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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音人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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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Acid Rock,迷幻摇滚。”她轻声说,“还有黑金属。”
——那之后的许多年,我在想要了解一个人的时候,都必定要听听他耳机里的秘密。是情歌还是民谣,是乡村还是朋克,音乐是人心的横截面,剖开他的爱他的痛,他的追求他的过往,他所有不可言说的暴虐与温柔,只有喜欢的歌绝对不会说谎。
我全都听得见。
第9章
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数学测试,我以险险超出及格线五分的战绩获得了阶段性胜利。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万众期盼的周五下课铃打响之后,我把卷子折了两折夹进数学书里,整理好课桌和书包,一抬头,已经有两个人在外面等我了。
——从我这个角度恰好看得到靠在墙上的乔馨心,她深蓝色的手提书包背在左肩上,双手插在稍长的秋装外套口袋里,让人觉得她可能很冷。她一句话都不说。
而她对面的李谦蓝,自打站在了门的另一侧,俩眼珠子在就奋不顾身的扑在了人家身上,又不敢看得太放肆,情到浓时反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走在他俩中间的我也着实不算个适合谈笑风生的对象。
所以就是三个闷逼。
“……”
事情本来不是这样子的。
一个月前,李谦蓝听说我成功抱到了学霸的大腿,愤愤不平的表示这也行?“女神也太过容易攻略了,花式搭讪到这儿完全派不上用场啊。”
“排除我是用美貌征服她这一点,”我说,“我数学是真的差,实事求是。”
他闻言沉思了半晌,“……不然我下次英语交白卷吧。”
我难以抑制内心的鄙夷,朝他翻了个空前绝后的白眼,“你不如当着女神的面把自己腿打断,她还可以去医院照顾你。”
这下李谦蓝也沉默了。
我怀疑他真的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我痛恨在他缺少智慧的情况下还如此没有勇气与魄力,于是自作主张的同时把俩人约出来,到了学校外面一家很受欢迎的小店里一起吃甜点。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已经能和乔馨心像普通朋友一样正常交往,起初她除了在每堂数学课课后给我讲解知识点以外,并不做无趣的寒暄——而这正和我心意,我也不跟她说废话,顶多偶尔聊聊音乐。
据说她父母都是老师,母亲教舞蹈父亲教音乐,含金量相当高的双亲组合,还有个哥哥也是在读艺术生。在这样富饶的成长环境下,她也走音乐道路是毋庸置疑的,然而超出所有人预期的是,她抛弃了最符合形象的古典音乐,迷上了摇滚。
包括我也为这种和本人相距甚远的爱好感到惊讶,细细想来,却觉得十分有个性。
她待人也诚恳,做事认真,只是言语不多,现在专注于面前的一份芒果班戟。我脑袋空转着,看到这家甜点店的老板走到我们桌前,往对面的墙上张贴着什么东西。
店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学生,穿涂鸦图案的T恤,染了一头姹紫嫣红的头发,正吹着不成调的口哨,将一张海报铺展开。
我注意到身旁俩人现在跟我一样,都抻长了脖子去看那卷起的边角逐渐露出来的大字。
“乐队个演。”
李谦蓝“啊”了一声,转头看我,“你听过这个乐队么?”
我摇摇头,而我身边的乔馨心点了点头,“知道。”
她放下勺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一张湿巾擦拭手指,做了个“多谢款待”的手势,说,“是这边的地下摇滚乐队么?”
这次接过话头的是年轻的店老板,他转过身来神采奕奕地一拍巴掌,“嘿!这你们也知道啊!”
我对这个领域知之甚少,没什么插嘴的余地,只得低头继续对付剩下半杯冰淇淋球,耳边还听着他们的对话。“就明天晚上,在四号大街的破晓酒吧,因为是组队的周年庆所以不收门票,八点开始……不过你们几个小孩子嘛,建议找个大人或者结伴儿去。”
“怎么?”
