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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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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厉沛意外,“小从那里……”
“小从有老三,我放心。你问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我担心你,来看看你。”祝逢今瞥到地板上的狼藉和厉沛手上的血迹,“你的保镖不在,看来之前起了争执。”
也就是这一瞬间,厉沛以为自己回到了和祝逢今关系还很好的从前。
祝逢今总让他觉得可靠、觉得心安。
明明自己和大哥的名字才是水,却都没有祝逢今身上这份宁静、温柔和坚定。
“我,”厉沛终于绷不住了,他的眼泪怆然而下,“我对不起你和大哥,我把一个杀人凶手养在身边,真心实意地养了六年……我怎么对得起大哥……”
“我还因为大哥的死,迁怒于你,让你寒了心,我太任性,太自私,对不起二哥……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
厉沛抱住祝逢今,满是细小伤口的双手紧紧拽住他,如同一个溺水的、濒死之人。
“我不会责怪你,厉演更不会,”祝逢今出声安慰,“起码你一直没有放弃寻找真相,也没有忘记厉演,这样就足够了。”
祝逢今当年一夜之间痛失所爱,自己也身负重伤,呕心沥血的公司将他拒之门外,亲密的友人不再亲密。
另寻依靠、从头再来的确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但还好有厉从,才让他不至于茕茕。
他也早就和厉沛达成和解,不想再去追究。
毕竟,这个人如今已经满身伤痕。
厉沛在厉演死后无节制地酗酒,因为情绪低落催化,在三年时间内迅速产生了强烈的酒精依赖,那是普通人需要数年饮酒才会染上的毛病。
凡酒精不够,身体就会出现严重的戒断综合征,他不停地做噩梦,伴有强烈的胃肠道症状,他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反应太难受就放弃,反反复复折腾,渐渐不再做噩梦,而是被剥夺了睡眠。
这些寸和都看在眼里,但他从不规劝厉沛,只是在他呕吐的时候为他打扫清理,在他做噩梦时守在床边,借出一只手由厉沛握着,在他想要戒酒的时候,就真的确保滴酒不沾。
作为保镖,他尊重主人的选择,几乎算得上是全心全意支持。
不管那是对是错。
厉沛在床上睁着双眼,心里忽地滋长出了些旖旎的想法,走到寸和的床边,黑发散落在他的肩头,细瘦的脚踝赤裸。
寸和神色平静,身体倒也很给厉沛面子,没有拒绝。
借助激烈的性爱,他被情潮吞没,枕在寸和的臂膀之间重新获得了安稳的睡眠。
他不再需要酒,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之后他们定期做爱,关系朦胧,离开了那栋盛满欢笑和苦痛的旧居,搬进现在这间精心布置过的新家。
这么多年来,寸和长成了厉沛的影子,默默无声地同他踏过每一道门槛。
这道影子离他越来越近,最终拽着他的手脚,让他狠狠地摔下来,粉身碎骨。
他明明,好不容易才站起来。
也最终知道原来最高的那道门槛,本就出自寸和之手。
“大哥当年留下的遗嘱,最后有一部分我没有公开,也是他叮嘱我的,我一直没有对你们说。他让我转让一部分股权给大伯,以前我觉得他是借此让大伯帮帮我,这些年大伯一直在慢慢增持股份,也有意把我们的生意和他自己的牵线,我才反应过来,大哥是在转移风险,他基本是把厉氏的实际控制权一点点交出去了。”厉沛自嘲一笑,“也怪我太无能,守不住大哥和你拼下来的东西。”
厉沛从小到大本就不是作为继承人去培养的,厉演很宠这个弟弟,甚至说得上是溺爱。
家族恩怨,利益纷争,就算是厉演,坐稳位置也不过是临死前那几年的事。
