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趋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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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姐确实要比对面按摩会所的瞎子会说话,“也能坐啊,我又要不了你一百块钱。”
又暗地里挖苦韭儿,韭儿也不把女人的话放在心上,只听到男人憨憨一笑,朝上下一顿张望,猫着腰进了小旅馆。
皮肉生意来得快去得也快,任宽瘪嘴回头,韭儿已经将碗里的炒饭扒个精光。
任宽轻笑一声,在韭儿身边坐下,脑子还来不及思考,大手一抻,揪了把韭儿的脸颊,“还挺能吃啊。”
韭儿将盘子搁到膝盖上,捂住脸颊也跟着傻笑。
不是任宽说话难,韭儿笑起来是真的有点傻气,一张小脸扬起,嘴角咧开的弧度较大,小虎牙也露出尖锐的齿尖,酒窝陷得格外的深,浑圆失神的眼眸都眯成了一条缝,别提有多傻。
傻是傻了点,但深得任宽的心啊,不像别的人,眼珠子咕噜一转,便是在算计旁人,跟韭儿相处简单也轻松,像是在路边散养了一只小奶猫。
散养也是养啊,养在外面也让任宽挂念在心里,随时随地还想着他家小猫咪吃饭了没,有没有受人欺负,当主人就得操这份心。
打从这天起,任宽总是变着花样的做小吃给韭儿端去,一般的炒菜汤水不太好带,做的最多还是包子蒸饺点心这类的。
每天中午忙过那一两个小时,任宽趁着王蕊去打牌的空档去按摩店,正好和这娘们儿错开时间,省的她没完没了的找韭儿麻烦。
韭儿吃得多也不挑食,不管是皮薄馅多的包子蒸饺,还是香甜软糯的豆沙糕点,韭儿都来者不拒,咬得多咽得却慢,两腮微鼓,毫不吝啬地夸任宽做的好吃。
两人在按摩店一坐便是一两个小时,在任宽看来,韭儿的生意确实不好,至少他是一次都没见到有熟客专门找上韭儿,任宽暗暗替韭儿担心。
烈日当头,幸亏头顶还有一顶商用遮阳伞,但也是抵晒不抵热,两人多坐一会儿,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任宽能熬,他没想到韭儿比他还能熬,韭儿身材瘦小,也不见得有多高大,坐到台阶上时,屁股往后多挪一截儿,大腿搁到台阶上,小腿稍稍往上提高,两脚丫能悬空来回晃悠。
若不是知道韭儿看不见,任宽有些不相信,这样一个活泼灵动的小男孩,会看不见东西,比起里面那些蹲坐在黯黑角落里的盲人,韭儿显得生动得多。
“乐什么呢?”任宽一手按住韭儿的脑袋,稍稍用力,便能让韭儿面对着他,“你不操心啊,我看你成天都没有生意,你一个月能拿几个钱啊?”
被按住头顶的韭儿,就像是被捏住后颈的小猫,滑稽的缩着脖子,茫然地眨着眼睛,他竖起四根手指头,“四百。”
韭儿偏着脑袋,若有所思的样子,补充道:“但是老板娘说,我身上不能揣钱,容易掉。”韭儿从他兜里摸出那十多块钱,“所以都存在她那的,反正我也很少用钱。”
那这不是糊弄小傻子吗?香烟夹在任宽指缝间,他没有再去抽,眼看着灰烬一点点掉在地上,红星的那点燃到滤嘴处,他才将其丢在地上。
“合着你没拿过工资啊?”任宽说这话的时候,都是压着火气的,本以为四百就已经够惊世骇俗的,哪料这老板娘还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韭儿似乎对工资没什么概念,他能听出任宽带着怒火的语气,可是他不懂任宽在生什么气,“拿过啊,但是丢过好几次,反正我平时也很少用钱的。”
什么叫平时很少用钱,这黑店连饭都吃不饱,韭儿还能很少用钱?“你不上街?你平时就没添个衣裳,买点吃的?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怎么会很少用钱呢?”
头顶的力道明显加大,韭儿战战兢兢地去抱住任宽的手,他不知道哪句话都能触动到任宽,“我…很少…出去啊…”
任宽才到这里来没多久,对韭儿的了解都很片面,也很表面,只是知道韭儿是个开朗的人,家庭背景一概不知,就连这个花里胡哨的按摩店都很少跨进去。
住在这片儿的人,暂且能称之为街坊,可流落到这条街上的都是可怜人,谁又能去可怜谁呢?
