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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尽山河-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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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方才我在殿前瞧见卫将军,他说待今日巡逻之后,晚些会来府上看望主子。”
  杨琰听见后,冰冷的瞳孔中渐渐有暖意化开,他点了点头,在漫天大雪中微微眯起眼睛,抬手搭到唐安的肩膀上:“走吧。”
  唐安略觉得奇怪:“主子,不去宣政殿赴宴了么?”
  杨琰摇了摇头,他微微勾起唇角:“去宗正寺。过年了,也该去瞧瞧我那两位兄长过得如何。”


第55章 手足
  宗正寺大狱。
  北风呼啸着将雪片从狭窄的天窗内卷了进来,牢房里一片阴冷潮湿,杨玦蜷缩在牢狱的一角,抱着手,冷得瑟瑟发抖。
  起先他还动过念头,想让狱卒取些炭盆裘袄来御寒,狱卒们对着这位失了势的前穆王没有什么好脸色,虽不至于动辄打骂,但也着实嘲讽了几句尖酸刻薄的话。杨玦被这些身份卑贱的狱卒讥笑,心中自然怒极,他咬牙切齿地想着,等到脱身之后,这帮下贱的东西一个都活不了。这怒气并未持续太久,在日复一日的监牢中,他的愤怒渐渐变成了绝望。几个月来,皇帝始终没有降下任何旨意,仿佛将他忘了。雍王那边没动静,卢家竟也没有消息传来,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他猜测外面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呢,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今天是元日,从昨天夜里开始,便断断续续有爆竹声传来,听得杨玦心中愈发烦闷。还记得去年这个时节,他仍是不可一世的穆王,坐在肩舆上,被抬着穿过王府,四处抛洒金钱,无数的仆从跟在后面争抢,口中不绝声地称颂他的恩德。而如今,他却在这个腐臭阴冷的牢狱中,连口温热的粥汤也喝不上。
  外面忽然响起铁门打开的声音,杨玦猛然从凌乱的稻草中站了起来,他知道元日有特赦的恩典,若是有人在外为他活动,今天便是有可能将他放出的日子。
  就在他充满希冀地向外看去时,狱卒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穆王殿下到——”
  杨玦浑身一僵,心中想到,原来已有人继任了穆王之位,是谁,杨琮么?
  阴暗的走廊尽头投射进来几个人影,除了狱卒,还有两个人,杨玦竭力向那边望去,只见狱卒满脸小心地道:“殿下,这边不大干净,脚下留神。”
  随着脚步声接近,狱卒身后的两个人终于露出了脸,在旁的那侍从很眼熟,似乎是从前府中的园丁,叫做唐安的。而那位头戴紫金冠的穆王,赫然却是杨琰!看清的那一瞬间,杨玦显然一惊:“怎么是你?”
  比起他慌乱的口气,杨琰倒十分镇定,只微微一笑:“三哥以为来的是谁,二哥么?”他顿了顿,“原来三哥至今还不知道,自己是输在了何人手中。”
  杨玦忽然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他声音中掺杂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怎么,难道这背后的人是你?”
  杨琰笑了笑,那笑容的含义再明显不过。
  “怎么可能……”杨玦愈发动摇,他盯着弟弟的脸,喃喃道,“你明明只是个瞎子,什么都不懂,你怎么会做到……”
  他突然上前一步,抓着铁栏向外喝道:“这一切是韩平教你的对不对,你给了他什么好处?”
  杨琰极轻地叹了口气:“三哥,先前你曾派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也知道我常写些字句拿去装裱,不过,难道你都不曾看过我写的字么?”
  “你的字?”杨玦奇怪之外更有些茫然,他何曾想过要看杨琰的字了。
  “若是你看过,应当会觉得熟悉,”杨琰袖着手,抬起下巴轻笑着道,“你被流放南疆那两年,不是常收到建安传出的消息么?”
  杨玦呆了一呆,惊叫道:“建安的那位朋友……是你?”
  杨琰摇了摇头:“三哥,有许多事,你只要稍费心想一想,就能察觉到蛛丝马迹。可自从你从大哥手中夺得王位后,便终日纵情逸乐,何曾想过自己的处境。”他向兄长走近了一步,低低道,“你想用我控制外祖,想以我为棋子,但你可曾想过,其实,你才是我的棋子。”
  杨玦脸色煞白,他不可置信般吼叫道:“你胡说!你明明什么都不懂,我有卢氏支持,又得雍王的欢心,你算是什么东西!”
