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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欢-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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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白哥哥?”云裳惊喜道,“太好了,那咱们三人又在一处了。咱们可以去找他吗?”
  云绝摇摇头,“他住在城南的乌衣巷,平日里还是尽量不要见面为好。若是走漏了风声,让阁里知道咱们关系密切就麻烦了。阁里的规矩你也是知道的,堂主负责一方人马,分派行刺任务。若是相熟就会徇私,那便犯了阁里的大忌。”
  云裳有些遗憾,很快释然道:“知道季白哥哥在这里就好,终归咱们是自幼相熟的,可以互相帮衬着。”
  有季白在,云绝也觉安心不少,即便他自己有什么意外,也可以放心地将云裳交给季白照料。妹妹一直是他的软肋,只是如今他的软肋又多了一个吴鸾。
  云绝见时辰不早了,起身向云裳道:“你自己当心些,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云裳乖巧地点点头。她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哥哥,你什么时候杀了吴鸾?”她撸起袖子,将胳膊伸到云绝眼前,“我每天看着红线一点点往上长。如今已经过了我的手肘了。”
  云裳第一次领取任务,心情自然紧张,每日看着红线爬升,虽然知道哥哥会保护她,不会让她面临蛊毒发作的危险,但还是会感到害怕。
  云绝一窒,那条红线已经顺着云裳的胳膊,过了手肘的部位,由大臂向肩膀延伸。
  云绝放下妹妹的袖子遮挡住手臂上的红线,“别担心,哥哥自有打算。我已经让季白将你的行刺任务转到我身上。最多一两日,你手臂上的红线就会消失。”
  云裳愕然,“哥哥,你直接杀了吴鸾就是了,为何还要如此费事?”
  云绝拿出搪塞季白的理由,“吴鸾身为国舅爷,在京城中人脉广,交友多。我如今跟着他办事,便能认识很多人,其中还有刑部的官吏。所以我想让吴鸾多活几日,便可以通过他跟刑部的人搭上关系。这样将来若是咱们在执行任务时有什么差池,或是不小心落在官府手里,也能走走门路。”
  云裳想想也有道理,若是能结交到刑部的人,自然对他们有利,“那我等着便是,哥哥在一个月期限的最后一天杀了吴鸾就好了,反正还有好几天。”
  云绝笑笑,“转移任务会从头计时,这样我也能多些时间运作。况且红线在你身上,我总是不安心。不如在自己身上好掌控。”
  “可是,私自提出换任务,是要受处罚的。”云裳忧心忡忡,“阁中规矩完成一百个任务便可升为堂主,如此一来,哥哥要完成二百个任务才能做堂主了。”
  “那也无妨。”云绝安抚地拍拍云裳的肩膀,“我本来急着做堂主是为了将你收至麾下。如今季白在京城做堂主,我便不用着急了,一百个也好,二百个也罢,都无所谓。”
  “可是,我隐约听说,半路承接任务会启动蛊毒……”
  “没有可是。”云绝打断妹妹,点点云裳的小鼻子,“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长兄如父,你听哥哥的安排便是。”
  云裳撅起了嘴,却也无可奈何。
  眼见时辰不早了,云绝起身离开,云裳送云绝出了门。
  柳亦儒见二人到了院子里忙伏下身,就见云裳依依不舍地拉着云绝的衣袖,“哥哥,你明天还来吗?”
  云绝想了想,“不过来了。明天吴鸾约了秦峥,我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跟秦峥打好关系。”
  柳亦儒只听到这句,心突突地跳,立刻想到了刑部大牢中服毒自尽的父亲,越发觉得可疑?
  云绝出了栖霞绣庄,柳亦儒远远地跟着,眼见他向文忠侯府的发现走去。是了,他自然是搬离了琉璃胡同,与吴鸾住到了一起。柳亦儒心中不由一阵绞痛,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
  忽然后背一阵阴风乍起,柳亦儒悚然回头,黑漆漆的长街上空无一人,天上一轮惨淡的残月,风从长街这头吹到那头,树丫在风中摇曳。
  一种无形的压迫力让他冒出了冷汗,仿佛某个角落里隐藏着凶猛又阴险的猛兽,在黑暗中用血红的双眼窥视着他。


第54章 水深火热
  翌日傍晚时分; 云裳手臂上的红线突然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正在院内喂鱼的云绝忽然感到身上一阵剧痛。他手一抖,一把鱼食散落在水中; 引来锦鲤争相抢食。
  内里如灌入冰水; 外表却好似被火焰炙烤,痛楚仿佛是从骨缝里钻出来的; 一丝丝一缕缕,如夹缝里生出的藤蔓; 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到全身的每一处筋络; 每一寸肌肤。云绝闷哼一声; 以手撑住鱼缸的边沿,手指攥得发白。
  冷汗自云绝额头上冒了出来,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 形成一个个浸湿的痕迹。他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呻/吟出来,却感觉那痛意一脉高过一脉,排山倒海般涌来。
  吴鸾自屋内出来; 满面春风,“我让厨房的康大娘做了你喜欢的清蒸鲈鱼,还有肉丝炒芦蒿; 歇会儿咱们去那边看望老祖宗,一起吃饭……”
  他一下子顿住,院子里云绝委顿在鱼缸前的地面上,仿佛被看不见的皮鞭抽打着; 浑身抽搐。
  吴鸾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云绝身边,伸手抱住云绝颤抖的肩膀,“承烨,刚还好好的呢,这是怎么了?”
