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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病治不了,也得治-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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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太医看过我的道歉信了罢?”他微微红着脸盯着方寸之间的怀里人,仿佛情窦初开正在跟情人告白的毛头小伙子一样手足无措。
  此种情形,属实万年难得一见。
  太子醉着酒,壮着胆,低声恳求:“就别生气了罢……”


第40章 
  展信知思:
  我想了许久,要如何说。
  几年前,我轻狂、自大,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父皇母后多次指责叫我收敛,言官御史也数次参奏,我却仗着唯一的皇子身份肆意妄为,全凭自己的喜好做事。
  虽然已经过了许久,我却深刻记着那日情形,你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表情,我都熟记于心,翻来覆去想过多次。
  那日,你求到我处,求我救你爹。
  彼时朝中正值大清洗,你爹虽然是冤枉的,但是我同丞相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实在犯不着插手。你惶然、无措,只身一人跪在我面前,低着头,看起来像只没了人庇佑的小猫。
  让人忍不住想摸摸的同时,又想逗弄一下,看看小猫急的喵喵叫是什么模样。
  我因此动了恶意。
  想来,我实在不该趁火打劫,强迫你脱衣裳,还用种种龌龊手段折磨你身体、磋磨你尊严……
  现在说起来,我自己都难以启齿。
  是我的错。
  我悔不当初。
  我事后经常见到你,也时常想起你咬牙不肯吭声的模样,觉得你有趣,想同你交朋友。
  你却无论如何不肯,总是躲着我。我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错的实在离谱。
  一不该趁人之危,二不该伤害你,不管是感情还是身体。
  真心诚意认完错,我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拿你的小徒弟,举个例子:
  现在之所以留着他,不是为了日后常再见,也不是顾念什么狗屁情义,而是顾念着你总是孤身一人,朋友又少,权当给你做个伴。
  若是我瞻前顾后、事前三思,总是想着多年之后会同他有什么交集,那就该立刻要了他的命。
  春景儿啊。
  我知道你的脾气,心中一旦有了芥蒂,就再不会放下。我原想着,还有时间,我好好表现,慢慢叫你放下成见,接受我。
  那日雨中同你说起来,才知道你仍然清清楚楚记得,不仅记得,还憋着气。
  当年事我确实莽撞,经过几年御史言官的敲打,我自己也意识到了错误,如今已经改过自新。
  你眼明心亮,应当也能看到我的进步。
  我这几日寝食难安,想你想的要发疯。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甚至想回到当日抽自己两巴掌。
  告诉当年的李琛:这个人,你要好好护着,莫要得罪,往后,他的哀愁便是你的哀愁,他的喜怒便是你的喜怒。
  还有顶重要的我一定要解释清楚:那会儿轻狂肆意,作恶无数,其实我不是那样的人,你别误会,也别怕。
  最后,我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
  沈欢从梦中惊醒。
  窗外月亮缺了一半,孤零零的挂在漆黑的枝头。
  回想信中言语,特别是太子写到磋磨人那一段,那些文字像是活过来,绕着他飞。
  每一个字都像有生命一样,飞来飞去、摇摇晃晃的触碰他的身体,叫人浑身酥麻难耐。
  他动了动身体,一刻也躺不下去。
  难受的起身去洗澡。
  二日将军叫他来身前,委婉问道:“我儿可有中意的姑娘吗?”