“怎……?”店老板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嘴里支吾着叼上根烟,“那帮玩儿音乐的厉害是厉害,就是乌烟瘴气什么人都有,看你们小,想去看还是注意点吧。”
店老板这一席话给了我格外强烈的画面感,我眼前登时虚构出了一副栩栩如生的景象,全是从电视剧里抠出来的:几个留着长头发的男人,表情颓废眼神沧桑,身上能抖出一片撒哈拉大沙漠,扯着嗓子在台上又蹦又叫,台下的人跟嗑了药似的,群魔乱舞,忘乎所以,好像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
这是多么酷的一件事啊。
——站在那样的舞台上,看下面的人跟着你疯狂,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先是没说话,抬眼想看看李谦蓝和乔馨心的反应;原来我走神的时候他们已经凑在一起说话了,我很震惊,但这也是意料之中,只见李谦蓝就像一个罹患口吃多年的病人忽然回了春,不晓得说起什么,满脸迫不及待的激动。
他问我,夏息,去看吗?
我手里的勺子“叮铃”一声滑进杯底的奶油里。
“啊,行啊,去。”
说这话的时候我特意看了眼乔馨心,她两手交握着,嘴上依然没说什么,瞳孔里却有一点点不明显、但足可看透的雀跃,她好像真的很想去。
想想刚才店老板说的话,我懂得李谦蓝的意思:怎么可能放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姑娘一个人去呢,我们俩怎么说也得做个陪客。
是男人都会有这样的自觉。
我也没再多犹豫,直接答应下来。“明天晚上七点在学校门口碰头。”
“嗯。”
夏皆得知我要跟人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写了一脸的高兴。
我知道我在她看来比同龄孩子多出一种阴郁的气质,不够开朗天真,从小就没什么玩伴,她会将责任一股脑儿的揽到她自己身上,这让她不安,甚至于难受。
实际上我从来没有同情过自己,或者说,对既得的事物没有任何不满。
但是看她开心,我也很开心。
这种开心一直持续到我们三个在学校门口汇合。
两男一女这样的组合不管在什么场所都有点怪异,我和我的两位朋友假装对此浑然不觉,其实心里也是坦荡的。
晚饭都是在各自家里吃的,我们走在路上说起来和家人打招呼的问题,我和李谦蓝两个男生不怎么需要操心,乔馨心倒是有点难为情的表示,只敢和哥哥说自己跑出来听演唱会。
“因为父母讨厌我玩摇滚,这是肯定的。”她叹了口气,“我还要花许多时间让他们接受。”
“我爸妈也还以为我要当学者呢。”李谦蓝一本正经地说。我扯着一边的嘴角配合地笑了笑,心想,我还没敢告诉夏皆我要当歌手这件事。
在我妈看似离经叛道实则稳妥保守的世界观里,玩儿音乐的人逃不开两种结局。
一个是天桥摆摊卖唱,一个是下乡慰问演出。
真是想想就酸楚得不行。
我不愿花太多时间想这些让我头痛的未来,因为眼前已经走到了酒吧的大门口,一束雪亮的灯光投在我脸上。
第10章
始一进门,我的魂儿就好像被什么东西从眼皮底下正大光明的偷走了。
回过神来,看见门口站着几个勾头缩脚、年纪轻轻的烟鬼,暗哑的灯光把他们的身影照得宛如妖魔,门里人影幢幢,正放着开演前的热场音乐。我和李谦蓝把乔馨心夹在中间,嘴里客客气气地说着“借过”从他们身前走进去,但仍感觉得到流连在我们身上的视线。
里面没有路,只有人与人之间狭小的缝隙。看来这个乐队的受欢迎程度非同一般,我按着李谦蓝的肩膀竭力寻找着主角们的身影,被来往的女人撞了好几次,她们纷纷回头,手臂上纹着妖艳的纹身。
我胳膊忽然被人捉住,是那种曲起肘部、不容置疑的动作,女生手臂纤柔,力气却大得吓人,直接把我和李谦蓝从人群密集处扯到一块稍微有些松快的空地上。
“看那里。”
乔馨心的声音整体比环境低了八度,能够轻易从喧嚣的叫喊声中分辨出来,我环顾四周几乎看不到与我们年龄相仿的少年,净是二三十岁的青年,还有四十多岁眼神不善的古怪男人……李谦蓝拍了一下我的后背,让我往台上看。
我踮起来的脚自始至终就没挨过地面,前面时不时有人举起手机录像,我需要不停地变换站立的角度。
我看清楚站在台上的是五个人,一个留着清丽短发的女人,一个人高马大的胖子,键盘手贝斯手鼓手都隔绝在灯光外;胖子说话带着浓郁到不可能误会的北京口音,笑起来有种心宽体胖的喜气。
他脸上颈上都是汗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没有任何累赘的开场白,对着话筒开口——
“把青春献给身后那座辉煌的都市
为了这个美梦我们付出着代价”
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种神秘的安静,那是几十号、甚至一百多号人一同不能呼吸的声音。
我不敢发出声音。
“把爱情留给我身边最真心的姑娘
你陪我歌唱你陪我流浪
陪我两败俱伤”
我的耳膜随着沉重的鼓点震颤,身边的影子繁乱不清,谁和谁来了又走,渐渐有人跟着胖子浑厚却又高亢的歌声唱起来了,越来越多的人唱起来。我像是被什么力量吊在半空,毛孔一张一合。
——被注视着,被追逐着,被声音吞没,是怎样一种感觉?