韭儿的眼盲不是先天性的,他记事开始,天还是蓝的,草也是绿的,自己的样子,和奔跑在地上的小狗,他都是见过的。
后来出了点意外,他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才六七岁的韭儿就看不见了,他妈妈带着他看过几次医生,不是治不好,只是拿不出那么多钱。
他妈妈就是对面的窑姐一样,靠着接客为生,连韭儿爸爸是谁都不知道,没来得及打胎,韭儿只能被迫出生。
韭儿清楚这里的每一步台阶,这里的一砖一瓦,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大小就生活在这里。
眼盲后,摔了无数次跟头,他记得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台阶的步数,每一个平台之间需要走多少步,还有按摩店里热水和冷水的开关,被烫过很多次后,自然就长了记性。
他妈妈也是在他八岁大的时候去世的,做这种生意的人,命好的能赖活很久,可他妈妈是属于命不好的那类。
后来他就来这家按摩店工作,还是靠着关系才能混这口饭吃,他妈妈和老板娘是姐妹,老板娘运气好,跟过一个有钱的老板,后来得了些分手费,才开了这家按摩店。
韭儿没读过盲人学校,不会盲文,是个彻头彻尾的小文盲。
像是流落在街头的小野猫,没人带韭儿上街,他自己也不敢轻易出门,陌生的环境会让他异常紧张。
突如其来的火气,被韭儿的一腔话语浇灭,但浇灭的是明火,暗火还在烟灰之下滚烫,任宽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感觉。
他原以为出门在外打拼的人够苦了,他以前睡车站,吃泡面的日子够苦了,可是残疾人的世界,不是他能够想象到。
任宽从没注意过石阶的步数,直到韭儿提起,他才下意识的去数,每一小截儿的步数是不同的,有的有十二步,有的只有十步,没什么规律可言,韭儿只能暗暗记在心中。
没得到任宽的回应,韭儿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他自知自己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他不敢在任宽面前说错任何的话,他不想任宽为此讨厌他。
韭儿无措地抠着指尖,小声道:“其实我只是怕…怕车…所以我很少上街…”
第6章
任宽觉得自己没立场,也不应该冲韭儿冒火,特别是听到韭儿毫无章法的讨好之后,他拧着眉毛看着眼前的韭儿,看到指尖的死肉都快被韭儿抠秃了。
“怕车?”任宽一把握住韭儿的两根指头,不让他在乱抠,“那你敢坐车吗?”
能岔开话题最好了,韭儿很怕应付任宽生气的场面,任宽对于他而言是一头会发怒的狮子,他一只小绵羊怎么能安抚得了狮子的情绪。
简单的问题也把韭儿难住,“不知道,我很少坐车啊。”
细嫩的手指不安分的在任宽手里蠕动,指尖揉搓在任宽的手心,似有似无,像是隔着层纱的美人,叫人心痒难耐,又舍不得放开。
任宽不动声色的朝韭儿靠得更近些,低语道:“我开车带你,你怕吗?敢坐吗?”
突如其来的热气让韭儿一哆嗦,本能的抗拒,想着是任宽后又很快镇静下来,问道:“什么车啊?”
不指望韭儿对车有研究,任宽继续道:“摩托车。”
任宽握住韭儿的手,韭儿没有挣开,两人靠得极近,就这姿势好一会儿没换过。
韭儿面对任宽,茫然的眼眸中,看不清他到底害不害怕,用着交换秘密的语调道:“摩托车…开得好快啊…我挺怕的…”
只回答了害怕,没有回答不敢,这种保留余地回答,让任宽有些得意,“你搂着我就没事了。”
“怎么搂啊?”韭儿小脸单纯,木讷的神态叫人看不清他内心的想法,那些个欲拒还迎的邀请,任宽都要好好琢磨琢磨,生怕自己会错意。
可琢磨归琢磨,任宽会的是他自己意,他一转身背朝韭儿,手上一用力,将韭儿的双手分开从他腰侧绕到腹部。
两人前胸贴后背,韭儿像是只软绵绵的小兔子,贴在他的背脊上,任宽扭着脖子垂眼看着韭儿,“就这么搂,你抱紧点,就行了。”
一头撞上任宽结实的后背,韭儿收紧了手臂,神色惬意地用脸颊在任宽脊椎骨上蹭了蹭,完事还一脸回味地舔着嘴唇,嘴角偷笑的弧度快要抑制不住。
这小东西是管理不住自己的表情吗?任宽好奇又好笑,韭儿这机灵劲儿,像是得逞后的满足,任宽一时恍惚,竟觉得韭儿是不是跟他装看不到呢?还是以为自己不会发现,才自欺欺人。
高兴和难过,在韭儿这儿都这么显而易见。
腰上的手臂没舍得放开,任宽大手覆盖在韭儿的手背上,问道:“敢坐吗?”也不止是韭儿一个人得逞啊,他不也是逗着小猫咪主动往他怀里蹭吗?
