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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行-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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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说是早期,要做手术切掉。”
我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这次和上次不一样。
去年中秋,傅懿行把灯推进了池水里,灯破开黑水中月亮的影子,停在了一片莲花间,我不知道他许了什么愿,但肯定有希望唐城一家安好。
今年寒假,我一次次地拿笤帚扫过佛堂光滑的地面,希望这些小善能让佛祖听到我的愿望,希望舅妈身体健康。
我不信佛,之前从来都没有这样用力地乞求庇佑,但我怕了,所以我求了,逼着傅懿行也求了。
我想这与信仰无关,但是心诚则灵。
“放心吧,发现得早都能治好的,切了就没了。不会有事的。”我慢慢地抚着唐城的后背。
可是他忽然哭得更凶了,“妈妈…一直不舒服,我都…没当回…事,我都…没有陪她来医院,如果她…早点做检查,也许都不会得肿瘤。”
唐城双眼通红,气都喘不上。
我给他拿餐巾纸擦眼泪,纸一会儿就被打湿了。
我抱着他,他后背起伏得厉害,我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只能一下一下地给他拍着。
那天晚上唐城在医院旁边的饭馆里和他爸吵了起来。
起因很简单,舅舅想让舅妈吃医院配餐,但是唐城问了医生,也被允许了让舅妈喝一点清淡的补汤。
他们吃完饭,唐城要打包一份汤,舅舅不准。
两个人就能不能吃边吵边出了饭馆,唐城还是拿了汤。
“这汤你要么自己喝,要么我就给你倒了。”
“医生说偶尔可以喝。”
“什么叫偶尔?手术还没做就是不能喝,你怎么知道和药会不会相冲啊。”舅舅怒目圆睁。
唐城眼睛还肿着,却不甘示弱,加大了嗓门:“我说什么你不信,医生说什么你也不信,你厉害你去开刀啊,天天带着我妈去出差,应酬也带着她,我妈没病也是给你累病的,你除了会跟我在这瞎几巴逼逼你还会干什么,开个破公司还要靠老婆。”
唐城从来没在我面前说过这么脏的字眼。
父子俩吵得凶,我想劝也没有身份劝,只能默默站在一旁。
他们都很在意舅妈。
“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我今天就他妈不了,我妈都得肿瘤了你他妈还瞒着我,你想干嘛,等我妈病好了继续让她跟你跑业务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没用啊?”
我轻轻喊了一声“唐城”。
舅舅让我不要劝,让他继续说。
“你叫我说我就说啊,我偏不!”唐城拎着汤气哼哼地走了。
舅舅一脚踹在餐盒上。
汤洒了一地。
唐城目瞪口呆地转过身来,尖叫道:“我艹你祖宗!”
舅舅甩了他一耳光,“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不知道他是嘴角破了还是牙被打掉了,嘴里冒出血,眼泪又涌了出来。
唐城最怕痛了,手指被纸划个口子都能喊半天的人,现在一言不发。
他从小到大都被捧在手心里,从来没被打过。
“你不知道你妈为了你天天愁得睡不好觉吧,让你出国你也不去,让你离那个傅懿行远点你就恨不得长在他身上,你要是有任恪聪明懂事,你妈至于天天为你操心吗?”
舅舅还是介意傅懿行的存在。
即便唐城克制着没有说,他还是介意。
唐城捂着脸,忽然笑了,“您非要借题发挥是吧,行吧,那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天天跟他在一块儿,我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都是你逼的。”
舅舅骂了声混账便转身向着医院走。
唐城又哭了起来。
我想拉他去护士站上点药,他不肯。
“任恪,我妈问你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她早就知道了,她比我还早明白呢。”
我不懂唐城对傅懿行的感情,但他妈妈看得很透彻。
舅妈生病的原因,我不知道,她很忙,忙着工作,也忙着照顾唐城。
天黑着,医院里灯火通明,救护车闪着蓝光呜呜地叫,医生护士跑来跑去,有的人被抬下来的时候就血淋淋的。
我不知道警察叔叔走的时候是不是也是,浑身是血,担架车下面的轮子转的飞快,也没快过生命的流逝。
唐城还是应该懂事一点的。
如果我是他,我宁愿失去爱情,换母亲少一些忧愁。
我希望唐城最好永远不用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后悔自己曾经那么任性,让妈妈担心,让妈妈失望。
我捏住了拳头,“唐城,你能不能,能不能放弃傅懿行?你可以喜欢女生的。”
他捂住了耳朵,“我不!”
