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1986:阿富汗往事-第1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尤拉低笑,“他都没生气,你说得那么生气干什么。”
“所以也就你这样的小白兔还觉得他好,我肯定是不要这种人的。”
“他……挺好的呀。”
阿卡季颇嫌弃,“行了行了,小夫妻恩恩爱爱,祝你们白头偕老啊。”
赫瓦贾按下录音机停播键,笑笑,“还不错,听得挺清楚的。”
跟他多年的秘书察觉到老板的心情似乎还不错,“您放心,阿卡季先生每天接触什么人有什么谈话都第一时间给您送过来。”
“这些都是次要的。”赫瓦贾摆摆手,“他的身体我知道,能翻出什么浪出来。”
“但是现在那边专人看守,恐怕不好动作,要是把阿卡季先生接回来会不会得罪苏联人?”
“他又不是大角色。”赫瓦贾说,“他以前是个书记员。要不是我,他一辈子就是个坐办公桌抄会议材料的。苏联送到阿富汗四十万兵,做叛徒的有多少他们自己恐怕都不清楚。还有那些变相卖国的,暗地里和游击队交好,维克多不就是一例?自己炸自己棺材那还不算叛国?名妓暗娼谁比谁干净了?”
“那我去准备打点。”
“我写几个名字,你先去联系一下,约约看有没有时间,”赫瓦贾扯了张便条纸过来,写下几个名字,“定下来时间之后,跟我说一声,我告诉你要准备一些什么,到时候我亲自跟你一起去。”
秘书点头,“是。马上就去办。您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赫瓦贾倒了一杯新茶,“暴动后续怎么处理的?”
秘书有些不明白,“其实我一直不明白,难民们最后也没有实质性的结果不是么?”
“怎么没有结果?”赫瓦贾一笑,“你和阿卡季一样都理解错了。我们和难民都有共同的目标,就是苏联人尽快撤军。阿富汗内部的事情等他们走了我们怎么搅合都会容易很多,但是有这些外人在家里,事情总是不好放开手来做。要让苏联放弃对阿富汗的野心和控制,这才是我们最大的目标。”
“是,但是这一次……”
“你看看这一次事情写出去国际上会怎么议论?苏军残杀阿富汗百姓平民,拒绝谈判,狗急跳墙、暴力镇压、死伤无数,死亡数据统计出来没有?一个星期了还给不出一个数字吗?”赫瓦贾冷笑,“戈尔巴乔夫再不宣布撤军,要激起全世界口诛笔伐。”
秘书想明白过来了,“空投就投掉了上万公斤炸药呢。”
“找国际战地记者去写,别管写得多夸张,去联系主笔,稿子赶紧发。要素材我们给。”
“是,还有不少记者希望能采访您。”
“采访我做什么?”
“他好奇局里的运作,虽然您一直保持低调,但您的名字毕竟是公开的,也引起了不少关注。”
赫瓦贾骨子里还是贵族做派,总觉得抛头露面的事情下档次,“我不跟那些人聊,说了也是废话。不是废话的也不能跟他们说。但凡有这种事情都给我推了。”
“是。”
第22章
喀布尔从暴动的噩梦中醒来,已身处初秋。人们在清晨推开窗户,橡树枝头颜色渐深,剥落的果仁铺了满地,孩子们在树下嬉戏,把果壳踩得噼里啪啦响。
奥列格捕捉到凉意。初秋的晨风未见萧飒感觉,却激荡起人们怀旧思乡的情绪。因为这时候正是敲定年尾回家休假人员名单的时候,奥列格想也没想放掉了自己的名额,替尤拉申请回国,一应手续办理妥当才把这件事告诉尤拉,导致两人为这件事大吵一架。
“为什么你做事情从来不和我商量商量,从来不问我的意见?”
“我让你回去还不好吗?”
“报社审查就快结束了,如果这个期间副刊我可以回去了呢?你不是浪费了名额吗?我上次跟你说让你想办法申请回国,你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
“我是军人,我不是随便想什么时候回去就可以回去的。”
“我知道,所以要想办法啊。你想耗在这里耗多久?你以为你有多少条命给你这样耗着?”
“你以为我想吗?我说了我是军人!这是我的工作!就和你上班写稿一样,你不想写就不写了,谁给你发工资?”