许多事老三帮衬着,但厉沛和厉回笙那种老狐狸比起来,却还是短了些斤两。
不等祝逢今开口,厉沛接着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对你说,其实是我心里过意不去。在你出国之前,曾经在大哥窗下坐了一晚,大哥没发现,但我看到了。我那时虽然什么都不懂,后来想想你满是手指印的脸,长大之后就都明白了。而大哥三十一岁了,却还是迟迟不结婚,身边除了你并无他人,我甚至觉得他对你也是有感情的,会离开也是出于爱。我接受不了,所以即便大哥只让我继承厉氏,我却还是对你做了很多多余的事。”
祝逢今遮遮掩掩,以为自己瞒住了所有人,却不曾想过,爱是藏不住的。
不管是厉演、厉沛还是厉从,都知晓了曾经他这片萌动的心意,又都守口如瓶。
“那你误会厉演了,”祝逢今坦然道,“他对我有爱,却只限于兄弟和朋友,我对他也如此。我早就放下了。”
“大哥六周年忌日的那一天我算是明白过来,你选择给自己和爱你的人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厉沛点头,“会利用你和小从,也是因为觉得寸和和大伯同时出现的场合不多,我也是临时起意,才这么蹩脚。”
“之前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所以我托人找了找这个人的入境记录,是2002年年底,从哥伦比亚来的,当年老三给你选保镖,单看背景是没有问题的,不怪他疏忽。和这个人同期入境的外国人不少,但已经宣告意外死亡、又符合年龄条件的人只有两个,和那晚行动的人数目对得上。巧的是,这两个人都从新西兰来。”祝逢今道,“那时我就让人留意厉回笙的动作,之后老三离开公司,亲自去了新西兰,悄悄调查了七周时间,知道他不止有牧场和庄园,还在当地经营着一些地下赌场,几乎就可以确定,他在用赌场洗钱。”
从前祝逢今是大海捞针,直到寸和进入他的视线。
那晚行凶的杀手训练有素,身材和脸都做了伪装,唯一露出的只有一双眼睛。
如同孤狼一般冷血。
是以祝逢今永远也不会忘记,身体会给他最诚实的反应。
“这些事和我们并没有太多关系,我相信厉演也不会那么鲁莽去断他财路。所以我想,如果他同样在利用厉氏洗钱的话,厉演在时掌握了证据,他当然会想让厉演闭嘴。”
厉沛微微颤抖,攀住祝逢今的肩膀:“我正是因为找到了大哥留下的一张底片,才会对大伯起疑心,至于寸和……也是最近,我发现他偷偷地往我的茶水里加磨碎了的安眠药,我不清楚他这样做多久了,我现在产生了很强的依赖性,会主动去吃。现在想想,被发现也可能是故意的,他也许是真的想杀了我吧。”
第43章
祝逢今将叹息咽进嘴里,他什么话都说不出。
安慰或是责怪都太贫瘠。
那个人想要摧毁的,不仅是厉沛的身体,还有他本就稀零破碎的精神。
被一点点拼起来、修复得好歹有了些原有的模样,寸和冷冷地砸下去,又捻成了粉。
祝逢今不停地抚摸厉沛的后颈,任他死死攀住自己的肩膀,如同揪住一块浮木,小声又坚定,眼里泛出泪花:“知道了就不晚,咱们能克服的。
“你是我值得骄傲的弟弟啊。”
他注视着祝逢今,眼中写满痛楚和迷茫。
对方也同样注视着他,虚情假意的人,流不出满怀心疼和善意的泪水。
厉沛一头扎进祝逢今的怀里,嘴唇抖着叫了声“哥”。
如洪水决堤般地,声嘶力竭地哭出来。
祝逢今在厉沛家待到后半夜,他帮厉沛细细处理完手上的伤口,收拾干净客厅的玻璃,伸手摸着衣袋里的草莓糖,长叹出一口气,走到玄关处换鞋离开。
寸和会离开这间公寓,他不太担心对方会回来。反倒是自己一下接收的信息太多,他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厘清接下来的棋该怎么走。
回到家时天边已经晕出淡淡的蓝色,这必然是个阳光灿烂的晴天。祝逢今一夜没合眼,停车后困倦地搓了搓脸,晃过身来,发现在厉从百无聊赖地等在门口。
小犬耳朵耷拉着靠在他脚边。
听见响声,Tina耳朵一抖,晃着尾巴朝祝逢今蹭过去。
祝逢今蹲下身,抚摸幼犬的头,问厉从:“是没睡,还是起得太早?”
