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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阳-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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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念心中“哦”了一声,默了默,便把指尖往下移动一行,小声开口:“这个。”
  顾飒明撩起眼皮定睛看了他两秒,不住觉得好笑,朝旁边喊道:“这边点餐。”


第二十九章 
  在等饭上桌的时间里,如坐针毡的感觉却把祁念钉在木质座椅上,不得舒坦。餐馆里开了不算足的冷气,至少没外面温度那么高了,依然降不下他躯体里的沸腾。
  这样单独跟顾飒明面对面地正常坐着,令祁念不可避免地不适应,脑子里想得很多很杂,逻辑混乱。
  他跟顾飒明从认识到相处的时间都短得可怜。这个从天而降的哥哥出现在他眼前,哪怕全然就是个陌生人,蛰伏游散多年的声音也告诉他:你该恨他。
  然后呢?该怎么恨?
  不清楚。但无疑,祁念是有这种情绪的,否则他在时光毫无意义流淌的这些年,早该被风化腐朽于洪荒里,如蝼蚁般死去。
  之前祁念主动找顾飒明讲话,对方多的时候只是听着,甚或对方到底听没听,祁念也不确定。
  但他用着“我要恨他”的理由,乐此不疲地做着游戏,只盼望着顾飒明能多理他几次。
  像个不会受伤的,没有感情的人。
  可从昨天在车上起,直至此刻顾飒明坐在了他的对面,更让他错乱的是,对方开始对他有所回应,这回应的程度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期待与想象的范围。
  很不真实,怕是陷阱。
  ——回应与不回应,进展太慢或太快,迂回或曲折,一呼一吸间,全是折磨。
  此时的顾飒明似乎又懒得理他了,侧头对着窗外,而隔着这层不太干净的玻璃,窗外除了停着的一辆普通的黑色小轿车,就是来来往往的路人。
  “徐砾他应该,不知道今天这件事。”祁念试探着跟顾飒明解释,他从来也不怕尴尬,不怕被冷落。
  他又小心地补充:“我不是在为他说话。”
  顾飒明没冷落他,头转得很快:“你不是跟着黄榛走的,那倒是解释解释,黄榛为什么会盯上你?他认识你吗?今天这件事为什么会发生?”
  “爱跟谁玩跟谁玩,这是你的自由,徐砾也可能确实无辜。但是祁念,如果还有下次,我绝对不会再管。”他吐字清晰,讲得冷静。
  祁念顿时噤若寒蝉,一句一句拆解着话里的意思后,只很迟缓地垂下视线。
  他脸上透着困窘难为的神情,搭在桌上的手不知该抽回,还是别扭地继续放在上面。
  顾飒明盯着祁念扇形的睫毛忽颤忽颤,眼皮上透出血管的浅浅纹路,难掩被看得紧张,惴惴不安的事实。
  顾飒明也不知道自己那股邪火从何而来。
  但他再也不想体验一番今天后半截体育课时的心情。
  顾飒明眼前蓦地浮现出今天在杂物间找到祁念时的样子,每一个细节仍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他到底不是铁石心肠,以血缘为纽带身上天然肩负着作为哥哥的责任,不免责怪,他早提醒过祁念,离徐砾远一点。
  “对不起。”祁念重新抬头看他,轻声说。
  顾飒明拿了两双一次性筷子的手顿了顿,又听他说:“你答应了不告诉妈妈的。”
  祁念说得很单纯,是真的只想跟顾飒明再确认一遍。
  顾飒明把一副筷子放在祁念面前的小碟子上,挑了挑眉,跟他对视:“我能问问原因吗?如果说了会怎么样?”
