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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华琅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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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叠好方巾,收进红木雕刻的长柜里封好,走出屋去在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又回望了望里面,不知为何对着那一套白玉茶瓷器,竟有一丝难以割舍的情感。一横心走出了几步,却又割舍不下,转头回到屋里,拿过一只他常用的白玉茶杯端详了许久,竟怔怔地出了神。曾以为,只要横下心不回头便再没有什么能令她迷恋,原来到最后最割舍不掉的还是,他。
门外似有响动,她连忙将一整套茶器置于方巾正中,小心翼翼地包裹好,然后放进一个隐秘的角落里,暗暗提醒自己明早要记得带上,随后便来到祢媃的寝殿。她依然是那么虚弱,粉红纱帐后她面色惨白地躺于榻上,听闻是她来了,便勉强让侍女搀扶着起身。她连忙上前按住她娇柔的肩胛骨道:“皇姐,躺着说话便可。”
她摇摇头,挺直身子硬是坐了起来,挥挥手让侍女退下,便轻缓一笑道:“祢祯,你能来看我,我很欣慰。”想想也是,七年来她来祢媃宫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和祢媃的感情算不上有多深,此次前来无非是礼仪上的拜别,祢媃却如此较真。
“皇姐,明日我便走了,或许今生这一见,便是永别。”她这话没带什么感情,远嫁至秦国最好的是老死在宫中,最坏人是被牵扯进后宫争斗,她不擅于钩心斗角之术,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晓,想想前途都不觉有些后怕。祢媃却也听出了话中的意思,娥眉微蹙道:“难为妹妹了,若是我身子好些,也无需劳烦妹妹代我前往。”
她不再多言,庶出的公主与嫡出的公主岂可同日而语,即便祢媃身姿强壮,此事也未必轮得到她。祢媃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便缓缓地移着步子来到梳妆台前,取了一枚看似最华美的浅绿色翡翠镯子,便朝她走了回来。“妹妹来,姐姐也没有什么可报答你的,这是母后遗留之物,若今后有难处,凭借此修书一封回国,姐姐能做到的事必当竭尽所能。”说着,便将镯子往她的手上一套,轻柔地笑着说:“你看你的皮肤多白皙,真适合你戴呢。”
她也笑了笑,心里明白在婚事上祢媃也是身不由己,听她的口气似乎更宁愿是自己去,而不是让自己去遭这个罪。死生有命,至少明天开始,她可以离开这个不开心的地方了。她道:“皇姐,吟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只要照着做便可,你我的身份便不会外露。”
其实将她和祢媃的身份互换,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实际上确实可行。目前先王刚逝,嫔妃争斗,后宫混乱。只要扯着借口说“她”因政务过多而病重,无法见人,再找几个心腹伺候便无人再理会一个居于深宫中的公主。后宫的女人、阉人出不去,后宫的男人目前也仅吟风一人,即便皇兄归来也势必会保守秘密,此风声的确不易泄露的。
走到窗边望了望,见时候已经不早了,她便起身拜别,走出门口时,只听身后传来祢媃一声温情关怀的话语:“妹妹,一路小心!”她轻轻一笑道:“好。”然后,便径直离开了。此一别,便是永不相见了,祢媃。虽与她无过深的情感,却依旧有着牵扯不断的血缘之情。
拜别祢媃,她漫无目的地行走,不知不觉间,又来到那片梅林,夜晚的梅园看不清繁花似锦的景色,只觉得白梅的香甜之气扑面而来。她提着灯笼,一步一步地踩在松软的土上,偶尔踩到一两支枯枝,发出清脆的断响。
“谁?”一声沉闷的男声令她微微诧异,随即一想便明白此时在这里的除了他,还会有谁?黑暗里,她摸索着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前进,没走几步,便发现灯笼的火被什么暗器给熄灭了。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在黑暗中的视力并不是太好,只能见着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便慢慢地摸索过去。他并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道了声:“我没有事。”那一贯平静柔和彬彬有礼的声音此刻却淡淡地泛着冷漠和嘶哑。
她在他身边蹲了下来,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阵阵酒气:“你喝酒了是吗?还喝了不少!”她默默分辨着他手的位置,夺过了他手里的酒瓶道:“喝酒伤身,这样的道理你不会不晓得吧。”他并无说话,沉默着又将酒瓶抢了回去,一饮而尽。
“你!你竟然不听本公主的命令!”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怒意,他停下了酒盅,轻轻地笑出了声:“祢祯,这不像你,七年来即便我再怎么随性,你都不会拿公主的架子压着我。”
