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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梦-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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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朦胧的光线里,他才能不断地告诉自己,没有什么改变,一切都还好。
不要让柯希看到外面的天气,他说不定会想要跑步,然后离开。
他终于弹尽粮绝,钱包里一分钱都没有了。翻弄着钱包,李兆微感到了一丝隐隐的惊奇,没想到千八百元、厚厚一沓的钱居然可以花得这么快,初中时30元就是一笔巨款的日子,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临走前他向卧室里看了一眼,柯希无知无觉地靠在床边,从李兆微短暂一瞥的角度,只能看到几根一动不动瘫在地毯上的手指。李兆微又迟缓地想起,其实他不记得柯希上次醒来是什么时候了。好像他这个样子已经很长时间。
这样很好,好像柯希一直睡在他们俩的秘密巢穴里,不会醒来,也没有必要醒过来。
所谓的高档小区月亮城不过是群濒临城外的小楼房,附近荒凉得一马平川,连ATM都没有。他站在空荡荡的车位前呆了好久,才想起来车子已经作为抵押放在黄经理那里。
他剩下的只有两条腿,于是他只能顺着林荫路一路往商业区走。
这是三个星期以来他第一次出门。
阳光明晃晃地晒着地面,李兆微眼前飘飘忽忽、满是旋转着的光点,双腿也发软,不像是踩在水泥地上,像是踩着铁灰色的蹦床。皮肤在灼热的阳光下似乎发出被炙烤的声音。他像复活的吸血鬼,苍白地,虚弱地,一个人沿着空无一人的林荫路踽踽前行。
夏天已经到了,一路上树篱月季盛开,粉红浅紫,香气扑鼻。他之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花草的香味,现在再闻到月季浓郁的香味,他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身上的体味,好像很久没洗澡,又好像很久没换衣服,隐秘地散发出干涸的血和汗水味道。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恶心。
不管什么样的客户,ATM都不会挑剔,只要输入正确的密码,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来取钱,它都会缓缓吐出来粉色的钞票。李兆微把钱胡乱塞起来,顺手查了一下余额。
这么少的数字好像也是上辈子的事情。
看来李先生还是没有发放生活费。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经济制裁。
他收起银行卡,走到没有被阴影掩盖的户外。恍惚想起今天是周四,已经开学一个星期了,学生都在上学,大人都在工作,来逛街的人不是很多,几乎每个人都换上了漂亮的夏装,裙摆轻盈地在风里摆动。
他们看起来非常高兴,兴致勃勃地享受着阳光灿烂的下午。李兆微站在银行门口的大树下,只觉得每个人都离他非常非常遥远,笼罩他的斑驳树影能笼罩一千万光年。
这才是堂堂正正地,正常人的生活。
李兆微叫了出租车把他送回家。开门的一瞬间,他的心像铅块一样沉下去。
大脑甚至来不及处理丰富的细节。他看到房间里乱成一团,茶几上没有吃完也没有扔掉的食物长出了绿霉,到处都散落着没有清洗整理的衣物,阴暗的光线让混乱变得更加难以忍受,但最难以忍受的还是室内的味道。
起初他以为是什么东西腐烂了,随后他意识到,这味道并不是陌生的腐烂气息。
有些阴暗的念头在脑海里浮沉,李兆微推开卧室的门,等他看清了眼前的场景,一股冰冷的感觉从头顶倾泻而下。身体带着即将盛夏的暑气,而心脏已经冰冷冻结。
这是错的,这不是他一开始想要的东西。
在他离开的下午里,柯希失禁了。
李兆微忍着眼前时隐时现的眩晕,小心地扶起柯希。没有知觉的身体比他记忆里任何时候都要沉重,他把柯希扛到浴室,让他坐在马桶上,帮他脱掉已经不能再穿的家居服。
之前每两个星期就会叫一次家政,自从杜航来后,自从他下了那个决定之后,他再也没有叫过家政。但这次不叫家政不行了。他颤抖地打通了家政的号码。家政还记得他,很高兴,以为他去什么地方度了个长假。李兆微随便地应付着,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是度假,而是真正地清醒过来。
窗户全都打开,夏风吹彻五居室的每一个房间,那味道仍然迟迟不散。肮脏的家居服浮在垃圾桶表面,盖住下面好多天没扔的辣鸡。越是疲倦,就越会有干不完的工作,这大概是人间颠扑不破的真理。李兆微将垃圾桶拿到门口,把茶几上的全部东西都扫到垃圾桶里。餐盒四分五裂,发霉的炒饭掉在地上,厚厚的黏糊糊的一大团。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炒饭?