喊得撕心裂肺。
天上星星很多,没有一颗是为他亮的,我有些后悔。
我看不透,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不透他和宁馨儿是怎么回事,也看不透他对傅懿行的感情。
他回到病房的时候嘴角的血已经止住了。
病房里坐着一个看护,舅舅不在。
舅妈吓了一跳。
唐城强扯了一抹笑,坐到舅妈旁边,拿着刀开始削苹果。
他原来不会削,这几天才学会。
削着削着眼泪又落了下来,滴在苹果上。
泪水落下的时候,他自己也被吓着了,把头埋得很低。
舅妈让护工离开了。
唐城把苹果拿去洗了洗,又切成块装进碗里。
“妈,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得了肿瘤。”
他问的时候还在哭。只是语气平静了很多。
舅妈拿着纸给他擦眼泪,“宝宝,妈妈怕你担心,这也不是大病,切了就好了。”
“妈,今天我爸打我了。”
“等他来了我说他,我们宝宝这么好看一张脸打坏了怎么办。”
“妈,我是不是特别不懂事?”
舅妈看了我一眼,像是问为什么,我有些不好意思,背过身去拿杯子倒水。
我拿着热水瓶手都在抖。
唐城想干嘛?
“不啊,城城很懂事。”
“我不去读预科,我还总是和傅懿行在一起,妈妈你知道的吧,我喜欢他。”
我把水放在桌上,终究是没敢端给舅妈,一直背着他们站着。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预科又不是一定要读的,你喜欢傅懿行,也没什么,你愿意说出来妈妈很高兴。”
“你骗人。你希望我去读书,你希望我不要喜欢他。”
舅妈叹了一口气,“城城,妈妈总有一天会不在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快快地长大,长成一个能对自己负责的男人,我希望你去读书,是因为怕你以后不适应外面的生活,但是你也可以再大一点儿的时候在那边多读几年,不一定要这么小的时候就去,我一开始确实接受不了同性恋,我怕你老了没人照顾,后来又觉得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完全可以做试管,要孩子。我又怕傅懿行家里不能接受你。我还怕你喜欢他比他喜欢你要多。但是你喜欢他,如果你和他在一起,让你快乐,妈妈不介意你和他在一起。”
漫长的沉默之后。
唐城深吸了一口气,“妈,我想明白了,我要去读书,早点儿去早点儿回,我也不想喜欢傅懿行了,我觉得还是女生比较适合我。”
唐城说的时候,声音很沉。
他的每个字却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扎在了我心里。
我以为他不胡闹的时候事情会变好。
可他就这样放弃了,我又觉得难受。
唐城再也不是那个天真的小孩了。
我端着水走到病床前,舅妈眼圈红了,“妈妈不想逼你。”
唐城笑着摇了摇头,泪水还在流。
早上我去喊唐城起床的时候,发现他满眼红血丝,睁着眼躺在床上。
我不知道他是一夜没睡还是醒的太早。
不管是哪种,他心里都太难过了。
现实很残酷,如果唐城从小就会放弃,懂得取舍,他就不会这么难过。
我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真的,愿意这样做吗?”
“我不愿意。”
他回答得很直接。
“对不起啊,我也让你这样。”
“这样比较好。我总不能一直这么任性。我知道我妈不能接受,但她为了我妥协了,我也想为她妥协一次。道理我都懂,做起来很难,我一直觉得可以再等等,等我到不得不那样做的时候,可是我今天才发现,妈妈也会生病,肿瘤,再晚一点就能发展成癌症了,我才知道时间不会等着我长大。”
“有时候我很羡慕你和行哥,你们想什么都很周全,学习也好,不让人担心,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坚持,妈妈就算不同意也很难说什么,她知道我能过得很好。可是我不是你们,我能读好一点的学校,能去国外上学,都是我爸妈拿钱砸出来的,我这样的人,如果出生在普通一点的家庭,我可能连高中都上不了,去读技校,我又不爱读书,可能15岁就出去打工了。”
“我爸以前从来没打过我,他打我的时候我气疯了,现在想想我真的不应该和他那样说话。你知道吗,任恪,我当时走进我妈病房里我还没想放弃,打都打了,打完还不让我喜欢他吗,我就是想让我妈心疼,她同意了,哪怕我爸不同意,我都能名正言顺地喜欢傅懿行。我没想到她会那样说。我知道她能顺着我,但同性恋是她的底线,她早知道了她不说,她为什么不说呀,说了我就会跟她拧,我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她宁可不说,这事儿就永远不能放到台面上,能拖一天是一天,你是不是以为我能像傅总一样,被打一顿也要爸妈同意啊,我压根儿没那么想,我怕疼,我想慢慢地耗,等到我耗到没女孩要了,他们总会同意的。我爸要是不打我,我昨天也不会说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唐城眼里又聚了一汪水。
我感觉他这一个月里,为傅懿行哭,为舅妈的病哭,为他无法继续的爱情哭,一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完了。
我去拿了一条热毛巾给他擦脸,边擦边告诉他:“你不自私。你很好。”
“我还不自私啊,我昨天那样进到病房里你不害怕吗,我可能为了出柜把我妈给气死了。”
“闭会儿眼。眼睛疼不疼?”
