,可能被关起来了,也可能已经被枪决……
她看着这封未被人开启的信,脑中不由得想起白唯夫之前跟她说的那位“私人医生”,而且这“时安”两个字,莫名眼熟。
她仔细一回想,心底一震,不禁浑身发起冷来。白唯夫当年被抓去审查就是因为一封举报信,落款正是时安。
戴青捏着这封信,忍不住拆开来看。
“唯夫:”
“不知你回了兰城之后怎么样了,身体是否还健康?头还痛否?离了我之后,也要记得戒烟和咖啡,事务再忙也不要没日没夜地工作,熬坏了身体你是笑嘻嘻,倒叫我担心得很。”
“你迟迟未给我回信,我日夜担心着,也日夜思念着,每回半夜醒来,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你那,把失落的心重新放回胸膛。”
“你这个坏先生,没教会我好的,却教会了我相思的苦。你买的水果糖我已吃完,越往后吃,越觉得没有你那天喂的甜,我不禁怀疑是厂商偷工减料的狡猾。”
“我想你,我爱你。我从没同你讲过,但我相信你是明白的,你若是还不相信,就抬头看看那轮圆月,它有多圆,我的爱就有多满。”
“你怪我不回你的信,我没有告诉你,那是因为我想写给你的,远远不能用几张信纸来承担。”
“看到后请务必赶紧回信,心爱的。”
“时安笔。”
戴青读完这几张纸,整个人还处于一种震撼当中,写得出这些话的人,为什么会写那封举报信?
戴青陷入了沉默,又慢慢回到桌案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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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白唯夫从月谷回到兰城后特意写的笔记,戴青整理出他对文革初期的这些记录,还知道了他埋在公寓楼下花坛下的古籍。
她彻夜做着整理工作,看到这里,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夹在手指间的钢笔微微颤抖。
白唯夫甚至还留了信给戴青,他自己估计也在出事前一天有了预感,才写下了交代的信。
戴青展开那张信纸,视线模糊地看着,里面除了拜托她帮忙保护好古籍之外,还拜托了她一件事,那就是替他把一封信交给那个叫时安的人。
戴青立马又蹲下去仔细翻那个箱子,最后在一沓诗集里翻出了一封信,她坐回桌案,看着白唯夫那封没有寄出去的信,联想起时安寄来没拆过的信,心中疑惑更加,最终决定去一趟月谷,亲自找那个时安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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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谷这个地方,比起兰城来说,小了很多,但风景却非常好。
戴青下了火车后,找到那个“妙济堂”的位置,她抬起头,却发现这里不再是医馆,而是一栋酒楼。
她又一路问人,问了许久,才得知那个“时大夫”的消息。
“时大夫啊,是个顶好的好人……我的风湿一直是他治的,可惜,可惜……”
坐在街边卖风车玩具的老人叹着气。
戴青蹲下去,“老人家,可惜什么?”
“可惜他年纪轻轻就沉河了。”
戴青睁大眼睛,“您说什么? 他什么时候死的?”
老人沉吟了一阵,思索道,“八年前吧,他那个未婚妻疯了那年,对,对对,就是一九六八年。”
“他还有未婚妻?”
“是啊,两个人一起长大的,大家都挺看好的,结果成亲前一天时大夫想不通,出了那样的事……”
“老人家,可以麻烦你带我去见见他未婚妻吗?”
“见不着咯,小贞疯了几天后,自己甩了裤腰带往房梁上一挂,也跟着去了。”
戴青沉默了,道了声谢后,慢慢站起身。
她看着来来往往的街道,拿着信的手垂了下去。
低矮的房屋后是广阔的苍穹,干净又澄澈的天蓝得发白,辽阔的天幕中几乎没有一丝云。
一轮明日之下,小镇川流不息,喧闹依旧。
第23章 小甜饼一只,与正文没有什么很大的关系
开了新文《他的国》,感兴趣的话就去看一下吧,鞠躬
时安今天又和他吵了一架,因为他下午的时候又不小心给猫喂了两次罐头。
白唯夫拿着罐头站在客厅里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脚边的白猫吃完后懒洋洋地躺在地毯上,胖得像一只猪,肚子鼓得浑圆,随着呼吸起伏。
时安鞋都没换,站在玄关看着他和脚边的猪,脸黑了一半。
“提醒你多少遍了?小白它不能再吃这么多了,尤其这个罐头,你也不看看它都胖成什么样了。”时安抬手扶着额头,表情很崩溃,他无语地看着那只躺在地上连翻身都困难的猫,差点气哭。
白唯夫低头去看那只猫,白猫眯着眼睛看了看他,想翻身去,四只毛腿在空中踢了半天,身体纹丝不动。
白唯夫把罐头放下,走到时安面前,微微弯腰去接过他手里的办公包,然后伸出手去牵他,“我不小心忘记喂过了……别生气了,晚上做好吃的。”
时安看着他,“你做的饭菜能吃吗?”