  云绝面色惨白,牙关紧咬,冷汗顺着他如玉的额角涔涔而下,漆黑的眉毛都被汗水打湿了。
  吴鸾吓得丢了魂魄,“承烨,我叫人去,片刻就回。”
  这个宅子是他与云绝两人住的,云绝喜静,不喜欢外人在跟前,所以宅子外虽有暗卫把守,但宅子里连个下人也没有。
  吴鸾放下云绝往院外跑去叫人,抬腿之际却被云绝挣扎着扯住了袍角。
  吴鸾焦急道:“承烨,你挺住,我去找太医来救你。”
  云绝摇摇头,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花费了他很大的力气。他攀着吴鸾的袍角一点点往上摸索。吃力地哑声道:“别……走,太医……也……没用的”
  吴鸾跪在地上,又心惊又心疼地抱起云绝,已然是语无伦次,“承烨,你,你别吓我。你知道,我,我这个人胆子小,不禁吓的。”
  云绝强忍一波波冲击而来的痛楚,虚弱道:“无妨……过一阵便好了……”
  “这这这,这还叫‘无妨’?”吴鸾急得汗都冒出来了,“你不让我找太医去,那你好歹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
  云绝的手指紧紧攥着吴鸾的衣袖,将头扎在他的臂弯里,“你……抱着我……就好……”
  吴鸾将他搂在怀中,下颌抵着他的头顶,感到云绝的身体绷得僵硬,不住颤抖,直恨不得把他身上的伤痛转移到自己身上。
  云绝内里寒冷,好似五脏六腑都凝结成冰块儿,皮肤外表却火烧火燎,如受炮烙之刑。如此极冷极热的冲撞,伴随着无处可藏的疼痛,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他知道这样自己很难撑过去,待稍稍适应了疼痛,便抬手指了指屋门的方向。吴鸾会意,他是要进屋。
  平日里吴鸾试过,背着转一圈没问题,但是打横抱是抱不起云绝的。那样抱一个女人都挺费劲儿,更别提是一个与自己体重相当的男人。
  但紧要关头吴鸾竟生出无穷的力量,一把将云绝从地上抱了起来。虽然头绽青筋,两腿打颤,但还是坚定地一步步走到屋内。
  云绝微睁星眸,看着呲牙咧嘴的吴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动人的笑意,随即又痛得皱紧眉头。
  到了屋中,吴鸾小心翼翼地将云绝放在床榻上。即便他轻手轻脚,云绝还是痛得哼了出来,怕吴鸾担心,只能生生抑住险些冲口而出的呻/吟,嘴唇都咬出血来。
  吴鸾见了他唇角的血渍,感觉自己的心肝都在颤。他顶开云绝紧咬的牙关,将手臂横在他的口中,“承烨,你咬我便是了。”
  云绝含着吴鸾的手臂,瞥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柔情似水,却是再痛也舍不得咬的。
  吴鸾蹲在床边,伸手拨开云绝额前汗湿的头发,焦急地问:“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好受点儿?”
  云绝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他太痛了,痛得承受不住身上的衣料,摩擦间便如剥皮的酷刑一般。
  吴鸾解开云绝的衣带,衣襟散开,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云绝白皙如玉的肌肤上血管凸起,看得见血管内流动的血液,红艳艳的,如绘了满身的图腾,妖娆又诡异。
  而且他的身上烫得惊人,血管中仿佛滚动着岩浆。吴鸾扎着两只手,连碰都不敢碰,生怕在手指的触摸下云绝的血管会迸裂出煮沸的鲜血来。
  “你,你中毒了?”吴鸾惊问,“有解药吗?”