  杨琰脸上浮现出哀悯的神色:“卢氏救不了你,雍王也救不了你,你之所以能从南疆回到建安,是因为我需要你帮我扳倒大哥。所幸,你在这件事上做的还算不错,说来,我应该放你一条生路才是,只可惜……”
  他说到这里,杨玦浑身陡然发冷,不自觉噤了声。
  “可惜,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做蠢事。”杨琰冰冷地笑了笑。
  杨玦颤抖地吸着气道:“你是怪我逼你成亲的事么?”
  杨琰微微摇头:“成亲的事,虽不知是什么人给你出的主意,但还算不得愚蠢,我不怪你。你受了大哥挑唆,想要纵马踩死我,我也不怪你。可你不该打卫长轩的主意,”他声音骤然变得狠厉,“当日在御马园,卫长轩命悬一线,我那样求你救他,你却不肯,只此一件,你就该死!更勿论先前你去求旨意,硬要置他于死地的事!杨玦,你落到这步田地,皆是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他话音一落,黑衣的狱卒已打开了牢门,走了进来,唐安跟在他身后也走进了牢狱。
  杨玦眼看这两人步步逼近,终于绝望起来,他大声喊道:“你们要做什么!我是宗室子弟,便是问罪也需有圣旨降临!”
  唐安置若罔闻一般,从怀中掏出个瓷瓶递给了狱卒:“好生送他上路。”
  狱卒接过,低声道:“是。”他拔开瓶塞,猛然伸手,将杨玦的脖子狠狠扼住,瓶中几滴暗红的液体顷刻便灌进了杨玦口中。
  杨玦连连咳嗽,奋力挣扎:“杨琰,你这畜生,你残害手足,将来黄泉下有何面目去见父王?”
  杨琰偏了头,轻声叹道:“三哥,幼时你便教我,这世间生来便有赢有输,输的人是没有资格叫屈的。”他冷然摇头道,“将来黄泉下便是见了父王,我也不怕,我们兄弟几人,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我既然活着,你就必须死。”
  他说完,抬了抬手,唐安立刻疾步走到他身边,扶了他的手:“主子?”
  “去里间,”杨琰道,“我已有许久没见过大哥了。”
  身后狭窄的走廊里断断续续传来杨玦的惨叫声,片刻之后终于一片寂静,再无声息。在走廊尽头的牢狱中,一个身影坐在黑暗里,他仿佛没有听见不远处的惨呼,只半闭着眼睛,平静地吐息。
  杨琰的脚步停在了牢门外,他摸索着伸出手,抓住生锈的铁栏,轻唤了一声:“大哥。”
  牢狱中一片寂静,过了许久,才传来杨玳略为低哑的声音:“你果然来了。”
  “大哥猜到我会来?”
  杨玳嘶哑地笑了一声:“你当然会来,你会踏着兄弟的尸骨走上王座,也会踏着更多人的尸骨,走到更远的地方。”
  杨琰忽然笑了,他慢慢矮下身,坐了下来,丝毫不顾及身上的水貂大氅铺在脏污的地面上,仿佛是寻常人家的幼弟谦卑地坐在长兄面前:“大哥既然猜到我会来,想必也知道我来此的目的。”
  杨玳从阴影中缓缓走出,他的脸苍白瘦削,没有什么表情地道:“先前杨玦没有杀我,说是你央求拓跋信保住了我的性命。”他的唇角缓缓勾起,“那时,杨玦那个蠢货还以为你同我手足情深,不忍看我身死。可我却知道,你留着我的命,是想亲手杀了我,对么?”
  杨琰静了静,抬起脸道:“同大哥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果然轻松多了。”
  杨玳的笑意忽然一敛,他锋利地看向弟弟:“你果然知道了?”
  “知道什么?”杨琰眨着眼睛,朝着他的方向,“知道大哥心底最深的那处隐秘吗?”