“你本来就有条件可以申请回国的!谁在这里一呆呆那么久,你也不看看别人,能申请回去都申请回去,就你傻乎乎什么都不想!我是替你担心!”
“我不用你替我担心!你管好自己就够了!”
“那你以后都不要让我管!”尤拉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门一摔跑出去了。
阿卡季笑话尤拉,“你知道他那种脾气跟他较什么劲?你觉得是原则性的问题,我觉得还算不上。军队有军队的规矩,你不要给他太大压力了,他马上要升副团了,以后责任会更大,刚升职就申请回国,我都觉得说不过去。”
尤拉说,“这些我可以理解,我受不了他的脾气,我不是他下属,他让我对他也绝对服从我做不来,他难道以为他是我领导吗?”
阿卡季摇头,“军人都是那样儿的,何况他在战场上呆那么多年。你还要跟他一辈子的,现在就受不了那趁早分了赶紧回国算了。”
“他就不能改改吗?”
“他要是不这样没法带兵,我真的不骗你。”阿卡季拍拍他的肩膀,“他心里不是不通人情,只是方式不理想罢了,也没必要跟他较真。好好说不就完了。”
尤拉觉得委屈,奥列格的处事方式让他觉得不被尊重,难免就要委屈。
阿卡季只当小夫妻拌嘴调情增加乐趣,“吵个架嘛,多有情趣的事情啊,过几天好了又如胶似漆了啊。”
尤拉仍然皱着一张脸,很可爱。等他离开了,阿卡季伸了个揽腰翻身下床,他现在可以稍微走两步了。护工给他穿鞋子,他低头轻笑,“奥列格从哪找来这么个宝贝,在这种地方谈情说爱也不怕给自己招祸患。”
护工把鞋带给他系好,答非所问,“您还不能剧烈运动,请注意身体。”
阿卡季点头。他突然说,“赫瓦贾让你跟我说什么?”
那护工抬起眼来看他一眼,说,“局长知道您正在康复非常欣慰,他托我向您表达慰问之意,请您安心在这里养病,在一定时机之下他会派人来接您回去。”
“他消息还是挺快的嘛,不愧是搞情报的。”阿卡季吸了吸鼻子,打了个喷嚏,“是不是变天了?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秋天到了,如果您觉得冷,我去给您拿件外套。”
阿卡季摆手,“没事没事,我就走一会儿。”他就手把床上的毯子拿过来披着。
外头阳光还不错,他踏着窸窣的落叶散了一会儿步,心里却没有表面那么镇定。
阿卡季在自杀这件事情上耍了一个心眼。他想过如果活下来会有什么可能,一种情况是被苏军带回国上军事法庭,判处叛国罪,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第二种情况是在回国之前被赫瓦贾暗杀掉。毕竟他身上有很多赫瓦贾的秘密,随便抖露个什么东西出来赫瓦贾都不会好过。
但不管是被赫瓦贾杀了还是被送回国,他都不可能再为赫瓦贾利用。因为他如今被核实了身份,联军内部都知道他是暴动分子了。赫瓦贾到底明面上还在为纳吉布拉工作,他要是还有一点常识,也该知道不能和阿卡季再扯上关系,要不然会被怀疑和圣战分子有联系。
阿卡季打好了算盘终于可以摆脱赫瓦贾,没想到护工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赫瓦贾要把他接回去。阿卡季好不容易布下的局被打破了。他郁闷地想,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你去告诉他,他要是想把我接回去趁早,要不然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最好是趁我情绪还比较稳定,没想着发疯的时候来。”阿卡季顽劣地说,他一脚将落叶铲起,两处分散的枯叶现出原本泥泞的地面。
护工恭恭敬敬回答,“是。”
奥列格和尤拉冷战了。尤拉在士兵宿舍找了个空床位睡,干脆连房间都不回。奥列格也不来找他,这是尤拉到阿富汗后两人最激烈的一次吵架。
冷战持续了一个星期。此时苏军处在舆论风口浪尖,难民暴动中平民死亡人数达到两百多人,伤患上千,事件后政府没有安排任何救援措施,伤患们蜗居潮湿冰冷的贫民窟里,没有药品没有食物,导致一个星期内死亡人数暴增。国际志愿者终于按捺不下心中的愤怒和同情,对阿富汗政府和苏军进行车轮式的舆论讨伐,他们把大量的救济物资送到贫民窟去,拍摄了丰富的照片和影片素材,并把详细的资料带回了联合国。