  云绝艰难地摇摇头,这不是真的中毒,而是蛊毒发作的效力,这世上根本没有能够解除蛊毒的解药。
  他指了指自己的身上凸起的血管,“水……凉水……”
  虽然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但二人心意相通,吴鸾立刻明白了云绝的意思。
  他飞奔出屋,自水井里打了一桶冰凉的井水回来。扯过一条布巾,浸了井水,拧得半干搭在云绝赤/裸的胸膛上。
  云绝缓缓地吐出一口,虽然这点儿凉意作用不大,但也聊胜于无。
  季白一早警告过他,如此更换任务,毒蛊启动时会犹如受刑一般,少则几个时辰,多则一天。但鲜少有杀手会更换任务,他们二人也没有经历过,所以没想到竟然会如此痛楚难当。
  云绝曾在细雨阁见过未完成行刺任务而在蛊毒作用下身亡的杀手。筋骨尽断,浑身血管爆裂,哀嚎数日而亡。如此看来,自己此时所承受的与那样的刑罚相差不多,程度没有那么深,只是痛楚,却不至死。
  吴鸾见云绝眉头稍松,赶紧又拿了许多条布巾来。他小心翼翼地褪去云绝身上的衣物,因为不敢随意搬动云绝,所以脱不下来的地方只能用一把小剪刀细致地剪开衣料。待到衣物除尽,才把所有的布巾都浸湿了敷在云绝的身上。
  体表的热有所缓解,内里的寒更加凸显出来,云绝浑身发抖,嘴唇乌青。
  吴鸾凑过去,“你要喝水吗?”
  “热的……”云绝声音很小,吴鸾要将耳朵凑近他的嘴才能听见,“越热……越好。”
  吴鸾又飞奔到厨房,正好灶上烧着一铁壶热水,他顾不得烫手,炒起来就跑回屋,将热水倒在杯子里,来到床前,将杯子凑到云绝嘴边。
  云绝已无力抬头喝水。吴鸾含了一口,烫得他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一低头,吻上云绝冰冷的唇,将热水哺进他的嘴里。
  热水流过喉咙,落入如结冰块儿的胃里,云绝抿了抿嘴唇,吴鸾见他神色稍缓,于惨白中透出一抹人色,赶紧又接着喂。
  吴鸾用这种嘴对嘴的方式喂了云绝一大杯热水,他既怕水凉不管用,又怕水太烫会烫伤云绝,索性含在自己嘴里,确保水够热又不烫嘴才喂给云绝。
  喂完水摸着云绝身上的布巾温热了,又换了新打的井水,重新浸湿了再敷在云绝身上。
  如此折腾了整整一夜。吴鸾烧水,喂水,换水,浸布巾,片刻未停。待到第一缕晨曦自窗棂照进屋内,桌子上的红蜡也燃尽冒出一缕白烟,云绝身上凸起的血管才平复下去,身上恢复了本来的白皙颜色,人也沉沉地昏睡过去。
  吴鸾不吃不喝守在床前,眼睛也不敢闭一下。每隔一会儿就会把手放在云绝的胸膛上或是鼻子下面,只有感觉到手掌下心脏的跳动和指间气流的吹拂,才能确定云绝还活着。
  一直到晚霞漫天的黄昏时分,云绝才缓缓睁开双眼,怔忪地看着屋里的霞光,有种死后重生的感觉。
  此刻他浑身软绵无力,但好在已不再感觉疼痛。昨晚人间炼狱般的痛楚好似一场梦,又像是前世的磨难。
  吴鸾见到云绝睁开双眼,欣喜得仿佛看见亿万鲜花在眼前绽放,紧绷了一天一夜的心弦总算松弛下来,他头抵着云绝的额角,喜极而泣,“太好了,承烨,你终于醒了!”
  云绝脸上一阵温热,原来是吴鸾的泪滴落下来。云绝扯了扯嘴角,虚弱道:“是男人么?哭什么?真怂……”
  吴鸾撇撇嘴,脸上还挂着泪珠,“怂就怂呗,你倒是不怂了,自己死扛着,可吓死我了。”
  吴鸾说话乌鲁乌鲁的。云绝转动眼珠,视线落在吴鸾的嘴上,从口腔到嘴唇都烫出了水泡来,圆鼓鼓亮晶晶的,可怜又滑稽。
  云绝伸手抚上他的唇。“嘶……”吴鸾嘴里吸着凉气躲闪。
  云绝又去握吴鸾的手。吴鸾攥紧了手,不让他碰。云绝微微使力掰开他蜷着的手指,只见他的掌心红肿一片,少了一大块儿皮,□□出的鲜红的肉上还渗着黄水儿,是因直接去拎灶上的水壶而烫烂了。
  云绝眸光一暗,抿嘴不言。
  吴鸾慌了,“你是不是还难受?我烧热水去!”