  他摇头轻笑:“你一直试探我,想知道父王临终前同我说了什么,不过就是怕他将此事告知与我。”他缓缓活动着手指,展开又握紧,“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比你想象的还要早。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知道我的母亲是被人害死的,而害她的人就是我的长兄。”
  杨玳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起来:“这么说来,我真的要佩服四弟你了。先前你在王府中竟一丝一毫也没有表露出痕迹,你的心思果然是深不可测。”
  杨琰低声道:“我虽未表露痕迹,可大哥的怀疑却从未停过吧?那日大哥将父王遗下的箜篌给我,我便知道你存了试探之意。那是我母亲最心爱的箜篌,我摸着它,却连一滴眼泪都不敢流下。”他深深吸气,片刻后又道,“说来,也多亏大哥对母亲的事怀有恐惧,我不过弹起这把箜篌,大哥便立刻对我起了疑心。倘若不是急着对我动手,惹出巫蛊之事,三哥怕是没有那么快能回到建安。”
  “杨玦背后的人果然是你,”杨玳轻轻嗤笑了一声,“可叹他直到死,才明白过来。”
  “还有一件事,我不大明白,想请教大哥,”杨琰虽然看起来还算平静,可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你我的母亲是同宗姐妹,听说我母亲入府之后对你甚是关爱,你也颇为依恋她,为什么……你会对她下那样的毒手。”
  杨玳沉默了,他垂下眼看着弟弟的头顶,眼中神色十分复杂,过了半晌才道:“四弟,我同你说说我的母亲吧。”
  他也坐了下来,跟杨琰只隔着一道铁栅:“我的母亲出身没有静王妃高贵,在拓跋家只是旁系,父王当年为了同东胡联姻才将她娶进门。母亲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看得出她很喜欢父亲,可父亲的心似乎不在她身上,有时看着她,却像是想着别的什么人。她总说,我才是她唯一的指望,我是杨氏同拓跋氏联姻的子嗣,将来不仅要继承王位,还会有更大的权势。我既要像东胡的孩子一样,自幼学骑马射箭,也要像中原世家子弟一样,学诗书礼仪。稍有一点学得不好,她就会狠狠地责罚我,罚过之后又抱着我哭泣。我那时不懂她为何会这样,后来长大才明白。她一生极是要强,自然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输给旁人。”杨玳说到这,很是疲倦地低下头,“可后来,她生病了,病了很久。到最后,她大约是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把我唤了过去,交代了我一番话。”
  “她说,她死了之后,父亲一定会续弦。倘若再娶的是别家的女人也就罢了,可若又娶了拓跋家的女人,再生下嫡子,那个孩子会危及到我的地位。若是我不能安然继承王位,她便是死,也绝不会瞑目。”杨玳低着头,似乎回想起母亲临终前的一幕,声音愈发低沉,“我那时只有八岁,不知该怎样安慰她,只是听说她要死了,就不停地哭。她把手放在我的头顶上,让我不要哭,她说给我留了一样东西,就藏在柜子里。如果父亲真的另娶了一位拓跋王妃,就让我把柜子里的东西送给那个女人。”
  他闭上眼,仿佛母亲的话还在耳边,那样殷切又绝望:“玳儿,阿妈在天上看着你,你记住,谁也不能……谁也不能夺走你的位置。”
  “她离世之后,我打开了那个柜子,找到了一盒未开封的胭脂。胭脂盒是一块上好的脂玉,一启开盒盖,便能闻到馥郁的胭脂香味。我偷偷把那盒胭脂藏了起来,心里很怕,究竟怕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他的声音又低哑了下去,“后来卢王妃入了府,我稍稍松了口气。可谁知,没过两年,却是静王妃被父王娶进了王府,全天下都知道,她是拓跋家家主,拓跋信的女儿。”
  听到母亲的名字,杨琰的神色有一丝波动,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听了下去。
  杨玳叹着气道:“我从未见过父亲那样迷恋一个女人,他的目光几乎不能从静王妃身上移开,后院中那些美艳的姬妾更是被他全然抛到了脑后。”他抬起眼睛,看向杨琰,“说来,你的母亲确实是个好女人,你听说的那些没有错,她对我极好,我也很依恋她。或许同是拓跋家出身的关系,她和我阿妈有些相像,但是她更温婉,更柔和。即使到现在,我仍会梦见她,梦见她将我抱在怀里,唱东胡的歌谣哄我睡觉。”


第56章 隐恨
  雪粒沙沙地敲打着窗户,牢狱中已是极冷了,杨家兄弟两个仍然面对面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唐安垂手站在一边,看着自家主子安静地垂着脸,他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只静静听着牢狱中的长兄嘶哑的低语。