“不要再悲伤我看到了希望
你是否还有勇气随着我离去
想带上你私奔 奔向最遥远城镇
想带上你私奔去做最幸福的人”
像是在梦境里浑身麻痹,我猛然被李谦蓝推了一把,眼睛茫茫然地在身旁逡巡着。
好像少了点什么。
乔馨心不见了。
从人满为患的酒吧里脱身出来,我额头上早已冷汗涔涔,手心里都是黏的。
屋里没人发现我们离开,那个胖子也换了下一首歌,他在两首歌的中间马马虎虎地致了几句谢辞,那时候我和李谦蓝正在女厕所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找人。
最后是酒吧里的一个女服务生替我们进去看了,没有。
乔馨心不见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让我身上的冷汗又厚了一层。
我们把这姑娘弄丢了。
我再次回头看名叫“破晓”的酒吧,觉得它活像个魔窟般面目可憎。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办。
“怎么办?”
李谦蓝左右看着酒吧两侧的两条马路,如果接受了乔馨心是被人带走这一可能性,既然酒吧里找不到人,眼下只有这两个方向可走,我刚想说话,他跑到酒吧隔壁一家便利店门口,问那个已经看了我们多时的收银员:“请问你有没有看到门口有……有几个人出来?其中有个女孩儿,十三四岁,明显跟他们不一样大的那样……穿牛仔裤和纯白色连帽衫。”
我瞠目结舌地看他,他并没有看我,柜台前的女收银员也愣了愣,看我们的口吻不像是恶作剧,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的……那女孩儿长得挺好看的是不是,帽衫上有两只兔子耳朵。”
我跟李谦蓝异口同声的,“是!”
“她跟一群男的走了,连推带搡的。”她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看,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东街那边有个汽修厂……是废弃的,那边经常出事儿……”
这一句话当时就让我心里冻了个瓷实。
随便谁听到这样的开头,都能猜得到下场是什么。
十岁那年夏皆的遭遇历历在目,让我太阳穴一阵狂跳。乔馨心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跟李谦蓝打死也脱不了干系,她才十几岁,要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该怎么跟她的父母和哥哥交代。
我脑子飞快的转着,无数好的坏的念头像车轱辘一样驶过去,事实没摆在眼前,我想不到更好的对策;假如对方人多势众,那都是些混社会的小青年,我和李谦蓝两个手无寸铁的孩子,又能拿他们怎么办。
我知道这不是吃后悔药的时候。可是我们今天要是好好在家写周末作业、没有跑出来玩该多好。
我手掌握成拳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却忽然看到便利店门口站着个人。
准确的说他不是“站着”,他跨坐在一辆漆黑的机车上,以双脚为支撑踩着地面,嘴里衔着一支烟,正在搓弄打火机,秋天夜里风疾,他打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可那一点火光让我看清了他的脸。
他也看到了我。
“哟。”
别的不敢妄言,这张脸我绝对是印象深刻,换了谁都会觉得过目难忘。
“小家伙,”他叫我,声音浸着一点儿轻浮的笑意。“在这儿干嘛呢。”
他好像和几年前又不太一样了,我对这个人的印象从来都不甚清晰。我又给了自己一拳,把那些惶恐全咽回肚子里,几步跨到他面前,他没穿立领制服,没穿羊毛大衣,他一侧的黑发别在耳后,我看到了那枚最有辨识度的耳钉。
我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急昏了头,我说,房东先生,我能不能搭你的车?
