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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尽山河-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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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为什么要我去羽林卫?”卫长轩叹息似的问道,“我不是答应过,会一直陪着你么。”
  杨琰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发抖,过了许久,卫长轩终于察觉出不对,他扳过杨琰的肩膀,在深沉的夜色中,看见他眼中已滚落出大颗的泪水。
  “因为我知道,你终是要走的,”杨琰脸颊上挂着泪珠,声音也微微发颤,“宝剑藏匣,鸣如龙吟,你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宝剑,终有一日,会脱匣而飞。我虽然不舍得你走,可总不能一直这么困着你,误了你的前程。”
  卫长轩怔怔地看着他,低声道:“也奚,你不要哭,你若不想我走,我就一直陪着你。”
  “卫长轩,”杨琰慢慢抬起头来,“你若真的留在我身边,留在这个院子里,空度岁月,将来回想起来,真的甘心么?”
  卫长轩呆住了,如今已不比先前,他每日大可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在这府院之中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一样游手好闲。可他终其一生都只是个王府公子的伴当,碌碌无为一辈子,最后安然死在床榻上,但这绝不是他想要度过的一生。他做梦都想抓着沉重的刀柄,锐利的弓箭,他想骑着骏马,去一望无际的旷野中驰骋,永不停歇。
  他抬起头,看着头顶四方的天空,黑夜里无星无月,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知道,留在这里,自己终是不甘心的。
  从他的沉默中,杨琰已猜到了答案,他轻轻叹了口气:“所以我想过了,与其让你以后心中怨愤,不如现在好好替你谋划一条出路,说不定将来,还要倚仗你做我的靠山。”
  他后面这句,说得半真半假,有几分像是玩笑,但卫长轩心中一动,竟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也换了玩笑的口吻:“我若是去了羽林卫,你往后就见不到我了。”
  杨琰微微一怔,立刻反驳道:“羽林卫只是戍守都城,听说家住建安城的士卒,不轮值的时候还可以离营外出,你总能抽空回来的吧。”他又像是安慰自己似的轻声喟叹,“只是少见几面罢了,建安城又不大……”
  他没有说出的话是,建安不大,即使这小院子留不住你,把你留在建安也就够了。但我还是不敢让你去更远的地方,去看这天下,我怕你见了天下之大,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小院子来。
  八月二十七,建安城东。
  此时正是热闹的时辰,坊间集市里各家店铺全都开了门面,路边则是摆了各色的摊子。“刺啦”声不绝于耳,是油炸胡饼的声响,一旁的水粉铺子正在清货,玫瑰膏子的浓香混着空气里的油香,闻起来有些诡异的憋闷。
  从郊外驶来的一辆大车停在了闹市的街坊口,车里三三两两有进城卖货的货商下来,手上都抱着厚重的包袱。突然,正在下车的老货商被推了一把,他身后那人似乎已经急得不可开交,推开他之后便忙不迭跳下车,一溜烟沿着路跑了。
  老货商大声骂道:“断子绝孙的东西,赶着投胎么!”
  他倒也没有骂错,那个急匆匆跑掉的人穿着内侍的服色,确实是个断子绝孙的阉人。小内监脸色苍白地在拥挤的闹市间穿插,最后终于顺着一条小路跑到城东那所宏伟的王家府邸——穆王府的门前。
  因为事出紧急,他已顾不得依着规矩向门里递话,只有些唐突地敲响了边门,亏得他穿着内侍服色,看门的仆从还以为他是宫里的人,忙迎出来问道:“不知公公有何事?”
  小内监结结巴巴地道:“卫……卫长轩可在府中么?”
  仆从微微一怔,他是穆王更替后新入府的下人,并没听过卫长轩的名字,当即摇了摇头:“府上没有此人。”
  小内监急得脸都白了,又道:“他不是在贵府四公子跟前做事么,怎么会不在这里?”
  仆从赶忙道:“四公子在南边院子里,您绕过右手,看到的第一间门进去就是。”
  听他这么说,小内监只好又沿着墙向那边跑,他觉得喉咙发干,心都快跳出来了,没头没脑扑在那门上一顿乱敲。等到门被打开,里面院子里的人都怪异地看着他,可他什么也顾不上,几乎是扑到那个熟悉的少年面前,嚎啕出声:“轩哥儿,总管他……他出事了!”
