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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华琅玉-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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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客们腰中挂着佩剑,动作十分训练有素,他们抬起手以臂弯作为依托,整齐一致地架起一台小型深黑的弓弩,射击的目标唯有一个,皆是那个停驻在十丈开外高马上的男子。随着一声喝令下达,数百支弓箭齐发,密密得仿佛箭雨,带着逼人的戾气,划破黑暗割裂长空,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急速飞来。
  在短短一瞬间,嬴政远远地一瞥,看见了嫪毐立在深深的黑暗里,眼底划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唇角微微动了动,似是在对他说:“去、死、吧。”
  他抽紧了缰绳,调转马头狂奔,在最后的时刻如此做,并非是在惧怕什么,而是为了让她可以活下去。或许他早就想过会有这样的下场,所以事先将那件护身软甲交予给了她,便是为了这么生死危急的一刹那,他以后背对着敌人,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尽最后的气力助她逃离,这样他才可以安心地死去。
  奔跑的过程中,有三支长箭纵横交汇刺穿了他的胸腔,更有数不清的箭擦过他的脸颊、手臂,腰腿,斑驳出无数道殷红的血迹,他的身体微微震了震,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却又害怕怀里的她有所察觉,便勉强地憋住口中将要喷薄而出的血,疯狂地挥舞着长鞭,任凭她如何撕心裂肺地哭喊他是否还好,他都不开口说话,他明白自己一张开嘴,鲜血便会像泄了底的洪流般滚滚涌出,止都止不住。
  她缩在他的怀里不断地挣扎,不断地哭喊,喊道嗓子都嘶哑了,可他坚固而强有力的臂弯,丝毫都不放松,就仿若是铜墙铁壁,将她牢牢禁锢着,死也都不放开她。无奈、绝望、爱人、死亡,一个个可怕的字眼漫上心头,她渐渐地不哭不喊了,安静地转身拥抱住他湿漉而滚烫的腰间,染了满手的鲜血。
  她颤抖地攀住他的手腕,沉下眼睫,俯在他的耳畔,幽幽地道:“政,你怎么就那么残忍,生时不肯正视自己爱人的心意,就连将死的时候也不愿意带上我吗?”
  他锐利深邃的眼眸掠过一丝黯然的光芒,视线缓缓向下,默默地盯着她苍白的脸孔看了几时,嘴唇略微一动,却始终不曾开口说出一字,然后飞快地瞥开眼去,不想再正视她静谧微弱得却十分逼人夺目的眼睛。他握紧了血肉模糊的拳头,眼中一痛,在心中静默地说了声:对不起。
  可是,她永远都听不到了。
  鲜血,满是鲜红的液体缓缓地流淌了她一身,当她意识过来那是他的血时,已经太晚了。
  “我累了,你来驾驭马。”又是冷冷地不容抗拒的命令,她说好,对于马术她还是相当自信的,这个敏感多疑的年轻君王在紧要关头肯将生死大责交与她,证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一定匪浅,想罢,她挥去眼角泪水,轻轻一笑,政,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让她握紧了缰绳,将自己的手抽退了出来,环抱在她的细腰上,然后将英挺的侧脸紧贴在她瘦弱的背脊上,淡淡微笑,那样的笑容一扫过往的阴霾与忧郁,那是从所未有的阳光灿烂,他将唇贴在她小小的耳朵上,轻声说着,可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在此刻却已弱得几欲听不清:“祢祯,往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仅此一句,便再无其他。她蓦然睁大了眼,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想要去握住他逃离开的温暖手心,却落了个空,擦肩而过,她转过身,却看见他松开了环在她腰侧的双手,仿佛一只破碎的燕尾蝶,华丽地自马上向后坠去,然后浑身残破地跌在荒芜的大漠上,发出沉重的绝响。