“回家之后休息了几个小时,醒来发现你还没回来,睡不着,就在这儿看Tina玩,也等等你。”
即便Tina只是趴在他脚边勾了勾他的裤管,他慢慢眨着眼,数遍了花圃里的月季。
“我有什么好等的,反正总会回家。”祝逢今语气变轻,推开半掩着的门,“刚才去的那一趟,基本把当年的事都说清楚了,也知道了加害厉演的凶手和主谋。”
“行动的是小叔的保镖,主谋是伯公。”厉从思忖一会儿,“当时事发突然,我抢了伯公的手杖,掂在手里发现非常沉,那不是普通木制手杖的重量。而且凭那个保镖的反应速度,在我用拐杖之前制服服务生完全没有问题,我猜他是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帮我们。逢今,虽然你一直不想让我知道,但我能感觉得出来,其实没关系的,我并不在意是我的家人杀害了爸爸。我只希望给爸爸一个交代,让犯错的人付出代价,比起血缘,有长久陪伴与深厚感情的才更能被称之为家人。”
祝逢今用半年时间,从寸和开始挖掘,滴水不漏地追查到这一步,厉从不知道的事很多,但他不傻。
厉回笙在厉氏的位置敏感,他也瞥见过厉沅的航班上写着飞往奥克兰。
数完那些茂盛常开的月季,厉从的心中也对那些不清不楚的谜团有了答案。
祝逢今有些惊异,这孩子在替他挡刀的刹那间,竟然还留意到了这样的细节,而转念一想,这就是老三瞒着他让厉从流汗吃苦那么久的成果。
“不止是这样,小从。如果换成以前的我,确认了凶手之后就会拎着枪去复仇,一趟走下来我是死是活没所谓,活着就姑且活着,死了也不留遗憾。”祝逢今轻轻摇头,“可现在不一样,我知道你需要我,我也想和你一起到很远的未来,所以我选择暗中调查,能提供足够的证据和材料给警方,我们行事的方式有点不一样,人越多就越容易出错,更何况你还在上学,读书更重要。像这样的糟心事,只看结果就好,过程不重要的。”
祝逢今在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就躺进了坟墓。
是厉从拉了他一把,赋予枯槁的他新生。
祝逢今言语真挚,听得厉从心上一暖。
他轻轻靠过去,太阳在这个柔和的吻发生之时升起,光辉照耀人间。
祝逢今短暂休息过后,去冲洗了厉沛移交给他的那卷底片,只有三张还算清晰,都是远景,透过了玻璃,看样子出自司机之手,人物不多,厉回笙在与一个印欧混血模样的男人交谈,其余的人在装卸和验钞。
争分夺秒的抓拍,偏僻开阔的环境,厉家有段腐臭的发家史,厉回笙当年没参与,路却还在,人心不正,试探着走上去也不是怪事。
——毒品。
这远超祝逢今的设想。
赌场、牧场和庄园的运营,都服务于清洗贩卖毒品之后获取的巨额钞票,厉氏也被当成了其中一环,只是厉演还在时,海外业务不是他们发展的重心,厉回笙能左右的不多,收买当时分部的人,有意无意间把他们的海外项目往自己的地盘引,方便走账,把脏钱洗成合法收入支出,再定时将编得漂亮的报表交给总部就行。
因为数额不算大,许多东西也无需厉演和祝逢今亲自经手,等厉演发现账目上的问题、起了疑心之后,拿到这样的重要证据,厉回笙要掩藏,就只能灭口。
厉演输给了时间,他在最不设防备的那一天死在了寸和的枪下。
三十一岁草拟好遗嘱,如厉沛所说,是委曲求全。不让祝逢今继续呆在厉氏发现问题,同时也是为了保护年幼的厉从,将厉氏实际的控制权交出去,希望厉回笙能放厉沛、祝逢今一马。
他没有遗志,无需继承,也舍不得让自己的家人冒险。
厉回笙也的确没那么野心昭昭,于是表面风平浪静了几年。
可现在……
他看向停在路边的轿车,车窗降下半截,能看见厉从握着手机与他人交谈时的侧脸。
祝逢今捏紧了那沓照片,他眉头紧蹙,坐上驾驶座时,对方也恰巧挂断电话。
“三叔打过来的,”厉从伸手摸了摸祝逢今的眉,“他回了趟他以前的家,说是给小叔找枪,又翻到了些可能跟我妈妈有关的记录,让我们也过去。”