  祁念躲在桌子下的左手抠了抠校裤的裤缝中线,面上故作冷静地回答:“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
  “怕她担心?”顾飒明回想着说出来,深邃锐利的眼睛里写着“不信”两个字。
  “祁念,”他思忖着,停顿犹豫了良久道,“今天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明白吗?”哪怕有前车之鉴,顾飒明还是尽力解释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交朋友要谨慎,不要明知是个火坑还要往里跳。而并不意味着你受到伤害,是你的错。”
  祁念感觉有团棉花堵在了嗓子眼里,不上不下,那感觉挤压着向下摁到心口,向上窜到停滞呼吸的鼻间。
  祁念阖了阖眼,又睁开,干涩地“嗯”了一声。
  尽管这些其实是不需要顾飒明解释,他也再清楚不过的事情,祁念还是无处可逃、避无可避地被触到,受宠若惊到连这一切的根源源起于何处,都姑且选择性地抛在脑后,与心里那个言恨的自己装着傻。
  祁念除了“嗯”一声,无话可说,若有,那注定就是他不愿意讲,对方也不爱听,听了又会冷脸的话。
  祁念不想这样,他已经坐在这张椅子上跌跌宕宕了这么久,得跟顾飒明吃完这顿饭才行。
  恰好两人点的餐已经做好,服务员端着盘子过来,分别给两人上好饭、放好勺子,提醒道:“小心烫噢。”
  黑色砂锅里的米饭冒着腾腾热气,浇盖在上面的番茄炒蛋色泽鲜亮,汤汁染上饭粒,渗透下去后与滚热的砂锅壁碰撞,滋滋作响。
  祁念如临大敌般对着眼前烫手又诱人的食物。
  他拿起碗里的勺子,在看到小碟子上的筷子后,又放下勺子去把筷子拿起来。
  “可以左手拿勺,右手拿筷子。”顾飒明提醒他。
  祁念抿抿嘴,听取了他的建议,用左手摸到勺柄,正打算开始吃饭,就被顾飒明问得停住:“你手上怎么了?”
  顾飒明动作迅速的伸过手来,攥住他的手掌,露出红了一圈的手腕。
  下楼时顾飒明一路捏得他太用力,祁念本来就生得白,皮肤薄,随便碰一碰都很容易留下印子,更别说被人刻意使力如何如何。
  “没什么。。。。。。”祁念这会儿难堪起来,怕是小题大做,想遮掩过去,“我饿了。”
  顾飒明放缓了动作,松开他的手,歉意都融化进嗓音里:“吃吧,别烫着了。”
  祁念转头对付着食物,从砂锅里舀起一勺被红色汤汁浸泡得晶莹剔透的米饭,他瞳仁里反射出那闪闪的光泽,细细吹了两口气,小口地送进嘴里。
  之后饭桌上两人都没有再交谈,各自吃着自己的。
  顾飒明本来就有一米八几的个子,刚成年的男孩子,散发着蓬勃的少年感与初成的男人气息,还是在长个子的青春期,基础代谢率高,饭量一向不小。
  刚好碰上体力消耗过大,顾飒明风卷残云地吃完自己的份,速度虽快,但依旧不失仪表。他抬手扯过一张餐巾纸时,只见祁念还在朝饭勺上吹着气,两颊秀气温吞地咀嚼。
  再一看碗里,才少了三分之一的量。
  而这已经是祁念在饥饿和特殊情境的共同作用下,破天荒第一次吃得这么多。
  祁念鼓着腮帮子埋头嚼着食物,感受到脸上的那股视线后,抬起头天真地问:“你吃完了吗?”
  看到顾飒明那边砂锅里的情况后,祁念悄然放下餐具,也去抽了一张纸。
  顾飒明不是第一次跟祁念吃饭了,晚上回了别墅,他们坐着的桌上都是何瑜吩咐刘妈按照他的口味喜好做好的饭菜。
  祁念常常拿起碗筷没两分钟就能放下。何瑜从来不多言一句,相反对能跟顾飒明坐在一起吃饭很是高兴,嘴里嘘寒问暖的。
  “你先吃,不急。”顾飒明边说边起身。
  祁念这么多年养出来的小鸟胃其实已经吃饱,他盯着顾飒明一路到前台,看样子是在付钱,才把目光从顾飒明身上撕下来。
  祁念拿起筷子又夹了两块酸酸甜甜的西红柿塞进嘴里,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三十章 
  十二点四十的点早就过去了,回校的路上相比出来时安静不少,退去喧哗。
  正午的影子很短,祁念走在宽敞的、市井气与书卷气并存的街道上,垂眼追随着顾飒明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除了他们,也还有一个不知因为什么给耽误了时间的同学,从远处狂奔而来,火急火燎地冲在他们前面,急刹车之后,扒着铁门的门缝朝门卫传达室里喊:“大爷,能不能开一下门啊,求求你了。”
  “一点四十再来啊!咳咳。。。。。。没多久了。”
  那个男同学继续讨好道:“那什么,大哥,我今天中午真的必须得回去,我们班主任说了有事……你就给开一下吧。”
  里面的声音不为所动:“有事还不知道要按时进来?”
  这一句话堵得那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气急败坏地朝铁门上踹了一脚:“操!”
