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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娼-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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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无隅想着,手掌捂住发热发疼的脖颈。
  早听闻怀敬王性情乖张多变,若非手段极致,何以被打发出王府的男童个个见了鬼似的神情恍惚,绝口不敢提及经历。
  比起那些人,这位尊爷有过之无不及,把人往死里弄,又十分拿捏的好,给你留口活气。
  “文公子记下了吗?”连齐瞟了眼认真盯地的某君。
  文无隅抬起头,茫然得很明显。
  连齐于是又说一次,“第一,未经王爷传唤不得私自找他,第二,王府有守卫的地方未得允许不得擅入,第三出入王府要报备,第四不得寻衅滋事,第五需要生活物资去羊角楼找许管家。”
  到西厢一间独院门口,老远就听得到文曲的嗓门,连齐便作揖告退,想来也是不待见文曲的音量。
  “主子,你看这院子,比我家门前的那座山还大!”见他回来,文曲忙表达自己三里人进城的眼光。
  文无隅不睬他,主要因为嗓子疼。
  文曲瞄他脸色,觉得好像白了些,“主子,王爷没什么特别的怪癖吧?”
  “没有。”文无隅吱了声,破音得厉害。
  文曲乐笑了,磊落得嘲讽道,“哟,嗓子都喊哑啦,快喝口水!”
  他先行跑进屋,在文无隅踏进门口时接下拂尘递上杯子,看着他边走边喝完,凑到他身边,用自以为很轻的音量问,“王爷打赏你多少钱?”
  文无隅气得要打跌,哑口片刻决定不解释不计较,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他那么爱钱,手下青出于蓝胜于蓝,勉强算得上件好事。
  “文雀的口粮,在哪?”桌上纯金鸟笼里的三只鸟看起来早饿了。
  文曲脚底抹油跑得快极,一眨眼把一袋米粕放到桌上,仍不放弃问,“多少嘛?”
  文无隅捏了一把撒进笼子里的一个小木槽,然后转正脸,一字不差地转述道,“王爷说,要用银子问账房取,多少都无妨,非要客气的话,吃亏的是你。满意否?”
  文曲呐呐问,“什么意思?”
  “意思便是,他不会怪罪你把王府的库银搬空。”
  “喔。”文曲天真无邪得可爱,“王爷真大方!”
  “打现在起,三天别和吾讲话,疼。”文无隅指指喉咙,扭头去端详麻雀进食。


第7章 
  这夜,幽深无风,星辰高悬。
  突然一声短促惨厉的尖叫划破宁静的夜空。
  文无隅猝然惊坐起,那惨叫却仿佛幻听,周围笼罩着夤夜该有的阒寂。
  翌日,嗓子紧涩的文无隅说话不作数,悄悄问文曲,昨夜是否听见异样的声响。
  文曲淡淡回说王府的床褥又香又软,他一觉睡到大天亮,别提有多舒畅。
  第二日,文无隅又被惊醒,叫声延续了有一会儿,听起来比上一次凄惨。
  于是又问文曲同样的问题。得到了一个免费的白眼,还被说成疑神疑鬼。
  事实证明,睡得跟死猪一样沉并不全是坏事,不然怕鬼的文曲恐怕下半夜将睁眼度过。
  第三日,文无隅抱了衾被挤到文曲屋里,以五百两打赌,王府闹鬼。文曲鼻孔朝天表示不信。夜里两人喝掉五大壶提神茶,跑了二三十趟茅房,终于寅时一过,那惨绝的悲啼,飘飘忽忽像极了鬼嚎。
  把正在打瞌睡的文曲,吓得一激灵,直接一屁股坐地上,鬼嚎声不绝如缕,他拔腿就往床上窜,躲进棉被瑟瑟发抖。
  文无隅破喉咙笑得要癫过去,好说歹说,最后只得操着把沙哑的嗓音念道德经哄他入睡。
  好了伤疤忘了疼,世人通病。
  一觉过后文曲又恢复天不怕地不怕精神,在文无隅的唆使利诱下,闲来无事的主仆二人决定走访友邻。