叶……我咬了咬牙,把那个字吞了回去,哥,求你了。
我站着和他坐着一般高,他虚起眼打量我,烟还嵌在唇齿间,那双眼里映着一片绮丽而奢靡的夜色,目光流转却又成了不可捉摸的漩涡。
他眯眼笑了。
“行啊。”他朝我晃晃手里的打火机,“在走之前,不如给哥点个火?”
第11章
我手里攥着那个尚有余温的打火机,居然用着分秒钟的宝贵时间愣起了神,用手罩着火苗给烟点上的时候,隔壁的歌声还被风送过来。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他皱起眉吸第一口烟,隆起的眉骨和鼻梁下是棱角分明的阴影,这样的角度放在一个人脸上往往有种险恶的意味,可他不;他狭长的眼尾勾着一抹戏谑的笑,我忽然觉得一点都不怕他了。
还有点想学抽烟。
“很好。”
他掸了那只抽了三分之二的烟,我注意到他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怪模怪样的、老气的戒指——一拍我绷紧的身子,“上车。”
我抬起腿准备跨到车上,又想起些必须交代的事儿,掉头往回跑。
李谦蓝还在门里惶惶地看我,我伸手抓住他的后脖子,把他拽得一踉跄,耳朵压在我嘴边。
我说你在这儿等着,我跟外面那个人过去,他比咱们俩靠谱。
“那我呢?!”
我轻蔑地说,我三年前就捅过人,你歇着吧。
“……”
李谦蓝还不死心地拨拉着我的胳膊,“扯淡,这人你认识啊?……不是,我觉得他长得很眼熟啊……”
我偷偷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还在门口等着,这会儿好像在打电话。
我认定了他不是一般人。
“再说吧。”我边说话边往外跑,“你先回家,出什么情况我打你电话。”
说完我坐上车,他捧着头盔准备往脑袋上扣,斜过半张脸对我说,“抓紧了。”
我的手刚想往机车尾部摸过去,他一踩油门,机车轰鸣声中我大叫着,整个人险些被掀了个跟头,条件反射地冲向前死死抱住他的腰,这人看着瘦身板却结实,撞得我眼冒金星。
我迎着风听见他笑了声,还随着被我们甩在身后的酒吧唱了两句,我要给你我的追求,我要给你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你去救什么人?”
车往汽修厂开,一路上没碰见红灯,我听见他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我隔空喊回去,“我女同学。”
“女朋友?”
“不是!”
我不知道自己在着急澄清着什么。机车一个摆尾开进条曲折幽深的暗巷,堆放着杂物的过道参差如狗牙,这人速度不减,仍然能从中行云流水地穿过。我提高的声音不得已收回来,抓着他衣服的手也松了松,探头想往前看,他却打了个弯,隐蔽在一处棚户门口,一束路灯光线打在车轮前的空地上。
我站起来扶着他的肩膀往汽修厂亮着灯的仓库里看,他一只手伸到后面勾住我的腿,怕我跌下去,同时在头盔里压低了声音。“看。”
一行人背对我们,我一下子从夜色中捕捉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她时而被旁边几个男人遮挡住,让我急不可耐的想叫出声,一时间许多残忍的错落的画面从我眼前掠过,有些是回忆,有些是预感,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
“怕什么啊。”
我猜不出这个跟我没有几面之缘的人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思说出这句话,他大概天生一副笑模样,意得志满得近乎轻蔑。机车并没有熄火,反而发出轮胎加速摩擦地皮的嘶吼,我重新回到座位上,感觉身体几乎要因为失重而摔出去,事实上我们确实正在倾斜着——向前冲去,以车前轮为轴心强行刹车,横冲直撞进人群。
这家伙是不要命的。几个男人的叫声和刹车声立刻混为一团,我眼前天旋地转,内脏也快从喉咙里飞出去,然而幸好,我要找的姑娘好像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慌忙探出身子去抓她的手,我说,过来!