白唯夫笑笑,蹲下去给他脱鞋,“在努力学了,不能让你累着,你也要多给我几次试验的机会呀。”
他从鞋架上拿下棉拖来,放在时安脚前,然后捧着时安的脚,放进去。
时安低头看着他,深吸一口气,穿着脱鞋走到客厅去。
白唯夫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白猫看着走过来的时安,费力蹬着的腿使出了吃奶的劲,终于翻了过来,然后吨吨吨地踱步到时安腿边,用脑袋蹭着他的小腿。
时安蹲下去把猫抱起来,然后坐到沙发上,用手给它顺毛。
“你看你给它喂成什么样子了。”时安皱着眉,“脸都快胖得挤在一起,丑就算了,主要是它吃得跟一只猪一样,我担心它的身体。”
白唯夫坐到他身边,手撑在他身边,把人罩在怀里,低头看着用爪子洗脸的猫,“下次我一定记得,小白怎么叫唤,我都不给它吃一点点。”
时安瞪了他一眼,揉着小白的肚子。
白唯夫亲了亲他的脸,“我去做饭了,你看了一天的病,累死了,去洗澡等着吃吧。”
“还是跟你一起算了,我怕又像上回一样,洗完澡出来,还得跟你一起打扫厨房。”
白唯夫眼睛一弯,把手搭在他腰上,轻轻捏着。
时安推开他,把猫放下,起身去厨房。
白唯夫跟着去。
吃完饭,时安先去洗澡,白唯夫刷碗。
“唯夫,唯夫?”在浴室的时安喊了几声。
白唯夫从厨房赶过来,站在门外道,“怎么了?”
“香皂用完了,你怎么没买呀?”
白唯夫一脸恍然,“诶呀,今天忘记去买了。”
浴室里一阵沉默。
白唯夫心不禁微微吊起,他等了一下,时安还是没说话,也没有水声,他低声道,“时安?要不我现在马上去买一块回来?”
里面还是很安静,白唯夫开始紧张,刚想问他怎么了,里面就传来时安的声音。
“算了,你先去洗碗吧。”
说完,就是哗哗的水声。
白唯夫听着他平静淡然的声音,心沉下去,默默走出卧室。
他回到厨房,低头静静洗着碗,心里却生出一丝烦躁。
他的脑袋几年前被打伤过,住了一段时间的医院,虽然他自己不说,但也明显感觉到了这记性没有以前那么好了,连写的小说也要在投出去之前再反复改几次。
时安没有明说,但他还是感受到了。
白唯夫沉默地沥干净水,抬头把碗放入碗橱中。
晚上时安九点准点上床,白唯夫洗完澡后直接去了书房,截稿日期快到了,他得再去检查检查。
时安躺在床上看着他,“又要去书房?”
“要很久吗?”