  “在我的一生中,静王妃是除了母亲外唯一给过我温暖的女人,她就像是照进我少年生涯的一缕微光,可惜到最后,这缕微光被我亲手毁掉了。”杨玳说到这里,嘶哑地低笑起来,笑声又有些像是哭声,“我原本很懦弱地想过,忘记母亲的话,忘记她柜子里的东西,不能做世子也没关系,就做个普通人,安安稳稳度过此生吧。可是没过多久,静王妃有孕的消息就传了出来,全府上下都高兴得疯了。父王彻夜翻查书卷想要找个合适的借口立幼子为世子,拓跋信派人从东海寻来明珠挂在内室中,满堂生辉。再没有人管我,也没有人管老二和老三。四弟,你知道么,你还未出生,就几乎夺走了我们的一切。”
  杨琰的嘴唇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一整夜都睡不着,到最后好不容易才闭上眼睛,却看见我母亲流着泪站在我床前。不,她眼中流的不是泪,是血,她虽然没有开口说话,可我能看出她眼中的怨恨。她指着我的床头,眼中的血泪止不住地流淌。我惊醒了过来,从床头的暗格里拿出那盒胭脂。胭脂依旧是色泽鲜红的,一点干枯的迹象也没有,我拿着它,手心像被烫到一样刺痛。”杨玳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把它放到了静王妃的梳妆台上。那时每日都有数不清的东西从宫中赐下,那胭脂盒底绘着朱砂龙纹,很容易就会被当做是御赐之物。静王妃虽然平日不施脂粉,但每逢佳节都需理妆入宫,那年中秋,我亲眼见她唇上涂着鲜红胭脂搭上入宫的车马,我一想到再也见不到这个女人时,心中忽然就涌出无穷无尽的悲伤,在那个中秋夜里不自觉大哭了一场。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是,父王好端端地把她带回来了,府中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喜气洋洋等着你出世。宫中不停地摆宴,中秋之后又是重阳,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冷了。我以为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没起效用,我的世子之位最终要落到我的幼弟手中,而我,则会一无所有。”
  杨玳抬起头,看着铁栏外弟弟的脸,看他干净清秀的轮廓,和那双空然无物的眼睛,他忽然大笑:“可谁知道,十月临盆,我那被万千人寄予厚望的弟弟却是个瞎子,一个瞎子!你绝对想不到,这件事在穆王府,甚至在整个朝堂都掀起了轩然大波。父王疯了一样砸碎了那颗硕大无比的东海明珠,将祈福祝祷的僧人们也关进了牢狱之中,这之后他一直忙于处理政事,处理与东胡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而静王妃……”杨玳略显癫狂的笑容渐渐凝固,“静王妃生下你之后就病了,她病得蹊跷,太医也查不出病因,我心里却清楚。我一直躲在角落里,看着那个花朵一样的女人渐渐枯萎,最后死去。”
  杨琰白皙的额头上有青筋跳动,他的眼睛已经红了,像是烧着两团火焰,他低声道:“你做这些事,后悔过吗?”
  “静王妃的死,我心里虽然难过,不过从来没有后悔,”杨玳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看着弟弟的头顶,“我怎么会甘心屈身在自己弟弟之下,像杨琮那样,狗一样地活着。杨琰,我当年本有机会杀了你,可是最后还是没有动手。我不是输给你,我是输给我自己。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别的话说,你想要怎么处置我,像处置杨玦一样么?”
  杨琰嘴唇颤抖地笑了起来,他也慢慢站起身,望向兄长的方向:“杨玦是自寻死路,我不过成全他而已。可是大哥,我怎么会那样待你,”他磨着牙,饱含怨毒地道,“你夺走了我的母亲,毁了我的一切,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想着总有一天,要把我所承受的痛苦统统还给你。你说的对,我求外祖留下你的性命,就是为了亲手杀你。所以,我怎么会让你死得那样痛快,不要说服毒,恐怕你连具全尸都不会留下。”
  他说完,转头向身后的黑衣狱卒道:“你们这些牢狱中当差的应当了解此道吧?”
  狱卒立刻低头道:“回殿下,寻常磨人的死法不过是凌迟、车裂、腰斩之类。”
  杨琰摇头:“车裂凌迟不过让他受上半天的罪而已,不够。”
  “另有一门桩型,是把木桩一头插于地下,另一头削尖从犯人后庭刺入,大约三日后方可毙命。”
  牢狱中杨玳的脸色已渐渐变了。
  杨琰仍是摇头:“三日还是不够。”
  “再不然,便效仿古人,将犯人割鼻,挖眼,断去舌头,熏聋耳朵,再断了手足,泡在酒瓮中,唤作‘骨醉’,”狱卒低声道,“骨醉之刑,可活上百日,甚至更久。”
  杨琰沉默片刻,微微点头:“大哥,你意下如何?”