苏联方面压力巨大。戈尔巴乔夫终于在一个傍晚宣布将大幅度调整苏军的军事动作频率。消息一出,很多人把这个决策看做了撤军的前兆。但无论人们怎么议论,这个消息对于阿富汗的大部分军人以及普通民众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就在戈尔巴乔夫宣布消息的第二天早上,尤拉看到已经有民众在家门口挂上橄榄枝庆祝了。
奥列格的升职典礼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如期而至。苏联方面为了保持低调,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公开进行授职和颁奖,他们找了一个大会议室,领导轮番讲话之后宣读授职的红头文件,然后颁奖发聘用文书,典礼就差不多结束了。
女兵准备了新鲜的阿富汗丁香。这个季节花早就谢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丰盈的淡紫色花苞温柔可人,用来配英雄倒也合适。会议室里只有几家苏联媒体,尤拉甚至没有看到录像机,看来国内也不打算大肆声张了。他简单拍了几张照片匆匆结束了工作,奥列格本来想找他说话,却被将军拦下来了,错过了一个气氛良好的复合时机。
尤拉走出会议室,楼下的女兵们正在收集榛子仁,她们用藤框把掉在地上熟了的果仁装起来送到饭堂去——今天晚上为了给升职的军官庆祝,饭堂打算加一道榛子糕作点心。掌厨的那对夫妻太太怀了第三个孩子,行动不方便,近临盆期间,她仍然昼夜不歇地干活,连奥列格都打趣说她是模范妻子。
一个军官站在尤拉身后,问道,“你是哪个报社的?”
尤拉认出这个人,是升职军官中的一名,“文学报。”
“你好,我叫谢尔盖。”
尤拉和他握手,“尤拉。”
“听说文学报休刊了,情况还好么?”
“暂时休刊,需要应付一下内部审查。”尤拉笑笑,“很正常的事情。”
谢尔盖脱下军帽放在手里,露出他淡金色的头发,尤拉从他的口音猜测他大概是圣彼得堡一带人氏,他善意地说,“希望我们以后的日子都能好过一些。”
尤拉心里感到一点安慰,“谢谢。”
“你们在说什么?”奥列格气势汹汹地赶来。
尤拉觉得气氛尴尬,并不想多说什么,“没什么,我先回去了。”
谢尔盖向他行礼,“我送送你。”
奥列格冷冷道,“不用了。”他一把扯过尤拉的手腕将他带下楼。
尤拉本来想发火,瞥见奥列格手中盛放丁香花却又不忍心,今天对于奥列格来说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他不想搅黄了。于是他闭上嘴保持沉默。
但是奥列格本来就是不善言辞的人,如果尤拉不说话,他也不知道从何开口。两人僵持着,刚到房间门口,勤务兵过来说,药品用完了,安德烈医生在抱怨为什么没有后续的药品送过来。奥列格眉头扭到一块儿,挥挥手说跟我会想办法。
两句话的事情他暂时把尤拉抛到了脑后头,进了办公室就打电话,尤拉的确没听到对方怎么回答的,但是从奥列格的话里也知道药品供不上来了。奥列格摔了电话犹如困兽,呼了两口气,倏忽把桌子上东西全扫到地上,大骂,“操你妈!”
尤拉吓得从沙发上跳起来。奥列格这时候才想起他来,他一抬头目光和尤拉撞在一起。他本来不想让尤拉看到自己失控的一面,心里猛地一沉,把身体撇过去,抹了把脸。
尤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心生酸楚。奥列格颓丧的背影有些稚气。半晌,上任不到两小时的副团长开口,“你先去休息吧。我把事情处理了再说。”
尤拉犹豫不决,最终鼓起勇气走过去,手掌覆在奥列格的手背上,轻轻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了。”
奥列格用力把他扯进怀里,艰难地喘息。尤拉温顺地伏在他怀里,拍抚他的背,像哄孩子似的,“以后我们不吵架了。再也不吵架了,好不好?我有什么事情都跟你说,你有什么事情也跟我说,好不好?”