“或许吧。”
时安看着他有些恹恹的模样,沉默了一下,盖上被子,“现在就去擦干头发,不要又忘了。”
白唯夫走进淋浴室,拿了条干燥的毛巾盖在头上,然后转身走出卧房,把门轻轻带上。
时安看着缓缓关上的门,拉了拉被子,关了吊灯,留了一盏床头灯,然后翻身闭上眼。
白唯夫坐在书房的椅子里,一手擦着脑袋,一手翻着手稿。
白猫迈着缓慢地步子,顶开书房的门,走到白唯夫脚边,习惯性地窝成一团,给他暖脚。
白唯夫看了它一眼,继续改稿。
初秋的夜晚寂静得很,他不知道看了多久,等最后定稿后,白猫已经睡熟。
白唯夫弯下腰去,轻轻把它抱起来,放到客厅的小窝里,然后关了书房的灯,轻手轻脚走进卧室。
暖黄的柔光下,时安窝在被子里,耸起一个小包,乖巧异常。
白唯夫放慢脚步走过去,弯下腰将床头灯关掉,慢慢坐到床上躺下。
床垫随着他的动作陷下去,他躺好后摘下眼镜放到床头柜上。
身边睡着的人翻过身来抱住他。
白唯夫顺势将人搂进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给时安捏着被子。
“唯夫。”
时安忽然开口。
白唯夫动作一顿,轻声道,“怎么了?吵醒你了?”
时安在他怀里抬起头,漆黑的眼直直地望着他,“你是不是觉得今天我对你太凶了?”
白唯夫还以为他要讲什么,笑了笑,“你哪能凶起来?”
“我凶了。”时安把脑袋埋进他怀里,“你受过伤,记性不太好,我不应该总是说你,我就应该自己去做那些事的。”
看着他微微蹭着自己的脑袋,白唯夫人跟着软下来,抱着人揉了揉,“没事的,我也舍不得你做。”
时安更加用力地抱紧他,“你对我太好了,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当我也记不清了,你让我怎么照顾你?”
“其他的事你没有必要去记,只要记得一件事就可以。”
“什么事?”
“送走我后,给我的墓碑刻上你的名字。”
时安瞬间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已经有了泪光,双手揪着他的领口,“你说什么呢!”
白唯夫低下头吻他的眼睛,尝了尝他的泪,“时安,除了爱你,别的我再也记不起来。”
时安闭上眼,眼泪滑下来之前,扑进了他怀里,肩膀微微颤抖,“不准说这样的话,不准说。”
白唯夫揉着他的脑袋,“好,不说不说。”
时安被他戳中了心酸处,眼泪止不住。
白唯夫无声叹气,只能低声安抚着他。
醒来的白猫颠着圆滚滚的肚子走过来,顶开了房门,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床边,奋力一跃,跳上来,把脸凑到时安的脸边,伸出舌头舔了舔,然后蜷起身,窝在他们身上。
皎白的月光从未拉紧的窗帘缝隙间悄然漏进来,横在相拥的两人一猫上。
小小的房间一室寂静,只有偶尔几句浅浅的对话声。
第24章 番外
“时大夫,您舍友来啦!”
医院中医诊问处门口,保安亭里当班的男人探出窗子,朝走廊里喊了一声。
喊完,他坐回座位上,拿起报纸,不过眼睛悄悄瞥着来找时大夫的男人。
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水亮,一身洋装笔挺的,看起来是个高级知识分子的模样。
男人每天都来,每次都是来给时大夫送晚饭,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上午就来了。
在诊所里坐着给病人看病的时安闻声,高声应了,然后对着来针灸除湿的老婆婆笑了笑。
“您身体还不错,不过确实艾叶针灸一下更好,请拿着这个出门往左走,第二个门,有医师在里面。”
时安把条子交到老婆婆手里,顺便扶着她走出门。
老婆婆笑着握紧他的手,往他手里塞了颗煮熟的红鸡蛋,“时大夫,谢谢你,你真是个好大夫!”
时安连忙把鸡蛋推回去,“婆婆,我们不能收病人的东西的。”
老婆婆不肯,力气又大,“那是谁说的嘛?俺们老百姓喜欢,为啥不让俺们送?”
时安站在门口,余光瞥见了等在走廊外的那个人,对着老婆婆微微弯下腰去,耐心地解释,“是医院的规定,您喜欢我,我开心,但我要是收了您的东西,我就得被医院开除了。”
老婆婆听了这话,瞬间吓得脸色一变,有些混沌的眼睛看着他,声音都小了许多,“真的啊?那俺是不是害了时大夫你呀?”
时安趁势把红鸡蛋塞回她的口袋里,拍了拍她的手,“现在您把蛋收回去,那就没事了,鸡蛋不便宜,还是留着您自己吃比较好。”
老婆婆摸着鼓起来的口袋,人还是很担心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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