  祁念对于进不进得去没想法,虽然他跟徐砾一起时每天都按时回了教室。
  不过他记得顾飒明跟施泽说过,等会儿还要去那个体育生的寝室一趟。
  祁念起先淡漠看着骂出脏话的那人,眼睛重新移回顾飒明身上,想着自己害得顾飒明要进不去了,也不知是该暗喜还是歉疚。
  顾飒明没停顿,直接走了过去,那人倒是自觉地让开——多个人求一求兴许能有救,毕竟众人拾还柴火焰高。
  顾飒明去敲了敲窗户,语气有些散漫,却不失诚恳:“叔,我刚刚跟同学吃饭等了太久,时间晚了点,中午超哥让我去统分,能不能帮开一下门,麻烦了呗。”
  “去去去,”保安大叔从传达室里慢慢挪出来,一脸不情愿地瞪了瞪顾飒明,“你们就每天折磨我这把老骨头吧,不会有下次了!我告诉你!”说着铁门倒是“咔嗒”一声开了。
  “谢了。”顾飒明朝大叔笑了笑。
  祁念没来得及纠结出结果,看着哐哐两下就开了的铁门,作为那个跟顾飒明一起吃饭的同学,跟着沾光进了校门。
  “你往哪走?”顾飒明跨过操场没几步,无意回头一看,又头疼起来。
  空阔的平地间这一声入耳格外清晰,祁念骤然停下,拿脏兮兮的后背对着顾飒明,随后转过来,怯怯地呆在原地。
  ——不是回教室么,不然他该往哪走?
  祁念想着顾飒明怎么能这么容易生气呢,无论他有没有蓄意挑火,对方永远都能理直气壮。
  他不是什么错也没有的吗?
  就算他存心要报复,也不该是他的错啊。
  顾飒明跟顾飒清讲话时也是这样吗?
  看看,人家这名字才像哥哥弟弟。
  祁念站在原地想了一堆,顾飒明无奈出了操场,走到离台阶还有几步的地方,垂眼看祁念,随后笑了:“数学能考满分的人,求人倒是会求,就是干什么都破绽百出。”
  祁念跟着顾飒明去了王青崧的寝室。
  王青崧他们田径队中午都要出去训练,顾飒明说好借用他寝室的淋浴间,便提早拿了钥匙来自己开门。因为经常在学校里打球运动会出汗,顾飒明没有洁癖但喜欢清爽干净一点,便在王青崧寝室留了备用品和校服更换。
  学校的宿舍楼就在食堂上面,男女寝从中隔绝开划分成两边。
  入口在食堂后门,顾飒明领着祁念经过时,不经意间瞥了瞥不远处的墙角,额角跳了跳。
  体育生们住的是住宿生中十分奢侈的四人间,上床下桌,采光敞亮。兴许是他们留在寝室里的时间不多,房间里不是很乱,最打眼的便是墙上贴满了各种各样体育明星的海报,没有例外,祁念一个也不认识。
  祁念带关上门后,静静环视着眼前的陌生环境,像推开了琳琅满目的新世界大门,扫过海报,扫过鞋架上五颜六色的运动鞋,扫过这间很正常的男生的房间。
  顾飒明似乎对这里很熟,他把钥匙放在入门左边第一个床位的桌子上,边脱上衣边对祁念说:“先来这里坐着等一下,我去洗个澡。”
  祁念呆呆地听从,坐在椅子上。
  顾飒明身上也是健康稍微偏白的肤色,两只手臂颜色偏深一点,皮肤下面藏着匀称的肌理,看上去轮廓分明,肌肉紧致结实。
  难怪把徐砾揪着,按在墙上发火的时候看着毫不费力,不过当时也着实吓了他一跳。
  祁念后怕地想,那天他拿顾飒明那个弟弟挑衅,还好顾飒明的拳头没朝他挥来。
  在顾飒明拿了毛巾转身对向他这边时,祁念仿佛被抓包了一样慌乱,顿时不自在地游移着视线,脸跟烧着了般低下头。
  天然的知耻心让他觉得直视别人的裸体是不对的。
  耳边是细碎的声音,祁念听见顾飒明在阳台上走动,听见淋浴间的门被打开,被关上,紧接着是水从花洒里争先恐后地喷发,然后击打在地上的声音。
  祁念借着低头的姿势,在自己身上看了个来回,下面校服白色的部分沾上了些灰,不用想,背后肯定也是一大片脏印。
  祁念神游着突然僵住——他求着顾飒明不要告诉何瑜,却竟然忘了,这一身脏乱不堪的痕迹,便是一望而知的证据。
  若抱着反正她们对他不闻不问的侥幸心理,现实便会明明白白告诉他:别太天真了。
  祁念对此有着熟稔的经验教训,他的倒霉,是他自己都已经盖棺定论了的。
  ——所以,该怎么销毁证据?