如果是任宽的话,自己好像没那么怕,韭儿一双大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敢。”
任宽悄悄掰开韭儿的手掌,捏在手心里把玩,“那找个时间带你出去,你能出去吗?”任宽开始担心韭儿的自由,毕竟这家黑店连饭都不给吃饱。
韭儿奋力点头,“能,但是请假的话得提前说。”
“是请假还是算我带你出店啊?”任宽一想到王蕊那个泼皮婆娘脑壳痛,“晚上行吗,正好你下班,你们这儿非得要你守着吗?”
一个盲人,有他没他,夜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答案是不言而喻的,韭儿手上挣开任宽的桎梏,手指细细腻腻的摸索着任宽的指纹,“晚上可以,但是会不会太晚了呀?”
韭儿对时间不敏感,他只是害怕给任宽添麻烦,可在任宽听来就是另一层意思,“太晚了就不回来了,第二天一早给你送回来行吗?”
“啊?”别说是夜里,就连白天都很少离开这里的韭儿有些犹豫,任宽给他一种希望,像是要带他脱离这片沼泽,可韭儿没有勇气去面对放弃。
任宽能猜到韭儿心里的忐忑,可猜不到更深层次的原因,他用近乎耳鬓厮磨的方式和韭儿说话,“太晚了就去我家,第二天一早我们正好一起。”
类似约定一样的话,让韭儿莫名憧憬,就像他对任宽的向往一样,那种心潮澎湃,血液沸腾,名叫希冀的东西在朝他招手。
韭儿无法拒绝,他根本开不了那个口,皮肉之下,纤细的血管藏着不安分的血液,带动心跳都噗通噗通的,韭儿绝对想不到,他现在是如何面红耳赤的看着任宽。
可韭儿看不到的东西,任宽尽收眼底,苍白茫然的眼神中,任宽仍旧看到一丝丝跳耀的光芒,没有人不享受自由,也没有愿意一辈子困在同一个地方。
笼中的金丝雀永远羡慕遨游在天际的小鹌鹑,况且韭儿做不了金丝雀,金丝雀安安分分,韭儿分明就是只活泼的小鹌鹑。
任宽轻轻捏着韭儿的脸蛋,像是哄骗又像是诱导,“想去就去,想去就告诉我,嗯?想吗?”
近乎蛊惑般的声音在韭儿耳边响起,他脑子里不禁思考,原本任宽就是他不假思索的前提,“想。”
这句“想”中,任宽还听出一丝丝委屈巴巴的意味,他低笑着,“那好,我们这周五去,正好热闹。”
和任宽约定好后,韭儿整个人像是活了一般,说话做事都比平时利索,就好像是他动作快一点,时间就能跑得快一些一样。
自打徐茂林被任宽教训过一顿后,整个人像是消失了一样,韭儿为数不多的常客就这样少了一个,不过他不太在意。
这天,对面的算命的跑来店里找他按摩,算命的姓吴,叫吴翔,年纪长了韭儿二十来岁,眼睛是有点毛病,眼珠子像是蒙上了层白雾,有人说他是白内障,他自己却说是开了天眼。
其实吴瞎子没有真瞎,只是眼睛看着吓人,装瞎也只是为了让算命的生意更好点,也不知道人怎么就这么邪性,偏偏就觉着眼瞎的算命的灵一些。
好在韭儿看不到,吴瞎子是正经来按摩的人,每次都指定要韭儿,人多的时候,花点钱进个小包房,人少的时候就在大厅凑合。
吴瞎子最大的乐趣就是眯着眼睛享受,时不时的告诉韭儿这条街上新鲜的八卦。
今天刚好人不多,大厅里几张按摩床孤零零地支着,偶尔从小包间里发出暧昧的响动,吴瞎子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躺下。
“韭儿,看你挺高兴的啊,捡到钱啦?”
盲人捡钱不是胡扯吗?吴瞎子人也不错,韭儿乐呵呵的,还不知道自己在傻乐,“没有啊。”
“没有?”吴瞎子扭头看了韭儿一眼,狐疑道,“笑得这么高兴你跟我说没有,骗谁呢?”