乔馨心的手竟在半空中摇晃了好几下才抓得住我,她的身体僵硬,动作略显迟钝,勉强坐上后座,双手紧攥着我的衣服,我像先前一样抱住房东的腰,一路绝尘而去,连那几个流氓的脸都没看到。
我们离开时走的不是来时的路,马路宽敞,被夜风清扫得空空荡荡。三个人的机车没开多久就减速慢行,最终靠路边停下了。房东摘了头盔,他额前的黑发被挣乱了,模糊掉视线,我不再看他,扭头问蹲在路边的乔馨心,“你还好吗?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我等了很久,只得蹲到她旁边去,缩短距离尽量和她保持平行。
“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他们趁乱把我从人群里拽出来……好几个人,推着我……”
起初她依旧沉默,肩膀却在颤抖,平静的眉目逐渐包不住迟来的恐惧,我的手始终被她抓着,跟着她在抖。“我喊了,但是那里没人听见……”
“没事了。”我说,“不会有下次了。”
有细小的水珠滴落在我手背和虎口上,我第一次抚摸她的头发,让她靠着我的肩膀。
第12章
我向房东借了手机,给李谦蓝打电话说明了情况。
我打电话的时候能不断听见有来电被通话拦截的声音,话说到一半仰头看他,和他身后沉醉的夜云,他不懂我眼神的含义,或者将它理解至了奇怪的深层次,手伸过来摸我的头似乎想制止我失礼的眼神,我只得讪讪的闭了嘴。
“我打车把她送回去,别担心了。嗯,就这样。”
我刚挂断,另一个人的电话就争分夺秒的切了进来,在我还没来得及递给他的话筒里,传来一个男人崩溃的大吼,“少爷啊!!!你是我祖宗!!!你可算接电话了!!!”
我惊恐地把手机递给他。
他先是把那个好像随时准备爆炸的手机拿离了耳朵,等对面吼完了,才慢条斯理地接过话,“哎。”
人家的私事我不好旁听,想去那边看看乔馨心,他却抓住了我的手腕,示意我等一下。
“我现在在东街,嗯,就是第三大街,中间十字路口这边儿……”他折过头看了看路况,继续对电话里的人说,“你来得正好,帮我个忙,给一小姑娘送回家去。”
我在他跟前站直了。
我说,房东先生,今天谢谢你了。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冒出这样的台词,哑然失笑,“刚才不还叫哥呢么。”
“哦,”我连忙改口,叫得特别赤诚,“哥。”
他自己咂摸了咂摸味儿,末了摸摸下巴,“这岁数有点儿尴尬啊。”
过后又自言自语道,“就这样吧。”
其实我心情很激动,或许没人能理解这种激动,不属于让人想要热泪盈眶的感动范畴,因为从小我相依为命的妈也不是亲的,所以这种代着亲信的称呼对我来说难能可贵。房东让我在原地稍等片刻,不一会儿路口就开来一辆黑色的车,雪亮的前灯闪了两下,像是信号。
车在我们面前刹住,下来一个满面愁容的男人,那气质直击心灵,让我顿时想起了祥林嫂。然而他步伐稳健,书卷气很重,说话不带情绪,走到房东面前一鞠躬,“宫少。”
我被这莫名庄重的会面弄懵了,他又转向我,没有因为年龄产生丝毫的轻视,双手呈给我一张名片,郑重地自我介绍:“我姓周,周靖阳。是宫少的助理。”
“周叔叔好。”
我手里捏着名片,还没把“宫少”这两个字背后所代表的含意消化干净(他果然不姓叶),隐隐回忆起几年前我初见他,与他同行的、西装革履的男人们,他们整齐冷肃的黑色装扮让人联想到诸多不好的东西——我也想到了。
但我没说话,看宫少向一边的乔馨心招招手。
她两手环抱在身前,我想她可能还在害怕,换了哪个同龄女孩遇到这种事都会受到刺激,我听见房东对她说,这边的叔叔会送你回去,到家之后给你朋友打个电话,好吗?
乔馨心扭头看着我。我从她眼里找到了我以为不会存在的不安全感。于是我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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