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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胡-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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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知打不开房门,白鹤眠也不去白费力气,他找了张椅子坐下,皱着眉头再次打量起洞房。
  床是黄花梨的,床幔是绣着金丝鸳鸯的,连床里的枕头上都有龙凤呈祥的花纹。
  白鹤眠怎么看都觉得身上的旗袍碍眼。这会儿不是因为要见封二爷了,而是因为这身暗红色的旗袍仿佛应了屋内的景,成了真的嫁衣。
  他一点也不想进封家的门,更不想嫁给封老三。
  至于残了双腿的封二爷,那是英雄,跟包办婚姻搭不上边。
  封家的男人都斯文得很。
  封二爷是冷漠的真斯文,封三爷是纨绔的假斯文。
  白鹤眠十三四岁的时候长成了被爹娘惯得有些娇气的少年,他不乐意嫁给封三爷,又自许是个“大人”了,便偷偷摸摸跑去了封家退婚。
  那时候封家的老大还没死,白鹤眠爬墙爬到一半,就被穿着军装的封老大发现,他还是头一回见着真枪,差点从墙头摔下来,结果被路过的封老二接了个正着。
  封老二当时至多二十,穿着笔挺的西装,戴金丝边眼镜,一言不发地看着白鹤眠。
  白鹤眠就是怕军装,面对封老二的时候鬼精鬼精的,小脑袋蹭了蹭青年的颈窝:“喂,你也是封家的少爷?”
  “嗯。”封老二把他放下,轻轻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见少年探头探脑地四处望,眼睛微弯。
  “那你是封老三?”白鹤眠警惕地问。
  “我排行第二。”封老二耐心地解释,“我叫……”
  “你不是封老三?”他却失望地打断了封老二的话,遗憾地叹了口气,趁着封老大没开口,蹦着爬上墙头,重新翻了出去。
  封老二眼角的笑意随着少年的话剥茧抽丝般抽离:“大哥,他是谁?”
  封老大失笑:“白家的小公子,爹娘还在的时候,给老三定的娃娃亲。我前些日子去白家办事时见过几回,是个机灵的小子,老三肯定会喜欢。”
  封老二飞速地眨了下眼:“三弟的那个男妻?”
  “可不吗?”封老大随口调侃,“你以前常说包办婚姻没有好下场,还带着老三跟我吵过几回。”
  封老二垂在身侧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封老大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转而问:“几时的船?”
  “下午三时。”
  “我让警卫员送你去码头。”
  封老二拒绝了:“不必,我自己去就行。”
  “一个人出去念书,我总归是不放心的。”封老大幽幽道,“你执意去留洋,我也不好拦,毕竟家里的事你终归要接手,多学些也好……罢了,记得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哥。”封老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走出家门的时候,脚步顿住,扭头望白鹤眠跳下去的那处围墙,忽而道,“我还是不同意这门婚事。”
  言罢,不顾大哥无奈的叹息,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些事情白鹤眠不知道,他只记得自己许多年前和封二爷见过面,那时候的封老二腿还没残废,也没被传成不举的废物,是封家鼎鼎大名的二少爷,收到德国军校的录取通知书,好些年都是金陵城里的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以封二爷必定做不出把人锁在屋里闹洞房的丑事,只有不着五六的封老三做得出来。
  白鹤眠蹬掉了皮鞋,拎着裙摆爬上床,踹开锦被,舒舒服服地躺下——生气有用吗?一个落魄家族的小少爷,没被下药绑在床上强迫就不错了!
  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想想和封老三成婚以后如何逃跑。
  白鹤眠心底住了个素未谋面的熟客,即使未来没有再见面的可能,他也不想在封家的深宅大院里蹉跎一辈子。
  想到那位客人,白鹤眠又想起他们的定情信物,也不知是不是昏睡时出了岔子,他搜遍了全身也没找到那块石头。
  正找着呢,隔壁传来房门开合的声响,沙沙的,继而是门闩磕在墙上,砰的一声响,白鹤眠这才意识到洞房侧面还有间屋子,与他不过一门之隔。
  换句话说,这两间屋子连在一起,就靠门拦着。
  就是不知道这扇门有没有落锁。
  白鹤眠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跑过去,想起来时带路的军官打了封二爷的旗号,说不准隔壁住的就是封二爷。
  留洋的封老二肯定比封老三讲理,他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
  也是白鹤眠运气好,那扇门果真没上锁,只是屋内没有开灯,黑洞洞的,只隐隐约约露出家具的轮廓。
  白鹤眠不想回到洞房里去,壮着胆子往前走,结果脚尖撞到了桌角,痛得眼角沁泪,差点站不稳。
  朦胧间,他似乎看见不远处晃过一道黑影,刚刚在隔壁听见的沙沙声再次传了过来。
  只不过这回声音更清晰,他也听得更明白——那是轮椅的轮子摩擦地面的声响。
  “封二爷?”白鹤眠心里一喜。
  文质彬彬的封二爷绝对不会为难他。
  回答白鹤眠的是由远及近的沙沙声,他有心帮着去推轮椅,又实在看不清屋内的情状,只好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盼着封二爷过来。
  封二爷摇着轮椅过来了,像一团隐于夜色的影子。
  白鹤眠听见男人说:“起来了?”