  沈欢“啊?”了一声,摸不着头脑。
  将军装模作样咳了一声,“若是没有,日常伺候你的侍女儿,有看的上眼的吗?可叫先伺候着,来日成婚,收为妾侍无妨。”
  沈欢终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他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没有,别说了。”
  “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将军扒拉开他的手,“男人都得有这么一回。”
  他感叹道:“我儿长大了。”
  沈欢哎唷一声,“你自己也没成过亲,倒来催我。”
  将军将袖子卷起来,作势要打。
  沈欢自己凑了上去,拿着他手往自己胸膛上拍了拍,“打我也不娶。”
  将军一时无话可说,以为他没尝到鱼水滋味才这样说。
  想着哪日带他去京中红楼馆里找个小娘子回来,叫他体验体验。
  沈欢却已经走远了。
  腰背挺直,虽然瘦却不孱弱。
  迎风扶袖间,隐约像棵舒展开的竹子。
  将军看着,心中落寞起来,眼睛忍不住的发酸。
  管家进来,给他递上帕子。
  将军接过,蒙住眼睛。
  片刻后,他露着半张脸,哑道:“你随我进宫一趟。”
  宫中威严依旧。
  繁华不比往日,因为刚办过丧事。
  管家在殿前等候,将军独自进了勤政殿。
  皇帝听说他来,立刻召见,将桌上正在朱批的折子按在了一旁。
  他一进来,先免了他行礼,叫人搬了椅子落在旁边,然后将人尽数挥退。
  宽敞大殿中只余二人。
  “你不常进宫,上回来,还是年前下大雪的时候。”皇帝算了算日子,“有半年了。”
  将军坐在椅子上,双手垂着,恭敬道:“臣身体不好,也怕皇上见了记挂着。”
  “你啊,”皇帝摇了摇头,“你怕惹得太子忌惮。”
  将军无话可说,笑了笑。
  “当年你我一同打江山,将阚摩岚击退千里……”皇帝怔怔回想往事,忍不住怀念当初情形,“边疆的风虽然大,却不刺骨,不像宫里,下点雪花就冷的哆嗦。”
  将军忍不住唏嘘:“皇上同臣,都老了。”
  皇帝一愣。
  他确实老了,宫中人看在眼里,却都不敢说。
  “旁人只一味恭维我千秋万岁,可哪有万岁的人唷,”皇帝笑了起来,带动着灰白胡子也跟着动了动,“人哪有不死的,只有你能对我说这话。”
  “臣僭越了,”将军也笑了,“总是抓着当年同您的一点情义,念叨个没完,欢儿时常笑话我。”
  二人沉默笑着。
  皇帝突然问:“君欢……还好吗?”
  这名字十分陌生,数不清多少年没人叫过了。
  将军却立刻明白他问的是谁。
  “都好,都好。”
  他明说道:“前日不知为何,不想学医了,臣无论如何劝说,都说不动。”
  皇帝却笑了,眼神望着远方,放的极长:“平时随和,遇到事情脾气却大,随我。”
  “不学就不学了,随他自由,”他又问:“可想过要做什么吗?”
  “正是为这事来。”将军收了笑,神情严肃起来:“臣的意思是,淑嫔与皇胎一尸两命,不管是否人为,都不可改了。臣心里……非常怕,想将欢送远些,不知道您舍不舍得。”
  他先铺垫完了淑嫔这事,才说将人送走,生怕皇帝不同意。
  说完二人望着彼此,像两只眯着眼睛的老猫。
  “当年皇上宠幸值守宫女,宫女一朝有孕却不敢言,肚子一日一日大起来,才拜到寒翠宫,求皇后抚养肚中孩儿……”
  将军想起当年事,眼中闪烁一片。
  皇帝怔怔盯着空中乱舞尘埃,出着神,说:“皇后破例,直接封了贵人,说是后宫子嗣单薄,奖励她有孕。”
  “贵人成为众矢之的,每日战战兢兢,保胎汤药一碗不落的喝,半月以后出现反常,异常嗜睡,太医院以孕中常态为由敷衍贵人,又过半月,贵人精神恍惚,口中疯言……”
  将军停停顿顿,慢慢道:“皇后以她失了皇家体统为由圈禁于不夜庭,再过一月,太医院阴谋事发,保胎药里添了曼陀罗、小韶子、卡瓦根、乌羽玉仙人掌粉末等等几味能致幻的药材。”
  “你怀疑是皇后动的手脚?”皇帝问。
  “臣不敢怀疑,”将军激动道:“臣只是实在害怕!”
  说到此处,将军手有些颤抖,目光坚定却万分伤痛的看着皇帝。
  “欢……就是因为在胎里受毒,以至生下来只有一只手大小,小猫儿是的,呼吸几乎不闻,浑身乌青,微臣抱着他……”
  将军哽咽起来,深吸几口气,才缓过来些情绪,继续道:“微臣小心翼翼将他养这么大,万一他要是没了,叫人害了……臣年纪大了,老了,光是这样一想,就心如刀绞,不能自抑。”
  皇帝已经过了最初悲痛欲绝的时候,突然听到,也只有一愣,眼中觉得蒙上了一层雾气,看不真切。
  朦朦胧胧的与将军对视一眼。
  “老滑头。”皇帝说。
  他又问:“送多远?”