厉沅从前的家是指他父亲傅朗的居所,当年傅朗在睡梦中猝然离世,二十出头的厉沅搬离了那里,独自生活数年。
时过境迁,厉沅父亲的旧居除了一些家具外,还有一些他过去使用过的枪支和未用完的子弹。随时把枪藏在小腿、腰间的日子对于厉沅而言早已过去,手枪的寿命变长,他将所有的枪都拆卸开来,存放在旧房子的地下室。
直到厉沛问他要,他才来这里找。
傅朗生前照看着厉家大把赌场生意,开张关停、往来明细都有纸质文件,无关紧要的东西都被他死前不久焚毁,因而留的东西不多,厉沅却不太敢再看。他很快选好了给厉沛的枪型,将空枪放进枪套里,又在书房逗留了一会儿,希望从他父亲遗留的东西里找到些关于厉回笙的痕迹。
祝逢今受厉从的话启发,觉得厉回笙会这么针对厉回庸的后代,也许有个人情绪在。
两兄弟分家,说不上厉回笙是自愿前往新西兰还是被驱逐。
结果却阴差阳错地翻出了几笔账款,不是标准的会计分录,只写了金额和日期,注明了一个“季”字。
厉从的妈妈也姓季。
他翻到的那页显然不是最开始,厉从生于一九九零年春,第一笔钱写在九零年底,而终止于一九九八年。
傅朗与世长辞。
一九九九年,季常青也没能欢呼雀跃地跨至千禧年,进入到一个崭新的世纪。
“原来妈妈以前叫‘倾棠’,”厉从盯着第一笔记录的那三个遒劲的字,将两个名字在脑中比对了一下,“‘倾棠’、‘常青’……原来是稍微变动了字,但都很好听。”
他想起厉演赠他的那张小纸片,背后画着被微风吹拂着的细竹。
柔韧清丽,修长挺拔,四季常青。
厉演描不出、也不能描出他母亲的样子,于是画了几支竹枝,来代替他心中爱人的神韵。
“看到她原来的名字,我才有一些印象,在我十四岁的时候,我和你母亲见过一面。她是大哥的钢琴老师,戴夫人就叫她倾棠。二哥,那是你出国之后的事了,大哥从前是很急躁的性子,所以夫人想到给他找些事做,就找了个年轻温和的老师教导他。”
季倾棠出身书香门第,擅长工笔和钢琴,刺绣和书法也精通。后来突遭变故,家道中落,她不得已离开大学,抱着一身“无用”的艺术特长,艰难生活。
厉演不是她第一个学生。
她因为学历和专业的缘故没有固定的工作,身兼数职是常态,这户人家教完隶书,又去那户人家守着豆丁大的孩子悬腕描线。
举止端雅的夫人给出的酬劳比她平时得到的高,季倾棠原本还对十七八岁的男性学生有些顾虑,但高挑的少年浑身上下写满热情与正直,生来有种令人舒适和心安的气场。
厉演愿意欣赏钢琴曲,他自觉没有音乐天赋,所以不愿意浪费气力,让十根手指在琴键上按着玩。
所以更多的时候,都是他在一边拿草编蚂蚱、扎蜻蜓,又漫不经心地送给认真练曲子的她。
那是拆卸了一身尖刺,有些试探、毛毛躁躁,却再酸甜不过一颗少年心。
同年,厉回庸被袭身亡。
厉演也是那时才得知,自己的父亲究竟在国外做的究竟是什么生意。年轻气盛的少年参加完父亲的葬礼,失魂落魄地来到季倾棠简陋温馨的家中,二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对饮,坐到钢琴前,四手联弹出一曲曼妙情动的乐章。
厉演注定不能逃避现实,厉回庸留下的实验室和人脉都是大问题,傅朗已经不止一次提醒过他,有人在打船和“工厂”的主意,厉演问了老爹的会计,亲自和傅朗带人一起去缅甸将实验室爆破,金盆洗手,宣布不再做这一套生意。
断人财路是场冒险,跟随厉回庸的人不是少数,即便收了厉演的安置费,也总有人心存不满。走投无路的人不会让厉演好过,不同时段的报复接踵而至,季倾棠何其无辜,不能被牵扯进来,厉演千万分不舍,却还是选择和季倾棠一刀两断。
分手提得毫无预兆,季倾棠无法接受,颤抖着肩膀告诉他已经怀胎三月。
“不可能,我们明明……”回想起阐明心意的那一晚,厉演攥紧了拳头,“倾棠,我对不起你。”
厉演恳求傅朗给他七个月的时间,起码让他确保心爱之人母子平安,在这座城市里的某个角落买了座红色小楼,剥去一身华丽却沉重的衣裳,成了只属于季倾棠的厉演。