李兆微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家炒饭里加了很多花生,所以他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而柯希更是一口都没动。
柯希不能吃花生。会过敏。所以那炒饭就一直放在茶几上,没有人去碰它。
李兆微将两个垃圾袋提到门口,听到浴室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洗浴用品全都倒了。他急忙转身跑到浴室,差点被垃圾袋绊了一跤。
拖鞋掉了,他光着脚推开浴室的门,看到柯希靠在浴缸里,一只手臂顺着浴缸边缘垂下来,几乎摸到地面,手指虚虚地合拢着,依旧是握住东西的形状。柯希则昏昏沉沉地睁着眼睛,表情神游天外,人在这里,心却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
李兆微尽可能轻声地呼唤他。
“柯希?”
声音好像没有任何效果。柯希半合着眼睛,好像随时都能再次昏睡过去。李兆微提高了声音:“柯希,你怎么了?”
他打开花洒的热水,冲在柯希身上,这次柯希勉力睁开眼睛,眼睛还是雾蒙蒙的没有焦距。他皱着眉头思考片刻,呆滞地盯着胸口的热水,问:“下雨了吗?”
“没有。”李兆微说,“你该洗澡了。”
显然这句话用了几秒钟才渗进柯希的大脑里。他扶着浴缸的边缘,慢慢站起,伸手来拿李兆微手里的花洒。李兆微则死盯着他站起来露出的身体。
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
“那个,给我。”柯希指着花洒简单地说。
门铃恰好这个时候响了,李兆微全身发冷,把花洒塞进柯希手里,转身跑到客厅。门口没有人,是家政阿姨在楼下叫他开门。
他想不出任何借口,只能站在门口,满怀恐惧地等待家政阿姨上门。门终于被敲响了,他握着门把手,咬紧牙关打开了门,家政阿姨笑容满面地看着他,这笑容在她闻到房间里的气味时,像被阳光照到的雾气一样消失了。
“食物烂了。”李兆微说。但他知道这谎话根本用不了多长时间。等家政阿姨看到地毯上的污垢,立刻就会揭穿。但他没有更好的谎言了。
家政阿姨显然想说什么,但她最后把所有的问题都憋回去,开始打扫卫生。李兆微僵硬地站在门口看她打扫客厅,把该洗的衣服都收进洗衣篮里。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从外套里翻出手机,按了好几下,才想起手机已经没电了。他不记得上次充电的时间。
他的手抖得比柯希还要厉害。
他不知道应该求助谁。
告诉家长肯定是不可能了。他不敢,这已经不是打人捅人的小篓子,而且他们也不会帮助他。他也不能叫救护车把柯希送到医院。叫救护车,他就不得不向医生交代,柯希究竟摄入了什么东西。气弹已经用光了,不知道靠一个空壳,医生还能不能化验出里面的东西。那是气体,不是能刮出来抹在载玻片上的固体或者液体。而且医生一定会告诉他的家长,他无法想象李先生、妈妈、弟弟对此的反应。
这肯定不是正常的东西。
是他亲手把柯希送上了不归路。如果不是他,柯希还会健康地活着,一切不幸都是他造成的,他没有能力让任何人得到幸福、
家政阿姨要清洁卧室了,李兆微不想面对她推开卧室门的表情,在她背后闪身进了浴室,帮柯希清洁身体。他以为柯希会在浴缸里呆坐,然而一推门进去,一股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浸透了他的脸。柯希正站在浴缸里洗澡,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白色泡沫。李兆微关上门,靠在门上看着柯希。
他的皮肤和泡沫一样惨白,而丛生的皮疹是泡沫无法掩盖的猩红。
李兆微看了一会儿,出声叫他:“柯希。”
柯希侧过头看着他,微微一笑,说:“燕哥,你过来啦。”
“我们明天去医院吧。”李兆微说。
柯希侧过头,他以前好像没有这个卖萌的动作,不过李兆微已经记不清他除了睡觉还有什么样的神情。“为什么要去医院?”