  铁栏内没有回应。
  杨琰勾起唇角,缓声道:“那就骨醉。”他抬起手,“去,先把他的眼睛和舌头挖出来。”
  狱卒答应了一声,拿起钥匙便去开启铁栏外的锁,锁链在铁栏上摩擦的声响让人牙根直泛酸,牢狱中的杨玳忽然开口:“杨琰,这是我最后一次同你说话了么?你是胜者,你可以折磨我,为你的母亲报仇。可你要记住,你是杨烨的儿子,父亲还有未完的遗志,你不要让他失望。”
  “这个,不劳你费心,”杨琰冷冷地道,“动手。”
  狱卒稍一低头,手中便亮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他不急不缓地向杨玳脸上比划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要怎样漂亮地把他的眼珠挖出来。
  就在这时,走廊里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也奚……”
  杨琰猛然转过身,他显然没料得这个声音会在此处响起,几乎以为是听岔了。
  唐安也怔了一怔,很快低头向来人道:“卫将军。”
  这一声称呼更让杨琰明白,卫长轩真的就在面前,他有些惶然地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卫长轩的声音在牢狱中有些空荡荡的回响,听起来愈发不真实,他低低道:“我在王府里等了你很久,不见你回来,所以出来找你。”
  天窗外早已一片漆黑,杨琰却并未察觉到时辰,他掩藏在袖子里的手忽然捏紧了,静静地等着卫长轩的下文。
  “方才过来的时候,看见杨玦的尸身,”卫长轩的口气淡淡的,他走到近前,看向铁牢里的杨玳,“也奚,你是专程来杀他们的么?”
  杨琰静了片刻:“是。”
  卫长轩点了点头:“他们都伤害过你,不用你说,我也想杀了他们。”
  杨琰微微一怔,抬起了脸。
  空气中忽然刮起一阵厉风,卫长轩扬刀出鞘,刀身上鱼鳞般的锻钢纹在微弱的烛火下泛着生青的色泽,他就这样提着刀,大步走向了杨玳的方向。
  “卫长轩……”杨琰感知到他的意图,他慌忙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衫。
  卫长轩转头,低声道:“也奚,不要什么桩型,什么骨醉,你要杀他,我替你杀。”
  “为什么?”杨琰的脸色微微变了,“我说过,我不会让他死得那么痛快。卫长轩,你要阻止我?”
  卫长轩微微皱眉:“也奚,我不是要阻止你,我只是……”他眉宇间露出几近痛苦的悲伤,“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变得像你的哥哥们一样。”
  杨琰抓着他的手忽然颤抖起来,卫长轩的声音明明很轻,可是他觉得那话中的重量快要把他压垮了。四周都安静了下来,他知道狱卒还在等着他下令,可他咬着牙,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从宗正寺大狱回到穆王府的路上,杨琰一句话也没有说,唐安守在他身边,更是屏声静气,大气也不敢出。而卫长轩只是策马跟在马车后,一路跟他们回到了穆王府中。
  大管事方明领着府中仆从恭候了许久,此刻皆迎上来叩头道:“恭贺穆王殿下千秋正旦,岁岁平安。”
  这是元日里迎主子入府的吉祥话,也是个讨赏的机会,仆从们都满心欢喜地等着主子打赏,谁知车帘一掀,唐安跳下来时,便已竖起手指打了个手势。方明微微一惊,知道杨琰心情不好,赶忙示意众人散了,而后便要上前扶他下车。谁知一个人影赶在他前面掀开了车帘,慢慢扶了杨琰下来。
  “卫大哥?”方明愣了愣,有卫长轩在的时候杨琰极少心情不佳,他猜不透今日是为何原因,只得赔笑道,“王爷,今日的宴席已备好了。乐工们新演了一支曲子,已备在后苑高台上,正好为今日之宴助助雅兴。”
  杨琰皱了皱眉:“不必,我倦了。”
  卫长轩扶着他的胳膊,向方明低声道:“让乐工和侍从们都散了吧,我送他回墨雪阁。”
  墨雪阁里弥漫着熟悉的水沉香气息,这是极能安神的名贵香料,可杨琰的脸色始终不好,似乎十分疲倦。卫长轩替他卸了沉重的发冠,又替他脱去外袍,他并不大会这些服侍的活计,动作略显生疏。
  就在他费劲地解杨琰腰上玉带繁琐的扣饰时,杨琰忽然开口道:“卫长轩,今日之事,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对自己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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