没有登记,没有酒席,连戒指都只有季倾棠的一枚,更无所谓前呼后拥的阵仗与纷至沓来的祝福,却并不妨碍他们成为最登对的爱侣。
厉演无微不至,该吃什么、忌口的东西熟烂于心,怀孕后期季倾棠腹中沉沉,腰痛不已,双腿浮肿,厉演每天为她按摩,预产期那几天,紧张得好似是他要分娩。
他喜欢鼓捣些有趣的小玩意,学着扎风筝、做八音盒,季倾棠闲着没事,也会画些画来打发时间,厉演从她说是草稿,却无比细致的涂鸦里挑了几处,将它们送给工匠定做了两只小手镯,又按着吉祥的图案,给未出生的孩子打了把长命锁。
他期待着这个生命的降临,也知道自己注定不会是一个好父亲。
婴儿平安出生,厉演看着小儿发红发皱的脸庞,知道自己没有机会看着它变得白嫩,五官如何伸展,渐渐生得与倾棠相似的眉眼。
是遗憾,可世事总难两全。
厉从满月,厉演清点了自己这半年来的行李,向季倾棠告别。
“会有人来照顾你和小从的,钱不用担心,每个月都会有人准时划给你,有什么困难尽管向我开口。辛苦了,倾棠,我对不起你。”
季倾棠站在阶梯之上,下巴皆是水迹。
“你走了就不要回来,”她不解,谈话变成嘶吼,“我恨你,厉演。”
厉演的脚步顿了一下,却还是坚定不移地向前。
傅朗是厉演的长辈,也是最开始的心腹,他建议季倾棠改名,又帮她重塑身份,解决了孩子的户口问题,在外人看来,季常青不过是个所托非人的单身母亲。
季常青早已麻木,对傅朗言听计从,每月从厉演那里辗转而来的钱也全盘接受。
转身过去,又不动一丝一毫,产后三月就开始重新工作,生活比以往更加艰辛节俭。
她也有自尊,厉演慷慨,季常青也不稀奇荣华富贵。
她还有季从。
一九九九年,厉演照常上班,在前台领到了一个未署名的包裹。
盒子不大,空空落落的,拿着走动会晃出声响。
他拿了把裁纸刀,两三下将盒子拆开,嘴角僵硬,手指间沁出薄汗。
八音盒、小手镯,长命锁。
最底下孤零零放着的,还有一张一寸大小的红底证件照,那大概是两年前小从刚上小学,名正言顺能被拍下拿走的照片。
角落里还躺着一枚质朴的镶钻戒指和一张轻盈的便笺纸。
“风筝是我画的,小从喜欢,留给他。这些,还你。”
她没有写名字,只是在落款的地方,画了两三枝苍翠的细竹。
来不及怔愣,厉演又收到一通电话,对方不知如何措辞,说了两三遍,才让他听清季常青的死讯。
病了很久,一直拖着,今早去了。
话筒自手中脱落,高大挺拔的男人瘫坐在座椅上,瞬间疼痛充斥心脏。
季常青孕时愿望不多。
儿子平安长大,爱人常伴她身。
前者好歹做到了,长相厮守却还是太难。
心各有志,不能强求。
第44章
季常青死时,厉演不是没有动过将孩子接回的念头。
只是祝逢今的断指上带着血污的绷带提醒着他,他无法独善其身,以至于赔上了祝逢今的《月光》,浇熄了那份十几年如一日对钢琴的热忱。
又如何像常青在时那样,起码给了小从一份安稳。
他也真的以为那些钱到了季常青的手里,就能让他们母子过上富足的生活。
可倔强的女人将她得到的全部,纹丝不动地还给了厉演,又如同燃烧般在九年时间里熬干了自己,冲到前面去,为厉从留下足以支持到他成人自立的一切费用,遗憾而终。
傅朗销毁了很多东西,但每一笔与季常青往来的记录都留下,他不怕被别人发现,因为“季倾棠”这个身份已经被抹去,他是想等到厉演有朝一日,将妻儿接回,好歹有些挂念和交代,三三两两的痕迹起码能说明,厉演不是凉薄寡情之人。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
“原来是父亲替她遮掩了身份,难怪我没觉得有异常,这么多年也过来了,他是很厉害的人,于我而言……是最好的教官。”
季常青去世已久,为了不打扰,祝逢今和厉沅没有再去深追她的背景,只清楚她是位普通而又伟大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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