他闭上了眼睛,我把毛巾折成一小块敷在他眼睛上。
唐城突然嚎了起来,“我疼啊!疼死了!”
我还是认为唐城对傅懿行的感情不属于我定义的爱情,但是对他来说,那就是最不能割舍的爱情了。
我看到的是他对宁馨儿的感情,我觉得已经足够热烈了。
比起对傅懿行的,九牛一毛。
他分手那段时候脸上一点儿笑容都没有,但他也没哭。
我才明白,我看到的只是我想看到的,是我认同的,是我以为的。
我默认了他对宁馨儿一往情深,所以我没有在意所有唐城喜欢傅懿行的细节,我觉得他的喜欢来得太快,我觉得他的感情不值一提,我觉得舅妈的猜测莫名其妙。
唐城在睡过去之前说了一句,“我不该和馨儿在一起的,但我为什么也能喜欢女生呢?”
如果他只能喜欢男生,他或许能够破釜沉舟。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唐城连着低沉了几天,却没再流泪。
他说他不想喜欢傅懿行了。
这是他对他妈妈的承诺。
但是不想喜欢和不喜欢从来都是两回事。
大人们总是喜欢说违心的话,就好像舅妈说不介意唐城有可能和男人在一起,唐城也快变成大人了,被现实逼迫着长大,把一颗少年的心浸在冷水里,开始选择放弃。
他总是笑,嘴角勾着,双眼眯缝起来,音调也是昂扬的,我明白的,他表现得有多快乐,心里就有多难过。
我都能明白的事,舅妈怎么能不明白呢,只是这一次她没再给唐城反悔的机会,她眼睁睁地看着唐城拙劣地掩饰着痛苦,不再放任他做“错”的事情。
我始终觉得父母和孩子间不应当存在一种博弈的关系,他们拥有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判定输赢不免伤了人心。
但在“可不可以喜欢傅懿行”的问题上,唐城还是输了,只是因为他妈妈生病了。
我本来应该是可以与他同仇敌忾的人,却不曾给予他任何支持。
看到唐城不好受,我才明白,原来理智不等同于正确。
而他喜欢的傅懿行,还在集训营里,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春日的夜晚还残余着料峭轻寒,楼高,风刮得利落,从窗户缝里钻进房间,窗帘被吹得轻轻鼓起,又缓缓落下,我坐在椅子上,看夜幕里的风。
这一阵子,没有人过得好。
舅妈病着,傅懿行先是负伤再被人指指点点,唐城惊觉自己喜欢行哥又被迫放下,我自己,也还没成为一个明朗又完整的男人。
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
诚然它会使人不痛快,但也不该是这样——连续地冲击着我的周围。
我只希望身边的人幸福,但是这个愿望好像太大了。
明天傅总就要考试了。
想要听到他的好消息,他是那种能带来转机的人吧。
我把手机拿在手上,想给他发点什么,又怕他没有开机显得我自作多情。
屏幕暗了几次又被我重新点亮,明明灭灭,反反复复,最终我还是把屏幕锁上了。
他有那个实力,也不一定需要我的祝福,我总不能因为自己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打扰他的学习。
我想把手上的东西反扣在桌上,就在屏幕将要触到桌面的那刻。
夜空亮了,星星在闪烁。
是我的锁屏。
一条信息蹦了出来。
是傅懿行发来的。
“你说过的话还作不作数?”