  吴鸾转身要跑,云绝拉住他的手,自己费力地往床里面挪了挪,哑声道:“躺上来。”
  吴鸾紧张地看着云绝,“你确定好了?”
  云绝点头,“好了。这毛病看着吓人,过去了便没事了。”
  吴鸾这才放松下来,躺到云绝旁边。
  云绝拉过他的手,环着自己的腰,将脸依偎在他的脸旁,轻叹一声,“傻瓜!”
  吴鸾搂着云绝好像拥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他心有余悸地问:“那你这毛病还会再犯吗?”
  云绝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不会!”


第55章 进退维谷
  吴鸾抱着云绝睡了一天一夜; 云绝是因为虚脱,吴鸾是累坏了,也紧张坏了。如今松弛下来; 便睡了个昏天黑地。
  期间偶尔醒过来; 迷迷糊糊中还会下意识掀起云绝的衣裳看一眼,见他身上好好的; 神色中也不见痛楚,才又放心地睡过去。
  云绝睡得多了; 没了睡意; 可是也不想起来; 吴鸾的怀抱很温暖,竟是他这许多年也没有感受过的安心。
  吴鸾熟睡的样子很可爱也很好看,浓密的睫毛覆在眼帘上; 微微嘟着嘴,若不是唇边一圈水泡,云绝真想趁他睡着便偷吻上去。
  云绝的手指从吴鸾挺直的鼻梁一路滑下来到他的下颌,划出一道诱人的曲线。终是没忍住; 凑过去,吻了吻他的鼻尖儿。
  吴鸾有些痒,用鼻尖在云绝脸上蹭了蹭; 把云绝又往怀里搂了搂,将头埋在他的肩窝,睡得更加香甜。
  云绝有些好笑,偏偏白日里咋咋呼呼的一个人; 睡着了却像只猫一样,非要贴着人才睡得安稳。
  他挣开被吴鸾压着的右手,将二人身上的丝被往上拉了拉,盖住吴鸾的胸口。
  随即他慢慢地将手伸到眼前,借着窗棂照进来的光仔细打量自己的手腕。
  腕心已出现寸长的红线,隐匿在皮肤下面。
  云绝松了一口气,妹妹嫤如不会受这次蛊毒的影响了。而吴鸾,他掉头看向熟睡的吴鸾,抚着他的面颊,轻声道:“你知道么,我又为咱们两个多挣了些时日的相聚。”
  红线刚过手腕,说明他有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任务。这是云绝用自己的半条命换来的,他却觉得无比值得。
  至于一个月之后的事儿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阁中倒是有能够暂时抑制蛊毒的解药,虽不能根除,但能延缓蛊毒发作。希望这一个月间他可以找出幕后真凶,彻底解除隐患。
  吴鸾睁开眼时已是天光大亮。他发现自己的怀中是空落落的,一惊之下“噌”地坐起身,哑着嗓子叫,“承烨,承烨……”
  四周安静,无人答应。吴鸾吓坏了,一种深深的恐惧从心底滋生,仿佛有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沮丧、失落、恐慌、绝望……所有的负面情绪如黑色的网将他罩住,让他如坠冰窟……
  屋门“吱嘎”一声打开,云绝一身素衣自屋外走进来,白色的衣袂随着走动翻飞,优美中透出几分遗世独立的清矍孤傲。他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只青花海碗。
  吴鸾怔怔地看着他,短短一瞬,已然经历了由死到生,由地狱到天堂的一番扭转。
  云绝将托盘放在八仙桌上,扭头见吴鸾直愣愣地看着他,脸上不禁露出温柔的笑意,他整个人也因这抹微笑而变得生动温暖,“你醒了?肚子饿不饿?我煮了瘦肉青菜粥。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下厨房煮粥,不知能不能下咽,你要不要来一碗试试?”