她一时哑然,他竟然更加随意地笑了起来,月色下,他朦胧略带醉意的脸慢慢地凑近,慢慢地近了,他迷离着子夜色的眼眸,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他的下唇已经触到了她的脸颊,她沉重地呼吸着,那片紧贴在脸上的唇瓣带着滚热的温度,仿佛要她的心烧灼一般。
“你、你在做什么?吟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能感到自己的声音在剧烈地颤抖着,她怔怔地任凭他握住她的后脑,从没有这么害怕过,因为,他那弥漫着酒香的舌已经挑逗地伸进了她的唇。
夜色那么平静,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被他缓缓地按平躺在地上,然后他的身子很快便压了上来,他的肌肤那么滚热,像烙铁一般将她的身子一寸一寸地熨平。白梅花瓣随风旋转而下,一瓣一瓣地落在她的周身,那淡而清丽的芳香在她和他的身边散开,美好而平和,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迷糊中她只觉得后脑一阵疼痛,想开口喊疼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竟然点了她的哑穴!他要做什么?这个看似随性的男人,为何总是那么的深不可测,他爱的人并不是她。他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辗转缠绵,这样近的距离,她望进了他的眼眸深处,那样的平静与倘然,他漆黑的眼眸就如这夜色一般沉静柔和。
当她以为他还要进一步做什么的时候,他却忽然从她的身上离开了。他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安静地望着她,神色难辨。她慢慢地坐起来,紧了紧胸前的衣物,方才他竟已将她的衣服褪下大半,露出一双瘦削玲珑的锁骨和光滑的后背,若不是他及时收住,只怕……她已名节不保。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并不说话,手里坚定而有力地握着一样东西,然后朝她走了过来。只见他手里飞快甩出一枚菱形暗器,树梢上的一排灯笼便应声而亮,将她与他之间的距离照得那么透彻。
“今夜,与我一道喝酒吧,不醉不休。”他将一坛酒举到了她的面前,未等她应声,他便又拿起身边的酒盅仰头就饮。她与他的距离那样近,她望见了他眼底的那一片忧伤的透明,他从前那般温柔却毫无温情的笑意消失了,此刻他的笑是带着难以辩白的感情的。今晚的他,沉沦了。
今夜,他穿着与平常一般,一袭紫色深衣长至地上,领口由于方才的放纵敞至胸口,袖口以及裙摆处都镶嵌着大而柔软的白色绸布花边。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却有着难以描摹的优雅的美丽,儒雅的面容上平静的黑眸淡淡地扫过她的面容,依然如往常那般不紧不慢、不愠不火。而唯一不同寻常的是,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深黑色的剑,那把剑的黑色深得比墨更加浓稠,比地狱更加的黑暗和压抑。
注意到她停留的视线,他转头望着她的面容露出了往常那般平和沉静的笑容,他深不见底的黑眸,有那么一瞬间流露出杀手贯有的萧杀,随即又回复到平和与宁静,映着忽明忽灭的火光,宛如夜空里的星光般深邃透明。他道:“怎么了?”她摇摇头,示意自己不能说话,他也无所表示,只是沉然一笑:“祢祯,委屈你了,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不过可惜我不能回答你。所以,今夜你不必出声,只需与我一起便好。”
他起身轻灵得挥动着剑,墨色剑划过的轨道仿佛发出蓝色的光,那道光的颜色如同万年寒冰般泛着淡淡的冰之蓝色,深邃而忧伤,宛若他的心一般。无数道银蓝的光芒在夜空旋舞,与白梅的花瓣一同纷纷下落,落在了他的周身,不停地回转飞舞。“祢祯,你觉得它们美吗?”他的声音温柔平和,在月夜下仿佛会醉人。
她微笑着点头。他随意地一挥手,环绕在周身的冰之蓝色顿时碎裂成无数光箭齐齐射向天空,恍若滋梨花般瞬间向天空迅速升腾绽开大而绚烂的花朵。他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这样美丽的东西,却是天底下最毒的杀人招式。”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这是最后的节目了,祢祯,你要好好看看。”扩散的光芒上升到了一定高度后急速下落,然后像急剧袭来的暴风雨般将枝头的梅打的千疮百孔,无数的光箭飞速地落下,一针一针穿破白梅的花瓣,无数的梅支离破碎,腐烂在地上。如若是人,怕是早已死无全尸。
“祢祯,我的人也如这剑招一般,虽光华耀眼,却终究抵不过是一杀人者。杀人的人是不会有情的,也不会懂得爱人。如你所见,今晚的一切你都将会忘掉,忘掉与我一起的七年。”
他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露出了平常那般温和的微笑:“我这个人啊,你还是不要记得的好。”
他把手放在她的脑后,稍稍使力,她只觉脑门一痛,便能开口说话。他道:“那么,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她狠狠地抓住他的手腕,大声地吼道:“我不要,你没有权利、剥夺我的记忆!”他微微一笑,暴雨梨花般残打着枝梅的冰之蓝色映着他瞬间收紧的瞳孔,显出诡异的色泽,他停顿了许久,道:“只有、这点我不能答应你。”
“你爱过我吗,吟风?”