  将军终于缓过来激动的心情,擦了擦鼻子。
  闻言不在意的挠了挠被发丝搔到的额侧。
  “外放出去建功业的御林士们,估计都在西边儿扎稳根了,他们又是京中外派出去的,不似其他军队的士兵爬起来的那么艰难。”将军分析完了,开始请旨,“不如将欢送去那里,他也好适应,那里也容易接受他。”
  显然是已经策划好的。
  这父亲无一不替他周全,比自己强多了。
  皇帝感叹着想了想,问道:“现在的御林士,边疆大营中是谁管事?”
  “仍旧是林兼。”
  皇帝点了点头,问:“什么时候去?”
  “越早越好,”将军毫不犹豫答道:“赶在太子回京之前。”
  “此事,你怀疑是太子所为?”皇帝问。
  将军并不回答,只说:“欢前天夜里还担心自己师父担心到寝食难安,第二天就突然说不想学医了,老臣想了许久也未想明白,这于理不合啊。”
  “之前可见过什么人吗?”皇帝问。
  “见了大理寺卿之子何思行,二人既是同学,又是好朋友,”将军停顿一下,继续道:“只是,大理寺卿是太子的人,近来行走密切,不知道是否有关联。”
  这话似乎给了皇帝答案,他闭上眼,胸膛猛烈起伏一下,似乎是压下了一股怒气。
  千里之外的太子,并不知道自己背了黑锅。
  此时,太子南下的车队,紧紧慢慢赶了四天的路。
  终于到了每年水患最严重的黑水湾一带。
  当地知州带着二三县令,走在太子身侧,都是一副沉重担忧神情。
  知州走在太子一旁,不时伸手请他转弯。
  “去年,几个村庄水深竟然达四丈,黄水无情似猛兽下山,幸存者攀着树枝或者木筏,颠沛流离,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他似乎是想到当时情景,越说嗓音越哑,像哮喘患者拼命的呼吸,“每夜都能听到孩哭、娘叫、狗咬、鸡鸣,声声凄惨,听都不敢听,下官夜夜不敢寐……”
  身后的县令继续道:“举目望去,一片肮脏汪洋,水上漂浮着不知是谁家的衣物、家具、牛羊、尸体,真是看也不敢看,这才缓过来三个月,水季就又要来了……”
  一时间,随行的人尽数叹气。
  太子问道:“现在开始浇筑堤坝来得及吗?”
  “来得及,之前只是担心物资不足,怕筑到一半搁置着,做了无用功。”知州苍老的脸堆起笑纹,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现在太子殿下来了,行事一路打开便捷通道,明日起就开始装沙,应当是来得及的。”
  县令们也一齐道:“殿下真是如及时雨一般啊!”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上山的路曲折望不到尽头。
  太子忘了一眼山顶处。
  知州以为他累了,解释道:“近年天气怪异,怕住在山下突然发了洪水,因此一并都住的高,也有个反应时间。”
  太子随意一点头,问道:“若真是突发洪水,那岂不是将人都困在山上了?”