“看哪一句话了。”
我想他是指我答应他的愿望。
傅懿行这个人,比同龄的男孩要稳重许多,只有在要奖励的时候,认真得像个孩子,但我觉得这一点很可爱。
“你说答应我一个愿望。”
“这句一直算数。只要你能拿到省一。”
“好,等我回来。时候不早了,你早点睡,晚安。”
“你也不要搞太晚,明天加油。”
他回了一句,“嗯。”
我没再回复,躺到飘窗上把那段对话看了好几遍,窗边很凉,风里却好像有香气。当时夸下海口,说“我能给你的都给你”,我能给他的东西并没有多少,他会想要什么呢?
第二天体育课还没下课,我提前回了教室,教室里没几个人,谷阳风风火火地冲回来把我一路拉到了校门口的大屏幕前。
路迢迢仰着头,一边看屏幕,一边看表。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谷阳有点喘,话都说不清。
迢迢把我拽到了他身边,“恪恪,你看!快看快看快看快看!”
我抬起头,差点被屏幕亮瞎了眼。
整块LED屏都是大红色的,上面什么字也没有,几秒后转成了摄影社提交的学校里的美景。
我不懂他们这样把我拉过来要让我看什么,便问:“这有什么好看的?”
“你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想不明白呢!它为什么是红的!红色的!”迢迢插腰,数落我。
“为什么?”
“你想想,仔细想想。”他看起来要急死了。
谷阳飞快地说了一句,“因为这是喜报的背景图,过几天傅总的名字就要被打上去了!”
迢迢一巴掌拍在了谷阳身上,骂:“就你能!”
我觉得有些好笑,学校不至于火急火燎地现在就放一张莫名奇妙的背景图展览在门口,但是,好像确实,以前喜报都是红底的。
“不至于吧,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放出来干嘛?”
像皇帝的新装。
“你懂不懂,有一个词,叫骚包?”,迢迢语气都是骄傲,我忽然也被他感染地有些骄傲。
谷阳说:“我们学校数学竞赛不是一直比不过省中吗,以往省里前几名都是省中的,我们学校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能杀出重围,今年形势不一样了,我去交作业的时候听到数学组里聊天,今年傅总是一号种子,有老师觉得他不仅能进省队,搞不好去参加国赛还能弄块金牌回来。”
迢迢在啧啧啧地给谷阳配音,我被他俩的阵仗吓得一愣一愣的。
原先只知道傅懿行厉害,现在才知道,他比我想象的厉害还要厉害一点。
我又忍不住在心底赞叹,傅总果然是神奇的傅总。
“哇,如果傅总能杀进省队,好多学校就会跟他签一本线吧,他要是拿了金牌,清华北大应该会争着把他录取了吧,明年高考都不用考了。”迢迢眼里全是羡慕。
我假装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先别奶,万一给你奶坏了怎么办?”
我想装严肃的,但我知道我现在一定一点儿也不严肃,心里有颗种子仿佛要破土而出。
傅懿行能成为什么,获得多大的成就,我都不会奇怪,他可以成为任何他想变成的样子。
因为他是傅懿行。
后来几天我们都看着那块屏幕,傅总回来了,他还没有理解到我们眼巴巴地在看什么,我,还有谷阳和迢迢,都神神秘秘地不与他解释。
他来上课那天,我问他难不难,他说还行,题目出的中规中矩,集训里透出了一些思考方向。
他能宠辱不惊地正常上课,每天照常和我一起吃饭,上下学。
我却有些按捺不住。
焦虑的当然不止我一个,陈凯也很焦虑,其他参加竞赛的人,想要拿奖的,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陈凯来找傅懿行来得更勤了。
他总是问,第几题,用某种思路,可不可行。
问傅懿行觉得考得怎么样。
有没有觉得题目有些刁钻。
傅懿行一开始还是会耐心地和他分析题目,他问得多了,傅总就懒得招架。
放我这儿我也懒得搭理陈凯,我想要理解他那种为了一个结果而局促不安的心情,但总是问同一道题,连着几日问出来的话都是一样的,就让人觉得有些神经质。
傅懿行已经同他解释了许多遍,某一题,应该怎么做,甚至准备了他们集训时的讲义,指给他看,说用的是一样的套路。
陈凯那张脸本来就白,这几天更是白得像鬼一样,挂着乌青的眼袋,看着有些吓人。
学校也没有压制住那种激动的情绪,好像每个中年人都喜欢吹嘘自家孩子有多优秀,老师们设了一个巨大的局,为了最终的炫耀,步步为营。门口的大屏幕上的红底渐渐不止是一张红色的背景了,上面逐渐出现了“喜报”,“我校学生在S省第23届数学奥林匹克竞赛中取得了优秀的成绩”这样的字眼。
屏幕一天一个样,终于引起更多学生驻足。
原来真的是路迢迢理解的那个骚包的意思。
舅妈出院那天,唐城回学校了。
命运里似乎有许多捉弄人的偶然,也就是那天,竞赛结果出来了,傅懿行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屏幕里。
他没让人失望。
我知道他是一等奖,而且不是普普通通的一等奖。别人的奖状是一张卡纸,他还额外得到一枚勋章,以后他或许会别着那枚勋章代表S省去北京。
唐城也看到了这个消息,他发微信问我,这个奖是不是很厉害。
我说超级牛逼,学校领导为了能炫耀这一下已经酝酿了好几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酝酿的?”