“你生病了。”李兆微简单地说。
柯希思忖片刻,严肃地摇头。
“我没有生病。”他坚定地说,“我只是有点不舒服,很快就好了。”
李兆微完全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达观知命,愣了片刻,说:“可是你……你知道你身上起红疹了吗?”
柯希漫不经心地低头看了一眼,说:“我知道。不过这没什么,以前也会起这东西。很快就会好起来,没有必要去什么医院。”
仿佛为了证明他完全没有问题,柯希加快了动作,麻利地冲洗身体,像一个丝毫没有问题的普通人。李兆微看着他的皮肤,看着他的动作,说:“不,柯希,你生病了,你……”
柯希猛地扔下花洒,还在喷射温水的花洒大头朝下掉进浴缸里,一条弯曲的炽热水柱劈头盖脸地喷在李兆微的脸上。柯希冲他大声尖叫:“我没生病,你闭嘴,我还是健康的!”
在柯希愤怒的声音里,李兆微听出了清晰的恐惧。他忽然想到很久以前学过的成语讳疾忌医,又想到了扁鹊见过齐桓公后,如何向齐桓公的使者形容他兄弟的医术。
桓侯曰,寡人无疾。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李兆微把剩下的半箱气弹都藏在衣柜里。柯希找不到能用的气弹,频繁摆弄着空空的弹壳。李兆微假装看不到他的动作,拿出热熔胶枪,提议把弹壳黏成一个小坦克。
换做以前柯希一定会叫好,但现在,柯希只用一双焦灼的眼睛注视着他。那双眼睛深黑不见底,像是丝绢上烧出的大洞。仅仅两个星期,柯希像是被那东西换了灵魂,留在房子里的像是一具枯槁的皮囊。
李兆微只是咬牙假装看不到,这样一定可以有效果。柯希的眼神慢慢变得清醒,一个月来,他第一次站在卧室的窗前,将窗帘挑开一个缝隙向下张望。
看他看得入神,李兆微也跟过去,并肩看着外面,夏天果然到了,小区里的喷泉潺潺地冲洗着假山。前些天晚上下了一场雨,无数月季落花坠地,点点轻粉在水里沉浮,似乎能一路流进天边宁静流淌的安宁江。
柯希怔怔地凝视着,忽然说:“燕哥,现在是六月还是七月?”
李兆微想了想,说:“八月底,快九月了。”
柯希嘴角抽动,像是一个笑容,又像是牵动皮肤的疼痛。“过去很久了吧,杜航。”
一小点阳光栖息在柯希的手背上。李兆微伸手覆盖着光点,无声地点点头,柯希略略移动眼睛,看着他:“可是上次……好像没有解决什么,为什么他不再来了呢?”
这个问题李兆微并不能回答。他私心希望杜航在那天被车撞死了。柯希等了一会儿,眼光移动,越过李兆微的肩膀打量着房间,又说:“他为什么不再来了?是不是上学了?”
已经开学两个多星期了。不过最近李兆微完全没有开机,自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找他。
“还没开学。”他说,“再过三天才能开学呢。”
柯希呆呆地看着他,李兆微咬紧后槽牙向他微笑,片刻后柯希叹了口气:“我的作业还没写呢。今天一定要写作业了。作业呢?”
三个星期以前,作业有一部分放在餐桌上,一部分放在书房里。现在他也不知道那些卷子和参考书都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书房吧。”
他们在书房找到了家政阿姨堆起来的全部卷子,像以前一样,肩并肩地坐在大桌子旁边。再次看到圆锥曲线方程的感觉恍如隔世,只是三个星期没做,那些题目看起来甚至有些陌生。
勉强算了几道数学,李兆微余光看到柯希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手指僵硬地握着笔,眼睛几乎贴到纸面上,他放下笔,问:“怎么了?”
“我不知道……”柯希吃力地说,“这道题,究竟是什么……”
数学一直不是柯希的强项。李兆微放下笔,探头去看,是一道不能再简单的三角函数题。他指着题干说:“三角函数。你想想,这个sx变成1/2的公式,就是那个……”
“s?”
柯希像是在复述一件他从没听过的事情。李兆微狐疑地看着他,说:“对,那个三角函数的公式,你忘了吗?”