  祁念从椅子上站起来,轻手轻脚地往阳台那边走,洗漱台就在淋浴间的旁边。
  他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脚下,哪怕知道顾飒明在冲澡,也生怕被里面的顾飒明听见一点动静。
  祁念小心翼翼地拧开水龙头,把一只手的手心窝成一个小窝,掬起一捧水后,低头找到胸前一小处沾了灰尘的地方,颤颤巍巍地把水往身上一扣,白色的衣料瞬间被水洇湿一大片,因为贴着肉,透出深色。
  一旦横着心动了手,就收不住了。
  祁念想可能等干了就能好,他咬了咬唇,又用手拢了点水,背过身,扭过头从镜子里看自己的后背。
  顾飒明边擦着头发边出来时,看见的便是祁念以这副奇怪又滑稽的姿势扭着头,跟他来了个目光相接。
  顾飒明停在原地,把祁念看见他后瞬间跟见了鬼似的惊愕表情收入眼底。
  他发现祁念远比他以为的还要有趣。
  还真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祁念总是顶着那副阴郁死板的表情,却窸窸窣窣小动作不断,被他抓了个正着后惊慌失措的模样,跟换了个人似的。
  过了时间,又切换回那副面孔。
  很有意思。
  顾飒明及时阻止了祁念捧水想往后背浇的这种匪夷所思的傻子行为。
  他换上留在王青崧寝室的干净校服,领口还皱着没扣好,又回来捏着祁念的下巴忍不住教育一顿。
  实在是高估了。这位夺了他已经蝉联一年的数学第一的人,好像除了学习,对其他事情一窍不通。
  于是按照原计划,顾飒明带着祁念去学校教务处,给他新登记了一套高中部的夏季校服——因为缺了男版的号,便拿的女生偏大一码。
  反正男女同款,都是裤子,没有差别,只是码数大小对应起来不一致而已。


第三十一章 (上)
  “让一让,让一让啊!最后一科成绩来了,走过路过别错过!”生物课代表一早就流窜到办公室窥探情况,总算拿来了离统计总分还差一步的科目卷子,跟拿着什么皇家圣旨一般。
  “你到底是叫我们让还是来啊,废话少说,快发!”
  “喏,施泽,第一张就你的。。。。。。”
  “停停停!别告诉我,要脸,让我安祥受死就好。”施泽大剌剌地装怂,逗得大家不住地想笑。
  那边如火如荼,围了一堆人等着成绩发到自己手上,教室后排相比起来就比较安静。
  徐砾回到了时时刻刻都散漫颓靡的状态,一滩稀泥般垮在课桌上,头上蒙着本书,与外界隔绝。
  这才是祁念没见过的,徐砾真正的模样——是真的行事低调了。
  之前每天在祁念面前笑靥如花,手舞足蹈,热情似火的徐砾,原来才是一反常态的,也是短暂的。
  除了每次考试时堪称优秀的成绩,徐砾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良好”的迹象倒是一成不变。
  但他们之间关系的维系,一直依靠的便是徐砾拿着“热脸”来贴“冷屁股”。
  如今“热脸”去把冰凉的课桌面都贴回温了,祁念成了真正的独来独往。
  他也说不清楚,有没有逢迎顾飒明的想法在。不过他原本就不与人主动说话的。
  “同流合污”的两人就此割裂,还挺顺理成章。
  而祁念今天的精神还行。
  他昨晚穿着顾飒明给他新买的校服回去,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原本中午那顿就难得的吃得满足,祁念草草结束掉晚餐就上了楼。
  他的房门是没有锁的,但如今可以把心安放进肚子里。
  不会再有人来开他的门——无论是会先敲门的家庭教师,还是二话不说随时都能冲撞进来的刘妈。
  祁念把作业做完后就去隔壁衣帽间拿了睡衣,回房自己给自己擦了个澡——顾飒明严令禁止他的伤口碰水,说不然发炎感染,会很严重。
  虽然回来后两人各回各房,谁也管不着谁,他也能忍痛,但到底还是怕痛的。
  祁念换好睡衣出来,将在诊所开的未开封的药膏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顺手放在了书桌桌面上。接着祁念便去整理书包,在弄完一切之后,他摸过那管药膏,纠结着放进书桌抽屉里,才爬到床上。
  这一晚祁念趴在床上,睡得很早,也睡得很混乱。一个接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做过去,却不再是惊悚或绝望。