王老头在讲台上讲琵琶行,我把手机藏在桌子下面,偷偷地和唐城说校门口的LED屏。
“没想到学校领导也会做这么智障的事啊哈哈哈哈哈”
我想我表情应当是高兴的,一抬头看到王老头瞪了我一眼。
没有谁会在听到“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的时候抿着嘴笑,我立即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和谁聊天啊,笑这么开心?”,谷阳趁着王老头写板书,把我往墙上挤了挤。
“我哥。”
“你还有哥哥?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没说过吗,他来找过我的,不是亲哥,表哥,我和他说傅总得奖的事儿呢。”
谷阳点点头,反应了一会儿,才接着问:“他也认识傅总?”
“类似那种青梅竹马的关系吧。”
“那还真是巧啊。”
我没忍住又笑了笑,唐城看我没回复连发了几个表情包过来,我想和他说“可惜你前几天没来学校不然就能看到那屏幕了”,想了想还是把这话删了。
吃晚饭的时候唐城和我们宣布他和他班主任的交流结果,预计八月份飞美国。
舅舅难得露出个笑脸,舅妈给唐城多夹了几筷子排骨。
“让你妈陪你一块儿去,任恪也一起吧,你们好好地在那边玩一玩。”
唐城很高兴,但我想我应该没办法陪他。
高二的暑假肯定得要补课的。
这一餐气氛特别融洽,我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唐城太反常了,白天那串哈哈哈很反常,晚上高高兴兴地要出国也很反常。
我希望他和我说说他是怎么想的,又觉得或许他是真的懂事了。
成长里难免有需要独自承受的痛苦。
晚上我写着作业的时候,班级群里突然炸开了锅。
解老板在群里问:“有没有同学正和陈凯在一起?”
大家都说没有。
解老板又说:“如果有同学收到陈凯的信息请立刻告诉我。”
群里回复的人都说好的。
这毕竟是一个布置作业和班级工作的群,没有人敢当着班主任的面聊八卦。
谷阳和迢迢在我们的小群里说,陈凯估计是因为竞赛只得了三等奖,接受不了现实离家出走了。
三等奖就相当于一个“谢谢参与”,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就好像学校会把傅懿行的名字打在屏幕上,顺便提一句“xxx等同学获得二等奖”,却闭口不提谁谁谁荣获数学竞赛三等奖。
有竞争的地方就有规矩,也有现实,组委会假惺惺地考虑了一下人情冷暖,让参与者皆有所得,但是没有哪个大学会在乎得三等奖的人,所以我们学校也不会去表扬他们。
我在群里问,“那今天陈凯来学校了吗?然后放学没回家?”
大概是结局已定,他不再来我们班上找傅懿行了。
“来了吧,我去上厕所的时候好像见着他了。”谷阳说,“我高一那个班群里也在说这个事儿,有人和他一个班,说他今天话都少了,那他就是来了。”
“他不会想不开吧,青春期男生都很脆弱的。”
这一次我觉得路迢迢的话挺有道理。
我问:“报警了吗?”
迢迢说:“恪恪你是不是忘了他爸就是警察?”
我还真给忘了。
陈凯对我来说只比陌生人多一层同校同学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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