韭儿不自然地揉了揉脸颊,“我没笑。”他明明就没笑啊,有什么可乐的,虽然他今晚就能坐上任宽的摩托车呢,还是搂着腰的那种,可是他都高兴好几天了,今天还能看得出来,他才没那么傻。
这不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吴瞎子没和韭儿计较,话锋一转,又讲起街上的事情,“韭儿,别人给的东西,你可别随便吃啊。”
神神秘秘的语气,倒是让韭儿不寒而栗,“为什么呀?”
“什么为什么。”吴瞎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明显是话里有话,可在韭儿听来难免多想,他就接受过任宽的东西,任宽算别人吗?任宽能算随便吗?
不知道韭儿脑子里在瞎想什么玩意,吴瞎子又道:“就你们按摩店上面那块儿空地,那个腾飞宾馆墙后,好多的针头啊,你可不能瞎接别人的东西,听到没?”
韭儿还是不明白,针头跟他有什么关系呢?脑子里一琢磨,手上就开始没轻没重的,按得吴瞎子嗷嗷直叫,“轻点!轻点!”
他躬起后背,试图躲开韭儿的力道,抱怨道:“你看着弱不禁风的,手劲儿怎么就这么大啊,我一把老骨头,禁不起你这样收拾的啊。”
见韭儿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吴瞎子叹了口气,这小东西非得要他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人吸/毒呗,看那量还不少。”
听到吸/毒韭儿暗暗松了口气,任宽肯定不是那样的人,细想又觉得忧心,果然这条街上就没什么好事啊,不知道任宽知情与否,万一任宽不小心该怎么办啊。
关心则乱,韭儿又忘了手上的轻重,按得吴瞎子肩胛骨咯吱作响,疼痛难当的吴瞎子蹭得从床上跳起来,“哎呀,算了算了,你想折腾死我啊,骨头都要被你捏碎了。”
也就嘴上爱唠叨,吴瞎子絮叨着,“你看我花三十块钱团购的又打水漂了。”
“要不然我把钱赔给你吧。”韭儿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吴瞎子对他不错。
吴瞎子瘪嘴嫌弃道:“就你兜里那十多块钱,都快揣了大半年了吧,你等着它下崽啊,我不要了,下回再来,我先回去了。”
送了唯一的常客,韭儿一天都没了生意,下午还被王蕊数落了一顿,说他只出不进,光顾着吃,店里生意一点都指望不上。
韭儿还偏偏火上浇油,等王蕊骂完后,提起晚上不留店的事情,“老板娘,我今晚想请假,我晚上不在店里,明早我怕我来不及开门。”
这边王蕊火气还没下去,韭儿又踢到门板,“韭儿你真是翅膀硬了,你大半夜的想去哪啊?”
韭儿不答,他不想告诉王蕊是去任宽家里,肯定会被骂得很惨。
王蕊泼辣的性子,最见不得韭儿跟她装哑巴,“问你想死到哪去?路都看不见,你脚底板还冒烟。”
韭儿倔起来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就是不肯开口,王蕊作罢,反正都已经下班了,韭儿守不守店关系不大,“随你的便,你要是走迷路了,我可是不会上街去接你的。”
不答应也答应了,韭儿暗暗松了口气。
第7章
夏天天黑得晚,加上王蕊又是个坐不住的主,早早地提着包走出店门,韭儿听到王蕊远去的脚步声,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他不想王蕊和任宽碰面,很怕王蕊在任宽面前说些尖酸刻薄的话。
店里连老板都走了,钥匙也交到清洁阿姨手里,左右也没有生意,人人都如坐针毡,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今天早点走吧。”
大家陆陆续续站起身来,韭儿无措地坐在椅子上,任宽店里还没忙完呢,他不能走啊,可清洁阿姨也着急回家,“韭儿,我要锁门了。”
“哦!”韭儿撑开导盲杖,从店里坐到了店门的坎儿上。
身后是哗啦啦的铁链子声音,阿姨锁上门,语气不咸不淡,“你就坐在这儿?你今天不是要出去吗?”