  王府里面正主只有一个,男宠却有十几个,同一屋檐下,受不受宠另说,彼此之间情敌这个身份暧昧不清。
  故此主仆两个自报家门过后,连寒暄都省了,扎扎实实吃一路闭门羹。
  不过苍天有眼,没让他们空手而回,其中有个好心的小倌多客套了几句。大致消息是王爷又换新宠了,那日到过涟漪阁的一个小倌,因为在王爷面前伺候不小心打翻茶水,烫到王爷,不知被怎么处置,好端端一个芳华少年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人心照不宣,好像王府里压根没这号人存在过。
  想起连夜的鬼嚎,可把文曲吓得不轻。所谓天不怕地不怕不过徒有其表,实质上纸老虎一只,回去路上,小腿都在打颤。
  哆哆嗦嗦向文无隅提请求,“主子…我…我想养一只青牛。”
  “养青牛作甚?”文无隅破天荒地头一回没跟上他的思想。
  文曲又说,“…你不是讲过老子驯服大青牛的故事…”
  文无隅欣慰此厮还记得,“是了。”
  “…大青牛,一定沾了老子的仙气,养在家里,镇宅辟邪保平安,我们必须养一只。”
  文无隅扶额,“你不如供一尊太上老君神像。”
  “我不管,我要大青牛,它是个活的。”
  文曲坚持己见。
  要青牛这事,由于兹事体大,下午便传到渊澄耳朵里。
  见过要金银要锦缎的,最不济也有要只猫啊狗来消遣的,神他娘的要青牛!满大街敲锣打鼓去找也找不出一个像他两这般出人意料的奇葩。
  楼阁里熏香邈邈,倦意袭人。
  渊澄侧卧软榻假寐,衣裳稍稍凌乱不整,像方经过一番云雨般慵懒颓靡。
  两个小倌跪在一旁给他捶背揉腿,每个动作都极度小心谨慎,生怕哪里重了轻了惹这位爷不快。
  府里刚没了个人,不定哪天轮到他们头上。
  说到底这荣耀倾天的王府,就像布满荆刺的黄金屋,王府外的人想进来,王府里的人却想出去。
  主仆二人杵在那约摸一炷香,听见一声稀碎呓语,随后屏风被撤下。
  渊澄打着哈欠坐起,扫了眼两人,“谁要在王府养牛?”
  文曲连忙颤巍巍得举了下手,“是小的。”
  渊澄投去个果然是你的眼神,“说个理由。”
  文曲支支吾吾开不了口,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说王府闹鬼,这方面知道轻重还算长了点心。
  一旁文无隅接过话,声音微沙,“回禀王爷,这几天他总梦见爹娘向他哭诉,心疼天灾死掉的十几头猪,他孝心大发,原是想要头猪来养,吾觉得不妥,因此建议他养牛。”
  文曲忙点头附和,声细如蚊,“是是…没想到这事会惊动王爷…不养也没关系的。”
  这厮显然比几天前胆子小许多,渊澄挑眉,嘴角弯起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欠身向前欲调侃他,却披散在背后的头发被捶肩的小倌无意勾住,他冷嘶一声,立时脸拉得三尺长,呵斥道,
  “混账东西!”
  两个小倌连滚带爬跪倒他面前,“王爷恕罪……”
  文曲似乎也受到惊吓,身子绷得笔直。
  却在下一刻,只见王爷一脚踹翻其中一个,回身抽出镂壁上挂的宝剑。
  一道寒芒乍现。
  咚咚两声,血淋淋的人头和跌出的小倌同时落在二人脚边,鲜血横溅,扑两人一身,白袍如换新装,红梅点点木棉连枝。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
  文曲瞠目,脸上滴滴殷红,“啊…”
  他尖叫一声,慌忙躲到文无隅身后,脸埋在他衣袍拼命摩擦。
  削去头的尸体颈部,暗红的血液汩汩流淌,晕染开来,如蛆蠕动往文无隅脚下蜿蜒。
  “连齐,丢出府。”渊澄气不喘心不跳,把剑随手一掷,湛亮的剑身铮然入鞘。
  下人鱼贯进来,拖走泥样瘫软的小倌,洒水抹地,没多久的功夫,暖阁恢复如初,较方才更洁净许多。
  渊澄施然落座,神情一如平常。
  “青牛还养吗?”