  卫长轩原本正和方明等人在院子里看新送来的羽林卫军服,还有一块沉甸甸的腰牌,他预备着过两天穿着这一身军服去见义父,料得他定会高兴得展开眉头扬声大笑。
  谁知片刻之后,看守皇陵的小内监就扑门而入,嚎啕着道:“总管他出事了!”
  卫长轩一瞬间还未反应过来,他愣愣地问:“出什么事,阿爹他怎么了?”
  “宫里传了话,说皇上前些时候被先皇托梦,先皇哀叹身边没有服侍的人,要几个原先御前服侍的奴仆殉身侍主,其中就有总管的名字,今早刚赐了鸩酒来。”小内监哭得抽抽噎噎,“来宣旨的几个都是原先总管手下的人,特意宽限了半日,让我来带轩哥儿你去见总管最后一面。”
  卫长轩听到最后,如遭雷击,脸上刹时没了血色。他身旁的方明也惊呆了,结结巴巴地道:“这……这算什么,皇帝做了个梦就要赐死人吗?”
  “我听说……听说……”小内监哆嗦着还要说话,却又警觉地看了一眼院中,院子里站着许多人,都是闻声围过来的,每张脸都十分陌生,惹人警觉。他终于上去拉了一把卫长轩,在他耳边急声道,“轩哥儿,快跟我走吧,晚了……晚了就见不到总管了啊!”
  他扯着这个石头一样的少年就要往外走,却听背后有个清朗的声音道:“方明,把前院那匹紫骥牵过来,要快!”
  小内监回过身,只见屋内走出一位穿着月白色衣衫的少年公子,那公子目光清澈,径直望向他们。他焦急的心内忽然闪过一丝疑惑,暗道王府四公子不是个瞎子么,怎么全然看不出来,况且如此俊秀飘然,竟像是云端里的人一样。
  就在他怔忪的时候,方明已飞快地把马牵到了门外,将缰绳递向卫长轩:“卫大哥,快上马啊!”
  卫长轩神色有几分骇人,他一言不发,上前接过缰绳,也不管身后的小内监,径自翻马而上,那紫骥是少有的骏马,顷刻便没了踪影。


第27章 死别
  皇陵外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卫长轩在瑟瑟秋风中走进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深渊里。他心里惶然不知所以,始终觉得这是一场梦,抑或只是一个恶意的玩笑。
  屋门外插着一杆白幡,奉旨赐死的钦使才会带这样的白幡,把它插在门外,是赐以全尸,皇恩浩荡之意。卫长轩死死盯着那一抹白色,仿佛看见恶鬼,他干涩的嗓子里忽然爆发出一声惊叫:“阿爹!”
  竹制的屋门几乎抵挡不住他的一撞,摇摇欲坠地打开,屋内坐着一个人,正是田文礼。他花白的头发被梳理得十分整齐,笼在纱帽之下,穿着的也不是便服,而是总管服制。听见门口的响动,他几乎连眉毛都没有动,只抬起眼皮,看向进来的人,轻声道:“轩儿,你来了。”
  卫长轩怔怔看了他一眼,忽然扑了过去,把桌上那黄绫托盘上的青瓷酒壶打翻到了地上:“阿爹,快,我带你走。”他把路上想好的对策一股脑说了出来,“我们可以沿着嘉陵道去蜀地,那里人迹罕至,一定没人能追过来。再不然,就去北边,去会宁,我有朋友可以为我们准备通关文书……”他说着,就去拉田文礼,想要把他立刻带走,然而却是一惊,田文礼的手非常冷,像是一块冰。
  “轩儿,”田文礼垂下眼角,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这些话,只是叹道,“你又长高了。”
  “阿爹!”卫长轩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用力地攥住义父的手,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的手心,可是没有一点用,他急得声音都变了,“快跟我走啊。”
  田文礼抬起了另一只手,他的动作很慢,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的手拂过卫长轩的额头:“傻孩子,哪里走得掉呢?”他扯动着嘴角,很吃力似的笑了笑,可是血还是顺着嘴角慢慢流了下来,“轩儿,听我说,我的时间不多了。”
  他的声音缓慢而虚弱:“从前听宫里的老人说,鸩酒虽然饮之立死,可只要静下心来,毒液便不会那么快流到心脏,可以多挨一时三刻。”
  卫长轩的脸变得无比苍白,他忽然跪了下去,紧紧抱住了义父,哭声近乎凄厉:“阿爹,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不要哭,好孩子。”田文礼的手摸着他的头顶,像很久以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那样,“人总是会死的,就像江河奔流,最终万川归海,这是我的命,你不要难过……”