  “这倒是……”知州“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他思考片刻,道:“也总比淹死人要好些,一时间,也只有这么个法子了。”
  他倒耿直,许是见的多了,因此并不把死活列为禁忌语。
  太子丝毫不在意这些‘忌讳’,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脚下放慢了些速度,“可赶时间做几个大木筏子,架上蓬,摆在离山近的地上,一旦发水可以借势飘起来,也可以提前将一些物资放在上头,以备不时之需。”
  “之前做了些,倒是没想到要将物资放在筏子上保存……”知州啊呀一声,似乎是在考虑可行性。
  他年纪虽然大,爬起山来倒是丝毫不费力。
  “若是水来了,飘的四处都是,灾民难免一哄而上,这该如何?”知州问。
  “果腹尚可不追究,若是有人趁乱世私吞,杀了即可。”太子道。
  跟在身旁的乌达同几个近身侍卫都习以为常,面色不改,知州与本地人却都有点欲言又止,似乎觉得他有点杀伐果断,太不将人命当一回事了。
  太子走在前头,稳步前行。
  知州还在犹豫,眉头耸的老高。
  “必要时刻,杀鸡儆猴最见效果。”太子道。
  知州终于吁一口气,点头钦佩道:“殿下妙计。”
  众人一齐点头。
  太子听恭维话听的太多了,并没往心里去,仍旧是不见喜怒的脸。
  路行过半,他突然扭头,看了一眼乌达。
  乌达想了想,似乎是懂了。
  飞快的向后头去了。
  宋春景背着药箱,看着四周慢慢溜达,乌达从前方汹汹而来,几步到了他面前。
  未等人反应过来,一把夺过来药箱,抗到了自己肩上,“宋太医伤还没好,若是累了,属下可以同你一起背着上山顶。”
  “……”
  宋春景:“不必了。”
  虽然给他背着药箱,他速度也没有提上来多少。
  乌达耐心走在他旁边,疾走几步便停下来等等他。
  他走走停停,看得人头晕,宋春景自顾走自己的,话也不多说,眼皮也不再多抬。
  山顶到了。
  是几栋尖顶小房子。
  虽然不大,胜在新奇可爱,四周打扫的干净非常。
  太子站在山边,整个人稳如泰山,风将他衣摆吹着飘飘荡荡,四处飞扬,衣袍间猎猎作响。
  像雄狮高高在上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宋春景走过去,望了望下面,只觉头晕眼花。
  “站远些。”太子提醒道。
  宋春景果然退了两步,抬起头,同他一起看着远方。
  远处群山磅礴,层层叠叠环绕着,远近错落有致,自成一幅画。
  仙气缭绕的云似乎伸手可触,这情景在北方难得一见,宋春景一时看呆。
  太子扭头看他,发现他眼皮撩起,眼睫清清楚楚向上挑着,弧度难得一见。整张脸如软玉雕刻而成,叫水汽浸湿了些,显得湿漉漉的。
  束在脑后的发丝被风扬起些,扫过白壁脸庞,像上好的玉石里头埋着的纹路,有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这动静对比构成了一副难得一见的画。
  太子也一时看呆了。
  片刻后,宋春景转过头,看了一眼太子。
  太子将锁在他身上的视线移开,望着远处清了清嗓子。
  有些恐高不敢上前的乌达站在不远处,自豪的说道:“宋太医,看,这是太子殿下将要继承的江山。”
  太子:“……”
  太子要说的话叫他一打岔给噎了回去。
  宋春景身形不动,嘴角微微一挑,“……那下官提前恭喜殿下了。”


第41章 
  乌达刚要搭话,太子打断他,吐出来一个字:“滚。”
  乌达摸了摸鼻子,灰溜溜滚远了些。
  风太大了,宋春景微笑着做了告辞的手势,垂下眼走了。
  强劲的狂风也没能留住他的脚步。
  他路过乌达身旁,将手一伸,手指舒展放松。
  乌达往太子方向看了一眼,没有收到任何指令,只好将药箱还给了宋春景。
  太子又站了一会儿,也转过身,准备去小房子里看看。
  乌达赶紧跟上。
  “乌达,”太子目视前方,脸色不辨喜怒,说:“往后我同春景儿说话,不要偷听。”
  “是太子允许属下便宜行事,必要时刻可听、可打断、可不回避。”乌达不服,在身后道。
  “便宜行事、必要时刻,”太子强调里头的重点,叹了口气:“可你听这个能有什么用?”
  “有用啊,可以帮您追宋太医啊!”乌达解释:“几年前,若是我陪在太子身边,必然不会像闫总管一样什么都顺从着您,看吧,现在宋太医都不爱搭理您。”
  周遭异常安静。
  太子忍不住侧过头看了一眼他。
  乌达耸了耸肩,将这视线理解成了别的意味,继续道:“今后有我看着,必然不会让您再犯同样的错误,放心吧。”
  乌达:“宋太医这会儿对我比对闫总管态度好多了,他可能比较看重我,我能感觉的出来。”
  太子几次张口,都被他那豪言壮语给噎了回去。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良好感觉。
  “你看这山高不高?”太子问。
  乌达有些恐高,刚刚站在山边上都觉得浑身冒汗,立刻点了点头。
  “滚下去的滋味一定非常棒,”太子饱含深意的问,“你试试吗?”