  文曲打出娘胎还是第一次亲临此等血腥场面,现下高座传来的声音就像幽冥地府的勾魂使者,他死死闭着眼,全身不由自主颤抖,舌头也打结了,好不容易蹦出几个字眼,
  “不…养…了。”
  相比他主子倒是镇定得很,眼睛低垂,白皙的脸上不着情绪。
  闻言渊澄发笑,“那不成,百善孝为先,回头问管家取。”
  “不过清明将至,提醒你一句,便是再有孝心,千万不可在王府焚香烧纸。”渊澄又接了句。
  “谨遵王爷教诲。”文无隅作揖回话。
  但他背后的文曲嘤嘤嗡嗡吱不出个声。
  渊澄盯着他好一会儿,最后他发下话,
  “这样,清明前一天,文公子准备准备,咱们踏青去。”
  说完他挥了挥手。
  文无隅压低声音,提醒文曲,“走了。”
  文曲头也不敢抬弯腰鞠了个大礼急急慌慌先走一步。
  文无隅步子迈得方正,却在跨出门槛时不知怎么腿软了一下,膝盖快着地的一刻他及时稳住了,丢脸的一幕没发生,但还是把渊澄给逗笑了,清朗的笑声在他耳边回荡良久。


第8章 
  “主子,京兆尹大人求见。”连齐禀报。
  “何事?”渊澄兀地敛笑,眉心生出几分不悦。
  “说是王爷诞辰将至,特先奉礼。”
  渊澄冷哼一声,“更衣。”
  这位京兆尹刘申,曾是前朝御史大夫府里一名不起眼的管家,七年前,他告发早已辞官归隐的文大人暗中谋逆,当年还是渊澄奉皇命将文府抄家。
  刘申因告发有功而得以升迁,短短几年间官至京兆尹。
  可见其溜须奉承的本事有一套。
  刘申屈膝弯腰习惯了站不直,好似天生一副奴颜媚骨。
  一旁满满两箱金条,金光烁耀。
  身后几个水灵灵的束发少年屏声息气。
  渊澄很是配合地挨个欣赏一遍,满面色气,“刘大人真是贴心,知本王刚刚才打发了两个便赶来添缺。”
  刘申谄笑,腰身压得更低,奴颜相表露无遗,“为博王爷一笑罢了,蒙得王爷欢喜,是他们也是下官的荣幸。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望王爷笑纳。”
  渊澄淡淡笑道,“本王诞辰尚有一月,刘大人有心了。酒宴那天,还请大人赏光贲临。”
  “王爷言重,下官一定准时赴宴。”
  渊澄笑意更显深,“皇上屡屡赞赏刘大人治辖有功,劳心劳力,可见对大人极为器重,还请刘大人在皇上面前也替本王多多美言几句。”
  刘申‘惶恐’得一颗脑袋都要掉地上,“王爷,王爷太抬举下官了!”
  “刘大人过谦啦,你我同朝为官,理当互信互助。”
  “是…王爷说的是…那下官先行告退…”
  “连齐,替本王好好送送刘大人。”
  刘申垂头而入俯首而出,连个正眼也不敢瞧他。
  渊澄冷脸斜睨堂下,一丝愁容掠眉。
  自从他好男色的消息传扬海内,这六七年来,进出王府的娈童,一半来自官场同僚一半来自市野娼门,拿绳栓一块儿能绕京城一周,恐怕就此下去,四海八荒的束发少年都将被糟蹋干净。
  可他亦有不得不为的缘故。
  这厢两人回到院里,文曲火急火燎栓死门,后背抵在门上直喘粗气,豆大的汗珠哗哗流湿脸颊。
  “主子…我们跑吧…你说的没错,王爷心狠手辣…怪不得王府闹鬼,冤死的人太多了…”
  “一分钱也没捞到,你确定要走?”
  “命都没了要钱有啥用…”
  文无隅郑重想了想,“有道理。”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我去叫武曲……”文曲悲喜交加,抡了把脸抽出门闩。
  “慢着,”文无隅一把拽住他,“只怕我们出不得王府大门就被削去脑袋,你想想,没王爷同意,我们走得成吗?”
  “你说怎么办?”文曲五官拧结一团,声音带着哭腔。
  文无隅露出慈祥的微笑,软声细语安慰他,“别怕,往后你别跟吾去见王爷,只在小厨房帮武曲配菜。离他远远的,挑不了你的错。”
  文曲眨了眨眼觉得对,转念又问,“那你咋办,万一王爷一个不高兴把你给砍了。”
  文无隅无谓地耸耸肩,“吾不犯错。”
  文曲大嗓门亮开,“主子,你没看见刚才那小倌,只是扯着他头发,就被砍了。他要想杀你,放个屁也是错啊!”
  文无隅拿拂尘扫他脸,施施然往厢房走,“庸人自扰,王爷若想杀我们,方才你要在王府养青牛这个理由就足够我们死一百回了,况且王爷约吾清明踏青,可见目前我们没有性命之忧。”
  说着他停转脚步,望着杵门口的文曲,半真半假地笑道,“哪天吾若真被砍了头去,你揣上吾的私房钱带上武曲远走高飞逍遥快活,岂不美哉!”