“爱与不爱,对于一个即将失去记忆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你好残忍。”
“或许是吧。”
他搀扶着她起身,一只手在她的后背摸索着穴位,稍微使力,她便浑身无力地瘫软在他带着白梅气息的怀里。“祢祯,这个梅园,是为你而建的。既然你不会再回来,那么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了。”他一挥手,整排的灯笼如纸鸢般轻轻地飞落下来,火苗迅速窜出灯笼,将四周燃烧成了一片火海。
“这样一来,任务便完成了吧,我已封印住了她的记忆。”他淡淡地朝远处的黑暗道。
“老四,这样又是何必,既然不想伤害,又何必对她好。从前的晚晴是这样,她也是这样。
无情最是有情人,你“纤华冷杀公子”的名号也不过是浪得虚名。”黑暗里走出来的人,穿着一身黑衣,长发散在风中飞舞,手持着一把银亮的长剑,与吟风一般儒雅的面容上带着一张冰冷的白玉面具。
在昏迷前,她抬头望见了他的脸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悲伤,大火下的映照下,他一袭的紫衣如同凤凰涅槃般燃烧,在剧烈的火风在烈烈飞扬。
“晚晴,那是他曾经爱过的女子的名字吗?”她喃喃自语,之后便不再有了记忆。
翌日清晨,她翻身醒来,已在祢媃宫里,大概祢媃此刻换到她的寝殿里居住了。一夜似乎寝得并不好,头疼得要命,于是昏昏沉沉的起身更衣。侍女早已准备好,为她梳妆打扮。因出嫁身份不便透露的关系,来服侍她的侍女仅心腹三名,一个替上妆,一个梳头,一个(www。fsktxt。com)整 理她身上的金饰。
出嫁虽是大事,但嫁的人并不是心之所想时,一切便可从简。政治婚姻只要服饰礼仪合大体,不至于丢自己国家的脸面便可,故今日侍女们给她挑了最奢华的行头。一身金线织绣的深红色华服,发上坠了数不清的金钗玉钗,耳垂上悬着巨大的金耳环,颈上一层又一层的链珠,两只修长的手上皆佩带着金银玉饰,还特意套上了祢媃送的浅绿色翡翠玉镯。
准备妥当后,一名侍女上前为她遮下了鲜艳的红色盖头,以免出门时有人认出了她并非长公主。她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正要往外走,另一名侍女匆匆忙忙地跑进来,手里提着一包东西,慌慌张张地道:“公主是否还要带上这个。”
她停下脚步,道:“这是什么?”侍女一面露出惊诧的目光,一面解释道:“公主,这是您昨日特意交待奴婢,在你出嫁前定要取过来的。”她打开锦色方巾,只见里面静静地平躺着一套白玉瓷茶器。侍女立刻解释道:“这是吟风公子常用的茶器,公主昨日令我收好,以便今日带走。”
“是么?”她想了想,淡淡地道:“不必了,你拿回去收好罢。”转身便往门外走去,掩饰着心中的慌乱不安,吟风,对她来说,是否该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但为何她总觉得心中失落了一块,这样轻轻地喊着吟风的名字,似乎是在几时有过?