“三角函数的公式……”
柯希移动眼睛:“燕哥,我……我……想不起来……”
李兆微在他脸上明白无误地看到了恐惧。那种恐惧让李兆微也没来由的心慌。“想不起来就慢慢想。”他用诱导的口吻说,“实在想不起来,咱们就再背一遍……”
“我看不懂。”柯希说,“每个字都能看到,但是我什么都看不懂。这不应该,是不是?可是我想不起来你说的是什么,这不对,这不对。它们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燕哥,你让它们停下来,这不是正常的……”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手指痉挛地紧握着,几个星期没剪的指甲尖尖地刺进掌心里,忽然重重地低头撞在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停下来!”
“柯希!”李兆微及时伸手垫在他和桌子之间,防止他再次撞上自己,柯希的第二下头槌砸在他手臂上,和桌子接触的皮肤传来一阵坚硬的痛楚。
“想不起来就算了,等一会儿再想。你别着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柯希用五倍的声音喊回来,“我不舒服,燕哥!那个东西呢?你给我,快点。我感觉……我现在感觉很不舒服……”
他的声音转为沙哑,呼吸急促,脸颊上涌起病态的潮红,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后摇晃着,李兆微抓住他的手臂,感觉他手臂的肌肉一瞬间紧绷,又恢复到松弛。
“不,柯希,你忍一忍,看着我,看着我……”
柯希一抬手把李兆微挥开,晃晃悠悠地爬下椅子,在书房正中茫然地绕着圈子,左右摇晃着走向客厅。李兆微抢先一步挡在他前面,再次抓住他的双手上臂,让柯希扬起头看着他。
柯希的眼睛更黑了,因为他瞳孔开始放大;表情如动荡的水波,每一丝细小的肌肉都在发抖,炽热的吐息一直喷到李兆微脸上。李兆微不由自主地松开手指,说:“柯希,我……我这就给你拿。“
柯希的贪婪表情让他怀疑之前认识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一直用光了三个气弹,柯希才停下来。李兆微不敢靠近他,站在门口忐忑地观察着,看他好像终于平静了,问:“你还好吗?”
他只是普通的说话,甚至比普通的音量还要小,柯希却好像听到什么巨大的声音一样惊跳起来,惊惶地打量四周,看着手里的奶油枪,又看着李兆微,满脸的惊恐,是他熟悉的柯希。
李兆微又说:“是我,你还好吗?”
柯希像被烫到一样甩下奶油枪,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来回揉了几次,小声说:“燕哥。”
“我在。”李兆微说。
“这是不对的。”柯希小声说,“这都是不对的。不该是这个样子,这不正常。你不应该给我这个,你不应该纵容我要这个。我那么信任你,燕哥……”
李兆微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你说什么?”
柯希抬起头,苍白的两边脸颊上各多了四条指甲抓挠的红檩子。他长久地注视着李兆微,最后摇了摇头。
“无所谓了,那些。燕哥,你能把我捆在沙发上吗?我听说这样可以戒毒。好像过了犯瘾的时候就好了。”
“你没吸毒!”李兆微条件反射地说。
柯希呵呵地笑了,半是嘲讽,半是好笑,他抬起手臂,细密的皮疹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清晰可见:“你相信吗?这种东西健康人身上是不会长的吧。”
“那也不会是……”
就连李兆微自己都没有办法说完整个句子。忏悔和苦涩堵塞了他的喉咙。柯希刚才说了,他曾经那么信任他。
那双含泪的黑眼睛像是魔咒一样,他的心思在那双眼睛里无所遁形。
“你不是还要继续欺骗我吧?燕哥?”
李兆微有手铐。虽然购买这对手铐时,他没有想到最后会派上这个用场。那是一对缠满了黑色羽毛的皮革手环,精致,小巧,漂亮,能妆点洁白的皮肤。
家里并没有趁手的工具,他找了一阵,找到橱柜里不知道做什么留下来的铁丝。
柯希来回把玩着皮毛手环,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像女孩子的装饰。”他评论。他想把手环缠在手腕上,但手指不听使唤,总是无法扣上手环的金属扣,一次又一次从扣边滑脱。
他的手指在颤抖,手臂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但不是出于兴奋,而是出于一种无法控制的神经反射。
李兆微默默地拿过羽毛手环,先用手帕包好柯希的手腕,再把手环套在柯希的手腕上。柯希看着他灵敏的动作,说:“谢谢燕哥。”
李兆微一声不出,用铁丝在手环外捆了两圈,再把铁丝缠在卧室的沙发上。柯希一动不动地让他捆,看着细细的铁丝逐渐缠成黑色的麻花,又问:“燕哥,你为什么要哭?”