  乌达紧紧闭上嘴,郑重的摇了摇头。
  高山之巅烟雾缭绕,走得近了才能看清房子的门窗。
  不用说,住在此地一定非常潮湿,若是叫风湿患者住上三天,怕不是要跳崖自杀。
  太子打量着四周,觉得虽然有些不便,还挺有情趣的。
  宋春景那边也进了安排好的房间,与岑大夫紧挨着。
  他走进去搁置好药箱,岑大夫过来打招呼,“宋太医可收拾好了吗?需不需帮忙?”
  “不劳烦您,”宋春景环视一眼房间内部,床铺之上被褥都是塌的,果不其然非常潮湿。
  他不甚在意道:“很干净,没什么好收拾的。”
  “您倒是随遇而安,一点都没有架子。”岑大夫和道。
  宋春景谦虚道:“我区区一介太医,不敢有什么架子。”
  他虽然时常不爱搭理人,但是说起话来,态度恭敬、言语得体,叫人挑不出错处。
  岑大夫听在耳中,觉得非常舒适。
  二人正闲聊着,乌达过来了,怀里抱着两床蓬松些的厚被子。
  “殿下叫属下给您送来,一床铺着一床盖着,缓解一下湿冷。”乌达偏着头,对着宋春景道。
  宋春景随意一点头。
  乌达便自觉将被子抱到床上,一床展平铺好了,看得出来他非常不熟悉做这事,顾着那头忘了这头,看起来有些笨手笨脚的。
  好不容易铺好了,又一声不吭的将另一床放在了床角。
  一直到他走,岑大夫都没看明白这凶神恶煞的东宫侍卫长官来干嘛。
  送被子吗?
  给一个太医送被子?
  离开太子身侧,置太子安危于不顾,亲自来送?
  还要给铺好了?
  再看宋春景似乎并未将这事当一回事,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岑大夫甚至怀疑这件房间是由太子来住。
  宋春景单手拉开药箱精致的锁扣,取出一包药来,叫住了已经出门的乌达,“请留步。”
  乌达立刻留步,眼中光芒比白天更亮,激动道:“是是是,您请说。”
  宋春景将东西递给他,说:“每日早晚各服一副,就温水顺服。”
  乌达接了,犹豫问道:“这是……”
  “我来之前配了一副药,”宋春景说:“晚上喝了可祛湿助眠,早晨喝了能护住内火,不至于叫湿寒气侵体。”
  乌达颠了颠分量,足够半个月的。
  一咧嘴露出半口白牙,在宋春景‘请便’的手势里,千恩万谢的笑着走了。
  待没了人影,宋春景才转过身。
  岑大夫眼神非常复杂的看着他。
  见他转头,收拾不及,面上仍旧残存着三分莫名和三分疑惑。
  宋春景朝他礼貌一点头。
  岑大夫终于察觉到了自己同这人的差距。
  也明白了太子并没有多么看重自己,一切便利都是沾了这人的光。
  此外,似乎……也隐约明白了太子为什么看重他——
  太会来事儿了。
  太子居处。
  乌达拎着药飞快的回来了。
  在太子的目光中,将东西放到了桌上。
  “喏,”他非常得意的用下巴点了一下,“宋太医给的,早晚一副,除湿气用的。”
  太子拿起来看了看。
  乌达钦佩道:“宋太医好厉害,知道这里又潮又湿,提前配好了药。”
  太子盯着那药,认出来那药包是天丝绸制作。
  这绸缎细腻如水,是西域特供。东宫一年方得十匹,太子不大喜欢这种丝滑料子做衣裳,尽数搬去了宋府。
  想不到竟在此处见到了。
  太子揣摩在手中,只觉细腻滑柔不辜负其特供之名。
  仔细打量半晌,微微一笑。
  北方,京城,皇宫。
  太医院。
  没了宋春景,院内每日按部就班,安生多了。
  大理寺卿何厚琮主责淑嫔皇胎案,查明真相,与这几位太医实在没太大关系。
  再有,后宫与宫外贵人病中却请不到可心意的太医诊治,一时人心惶惶。
  御史言官一齐上奏,力保太医院。
  时间能磨平伤痛,人死也不可复生,皇帝吐了口:
  涉案一干人等释放,但是办事不利,各自罚俸三个月。
  其中淑嫔大出血后负责去救治的太医宋春景、许灼,即便行医方面无过错,也倾尽全力抢救,但是结果不好,母子俱亡,罚俸一年。
  宋春景还不知道这结果,反应未可知。
  倒是许灼,刚上班没几天,月俸还未拿到手过,险些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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