走出殿外,高高的台阶整齐地下面跪满了文武百官,文武百官的前面有一行军队挥舞着巨大的魏国军旗,这是在为长公主送行。由侍女搀扶着出了宫门,映入眼帘的是几百号骑着高头大马的秦人。他们见公主出来,便整齐地下马迎接,而另一面,太子增的马车也停在了宫门前头。
魏国信陵君前往迎接太子归国,而这边秦军领头的男人,看似是将军,走了过来,道:“公主,马车已备好,随时可以启程。”
她应声任由侍女搀着朝马车的方向去,此刻她心中明白了大概,来迎接的秦军不过百人,若是因此小觑了秦国,便是疏忽了。秦王不可能如此大意,那么在百里之外必定有上万秦军驻守,若魏国违约,便可以此为借口,大军横扫入境,那么魏国便岌岌可危。她不禁暗叹,秦王的心思是如此缜密。
上了马车,她回望了巨大的城门,心中有种说不清飘忽失落的感觉,似乎在这里还有什么令她牵扯不断、挂念颇深的情愫,方想着,侍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公主,看,吟风公子来送你了。”
“吟风?”又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她循着侍女手指的方向望去,有一名身穿紫衣的男子一步一步地朝这走来,秦军的将领已进入警戒状态,告知他不可再靠近,否则死无全尸。然,他置若罔闻,手中的墨色剑轻灵的在指间飞舞,他的唇角轻轻勾起一抹蔑视众生的笑容。
她微蹙娥眉,那样诡异灵动的招式,似乎,是在何时见过,便道:“将军,请勿动手,他是来送行。”将军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看样子他也知道那个男人不好收拾,便声势威严地朝身后方喊了声:“停!”
不过片刻,吟风已来到她的跟前,神色平静自若地望着她,竟也闭着口不说话,只是将手自宽大的衣袖下伸出,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那边将军已经看得是怒目圆瞪,不过大抵习武之人一看便知这里的百来将士绝非是他的对手,这便忍着。她却不知该对他说什么,就那样任由他握着她的手,许久之后,他道:“保重!”话毕,便紫衣飘然,转身而去。
她仍未反应过来,他不顾秦军危险而来,竟只对她说了两个字,保重!恍惚间,望着他远去的飘然自得的背影,有一种不甘心的想要流泪的冲动迸发而出。不知为何,内心里竟不断蔓延着一个念头:吟风,为何你如此狠心……
马车随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出了魏国边境,秦地与魏国交接,过了魏,便是秦土。这里黄沙漫步,人烟荒芜。然,已走了十几日,人和马都已疲惫不堪,将军下令暂时在此处歇息,并让步兵去附近的水源取水。
她闲来无事,便于同车的侍女拉起了家常,并借口问起了吟风之事。怎知她们除了说出他是自己的贴身侍卫之外,对其他事也是一知半解,更有甚者大方明白的表露出了对他的喜(fsktxt…提供下载)欢之情,她不禁暗叹,看来此人不仅为人平易近人,处事也颇为谨慎。他那样有城府的人,怎甘于屈就于一个手机无实的公主身边。
想了多了,不觉头又有点痛。拉开马车的帘子,让阳光微微透了进来打在脸上,呼吸着大漠干咸清新的空气,心情也好了不少。正欲拉上窗帘,却见远方一处尘埃漫天,飞沙走石,像是有急行军朝这边行了过来,人数还是不少。究竟,是敌是友?
望过去,秦军已经进入全战戒备阶段,看来是土匪的可能性比较大,曾听闻这一段地域,是魏秦来往的必经之路,又荒无人烟,被野民占领强盗过路人。但连军队也敢抢,她还是闻所未闻,不过看似要有一场恶战。车内的侍女看到这一番场景,都吓哭了,有的四下逃窜,有的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自顾自的下了马车,径自拿了一柄剑握在手中,才茫然发觉为何自己会使剑?也顾不上一二,迅速回到马车里,下好了决心,无论来的是何人,皆斩无赦。窗外的厮杀声整天动地,轻轻掀开帘的一角,却望见一名骑着黑色骏马的黑衣人,近在咫尺。他似是注意到了她,转过脸来瞥着她。他的眼神异常清冷萧杀,如同死神界的修罗持剑而立,然而在望见她,他的唇角竟慢慢勾起一抹优雅明媚的笑容。
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撞倒了身后的侍女。只见那侍女早已躺在地上抽搐不已,竟吓昏了过去。其实她也明白她们如此害怕的原由,女人若被土匪抢走,最好的是做压寨夫人,最差便是会被男人□至死。
“嘭!”只觉得马车一沉,她叹道不好,已经有人上来了。门帘外已显出了一个黑衣人朦胧的轮廓,她举剑就往外面一劈,却劈了个空,他的身影竟凭空消失了。弹指间,他又似是腾空般自窗口飞了进来,刚落定转身,伸手便劈落她执着的剑,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外跑。
她拼命挣扎着,想甩掉他的手,却如何也做不到。他转过来,低低地对她说了声:“别乱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她望见了他那冰冷萧杀的子夜色的眼眸,天,竟是方才在窗口望见的那个男人!