  “嗯。”白鹤眠连忙道谢,“我遇上马匪了吧?”
  他感慨:“多谢封二爷仗义援手,但我和您弟弟的婚约……”
  话音未落,白鹤眠的话就被封老二打断。
  男人像是并不在意他与弟弟的婚事,径自摇着轮椅将白鹤眠身后的房门打开,继而迎着洞房内暧昧的红光,扭头笑了笑:“进来说吧。”
  封二爷的姿态太坦荡,即使他不愿再见红艳艳的床铺,还是跟了上去。
  封二爷捕捉到了他眼底的嫌弃,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你和老三的婚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鹤眠想起封老三撕毁婚书的时候,封二爷并不在金陵城,便耐着性子解释:“二爷,你弟弟不乐意娶我。”
  与此同时,他看清了封二爷的长相,心底涌起淡淡的诧异。
  白鹤眠不是没见过久病缠绵的人,他们大多身形消瘦,瘦骨嶙峋,仿若会喘气的骷髅。他原以为残了双腿的封二爷也是如此,但是面前的男人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狭长的凤眼藏在镜片后,一点泪痣揉在眼尾的细纹里。
  白鹤眠的视线不由自主下移,他想看看封二爷的腿。
  封二爷腿上罩了条薄毯,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叠在身前,望向他的目光里似乎藏了点什么,但白鹤眠不敢细看。
  封二爷也穿了铁灰色的军装。
  白鹤眠天生畏惧穿军装的男人,以前是,现在也是。他回忆里的那个穿西装的青年如今已经成了封二爷,他不敢再放肆了。
  “老三不乐意娶你?”封二爷搁在轮椅扶手边的胳膊动了动,神情变幻莫测。
  “嗯,他把婚书撕了。”白鹤眠没有告状的打算,毕竟若白家没有家道中落,他说不准也会任性拒婚,所以多少有些理解封三爷的想法。
  但是理解归理解,又有哪个男人愿意变成人人嘲笑的弃夫呢?
  于是封二爷多多少少在白鹤眠的嗓音里听出了埋怨。
  男人眉宇间忽而浮现出了不耐烦的冷意:“所以不是你不想嫁给他,而是他不乐意娶你?”
  白鹤眠没料到封二爷也会问成不成亲的问题,心底滚过一道烦躁,忍不住靠在床边,拿手揪皱皱巴巴的裙摆:“那可不?我们白家落魄了,我又成了花魁,封三爷乐意娶我,那才是不可能的事!”
  白鹤眠身上那点少爷脾气,是怎么都磨灭不掉的。他生来一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习惯了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宁可嘴上痛快,日后再慢慢忍受随之而来的麻烦。
  就比如现在,他人都被关在封家的洞房里了,软着脾气恳求封二爷,说不准还有离开封家的可能,可他偏偏因为怨怼,三言两语把封二爷得罪了个透顶。如此一来,别说离开了,就算封二爷当场把他毙了,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白鹤眠骂完,又气短。
  按照他的推论,是封二爷救下了被土匪劫下的自己,现在人家问个问题,无论出发点如何,他都该好声好气地回答。
  所以白鹤眠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门不当,户不对,封三爷不乐意娶我也正常。”
  他没好意思说自己瞧不上封三爷,当花魁期间还有了倾心的熟客,就拣着好话说:“以封家现在的权势,娶哪家姑娘不成?何必搞这么一出,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白鹤眠扯着绣着金色鸳鸯的床幔勾起唇角:“如今的我说穿了,不过是个穿旗袍给客人看的玩意儿,封二爷您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我这样的人没资格进您家的门,为何不放我走?”