  “政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纤细而哀凉的女声,穿越过了千里之外,飘荡在整个孤绝的山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那个女子独自坐在马上,悲哀哭泣的声音,幽幽而低扬,在缭绕深沉的夜色里,仿佛一只幽怨的女鬼,在不休止地呼唤着将要死去的夫君的名字。
  她一扯缰绳,飞快地调头回去寻找他落下去的身影,阴沉的黑暗里,她却只看到了驾驭骏马飞驰而来的可怕男人,这个人名叫嫪毐。她的心落尽了谷底,上天就连最后一丝的希望,都不愿怜悯奢于她。
  她沉默地下马立在烈烈的大风中,倔强如她,紧闭着干裂的唇不出声,亦不屈尊降贵的求饶,事到如今,落得如斯下场,她已并不奢望可以苟活于世,与他一道凛冽地就义,是此刻她所期待的。
  她眼中含笑,透过模糊的泪眼,默不作声地望着不远之地一字排开的黑衣刺客,皆是举起黑洞洞的弓弩丝毫不差地对准自己。她微微地扬起自豪的唇角,仰头朝着深蓝的苍穹,欣慰地道:“政,对不起了,我没有遵照你的意愿,独自活下去。因为啊,我没有那样的勇气,没有你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我无法想象……”
  一声呼啸的巨响过后,长箭洞穿了她的肩骨,箭头贯穿的力量如此之大,生生将她弱小的身躯向后撂倒在了地上,她痛得皱起眉头,在尖锐的砂石上打了个滚,饶是衣裳穿得薄,无袖软甲又仅护着半身,磨得整只手臂都是触目惊心的血口子。
  利箭的呼啸声还在耳畔不停地擦过,却不再有任何一支刺穿她的身体,有人风一般轻盈地来到了她身前,为她挡下了所有的箭雨。
  那个记忆深处温润如玉的男子,身着一袭长至地上的紫色深衣,他的袖口以及裙摆处都镶嵌着大而柔软的白色绸布花边,俊朗飘逸得仿佛神仙驾临。他乌玉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却有着难以描摹的优雅的美丽,一张儒雅的面容回过身向下,平静的黑眸淡淡地扫过她的面容,依然如往常那般不紧不慢、不愠不火。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深黑色的剑,那把剑的黑色深得比墨更加浓稠,比地狱更加的黑暗和压抑。
  他深不见底的黑眸,有那么一瞬间流露出杀手贯有的萧杀,随即又回复到平和与宁静,那一刻他的情绪有了短暂起伏的波动,他的恨,他的怒,竟全都是为了她。
  他轻灵得挥动着剑,墨色剑划过的轨道仿佛发出蓝色的光,那道光的颜色如同万年寒冰般泛着淡淡的冰之蓝色,深邃而忧伤,宛若他的心一般。无数道银蓝的光芒在夜空旋舞,与夜风一道幻化成白色的花瓣雨纷纷下落,落在了他的周身,不停地回转飞舞。
  她咬牙忍住伤患的剧痛,硬是撑着身子爬了起来,一声痛都未曾出口,一个女子坚忍若此,怎能让人不服。他弯下腰去,对她伸出手,搀住她的肩臂慢慢站了起来。
  她侧目冷视着前方的成百刺客,沉吟思量;他在风中看着她轻轻微笑,那温柔的笑意里带着难以辩白的感情,她忽而转眼却望见了他如沐春风的脸孔后面,是那一片忧伤的透明。他总是那般温柔,却毫无血性与人情的眼神,幽冥恐怖得让她发怵。
  他随意地一挥手,环绕在周身的冰之蓝色顿时碎裂成无数光箭齐齐射向天空,恍若滋梨花般瞬间向天空迅速升腾绽开大而绚烂的花朵。他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公主,你还记得吗,这样美丽的东西,却是天底下最毒的杀人招式。”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许多年前,在魏皇宫里,有一个男子,对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扩散的光芒上升到了一定高度后急速下落,然后像急剧袭来的暴风雨将枝头的梅打那般的千疮百孔,无数的光箭飞速地落下,一针一针穿破人的躯体,无数的血肉支离破碎,腐烂在地上,死无全尸。空气里散发着的,满是血肉的恶臭。
  他转头望着她的面容,露出了往常那般平和沉静的笑容映着忽明忽灭的火光,宛如夜空里的星光般深邃透明。自他封印了她的记忆以后,他第一次在她面前使用这个招式,几年前在大漠上与嬴政的上万大军起冲突,他几欲身亡之时,都未尝一用,而这一次,却为她而破例。