她脱口道:“你要做什么?”他拽着她的手,却并不理她,只是稍微侦察了一下战场,然后冷声道:“一个活口,都不要给我留下!”他说出这句话时竟是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剩下的黑衣人像是听命于他,“刷刷”手指利落地斩下了无数秦军的首级。
她望见一群黑衣人闯进了马车,正要出声阻止,一抹抹鲜血如同暗红色的梅花般清晰地印在了门帘上,黑衣人迅速地又从马车里出来,她看见侍女们东倒西歪地面朝下躺着,死状可怖,里面涌出的阵阵血腥味令她忍不住蹲在地上吐了出来。
“那些侍女是无辜的。”她蹲在地上,低声说着,捂着嘴恶心哽咽了一会,才愤恨地抬头望着眼见冷血的男人,强忍着不让自己的身体因胆怯而颤抖。他瞥了她一眼,然后朝前走了几步,停下来背对着她,轻描淡写地道:“她们生死,与我何干。”
他居高临下、威风凛凛的眼眸是那样冷漠,睥睨生死、蔑视众生,仿若不论是谁的生命,他都不会放在眼里。当然,这也包括她。他在望着她的时候,她清楚看见他的眼眸更冷了一层,她竟从所未有恐惧,缓缓道:“那你、又是为何不杀我?”
他转身,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良久,才缓缓地道:“你还有用。”
她并不知晓他所说的用处在哪,毕竟于她而言,对魏国也构不成足够威胁,谁也不会为了一介平民公主的性命,而做出不利于国家的事;而对连一面未见过的秦王,那就更不用说,她的性命在他眼中,无非是草芥一条。
“那么,你准备……如何利用我?”她颤声问道。
他的眼眸微微一怔,似乎没想过她会如此问,但优雅的面容很快恢复到了平静。他走到她的面前,直直地盯住她的脸,许久,那冰封的俊容才稍微释然,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我佩服祢祯公主在此刻依然可以如此镇定,但,从没有人可以从我口中问出我不想说的事情。”然后,他转头冷冷下令:“把她绑起来。”
而这时,一阵白光快若游蛇飞速袭来击倒了好几个黑衣人。他见状,眯起危险的眼睛,立刻将她推开,堪堪用身体迎上去阻挡那道白光的侵袭。
然,袭来的那道剑光快若闪电,他仅有时间把她推开,却抽刀不及,身形也不及移动,硬生生地接下来那道锐利的白光。一把波光粼粼的水寒剑贯穿了他的身子,她站在他的身后,清楚的看见他的后背冒出一寸多长的鲜红剑尖。天,他竟是为了救她,用自己的身体硬接了那一剑。
“是你。”黑衣人微皱眉头,淡淡地说了一句,却没有人明白他在说什么,然而接下来他略带冰冷的眼眸却表现得异常从容平静,剩下的黑衣人也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对来人做任何反击。
白衣男子隐隐而至,抽出了刺入黑衣人身子的剑,顿时血腥四溅。黑衣人的身子剧烈抽痛了一下,却仍然咬牙一声不吭。大抵杀人之人,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论是别人的性命,还是自己的,都是一样蔑视。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凭她的直觉,黑衣人的功力定不在白衣男子之下,甚至要比他强上许多,没有理由推开她后便无法全身而退。他这样刻意隐藏自己的功力,不显山不露水,又是为了什么?
由不得她多想,白衣男子已缓缓朝她过来,只见他白衣似雪,一双美目如同出尘的冰芒一般耀眼夺目,白皙俊秀的面容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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