“是啊…”可任宽还没来,他不敢去店里打扰任宽,也不敢到处乱跑。
“跟谁出去啊?这个时候还不来。”阿姨不是热心肠,只是八卦而已,言语中试探的意味很重,又带着淡淡的轻蔑。
韭儿不答,任宽明明是他藏不住的宝藏,他却想要藏紧点。
见韭儿三缄其口,阿姨冷不丁翻了个白眼,“这个时候了,还随随便便跟人出去,小心被卖了都不知道。”
任宽才不是那样的人,韭儿偷偷在心里反驳。
阿姨脚步渐远,韭儿坐在坎上自在地晃着小腿,别人都不懂,他也不想过多的解释,对于自己而言,今晚一定是个特别的夜晚,还没谁大半夜带他出去呢。
平台上的外卖订单,任宽一个都没接,炒完最后一份外带的炒饭,任宽摘下胸口的围裙,“今天早点下班吧,我还有事。”
饭馆就是这点麻烦,无论规模大小,当天的食物残渣和清洁不能隔夜,毕竟是吃饭的地方,干净最重要。
好在店里有四个人,七手八脚收拾清楚,任宽让小孙关了店门,自己拿起头盔头往下跑,他不太确定按摩店到底几点下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晚了还是早了。
但他很快便有了答案,晚了。
任宽刹在上一阶平台上,路灯下,韭儿茫然地左顾右盼,不对,小瞎子怎么会左顾右盼,小脑袋晃悠,时不时去抓一把胳膊和小腿。
按摩店大门上的铁链有些冰冷,也不知道韭儿坐了多久,喂了多久的蚊子,任宽清了清嗓子,“韭儿!”
韭儿寻声看过去,“宽哥!”
好像也不太晚,韭儿还挺精神,无形中尾巴都快摇上天了,任宽跨着台阶往下跳,飞快凑到韭儿跟前,“等多久了,怎么不上去找我?”
“没多久,店里刚刚关门。”夏天已经够热了,可任宽上前后紧随其后的热气,还是让韭儿敏感地捕捉到。
不去猜想韭儿话里的真伪,任宽晃了晃手中的头盔,“走,摩托车在下面。”
一招手,认人的小奶猫立刻跟上,越往下走,任宽发觉韭儿走得越慢,手上的棍儿也抖得厉害,大概是对下面的路况不够熟悉,韭儿行动缓慢很多。
任宽渐渐放慢步子,正想伸手去拉韭儿的手腕,回想到几次韭儿都要求自己走,“没来过下面吗?”
以为自己已经够小心翼翼的,还是被任宽发现,韭儿嗫嚅道:“很少来…但是我能自己走…”
韭儿对于自己走路格外的执着,任宽有些庆幸,自己没莽撞地去拉他,“知道你能走,慢点啊,不着急,还早呢。”
看不到的人,对于声音的敏感程度远超过常人,韭儿察觉到任宽刻意放慢的脚步声,和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任宽怎么会这么好,比他见过的所有人对他都要好。
平时也就任宽一个人骑摩托车,就连头盔都只有一个,这只小雏鸟不是头一回嘛,戴着头盔有安全感些。
走到摩托车跟前时,任宽问道:“你这根棍儿待会…”
“能收起来!”不等任宽说完,韭儿已经将手里的导盲杖折叠好,大概一个手臂的长度,捏在手里也方便不少。
“还能这样啊。”任宽也是头一次见,他新奇完又道:“别动啊,给你戴头盔。”
听了任宽的话,韭儿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牙关咬紧,两腮微鼓,脑袋钻进头盔时,本能的缩了缩脖子,直到任宽说“好啦”,韭儿的封印才被揭开。
走路韭儿能自己来,可上摩托车不行,任宽征求他的意见道:“我抱你上去,坐好了等着我就行。”
“嗯嗯。”只能坐个摩托车而已,韭儿紧张得跟上刑一样,上身僵硬,双腿紧绷,苍白的小脸隐藏在头盔之下。
任宽宽慰道:“怕什么啊,坐个车而已。”
“嗯,不怕。”韭儿掩耳盗铃地解释。
任宽笑笑,拦腰将人抱起,小雏鸟就是小雏鸟,嘴上说着不怕,双手紧拽着任宽衣领,一举一动都听从任宽的安排。
“腿打开,跨过去,脚踩在这儿,不要乱踢啊。”任宽手上帮忙扶了韭儿一把,坐在后座的韭儿更像是头次进城的小乡巴佬,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辉。
任宽跨坐到他前面,插钥匙发动摩托车,“我们先不回去,带你去大桥上溜一圈,跑完我们再回家。”
怎么样都好啊,韭儿不怕被任宽卖了,傻乎乎地答应,“好。”
“是想回家吃饭,还是在外面吃?”发动机的嗡鸣声不算大,还没盖过任宽的声音。
“家里!”韭儿挺高音量,怕任宽听不到,他喜欢外面的空气,可是更喜欢和任宽独处。
摩托车从坎上往街道上挪到,速度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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