他不说,李兆微还没发现自己在哭。他抬手摸脸,原来满脸又冷又湿的东西是眼泪。他吸了吸鼻子,说:“对不起。我以为带你出来住是在对你好,可是,我……我最后还是害了你……”
“不是的。”柯希依然没有抬起眼睛,“你为我做得够好了,怪我自己,不怪你。你绑好了吗?”
李兆微将铁丝的端口拧在一起,点点头。柯希微微一笑,说:“燕哥,麻烦你了。不管听到什么声音,你都不要进来。”
“可是你总要吃饭,总要喝水。我不能到了饭点还不进来吧?”
他想说俏皮话,但是听上去一点都不好笑。柯希还是很给面子的弯起嘴角,说:“没事的,也不是一顿两顿没吃。饿不死的。”
他的态度让李兆微无从反驳。李兆微起身走出卧室,关上门,沿着冰冷的门滑坐在地上,捧住了头。
他没有办法无视柯希沙哑的尖叫声。李兆微在书房紧紧压住耳朵,卷子上每一个字都在游动,他无法理解,也不能理解。他的全部心神都听着卧室里传来的挣扎声。
柯希会死。按照这样下去柯希一定会死。
这根本不是正确的办法,他应该求助。但是他究竟可以向谁求助,又有谁愿意帮助他。
实在坐不下去,李兆微站起来,在书房中来回转圈,焦灼地揪扯着头发。他希望这是一场梦,希望这件事可以赶快过去。他希望自己现在坐在三十三中的教室里,或者是白鹭中学的教室里。
柯希又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李兆微冲出书房,冲到卧室,推开了卧室的门。
沙发上满是磨损的痕迹,铁丝深深地陷进木头里,手环被铁丝勒断了,从来没用过的手帕上一道一道染满了血,柯希向后靠在沙发上,急促地呼吸着,眼睛半睁半合地看着他。
血从他手腕流下来,沾到浅色的地毯上。白色的地毯上开出嫣红的花朵。
沙发上满是磨损的痕迹,铁丝深深地陷进木头里,手环被铁丝勒断了,从来没用过的手帕上一道一道染满了血,柯希向后靠在沙发上,急促地呼吸着,眼睛半睁半合地看着他。
血从他手腕流下来,沾到浅色的地毯上。白色的地毯上开出嫣红的花朵。
预感和梦境都是真的,他亲手弄伤了最不想伤害的柯希。
李兆微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猛地关上卧室的门。
这不是他能够承担的事情,事情本不应该走到山穷水尽的结局。
他是无能的,弱小的,一切事情到他手里都会变得无法收拾。
他应该听从妈妈的劝告,让中介帮他准备英语考试,在姐姐和妈妈的帮助下申请学校。
他不应该以为自己可以拯救别人。
他的柯希,他的生命,他的灵魂。千辛万苦地走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而他刚才居然一闪念间想要自己逃走。李兆微倒在客厅的地上放声大哭。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只有倒在地上,才能注意到茶几下露出一角相片。李兆微伸手捏着相片的角,把它抽出来。是一张他和柯希的半裸拥吻照。大概是上次杜航来时没来得及收走的。
他的柯希健康漂亮,眯起长睫毛的黑眼睛,手腕绕在他脖子上,肩膀上半挂着一件李兆微最喜欢的茶色丝绸衬衫,尽管像素非常低劣,仍然能看出衬衫和肌肤的柔和光泽。
李兆微躺在地毯上,轻轻抚摸相片。相片细腻的手感好像人类的肌肤,指尖沿着柯希的脖颈滑下,轻轻抚摸着柯希的肩膀和手臂,又返回去抚摸柯希的脖子。脖子上只有一片空白,他几乎不离身的铃铛不见了。
柯希绝不会在学校摘下铃铛。
而且,出于爱惜,他也从来没有把这件衬衫穿去学校。
李兆微凑近那张照片,整张照片都被他和柯希交缠的肢体占满了,光线又昏暗,但是凑近了看,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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