  他经过反复细密地考量,纵然生死关头,都一再封决了这门剑技,只因“千落繁华剑”会间接地令她沉沦在深处的记忆,复苏。
  短暂一刻,成百刺客死于非命,他们在临死前甚至来不及看清他舞出的华丽而阴诡的剑招,便瞬间骨肉分离,碎裂成无数块,倒在了血泊里。大漠粗糙的沙砾,伴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浸泡在流淌成河的血水里,静静地漂流到好远好远……
  “夜里风凉,与我一道离去罢。”他的声音温柔平和,在月夜下仿佛会醉人。
  她自持摇头,慢慢握紧了他垂在两侧的手心,虚弱无力却又十分镇定地问:“吟风,你晓得嬴政在哪儿吗?我找了好'TXT小说下载:www。fsktxt。com'久,都找不到他。”
  他神色一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他没事。”
  当初,是谁说过杀人的人是不会有情的,也不会懂得爱人;是谁铁石心肠地说出我这个人啊,你还是不要记得的好,忘掉与我一起的七年。他自嘲地笑了笑,不言。
  “是真的吗?吟风,是你救了政啊。”她对那个男人亲密的昵称,微微让他感到不适。
  “是。”他露出了平常那般温和的微笑,口气却淡漠疏离得毫无感情。
  “谢谢你。”
  “不用客气。”
  陌生而又生分的对话,是他所厌恶的。他在渴望什么,而她又遗忘了什么。
  他苦然一笑,瞳孔瞬间收紧,显出诡异蓝色的色泽,他一掀衣袖,停顿了许久,劈手击在了她的后颈,待她昏迷,身子一软跌落入他的怀中,他稳稳接住,才喃喃道:“一次又一次将你推向他的怀抱的人,不是别人,是我自己。”
  ***
  偌大无垠的荒漠上,冗沉的黑暗苍穹压下,一个浑身黑衣的男人破开浓重的黑色,单手拥着一个昏迷的女子,朝着这边走来。他穿着的黑色斗篷,自头上笼罩下来,将整张脸都淹没在了黑色的布料下面,看不清他的脸容是何模样。
  他将那名女子交予等在黑色鬃毛大马旁的男人后,便独自寻了一株枯木席地而坐,并将斗篷的帽檐压低,只余下露在外面的瘦尖的下巴,以及隐约显露出来细颈流畅的线条,白皙秀丽的玉肌,这些几欲都要令人误以为眼下之人,定是个绝色出尘的美女。
  他的视线始终驻留在远方那重峦叠嶂的山峰上,山的轮廓在夜色里显得模糊而迷离,仿佛浓墨重染的山水画卷,平白增添了几分神秘而阴诡的意味,他微扬起唇角,温柔地笑起来,那山峰顶端,便是太宸宫的所在。
  向外张望的目光,终是收回,他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地方,男人将那位他救下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扶倒,放平躺在地上,然后脱下被刀剑划破裂的金丝华服盖在她的身上。
  男人单膝跪在地面,瞥眼也注意到了,他自背后投来的目光。他平静地坐下树下,默默凝望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痴情与柔和,那样专注于欣赏一个女子的神情,仿若是要将天下间所有的爱恋都倾尽于她。
  男人眯起细狭锐利的黑眸,第一次,对他有了难以名状的敌意。祢祯与这个叫做墨吟风的男子,从前究竟是何关系,他前所未有地想要探知。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他嫉妒这个优雅得从头到脚几乎毫无缺点的男子,嫉妒得要死。
  男人抬眸与他冷冷对视,他毫不畏'TXT小说下载:www。fsktxt。com'惧地迎上,争锋相对良久,男人终于淡声开口,与他道:“你的恩情,寡人记住了。”
  黑衣斗篷下,他白玉无暇的脸容,微微一笑,清澈秀丽得宛若一位女子,他轻轻地笑出了声:“陛下莫要会错意了,在下此番无非是为了她。再难的事,我都会为她办到。”
  气氛立时僵住。
  嬴政冷冷地站起来视着他,孤傲挺拔地立在苍空之下,暴戾冷酷的黑眸中闪过极其罕见的复杂神情:“既然还爱着她,为何从未想过要将她从寡人身边带走?”他一次又一次地见识过他惊世骇俗的身手,凭他深不见底的实力,孤身战败三军,那么带走她亦是轻而易举的。
  他依然是温柔地笑了笑:“当初将她送出去,便没有再收回的打算,但是我十分珍惜她,希望你也一样。”
  照他字面上的意思,他仅是把她当作了一样昂贵的物品,抑或是十分重要的棋子而已。可是嬴政无法相信,若他真是如此,那么当这样的物品或棋子,对他已经无用的时候,又为何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杀破千军,只为护得她的平安。