  主子的命和富贵逍遥孰轻孰重,文曲迟迟未掂量出,不过眼下逃离王府好比天方夜谭,只得暂且按下不提。
  清明时节,天色阴阴沉沉。
  王爷出行,照常理后头必须簇拥一堆侍卫家丁。但这次却未劳师动众,府门口连个送行的都没有。
  只有两人两骑。
  一个霞姿月韵,一个道骨仙风,长发闲闲袅袅,颇有些相伴走天涯的意味。
  天际灰云翻滚,明显今日将飘雨。
  文无隅偷觑一眼,发现王爷胯下黑风马除配备的马鞍,居然空无一物——二人谁都没带伞。
  所幸走出十余里,天还是阴的,雨迟迟落不下来。
  越走越偏僻,入眼草木葱葱郁郁,荒芜人迹。
  文无隅开始有些心慌,他不知那位爷所谓的踏青上哪踏。莫不是寻个阴森的山涧林间,神不知鬼不觉地砍了他曝尸荒野。
  这时一路沉默的渊澄要笑不笑地瞥了他一眼,“文公子修道几年了?”
  文无隅一愣,“回王爷,约摸十年。”
  “该是十岁左右开始的吧?”
  文无隅迟疑想了下,点头道,“吾道行浮浅,一直未曾用心。”
  “入世容易出世难,你远离喧嚣尚且心性不定,如今身在红尘,岂非更难定心,尊师的想法倒挺有意思。”
  “家师常居山巅小筑,一年也下不了宫观一回,吾是众师兄弟中最无定性的一个,滥竽充数许多年,大抵不适合修道。”
  渊澄瞅他一眼,意味不明,“你能将道德经倒背如流,可见没少费心。我记得其中有一句,大方无隅,你的名字便是取自于此吧。”
  “王爷好记性,便是取自无隅二字。”
  渊澄凝望远处,风乍起乍落,草木飘摇,
  “路还长,不如文公子给讲讲何为道,单说道德经也行。”
  王爷兴致昂然,且十分善解人意,他不讲点什么,真就显得混世假道一个,自降身份,他略微思索之后,坦然开口,
  “道德经乃旷古之作,微言大义一语万端,论述修身治国之道,包涵广博,吾肤见谫识,不懂国政,且赘述吾之浅悟,还望王爷莫见笑。
  私以为,道,虚无缥缈切实存在,道隐而无名。
  道生万物,而弗有,德育万物,而弗恃。世事无绝对,祸兮福所倚,月满则亏物极则反,万物变化惟道是从。
  是故吾以为道之所在,乃顺应自然,不强求不干预,利而不害,援而不争,去奢求简,存朴求真,补缺辅亏,修厚德,成海纳百川之大容。
  天地之所以亘古永存,是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尊道贵德,身虽死而神不灭,圣人也。
  修道之人好清静无为,少私寡欲,唯求长生久视,天人合一。吾亦为此上下求索。”
  一席话讲完,文无隅咽了咽口水,
  一旁渊澄悠悠说道,
  “听你这么说,道存乎万物,居微见大,以其不自私而不灭。其实大道至简,道理人人都懂。我算明白,你就是个假道士,做不成圣人,光少私寡欲这点,你就做不到。”
  “王爷说的在理。尘世纷乱,大道宽广,而众人却好捷径走邪路不守常道,吾身在俗世,亦不能做到高洁无争。老子也说了,其言易知易行,天下却莫能知莫能行。”
  渊澄迎风笑起,“所以你并不为自己是个出家人却恋财纵欲而感到惭愧不安。”
  文无隅低头笑了笑,算是默认。
  渊澄凝视着他,一时间明眸里风云变幻阴晴难测,
  “天色不早了,跟紧。”
  说罢他扬鞭打马,闪电般飞窜出。
  文无隅又愣了愣,抬眼只见一个背影,绮罗风中狂舞。


第9章 
  此一方残垣断壁,杂草乱生的荒凉地,死人墓意外地齐整,错落有致。
  墓碑千奇百状,像是路边随手捡的石块,往坟头潦草一扔。临近的墓碑并无刻字,稍远的亦只有寥寥几笔。
  墓碑经风雨侵蚀,渍迹斑驳。漆描的碑文模糊不清,幽绿的青苔下隐约能辨认出几个字眼。
  天雨欲来的阴沉,森森肃杀之气笼罩墓地。
  文无隅呆站一旁,难发一言,只觉周遭压抑得气息沉重。
  渊澄走到最近一桩坟前,坟头石块看起来还很新,
  “这底下埋的前晌那厮,他曾试图在我的膳食中做手脚。”
  “王爷仁慈。”
  确实,还给要杀自己的人收尸敛葬。
  渊澄低哼一声,“仁慈?我十五岁开始杀人,死在我手里的人,这片墓地远远不够埋。”
  文无隅默了一会儿,问道,“王爷与他们,有血海深仇?”