  以往说白鹤眠是“玩意儿”的,都是奔着他花魁名头花钱的客人,现在他自己也这么说,面色隐隐白了几分。
  白鹤眠在心底自嘲:沦落到今天这份田地,还心高气傲,等会儿要是被封二爷打死,绝对活该。
  但他面上依旧扬着下巴,眼神奚落,仿佛落难的不是自己,而是坐在轮椅上的封二爷:“就算把我塞进洞房,封三爷也不乐意当这个新郎官!”
  一直没有开口的封二爷在听到“新郎官”三个字的时候,缓缓低下了头,似乎叹了口气,又像是在思考白鹤眠话里的意思。
  “如果老三愿意娶你,你嫁?”
  白鹤眠快被气笑了,他原以为封二爷留洋念过书,思想解放,哪里知道这人也是个封建家族的大家长,说来说去就是要他嫁给封老三,旁的话一概不听。
  “那也要他肯娶啊。”白鹤眠呛了回去。
  封二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摇着轮椅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先将连通两间屋子的小门锁上,再推了推上锁的婚房的门,最后回到白鹤眠面前,当着他的面,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钥匙。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既然老三悔了婚,从此你们的婚事一笔勾销。”
  “所以这洞房,真的是为我准备的?”白鹤眠明知故问,直勾勾地盯着封老二手里的钥匙,“您可真够行的,为了逼弟弟娶我,还来这么一手。”
  封二爷却没有把钥匙给他,而是塞回了口袋,冷着脸沉默。
  白鹤眠的心沉了下去。
  看来这婚事无论成与否,他都难离开封家的门了。
  白鹤眠的目光又落在了封二爷的腿上。
  从一个残废手里抢回钥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电光石火间,他就有了主意。
  白鹤眠脸上的讥讽一扫而空,他拎起裙摆,摇摇摆摆晃到封二爷身前,俯身凑过去,轻声细语:“既然您弟弟不乐意娶我,您就当我的客人吧。”
  他将脸埋进封二爷的颈窝,嗅到一丝檀香,神情恍惚了一秒,继而偷偷将手探向了封老二的口袋。
  他还是怕的,指尖打战,不敢拿正眼瞧铁灰色的军装。
  但再怕,也得拿到钥匙。白鹤眠将裙摆高高撩起,沉腰往男人怀里坐,小屁股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封二爷大腿上。
  白鹤眠还没跟哪个客人亲密到现在这个地步,但他知道别的舞男勾引人时惯用的伎俩。
  他得吸引封二爷的注意力,趁其不备,抢走房门的钥匙。
  最重要的是,白鹤眠不怕封老二对自己做些什么——这可是全金陵人皆知的残废,就算他脱光了,也硬不起来,白鹤眠直到被扣住细腰以前,都是这么想的。
  羊入狼口,莫过于此。
  作者有话说:
  上联:温文尔雅贺老六,下联:文质彬彬封老二,横批:都是装B(。 放心吧,小牡丹和小凤凰不一样的,封老二要磨好久呢:)


第4章 聘礼
  裙摆一撩起来,白鹤眠腿上文的牡丹花便半遮半掩地露出了端倪。
  青色的叶片懒洋洋地趴在雪白的皮肤上,花瓣沾染上了红烛的色泽,他的指尖顺着枝叶的纹路游走,仿佛搅动一池春水。
  白鹤眠裙摆拎得高,半截黑色的布料在花朵般的布料下若隐若现,他掩耳盗铃般将头埋在封老二的颈窝里,不断麻痹自己男人没穿军装,可当封二爷的掌心贴到他的文身边时,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
  那种热度是逐步攀升的,仿佛熊熊燃烧的火。
  封老二的手指又动了动,指尖轻轻抵着白鹤眠腿上的枝叶。其实封二爷在他昏迷的时候就摸过,只是与现状完全不同。
  主动的白鹤眠姿态放荡,可浑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肤都在细微地颤抖,封老二无端想起媒婆说过的话——这小少爷卖艺不卖身,根本没服侍过人。
  所以白鹤眠无法从封二爷加重的呼吸里觉察出异样。
  他甩掉了皮鞋,摆着腰往封老二的怀里撞了两下,生怕自己从轮椅上摔下去,还扭头战战兢兢地往后看了一眼,继而硬着头皮把脸再次埋进封二爷的颈窝,舔着男人的耳垂,轻声细语:“二爷,您喜欢什么样的?”