  卫长轩从未觉得这样惶然而无助,他拼命地摇头,痛哭着道:“阿爹,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
  “我其实很不放心你啊,”田文礼浑浊的眼中也缓缓流下泪来,“轩儿,你是个男子汉,将来有很多事要去做,你不要忘记阿爹教你的话……”
  “我记得。”卫长轩痛苦地点头,从小义父一直教他的那句话,早就深深印在了脑海里,他哽咽着道,“男儿生于世间,当俯仰无愧于天地。”
  “对……就是这样……”田文礼欣慰地缓声道,他口中涌出的鲜血红中泛黑,那是毒素浸透肺腑的征兆,他的眼神变得恍惚,终于重重地倒了下去。
  “阿爹!”卫长轩竭力地抱住他,听见他胸腔里的跳动渐渐缓慢。那是一种让人心悸的无力,明知道至亲之人的生命正在流逝,可是无法挽回,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的衰弱,到最后永远沉睡。
  他的脑海中有无数记忆的碎片闪过,起初是在初夏的集市里,他被阿爹扛在肩头,他坐得那么高,看着两旁行人的头顶,觉得自己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后来在学堂里,被别的孩子嘲笑是“没娘的孩子”,“太监养大的小杂种”,他第一次对人动了拳头,被先生斥骂了之后,他还是用不屑的目光看着那个被他打肿了眼睛的小子。他想说你们这些蠢货知道什么,我虽然没有爹娘,可是我有天底下最好的阿爹。那时住的小院子门口有一条窄巷,每到黄昏时分,他就会跑到巷口,等着阿爹的身影出现。阿爹从前总是腰杆笔直,手里提着个很大的包袱,包袱里是卫长轩最爱吃的点心。时光如流水,转眼十余载,那个腰杆笔直的阿爹已佝偻了身躯,头发也变作花白。
  卫长轩低头看着手臂中的老人,看他口鼻中的鲜血一滴滴溅落到地上,那景象几乎刺痛了卫长轩的眼膜。那一刻他无比绝望,他从没想过,世上最疼爱他的这个人会离去的这么突然,更未料到会是这样的方式。他有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他人生中的快乐和痛苦,他对前路的迷茫和踌躇,再也无人与他分享,为他解惑。
  “轩儿,”怀里的老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浑浊的双眼变得明亮起来,急切地想要说什么,“你知道么,你很像你的父亲,像他一样……正直……勇敢……”
  卫长轩脑中一片嗡鸣,他几乎以为义父已经不清醒了:“阿爹,你在说什么,什么父亲?”
  田文礼抬起手,试着去摸卫长轩的脸,他喃喃道:“孩子,你记住,你原本是姓……崔……”他的手忽然沉了下去,眼中的光芒也消散了。
  卫长轩觉得手中忽然空了似的,他用尽全力抱紧义父的身体,无声地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巨大的痛苦扼住了他的喉咙,喉咙里剧痛着泛出血腥味来,让他只能在近乎撕裂的痛苦中无声地痛哭。
  奉旨赐死的人,皆由专人收殓,宫里来人的时候,小内监一直战战兢兢地看着卫长轩,生怕这个少年一时意气,和那些钦史们闹起来。所幸并没有,卫长轩一直坐在那里,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直到有人把他手中田文礼的尸身抬走,他也没有动。
  等到宫里的人带着尸身离去之后,小内监才慢慢蹭到卫长轩身边,他抽了抽鼻子:“轩哥儿,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也要想开一些,倘若太伤心有个什么好歹,总管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
  他絮絮叨叨地劝慰了许久,卫长轩却没有任何反应,到最后他有些急了,凑到卫长轩耳边道:“轩哥儿,你是总管唯一的指望了,你可不能想不开啊。听说总管这次是被人害了,将来还要靠你为总管伸冤啊!”
  卫长轩终于略略抬起头来,他的声音沙哑而疲惫:“是谁害了我阿爹?”
  小内监犹豫着,又有些害怕起来,他来回揉搓着自己的双手,结结巴巴地道:“我也只是听说,做不得准的……”
  卫长轩忽然捏住了他的手腕,他指间发出“咔嚓”的脆响,他重复道:“是谁害了我阿爹?”