  渊澄嘴角一弯,放眼环视,“大部分无冤无仇。”
  文无隅奇怪问道,“那为何…”
  渊澄伸手勾住他的肩,把人往墓地深处带,“改朝换代,得有人当刽子手。我便是那把杀人不见血的屠刀。”
  他抬起手,食指朝文无隅喉间轻轻划一道。
  微凉的指尖像剑刃。
  “抄家,下狱,问斩,世上想杀我的人和我杀的人,一样多。”
  文无隅不偏不躲,奉上一个善意的浅笑,“原来王爷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无上天尊…”
  听得后四个念字,渊澄笑出声,
  “我这种人,死后必是堕入无间地狱。谈不上苦不苦衷,反倒是乐趣。”
  “可知我为何买你?”
  走了几步,没等文无隅回答,他接道,“因为你身上看不到杀气。”
  文无隅低头扫了眼自己,忽觉耳边一热,
  “或许你怀有其他目的。”
  他一顿,茫然回看,
  渊澄却改看地上一尊墓,抬抬下巴,“这儿。前朝御史大夫文大人,一门上下三十余口。”
  一块尺长的大理石墓碑歪歪斜斜埋在土里,坟包也只有方寸之地小小一个凸起,像是随意铲了把黄土象征性地埋了一下。墓碑的两个顶角破损严重,碑上全无字迹漆痕。
  渊澄走去另一边,语气玩笑十足,“姓氏百家,你姓什么不好,偏挑个文。”
  文无隅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跟着说道,“娄瀛山下的确有座文姓孤坟,王爷若有怀疑,差人前去一看便知。王爷觉得文姓不好,吾改也成。”
  渊澄无声一笑,将裙裾后撩,坐下草地,看着无字碑,“天底下姓文的不止一家,若真有漏,想杀我的人也不在乎多一个。”
  沉默一会儿,他又道,“文大人有个幼子,小我两三岁,我好像见过一次,听说不到四岁就夭折了。”
  “两家是旧交?”文无隅小心翼翼发问,王爷看起来需要有人陪他回忆。
  渊澄嘴角浮现一抹讥嘲,“王府还是宰相府的时候,两家交情甚笃啊。”
  文无隅哑然,王爷的脸上,半分看不出交情甚笃的表情,倒像怀着些许恨意。
  渊澄没再讲话的意思,微垂眼睑,不知盯着哪里出神。
  文无隅也只好陪站,瞅瞅这望望那儿,他数了下,能看见的石碑约摸有五十个,加上没埋在此地的,席地而做的这位爷担得起杀人如麻四字了。
  天色越发暗沉。
  文无隅忽觉脸上一凉,抬手擦了下,看看头顶,“王爷,下雨了。”
  渊澄愣了一瞬,爬起身来,扫了扫衣裾,“哦,你带伞了吗?”
  文无隅直想翻眼,敢情这一路王爷未曾发现他的马身上亦是空荡荡的。
  “没带?”渊澄不可思议地问,似乎在他看来文无隅应该把出行物用整齐备。
  文无隅摇头。
  渊澄于是摆了他一眼,提步往外走,“高估你了,年纪一把居然不懂伺候人。”
  文无隅接道,“吾只不过比王爷大三岁。”
  “所以才尊称你一声文公子。”
  文无隅默叹,“谢王爷。下次出行吾定把锅碗瓢盆一应带全。”
  渊澄回头瞟一眼,喜怒难辨,“你倒是很会顶嘴。”
  文无隅收声不再搭话。
  可王爷腿比他长一截,跨越丛生的杂草比他轻松,没一会两人便拉开一段距离。
  走出墓地后渊澄头也没回个,旋上马背低斥一声,黑风马撒开蹄子就跑。
  文无隅心里一急,没留神脚下,被乱草绊了一跤,再爬起来已看不见王爷人影。
  谁会知道能将道德经倒背如流的文公子竟然是个路痴。
  起先他指望老马识途能跟上王爷,这马还算不负所望,驮他奔出了墓地。
  到一个三岔路口,马犯了愁,垂低脖子四处嗅,小喘着吐白气。
  任凭文无隅如何蹬踹马腹,胯下马驹愣是打死也不走。
  无奈之下只好使出惯用的一招点路大法,他腾出一只手,指着三条岔路,口中默念杜牧的清明。
  “……牧童遥指杏花村。”正好对准中间羊肠小道!文无隅嘴一咧,笑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拉紧缰绳义无反顾地奔上小路。
  瞎猫碰上死耗子,真被他蒙对了。
  可天气正应了诗的头句,雨不大,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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