  “……我这样的,您看着可还顺眼?”白鹤眠对自己的长相有八九分的满意,只是不喜眼角眉梢的风情,虽说他骨子里的确有不安分的因子,却不至于像看上去的那般浪荡。
  但恰恰是若有若无的风情让他成了花魁,让他有地住,有饭吃。
  总而言之,就算是男人,白鹤眠也有底气问出这样的问题。
  也正因为是男人,他才敢问。
  封老二那里不行,就算满意,又能如何?
  白鹤眠的得意里夹杂了几分卑劣的嘲讽,他把被退婚的怨恨迁怒到了封家的每一个人身上,把他锁在洞房里的封二爷自然不会例外。
  “如果满意,我就继续了。”白鹤眠自说自话,骑在封老二的腰间仍不罢休,还故意扭起腰,隔着一层薄薄的黑色布料窸窸窣窣地磨蹭。
  他头一回干这样的事情,羞耻到了极点,但是封二爷的另一只手还搁在口袋边,而那个口袋藏了钥匙。
  白鹤眠笃定封二爷绝对会来制止自己过于逾越的举动,所以他闭着眼睛,拼了命地蹭。
  其实也不是很舒服,毕竟没有经验,把握不好轻重,他不知道封二爷舒不舒服,倒是自己难受得频频蹙眉,觉得深处的皮肤该磨红了。
  大约是不行的缘故,封二爷的忍耐力强得惊人,白鹤眠都快放弃了,男人才捏住他的下巴,逼着他仰起头。
  封二爷问:“你身上文的是什么?”
  白鹤眠猛地扬起眉,骂人的话在嘴边滚了一圈,顾念着钥匙,只能耐着心来回答:“牡丹。”
  “牡丹?”封二爷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低低地笑起来。
  白鹤眠这才发现封老二笑的时候很温柔,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也没有了刀锋般的寒芒,那点揉进皮肉的泪痣也格外好看。
  他愣愣地看了几眼,一不小心将事实说了出来:“蛇盘牡丹,富贵百年。”
  白家落魄伊始,娇生惯养的白小少爷吃尽了苦头,也受够了冷嘲热讽,于是他找人在身上文了蛇盘牡丹——爹娘给的富贵不在,自己挣也行。
  “蛇呢?”封二爷顺着白鹤眠的话问下去,贴在腿侧的手也沿着牡丹花的纹路往深处摸。
  他还没醒过神,乖乖呢喃:“在胸口。”
  那是条细小的蛇,盘着花径,藏在飘落的花瓣下。
  封老二的目光闪了闪,视线落在白鹤眠平坦的胸口,想象单薄的布料下藏着怎样的美景。
  “蛇盘牡丹……”封二爷垂下眼帘,仔细回味着这个词,继而轻而易举逮住白鹤眠乱动的手,“好寓意。”
  被制住的白鹤眠脸色白了几分,他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冰冷的钥匙,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如果方才他把衣摆一直撩到胸口,露出刺青的全貌,封二爷是不是就发现不了他的小动作了?
  奈何现在后悔为时晚矣,白鹤眠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封老二抓得极用力,他完全没有挣脱的可能,心不由往下沉了一截:“二爷,您什么意思?!”
  “我是您弟弟的未婚夫,就算亲事黄了,也曾经……曾经是你的……”
  白鹤眠话说一半,就被封二爷打断:“你刚刚不是说,我是你的客人吗?”
  他一时语塞。
  那是为了抢钥匙胡编的借口,如何能当成真话?
  但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白鹤眠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在封二爷的怀里如坐针毡。
  封老二不知何时扣住了他的腰,那条胳膊极难挣脱,白鹤眠扭了十来下,累得气喘吁吁,仍旧好端端地坐在男人腿上:“您到底什么意思?”
  “既然以前有过婚约,你就是我们封家的人。”封二爷逗猫似的逗弄白鹤眠,让他挣开一些,再重新抱住,“就算不嫁给老三,也不能悔婚。”
  白鹤眠一时糊涂了:“一纸婚书而已,难不成您要我卖身给封家做小工?”
  他快气笑了:“封家怎么说也是名门世家,竟也玩文字游戏欺负人。”
  封老二但笑不语,由着白鹤眠气势汹汹地骂了一顿,等他累了才解释:“怎么会让你当小工?”
  白鹤眠刚松一口气,就听封二爷接了句:“当小工,这间洞房岂不是白费了?”