  祁念依稀记得最后一个,他只是踩在覆着薄薄一层冰壳的孤寂的湖面,也不会掉下去,天上没有太阳,却有瑰丽奇幻的白昼美景展开在眼前。
  不变的是,他总做这样没有别人,了无生气的梦。
  只是在醒前的那一刻,随着一声湖面碎裂的哗啦声,万籁俱寂被打破,清澈的湖蓝色的水将下坠的祁念裹住,它们挤压着他的心脏,喉管,和大脑,将他溺死在美梦里。
  祁念甘之如饴,没有挣扎。
  “咚咚咚。”门口响起轻微的叩门声。
  顾飒明从作业里分出些心神,但没动,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再有动静,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他借着站起身,有些疲惫地伸了伸胳膊。
  顾飒明从旁边的落地窗往外眺望出去。这里虽然不像动辄几十层的电梯居民楼那么高楼层,但因为处在地势较高的丘陵半山腰,视野很好。
  错落有致的深绿树丛里夹杂着远方明明灭灭的万家灯火,即使很晚了,暮色大网下仍旧多的是通宵达旦的狂欢或独自神伤。
  高楼林立里,由喧嚣车辆和密集邻里挤出来的水深火热的都市感,在这里就是隔岸观火。哪怕住在这里的人并不见得快乐到哪去,时不时也会有种被剥离于“凡尘俗世”的飘然错觉。
  顾飒明不喜欢这种感觉。
  影视剧里常有主人公因为突如其来的一笔可继承的财产,而时来运转。如今从天上掉到顾飒明头上的馅饼,在别人眼里也是求之不得的。
  可如果能够按照顾飒明的意愿来决定一切,他不会要这些。
  他是个不喜欢依赖别人,感情不炽烈的人,从到顾家后,有牢固记忆的小时候起。
  顾飒明是对什么——无论对人或物或各种欲/念的感情都不炽烈,自然对钱财也不例外。
  他的血液里流淌着理智和比别人淡几分的“触觉”,只能靠慢慢培养,培养出坚实但不热烈的感情。
  在他人眼里,能被称之为有所例外的,是他一直以来对顾飒清的手足之情。
  “咚咚咚。”门又响了,这一次变得清晰不少。
  顾飒明隐隐猜到深更半夜会是谁来敲他的门,并敲得如此诡异。
  但也疑惑。
  顾飒明不紧不慢踱着步子走过去,拧下无声的门把。
  祁念穿着不变的半旧小熊睡衣,手里拿着那管被冷落了几天的药膏,眼睛眨也不眨地站在门边,有些懵懂的样子,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在这块地板上了一样。
  祁念刚刚赤着脚,从最偏僻的一头走到这里,为了避免被不远处另一间主卧里的何瑜发现,他轻轻敲完第一次门后,便和自己的呼吸一起静静待在这儿。
  身上逐渐燥热,但祁念的脚趾挨着门缝,里头的冷气一丝丝漏出来,绕上他的小指头,像柔软的小勾子勾扯撩拨着他。
  祁念就大胆又敲了一次。
  顾飒明看见是他,像是有点意外:“怎么了?”
  意外占据的比例其实不多,而是祁念实在具备参演鬼片的潜质,他与黑夜有着浑然天成般的相融感。
  顾飒明的阴影把他整个笼罩,将开门后两人沉默相对的短暂时间里的每一点变化,都无限放大。
  甚至在冷气决堤般弥漫而来时,祁念感觉到了顾飒明身上温热的气息。
  祁念动了动嘴,怯生生朝前挪动的脚丫比声音先一步行动,他还是磕巴了一下:“不是得涂药么,我自己涂不到。”
  顾飒明对他的小动作又好笑又无言以对,像是生怕自己会把他关在门外一样。不过顾飒明开始确实想拒绝来着,祁念说要涂药应该是假,不知道有什么别的企图。
  顾飒明手搭在门把上,最后侧了点身,让他进来。
  室内的灯光终于照在祁念白净冷淡的脸上,祁念没有犹豫,不快不慢地踩在凉凉的木质地板上,踏进了这间屋子。
  他走了几步路,然后不动了。
  顾飒明将门关好,只说:“十二点多了,明天还要上课。”
  祁念从恍惚间回神:“不要很久的。”
  “那过来,早点弄完早点睡了,”顾飒明拿他没办法,站在床边叫他。
  总不好这时候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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