  小内监痛得几乎晕过去,他哆嗦着道:“是谢……谢太尉!”
  这话一出,捏着他的手指猛地松开,卫长轩低声重复了一遍:“谢太尉,”他显然对这个称谓甚是陌生,问道,“他为什么要害阿爹?”
  小内监揉着手腕,有些委屈地道:“我听说从前先帝在时,那位谢大人做了些荒唐事,被总管训斥了,想必是他怀恨在心,所以才……”他说完,又忙道,“轩哥儿,这话你听了也就罢了,可别做出什么鲁莽的事来,那位谢太尉如今手眼通天,咱们惹不起他!”
  卫长轩抬头看他,他双眼通红,似乎正拼命压抑着什么涌动的情绪,过了良久,才道:“你先出去吧。”
  小内监低叹一声,他看着卫长轩慢慢俯下身去,无比疲惫地将头靠在竹椅的椅面上。那是从前田文礼常坐的一张竹椅,卫长轩向他撒娇时就会蹲在他身边,像这样把头伏在他的膝盖上。想起当日的情形,小内监心中一酸,急急忙忙地退了出去。
  屋外的阳光刺痛了他哭得红肿的双眼,小内监伸手挡在眼前,眯起眼睛,忽然发现院前的空地上静静停着一辆马车,车身上是穆王府的标志。
  驾车的那个是那位年轻的南院管事方明,他远远向小内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招手请他近前。
  小内监慌忙用袖子揩了脸,走上前道:“您是来催轩哥儿回去的么?”
  方明连连摇头:“是我家公子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
  小内监一听那位四公子亲自来了这里,更是诧异,暗道哪里有主子出来寻下人的道理。他赶忙在车前见了礼,只见车帘掀开,里面果然是四公子,他目光淡雅如水,恍惚落在小内监身上,只听他轻轻问道:“卫长轩怎么样了?”
  “他……不太好。”小内监有些忐忑地垂下眼睛,“总管平时待人极好,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这些伺候他的都不好过,更何况是轩哥儿。”
  他瞧出这公子对卫长轩关怀异常,并不像是作假,便忍不住说了下去:“轩哥儿虽然不是总管亲生儿子,可他们父子感情极深,绝不逊于这世上任何亲生父子。”他说到这,眼中不自觉落下泪来,“我瞧着轩哥儿难过的那个样子,就像个孤苦无依的小孩子一样。”
  方明听了这话,忙道:“公子,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卫大哥?”
  “不必了,”杨琰淡淡摇头,“听说人离世后,生魂会在所居之处徘徊半日,我们不要打搅他,就让他父子二人静静待一会吧。”
  “可是,”方明有些急了,“他那么难过,公子你不去劝慰两句么?”
  杨琰仰起脸,神色有些悲戚,他轻声叹息:“方明,你还未经历过至亲离世之苦,不知道这种悲痛,剜心刻骨,岂是旁人的劝慰可以纾解的。”
  方明怔了怔:“那公子你就在这里等着吗?”
  杨琰轻轻点了点头,他缓步走出马车,秋风扯起他的大氅,愈发显出他身影单薄。
  方明听见他的声音从风中传来:“我就在这里等他,等他出来,我们一起回去。”
  九月初八,穆王府南院。
  每年羽林卫纳入的新兵皆是在九月初十左右去北衙府卫领换军籍,然后便要入驻禁军大营,受禁军军规管束。
  墙院的角落里,卫长轩提起水浇到平坦的石头上,他低着头,有一缕碎发垂到了额前,但他顾不上去拂开,只是俯下身,用力地打磨着手中的长刀。那是一柄色泽暗沉的长刀,被青石打磨着,慢慢显出透彻的光亮,刀锋在反复的磨砺中崩出了一些,刃口逐渐变得锋利,他又浇下一罐清水,刀刃的锋芒更加耀眼起来。他直起腰,用软布拭去刀上的水渍,而后用力插进了刀鞘里。
  方明远远坐在台阶上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莫名的担忧。自他义父去世之后,他仿佛一夜之间从少年成长为了一个男人,变得冷峻而沉默。按理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方明能看出,他心里满怀着心事,却一个字都不肯吐出。
  等到磨完了那柄长刀,卫长轩从屋内拿起一副行囊背到身后,意识到他这就要走,方明有些慌乱地跑上前去挽留道:“卫大哥,这么急着走干嘛,羽林卫报道之期还有十日呢,你还不如在府里多歇息几天再去。”
  卫长轩没有答话,只摇了摇头,他走到杨琰屋门外时,脚步顿了顿,似乎要敲门,手还没有扬起,屋门已从里面被打开。
  杨琰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卫长轩,进来说话。”


第28章 探视
  杨琰的脸隐在门后的阴影中,看起来有些犹豫,他低声道:“你要去羽林卫了么?”