奥列格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这让尤拉明显感觉到肩上那种负重感。他吸了吸鼻子,眼眶有点红,连嗓音都哑哑的,“没事没事,我帮你想办法,我们会好好的。”
奥列格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指头把他眼眶里的水迹擦干,“对不起,吓到你了。”
尤拉摇头,“没事。”
他们交换了一个吻,嘴唇贴着嘴唇,轻柔舒缓的,不带一点暴戾的情绪。
“上面不拨补给下来和你也没关系,安德烈会理解的。”
“不是他们不给药,是的确没有那么多药了。”奥列格叹了一口气,“国家没钱,没生产力,既没有能力向别人买,自己也生产不了那么多。我就是把他们杀了,也不会有药能补给上来。”
“下面还有那么多伤患,难怪安德烈每天情绪都不好。”
奥列格被他逗笑了,“他那是先天性格缺陷,伤患多少他都是那个样子。”
尤拉把东西拾掇拾掇重新放回桌子上面,给他倒了点热水过来,两人舒舒服服在沙发上坐着,尤拉说,“还在想药品的事?”
奥列格摇摇头,把放远的目光收了回来,“没事。”
“有事说说,我就当听着玩儿。”
奥列格转过头来看他,“其实也没什么,以前一个朋友,现在回国了,有点想念。”
“战友吗?”
“嗯。军校里就认识了,一起到阿富汗来的,后来病退了。”
尤拉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的,“嗯哼?然后呢?”
第23章
“他叫希施金。80年2月和我一起到阿富汗直到去年他申请病退回国。
去年喀布尔大规模被游击队攻击,“奥列格被水呛了一口,直咳嗽,“城里像打地鼠一样,平民在地下室住了大半年,稍微一停火就探个脑袋出来,开打了又缩回去。打了差不多5个月左右吧,双方都很惨烈,后来因为敌人内讧很厉害人心也散,所以到最后我们转阶段一边防守一边开始全面救援。结果谁也没想到我们连差点全死在那次救援任务里。”
尤拉心里咯噔了一下。
“当时我们包围了一栋居民楼,我和希施金一个小队一共五人进去救援。其他三个到二楼和三楼去检查,我们俩在一楼找地下室的门,到处敲喊,问有没有人。终于在灶炉旁边的煤堆下找到两块活动木板,一打开,里面很深,有个小孩儿在下面说他饿了很多天了没力气起来,希施金就说他下去把孩子抱上来。
我们都不知道下面是个地下隧道,全是敌人。希施金被骗下去之后为了孩子不敢轻举妄动,然后我也被骗下去了。下去就懵了,我到阿富汗那么多年还没过那么大的地下隧道,六十个圣战分子挟持着我们俩,还有三个小孩儿。当时我就明白了,这是他们一个特定的窝藏点。但是谁也不会事先想到,我们都挖过战壕的,很难挖,你想想平地上挖个那么深那么长的沟都是很辛苦一件事,何况是地底下挖隧道,里面一次能装近百人,就在首都城市下面这么长一条道,这是很恐怖的事情。后来去封那条道的时候听说把总指挥官气坏了。”
“后来呢?”
“我们俩被六十个人劫持着顺着那条道走,里头越走越长,七拐八绕,还不是一条道走到黑,有岔口,还有小机关。我当时预感就很不好,觉得有可能是死路一条。那条道少说三五公里,因为我们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半途中连里的一个小队搜过来,十几个人,当场被全部屠杀,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一个都没活过来。”
尤拉噤若寒蝉,面色有些凄惶。
奥列格沉默片刻,神色也变得沉重起来,“希施金当时受了伤,我也不敢乱动,走出地面到了郊外,全是圣战分子,上百人。连里另外一队从地面搜过来的刚靠近就被围剿,三十人打上百人死了大部分,剩下八个。”奥列格长叹一口气,“希施金跟他们谈判,要拖时间,等救援部队,等了很长时间没有来,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我们当时是真的有点绝望,一个连最后只有十个人,如果我们全死在那里估计也不会有人来。”
“之后就在那个山林子里被押了足足三天,没吃没喝没睡,精疲力竭,又死了一个。到了第四天早上,这一批圣战分子和另外一派相遇,两派打了起来。我们就想趁乱逃,结果为了救那三个小孩儿,希施金晚了一步。我还有另外三个人出来了。
这三个人里面一个狙击手,一个是我的副连长,还有一个是个菜鸟。”
“我们三个也没力气逃,三天连水都没喝,脚都是软的,躲在一个泥潭后面,”奥列格拉过尤拉的手,“泡得满身满头都是泥,臭的,虫子爬着咬,钻到伤口里面疼得两眼发晕,勉强吃了一点青苔和露水,等着看有没有机会救剩下的人。我们逃出来的时候捡了两把枪防身,但不是狙击枪,射程没那么远,狙击手也没信心。后来你猜怎么成功的?”