  “因为、一伤则伤。”他面若三月春风般温暖和煦,心却若万年寒霜般无情:“她死了,我也会死,救她的原因,就这么简单。”
  “是么?”嬴政冷漠无情的笑意,瞬间冻结了一切。
  一阵狂风不经意间吹来,将他覆在面容上的斗篷吹落,那下面是沐浴云缎的纤尘紫衣、乌发墨缎柔软垂落下的长发与一张如白脂冠玉、充满魅惑的秀美脸容。他的浑身散发着冰雪般纯洁冰冷的气韵,以及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定神闲与决胜千里之外的气度。
  嬴政微微一怔,虽并非是第一次见他,但从未若这次般仔细瞧着他的容颜,这样的风姿绝色,大抵连他后宫中最出色的女子都要自叹不如,何况他还是个男人。祢祯一直深爱着的,便是这样一个深藏不露的可怕男子么。
  吟风也不回避嬴政阴鸷犀利的目光,朝他微微笑了笑,索性褪去了黑衣斗篷,而后起身朝他走过去,淡淡道:“如你所见,一个男人有着天下无双的容颜,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平日里,他都以调制的药粉掩盖面部的线条与轮廓,企图将绝色的姿容盖去,就连与他一同相处了的祢祯,也尚未见过他的真面目。
  而今日,由于突然接到祢祯受袭的消息,仓促之下,便来不及乔装,顶着绝世无双的美丽容颜便一路赶来,所幸方才战乱危急兼之月黑风高,她才未注意到他与往日的不同之处。而平定乱臣贼子后,花信便为他寻来了一件斗篷予以避开众人的视线,掩盖着令他困扰的绝美姿容。
  嬴政看他深如幽潭的眼神里散出了友好的气度,这个男人有一种难以抵挡的魅力,会让与他交心之人,渐渐放下防备。但他看得出,吟风对他的确没有任何敌意,便慢慢地道:“说你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他明似秋水的美眸,波光一漾,灿过天上的繁星,微微一笑,倾国倾城:“作为男人,却被男人称为美人,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说罢,他优雅地掀起衣袖,示意嬴政坐下,然后取出药囊,伸出纤长的手指,握住嬴政的右臂,指骨稍一用力,便听见错位的骨节咔嚓复原的声音,随后又取了木枝将手臂固定好,便完成了治疗。
  他低头手指以极快的速度,在嬴政的右臂上完成最后一道包扎的工序上药后,突然说了句:“你为祢祯所做的,在下也记住了。”他难以忘记,方才策马疾驰而来时,却见到嬴政为了引去敌人注意,令她可以逃离,故意放松了马缰,自马上飞身坠落下来,重重地滚落摔在坚硬的石块上。巨大的冲击力,饶是以右臂撑地,骨头瞬时断成了三截。手骨断裂的声响,在静谧的夜色里清脆而大声,十分的诡异与毛骨悚然。嬴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堕马,舍弃自己的性命只为她,高高在上的大秦帝王能为平凡的她做到如此地步,他还能再说什么。
  他给她的爱,远不及他的。
  他拢了拢衣袖,起身抱拳拜别。他们都并非是心胸狭隘之人,更不会因为儿女私情,便弃了男人之间特殊的感情。或许是英才惜英才,惺惺相惜,嬴政阴鸷冷酷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略微点头,道了声就此别过。
  他临走前告知,不久后花信便会赶至,领他们去往一个隐秘的地方暂避风头,鉴于嬴政的伤势无法再战斗,待弘凤兮平乱完毕后,他便会相告地点,让他去到那里将他们平安接回。嬴政听罢,便也认可了。
  孤绝的夜色里,他策马绝尘而去,远远可以望见他深黑色的斗篷在狂风里上下翻飞,宛若一面等风的旗帜。
  他在黑暗中行了数十里路,回身凝望,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模糊轮廓后,忽然勒马停下,面上依然是和煦的笑容,单手却死死按住了自己的锁骨,那里有血止不住地流淌而下,清脆裂响过后,肩骨立下断开,断骨突兀地刺穿了血肉模糊,血迹斑斑地钻出,露在了白玉肌肤的表面。血依然若小蛇般蜿蜒而下,装饰着紫衣颈部的白色镶花渐渐染上了殷红的色泽,映着他苍白若雪的脸容,便仿佛是一朵艳丽阴诡的幽冥之花。
  这对于凡人来说,该是多么痛不欲生的难耐,可他面上的表情却依旧宛若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十分安定平静。他有条不紊地以齿撕着长裳的外边,截取一条细长的云缎,代替绷带捆缚住断骨,以免它再错动移位,伤得更加深。