  “是。”卫长轩点点头。
  “你……”他似乎欲言又止,想了想才道,“羽林卫戍守皇城,军规严整,你在军中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鲁莽之事。”
  卫长轩怔了一怔,他叹了口气:“你是担心我在羽林卫值守时去杀谢太尉吗?”
  杨琰的担忧被他这样说穿,微微一惊,神色显得有些尴尬。
  “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傻,”卫长轩声音低沉,“他是当朝太尉,位高权重,我贸然向他出手,只怕还没靠近便会被乱刀捅死。再说,这样无视王法,拔刀寻仇是市井匹夫所为,我自幼受义父教导,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是了,我早该想到你不是这样粗浅之人,”杨琰轻轻苦笑,“只是那日你从皇陵回来,就很少说话,我……心里很担心你,忍不住就会胡思乱想。”
  卫长轩看着他的头顶,心里抽痛了一下:“对不住,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这些天心里乱得很,”他声音又低了下去,“总是在想很多事,可是又想不明白。”
  杨琰伸出手,想去拉他的衣袖,却碰到他手中冰冷的刀鞘,他默默缩回了手:“是在想你义父的事吗?”
  “嗯,我梦见小的时候,阿爹牵着我在大街上走,那条长街仿佛永无尽头,走着走着,阿爹就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了……”卫长轩的声音很轻,饱含着悲伤,他沉默了许久,忽然道,“阿爹临终前提到我父亲,他认识我父亲。”
  “你父亲?”杨琰有些吃惊,“是谁?”
  “他没有说,只是告诉我,我本姓崔。”卫长轩低着头,“我这些天一直在想,原来我不是他从破庙里捡来的,可我的父母是谁,他们是做什么的,为什么阿爹从来不告诉我。”
  杨琰轻声道:“原来还有这么些事,怪不得你这些天总是一个人待着。”
  “不说这些了,”卫长轩最后摇了摇头,向他道,“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有什么应付不来的事立刻让方明去羽林卫大营找我,知道么?”
  杨琰轻轻点了头,他低声道:“你有空记得回来。”
  “那是自然。”卫长轩苦笑道,“我在这建安城,也没有别处可以回去了。”
  他最后低下头,在杨琰的额头上亲了亲:“也奚,我走了。”
  杨琰摸了摸被他亲吻的地方,沉静了良久,只听他脚步声慢慢远去,而后又复归平静。他整顿了衣袖,从屋内缓缓走出,他脚步很轻,院中没有一人察觉到他的动静,只有素色的衣衫在轩廊的阴影里闪了一闪,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后苑里大片的草场已有大半被划去做了花园,这是新王爷的吩咐,花匠们连续赶工,移植了许多品种珍贵的奇花异草在这里。
  杨琰慢慢在花圃中走着,这一方花圃中正是时令下的菊花,菊花大多开得碗口大小,既有明艳的凤凰振羽、紫龙卧雪等等,也有雅致的绿云、雪海等花品。杨琰自是看不见这片姹紫嫣红的花海,他只闻着风中馥郁的花香,循着小径,缓慢地踱着步。
  花海深处响起一声轻笑:“三公子今日虽然不在府中,可王府中人来人往,耳目繁杂,公子一向谨慎,贸然来此,总不会是为了赏花吧?”
  杨琰停住脚步:“原来先生真的在此处,”他也察觉到自己来得突兀,顿了顿才道,“父亲原先的书房内,藏有大量卷宗公文,我想请先生替我取来永康五年到永康六年这两年间的卷宗。”
  对方沉默了片刻,声音里没了笑意:“公子为何要调那两年的卷宗?”
  “查一件旧事而已。”杨琰低声道,他水波无澜的眼眸望向远处,眉宇间显得有些阴郁。
  对方很识趣地没再多问,伸手一折,将一枝白如雪绒的菊花摘下,递到了杨琰面前:“这枝雪月开得极好,香气淡雅,公子觉得如何?”
  杨琰微一低头,便闻见那幽然的淡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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