尤拉慎重地摇头,“不知道。”
“我自己也没猜对。”奥列格微笑,“那个菜鸟说他去引开人,方便狙击手偷袭。那个菜鸟刚到部队不到两年,看着很娇气,我当时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突然哆哆嗦嗦出来说,他要去引开人我以为他是想自杀。我说你胡闹什么,还嫌死人不够多吗?他说,你是连长,他是副连长,你们都不能死,死了这个连就不存在了,我死了没关系。”
尤拉哽咽了一下。
“没办法了就让他去了。一上去就被打成筛子全是窟窿,然后我们偷袭成功了,劫持了敌人的一个领头,跟他们对峙。谈条件是放孩子还是放希施金和其他战友。希施金说要先放那三个孩子。我……”他说到这里停了。
尤拉等了一会儿,轻轻地说,“你……怎么了?”
“我不想放那三个孩子。”奥列格低下头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我很烦,脑子完全不清楚,不想管那三个孩子。我当时觉得是因为他们仨我们才牺牲了全连的人,我就一个念头,我不想再看到我兄弟死。”奥列格顿了顿,“那三个小孩儿拼命哭,跪在地上求我,可是我就跟狙击手说,我不管什么破小孩儿,兄弟不能死。我不记得他们有没有劝过我,但的确是我下的命令,那三个小孩儿我们没救。然后他们放了希施金和另外两个战友。”
奥列格扶额长叹一口气,“希施金后来在医疗点醒来见都不愿意见我,唾骂我没有人性,说我冷血残暴会下地狱。我也没有任何话可以辩解,我大概生性是这样一个人。”他苦笑着摸摸尤拉的头,“我之所以有点思念他,是因为我觉得你和他有点像。你们俩很正直,因为我做不到这点,所以我特别喜欢你们这样的人。”
尤拉心中大恸,紧紧握着他的手,眼眶通红。奥列格低下头来沉默。一时间他不知道说什么话,他心里觉得空茫,无所寄托。其实如果放弃孩子的命令再晚一点点下,结局可能会不一样。后方剿匪的坦克部队正巧路过,轰炸随即而至,敌人以为是苏军后援部队到了,紧急撤散。奥列格带着残兵败将沿火线一路残喘苟延终于追上了坦克部队,这才算获救。
全连五十三名将士死亡四十七名,重伤四名。希施金全身伤口大面积溃烂,背脊受伤,手术做了七个小时,总算是被安德烈从死神面前抢了回来,但二次脊柱手术失败,小腿以下瘫痪,只能申请病退回国。和他一同回去的还有其他两名重伤士兵。奥列格的连队在那一役中几乎全军覆没。
奥列格核对过死亡名单之后,才知道那个主动上前引敌的菜鸟叫伊万,他的父亲是列宁格勒军校通讯科教授,曾是奥列格的老师。伊万的遗体最后没有回收成功,他牺牲的消息奥列格亲自写信陈诉了原委给这位教授,老教授没有回信,奥列格也没有再收到过他的消息。其他没有成功回收遗体的士兵如今仍然躺在喀布尔郊外荒废冷清的山谷里。到1985年,阿富汗的山谷已经成为过万苏联士兵的葬身之地。
从医疗点醒来后,安德烈曾经告诫过奥列格,他需要心理辅导。奥列格把这告诫全然当做屁话,他并不害怕噩梦。从来到阿富汗开始他就已经被梦魇缠身,睡着了是噩梦,醒来了还是噩梦。
奥列格把尤拉搂过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轻轻地说,“我可能应该早一点告诉你这件事。它改变了我对于战争、对于我的军队和对人的一些看法。”他自嘲地笑笑,“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安德烈说,像我们这样杀人如麻的人应该好好思考思考是不是有资格继续活着。可能你也要对我失望了。”
尤拉摇头,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