  做完这些,他才有时间稍微歇息,也许是剧烈的痛感,使得他娟秀的额头上沁满了细细的汗,他以袖抚了抚,轻轻一叹,无可奈何地低笑:“一伤则伤,终还是发作了……”
  祢祯受袭时中箭伤了锁骨,他便是算准了一伤则伤发作的时机,便才借以己身有事、花信暂代护送为由,立马离开了他们。这样狼狈不堪的他,不想让她看到,虽说是答应了嬴政与她永不相见,也希望在她心中留下他高旷秀逸、广袖长襟的面貌与举止,那才是完美的无憾。
  ***
  一个时辰后,花信准时赴约,一身夜行黑衣,驾驭着骏马风尘仆仆地赶至。那时,她已从昏迷中清醒,四下盼顾却始终寻不到他的身影,与嬴政面面相对,身上披着他黑色金丝披风,依着金灿温暖的篝火,席地坐着,双手不安地绞缠着,静默不言。彤红的火光映着她憔悴的面容,仿佛有了一丝血色,她默默守候,最终等到的人,不是吟风,竟是花信。
  花信还是若往日那般削瘦,脸容上依旧是桀骜不驯的羁傲,给人的感觉却是强大和安全,他俯身对嬴政施了一个礼,大抵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除了吟风,他骨子里所固有的倔强与傲气,使他从来就不会对任何人屈服和低头。
  “花信。”简短二字,这便是他对自己所做的介绍,干脆利落地报上姓名,说明所为来意,接着淡而毫无表情地道:“上路吧。”
  她宛若一棵摇摇欲坠的幼苗,虚弱地立在嬴政一侧,察觉到身边他冷漠如霜的黑眸向上一挑,显出了微薄的怒意,便立刻对着花信使了个“不要太狂妄”的眼神,结果一回身却对上了嬴政残酷深邃的危险目光。他微微侧目,眯起潋滟的凤眸,冰冷视着她,阴鸷的眼眸中闪过黑琉璃般莹亮的色泽,漠然地道:“你与他十分相熟?”
  “不认识。”花信抢先一步作答,便只身跨上了马。她想了想也是,花信与吟风的交情匪浅,于是自己间接地与他相识,却也算不上深交。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在嬴政面前,承认与他的后妃有情感交集,无疑是自杀的行为。纵然此刻嬴政起了疑心,但由于身负重伤,又受托与花信,暂时不会追究,但难保今后可能发生之事。
  不可置否,嬴政是六合之内七国之间最多疑、最危险的君王。
  嬴政亦翻身上马,俊美的脸容上挂着的依然是冰冷漠然的神情,他子夜般浓黑的深邃眸子看向同坐在高马的花信,眼神淡漠疏离,隐约中有逼人的压迫感。他与他道:“蒙家自你祖父蒙鹜一辈,便对寡人鞠躬尽瘁,却唯独你蒙恬,不肯为寡人所用。”
  花信不喜外人束缚他,管他管得太宽,在提及将来效忠报国时,即便是对着吟风,都会冲动顶撞的气色。他心高气傲、飞扬跋扈,虽是将门之后,一身傲骨豪气,却不愿为权位所拘束,在这一点上,与弘凤兮却是惊人的相似。
  对于嬴政的要求,花信不驯地撇撇嘴,不答。嬴政深谙为人臣,心不在朝堂,便是强求亦是无用,便不再多言。
  可命运便是如此捉弄人,有谁会想到,在许多年后,这个当年鲜衣怒马、英气逼人的青年,在大漠之上一口回绝秦王的男子,在长成后心智日趋冷定成熟后,竟背离了吟风,成为了嬴政手下镇守北护边疆的大将军。
  花信素来将吟风视为心中唯一的崇拜与最爱,没有人知道他与吟风之间发生了何事,有何冲突,唯能看出的便是,自那日以后,花信从此脱胎换骨,变得稳重与雷厉风行,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将的气度与风范。
  而花信真正的身份,却是名门贵族出身、历代为将的蒙家后裔,蒙恬。
  花信挥舞起马鞭,烈艳的夜行黑衣在飓风中上下翻滚,正欲策马前行,却似是忽然记起了什么,转过头对她张了张嘴,大声喊道:“喂,臭女人,他让我带一句话给你……”这个他,莫用提也知指的是谁。可那句话散在风中,却似铃铛般叮叮咚咚的几声,然后被一阵突如其来狂风的呼啸声淹没过去。
  忘了我吧。这便是吟风交待花信,带给她的话。
  她低下头沉默,本来想忘却了的,却因为不断提起的羁绊,而变得难以忘怀了。本来没有什么的,他的话,却让她更加明白,从前他们之间是真的有什么的。他是故意如此做的么。
  感觉到手心一紧,握住她的那双男人的手,□在风中已经冰冷地没有温度了。在花信回头对她说出那句话时,她正好握住了嬴政尚未受伤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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