  吴鸾没有说话,一掀被子下了床,快步走到云绝身前,一把将他拥在怀里,温热的身体抱在怀中,才有了踏踏实实的感觉,他在这里,没有离开。吴鸾此刻才明白云绝对自己有多重要,胜过自己的性命,胜过世间的一切。
  云绝没动,任他抱着,过了好久才拍拍他的背,轻声道:“再不喝,粥可就凉了。”
  吴鸾这才撒了手,捧着云绝的脸吻了上去。嘴唇一阵刺痛,他不禁“哎呦”一声,再看云绝面颊上满是油光,亮晶晶的很是滑稽。
  云绝拉他坐下,抬袖子抹抹自己的脸,无奈道:“给你抹的药,这下都蹭我脸上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打开来里面是淡绿色的药膏,一股清凉的草药味飘散出来。
  他用手指揩了一坨药膏小心地涂在吴鸾的嘴唇四周,“这药膏是清热败毒的,对烫伤很管用,你吃饭时当心不要都抹掉了。”
  一股丝丝的凉意扩散在嘴唇周围,吴鸾抬眼看着云绝认真的眉眼和专注的神色,不禁心神一荡,手一拉就揽住了云绝的窄腰。不过两天的功夫,云绝好似又瘦了,这场折磨让云绝元气大伤。
  吴鸾想到当日的惨状,不禁哆嗦了一下。他手贴着云绝精瘦的腰线,心疼不已,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膘贴在云绝身上。
  云绝给吴鸾烫伤的掌心又涂了一遍药膏,这才坐在吴鸾旁边的椅子上,盛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粥已晾得温了,你喝的时候小心些,慢慢咽,别弄破了嘴里的水泡。”
  吴鸾只看着云绝,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云绝歪头睨了他一眼,声音清冷,“还要我喂你不成?”
  吴鸾眼睛一亮,点头如鸡啄米。云绝无奈摇头,脸上却带着宠溺的笑意,修长白皙的手拿起汤匙,舀了一勺送到吴鸾嘴边。
  吴鸾张嘴噙了汤匙。粥里盐放多了,吴鸾嘴里破损,伤口杀得生疼,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因是云绝做的,硬是一梗脖子咽了下去。
  吃了满满一碗,每一口都是折磨,吴鸾却吃得乐此不疲。
  云绝见他吃得香甜,便又盛了一碗,自语道:“会不会已经凉了?”说着自己尝了一口,却皱眉吐了出来,“怎么这么咸?”
  再抬头看吴鸾,歉然道:“熬完粥我尝过一次,没觉得有这么咸,可能是盐没撒均匀,我之前尝那口恰好是淡的。”
  说着,云绝将那一碗粥倒回到青花海碗里,“吃不得了,倒了吧,我还是让侯府的厨娘给你做点儿精细软和的饭食来。”
  吴鸾一把夺过青花碗,护在怀里,“倒什么倒?爷口重,不喜欢那滋味寡淡的,这粥正合爷的口味。”说着直接用勺子从海碗里舀着吃,好像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云绝本是冷淡的性子,此刻却觉得眼眶发酸,心中也柔软起来。
  喝完粥又吃了些点心,二人才漱了口重新躺回床上。
  吴鸾担心云绝的身体,摸摸这儿,捏捏那儿,确保云绝哪儿都完好,才松了口气,“看来是好利索了。”
  二人相交一向本着心意,吴鸾也从不刻意打探云绝的过往和身份,此刻却忍不住问:“究竟为何突然伤成那个样子,如同中毒了一般,你还不让我找太医。要我说,即便现在好了,也要找太医来看看,吃些汤药调理调理,别落了病根下来。”
  云绝不愿多说,只敷衍道:“并非中毒,身体里带的毛病,发作出来就好了。”他伸手抹了抹吴鸾紧蹙的眉头,“你也不用担心,以后不会有了。”
  吴鸾又如何能放下心来,“承烨,你跟我说实话,你这次发病跟你的身份是否有关?你是不是受什么人的钳制?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这本就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事儿,云绝也没想着刻意隐瞒,“我是个杀手,你怕么?”
  吴鸾摇头,“不怕,你是盈袖园的公子也好,是神秘组织的杀手也罢,我都不在意。承烨,我只想你平安。”吴鸾抓着云绝的手,“我从未问过你的背景,我知道你做这一行必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可是昨晚见你身受其苦,我却帮不上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若是能助你……”
  云绝捂住了他的嘴,“吴鸾,我是身处地狱的人,连自己本来的名姓都不能有,只有你知道我真实的名字,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觉得自己还是个‘人’。其他时候我只能像一个幽灵一样苟活在世上,这辈子都见不得光亮。吴鸾你记住,你帮不了我。我只求活着一日便与你相伴一日,其他的都不做他想。”
  吴鸾默默地听着,心里好像堵了铅块儿一样,他伸手将云绝抱在怀中,“承烨,等这一切都结束了,你不用再做杀手云绝,我也不做什么劳什子国舅爷,咱们只在一起过我们的逍遥日子好不好?”
  云绝听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不禁问:“你要等什么结束了?”
  吴鸾一时语塞,顿了一下含糊道:“等老祖宗的病好转了吧。”
  转天云绝想着自己躺了这两日,不知云裳那边如何了,便起身换了出门的衣裳,易了容去栖霞绣庄看望云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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