  “您还要我嫁人?”他不由自主提高了嗓音,腰杆也挺直了,腰狠狠往下沉了几下表示不满,“强扭的瓜不甜,您省省吧,三爷不娶我!”
  一谈到婚事,封老二的神情就阴郁了不少,方才温和的笑容仿佛是白鹤眠的幻觉,他又不敢直视二爷的眼睛了。
  那里面藏的东西太多,白鹤眠不想懂,也不敢懂。
  封二爷冷笑着将他推开,收手后,又像是泄愤般对着白鹤眠的屁股用力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他直接被打傻了,站在原地呆呆地张着嘴,一时竟搞不清自己面前的男人究竟是谁。
  真的是那个留洋读书多年,满身书卷气的封二爷吗?
  市井里的粗人尚且不敢这么对待大名鼎鼎的花魁,封老二却顶着张最最斯文的面皮干这档子腌臜事!
  然而现在没人能回答白鹤眠心头的困惑,他眼睁睁看着封二爷摇着轮椅,从屋子间的小门离开,都没来得及追上去,就听见了落锁的声音。
  还有模糊不清的一句:“明天是个好日子。”
  封二爷在说明日是个成婚的好日子呢!
  白鹤眠气得踢倒了桌子,砸了茶碗,在屋子里乒乒乓乓地闹了一会儿,重新回到床上,肚子竟不合时宜地闹腾起来。
  自打他被捆上花轿,粒米未进。
  可是白鹤眠不愿意向封老二要饭吃,他心里憋着气,压根拉不下去这个脸。
  不过白鹤眠不说,封二爷也想到了这一茬,不过三五分钟的工夫,门锁就被打开了。
  三个膀大腰圆的护院端着饭食走进来,白鹤眠看见他们腰间别的枪,登时打消了冲出去的打算。
  也对,封家的三兄弟早就摸上了枪,家里养着的护院怎么可能不使枪呢?
  就算跑得出洞房,也跑不出院子,就算能跑出院子,也跑不出偌大的封家。
  于是白小少爷左思右想,又委屈起来,他不等护院离开,就迫不及待地扑到桌边狼吞虎咽。
  封家的伙食自是极好,护院端来的还都是白鹤眠爱吃的,他扒拉着米饭,死死盯着站在桌边的护院,把三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瞪得羞涩起来,其中两人慌张地冲出去扛了浴桶进来,又忙忙碌碌地打热水,剩下的那个眼观鼻鼻观心,硬着头皮监督小少爷吃饭。
  白鹤眠瞪得眼睛酸涩,自知不是护院的对手,吃完主动说要洗澡。护院们集体松了一口气,带着他吃剩下的饭菜,匆匆锁门走了。
  白鹤眠贪婪地注视着门缝里透进来的微光,那是触手可及的自由。
  但是也仅仅是触手可及罢了。
  白小少爷洗完澡,换上护院留下来的长衫,躺在婚床上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他是被锣鼓的喧嚣声吵醒的。
  白鹤眠阴沉着脸走到床边,透过窗户纸模模糊糊瞧见几道人影,还有红艳艳的一团,想来是成亲时挂在屋檐下的灯笼。
  成亲,成亲,又是成亲。
  白鹤眠烦躁地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试着推房门,又试着推他和封二爷屋子间的小门,自然是哪扇门也推不开。
  以封家在金陵城只手遮天的程度来看,就算他逃出去了,被抓回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紧接着打开门锁鱼贯而入的下人更让白鹤眠暴躁。
  屋内是端着托盘的下人,屋外是把系着红绸的木箱往院子里搬的护院。
  “白少爷,二爷让您随便挑,今晚成亲,您想穿什么穿什么。”下人面无表情地将托盘放在他面前,里面堆着各式各样以红色为主的衣服。
  白鹤眠看也不看一眼,冷笑:“屋外的箱子里是什么?”
  “二爷吩咐我们准备的聘礼。”
  他没听出下人话里的玄机,还以为自己要嫁的是封三爷,瞬间拉下了脸:“我不要。”
  可惜白鹤眠说的话没有人听,他气得把人全轰出去,抱着被子滚到床里侧,稀里糊涂地睡到傍晚,再次被敲锣打鼓声吵醒。
  此时的白鹤眠已经懒得生气了,他出神地注视着窗外一团又一团喜庆的红色火光,伸手抚平了裙摆上的褶皱,无端想起以前爹娘说过的话。
  他娘说,封家是个好人家,嫁进去不会吃亏。
  他爹说,封家家大业大,就算日后白家没了,也有人能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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