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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梦-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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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希轻轻摇头,说:“来一点吧,燕哥。”
他的手有节奏地颤抖着,李兆微惊疑不定地松开,看他笨拙地抽出手臂,伸长手,从桌上的气弹盒里拿过一个全新气弹拧在奶油枪上,嘴里还喃喃的、像自言自语一样轻声说:“很好玩的,一点都不疼了,燕哥,你也试试吗?”
柯希扣动扳机,随着砰嚓一声巨响,气球徐徐膨胀。他注视着气球,眼睛里充满温暖而幸福的光芒。
那光亮李兆微只见过一次,是他和柯希第一次后,他知道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自己,带着泪光流露出的幸福。等气球膨胀到七八分,柯希敏捷地压住塞口抽过气球,凑到鼻子边深深吸了一口。幸福的光彩涣散了,他的脸上弥漫出一个淡淡地,不知所以的笑容。
李兆微查过气弹里的成分,学名忘了,只记得花名叫笑气,可以用来止痛,据说国外的牙医拔牙前不用麻醉剂,而是让病人吸入一些笑气。李兆敏也给他们表演过吸笑气后开口说话,发出唐老鸭一般的声音。
按理来讲他不应该有什么担心的,但内心的不安感像柯希手中的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他再次问道:“柯希,刚才到底有没有来过什么人?”
柯希迷迷糊糊地说:“杜航。”
李兆微大吃一惊:“杜航又来了?”
“照片。”柯希说。这四个字含含糊糊,如同睡梦中的梦呓声。
这不对,他不记得李兆敏表演完唐老鸭之后有睡过去。但他的头越来越疼,实在没心力继续追问柯希。
李兆微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拖着腿去洗手间处理伤口。只是有点头晕,没什么的,他已经告诉黄经理,等外面的风停了,就去处理一下车子的残骸。他只记得黄经理非常惊讶,问他这种天气开车出去做什么。但他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他可能短暂地昏过去了,也可能失忆了。
脸上的血迹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严重。用洗面奶一洗,血渍纷纷化作血水流下来。
镜子里的倒影一会儿变成周明远,一会儿变成他自己,一会儿变成柯希。
应该开灯的,房间里这么昏暗,漂亮的蝴蝶瓷砖也看不到纹理,只能看到灰突突的一片,像是那个雨天水泥地上蜿蜒不断的血痕。
头越来越晕,李兆微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客厅里好像又响起了砰嚓砰嚓的声音。他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摸出手机。
手机好像进水了,按了几下都没有亮,房间也越来越昏暗,李兆微感觉半边身子都是一阵冰凉。
他后知后觉的想,瓷砖真凉。
好温暖。
李兆微慢慢睁开眼睛。
有几分钟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躺在哪里。光线太昏暗了,好像十四岁的那场雨。随即他意识到这里是月亮城。
身边有砰嚓砰嚓的声音。他转头一看,柯希坐在他旁边,专心地扣动奶油枪,吹起一个气球。李兆微脑子里一片混沌,无数记忆的碎片在他脑海中翻腾飞翔。眼睁睁地看着柯希把气球凑到鼻子下深深呼吸,再露出恍惚的笑意。
李兆微闭了一会儿眼睛,在心里暗暗地想,主,谓,宾。我,在,哪。对了,我在哪,意思是,我在什么地方?
“我在哪?”
声音一出口,被自己的嗓子吓了一跳。好像在他昏过去的时候,嗓子被什么人挖出去擦了马桶,擦完后又体贴地做了个高温烘干。他想咳嗽几声,去掉喉咙里的不明团块,只是徒然地让喉咙越来越疼。
柯希完全没有回答,李兆微又躺着恢复一会儿体力,看着柯希脸上的昏眩逐渐散去,咬牙问:“你很喜欢这个东西吗?”
柯希朝他微笑着点头。
在他的笑容里,李兆微又昏睡过去,梦里也充满了奶油枪砰嚓砰嚓的声音。等他再次醒来,房间里寂静得有些过分。他侧头看去,柯希坐在他旁边的地上,头仰在床边上,黑暗里李兆微看不清他的表情。
“开灯啊。”李兆微说。
柯希惊跳起来,看着他:“你醒了?”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可能刚才的记忆只是一场幻觉。他真的看见柯希玩奶油枪了吗?
“恩。”李兆微吃力地说,“现在几点了?”
柯希瞟了一眼闹钟:“晚上六点半。你想吃点什么东西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吃东西,李兆微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痉挛。好像很久都没有吃东西了。
“有点饿,叫个外卖吧。”
柯希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去门口的置物篮里拿外卖单。他一站起来,身上丁零当啷地掉下几样东西。像是小小的金属块。李兆微动了动手指,手臂僵硬得像两根木棒,但好歹是有知觉的。他吃力地伸手去摸,摸到了冰凉的、手指大小的圆柱形。
是气弹。原来他看到的不是幻觉,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李兆微听着客厅里含糊不清的说话声,过一会儿说话声停了,柯希从门口探进头来,窥视着他的神色,片刻后用托盘推开房门走进来,把装了两杯水的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扶他坐起来。
他始终都没有开灯,而是凭触觉把水送到李兆微嘴里。凉凉的水流入喉咙,像是甘泉流过被烧焦的土壤。李兆微将两杯水都喝干净,还要再喝。
“过一会儿吧。”柯希说。他摸索着托盘,把杯子放在上面,杯子互相碰撞发出轻微的碎响。李兆微忍不住说:“开灯啊。”
柯希深深地吸了口气,说:“燕哥,在你睡觉的时候,有个叫黄经理的打电话过来,说他把你的车子拉去修理了。你知道这个人吗?”
李兆微点头,些微有点诧异。原来黄经理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
柯希的呼吸声似乎是微微一笑,说:“我叫了素云吞。”
云吞也好,可以喝一碗热汤。柯希的声音忽然沙哑了:“第一次叫外卖,你叫了寿司吧?我本来想叫寿司,但那家店关门了……”
李兆微抬起头,客厅的灯开着,一道光从门口照进来,将地毯泾渭分明地划出一道白线。白线里有一点柯希破旧的裤脚。李兆微一直讨厌来自那个寝室的东西,想让柯希扔掉,没想到柯希居然一直留着它。
“你为什么穿着那件衣服?”
“我要回去了。”柯希说。
可能是听错了,但真切的寒冷和麻木从李兆微的指尖爬上来。虽然坐在温暖的被子里,却像是回到了大雨磅礴的水泥地上。
“为什么?”
柯希静静地说:“我不想给你添麻烦。留在这里不是个好主意,杜航会一直来闹,什么户口,什么照片。你在那种天气追出去,受伤,全都是因为我……我知道你喜欢我……”
他的声音一直强作镇定,而最后一句话时,镇定的声音终于像颤抖的水面一样破碎了。
“我也喜欢你啊。”
李兆微反手拍亮了台灯,光芒亮起的瞬间柯希立刻转过头。李兆微探手抓住柯希的手腕,肩膀又是一阵剧烈的刺痛。他咬着牙,想把柯希转过来,但柯希十分执拗地看着门口,脖子上绷起了一条倔强的肌肉。
“你看着我。”李兆微低沉着声音说。
柯希慢慢地回过头。他哭了,深黑的眼睛里全是泪水,睫毛被泪水黏成一条一条的黑丝线,像他们初见面时被汗水化掉的脏兮兮眼线。脸颊和鼻尖红得可疑,就连脖子上都浮起了大团过敏一样的红斑。
“而且我想家了。姑姑和姑父对我都挺好的,如果我不回去,她一定会担心。”
他知道,有些时候,面对真相却选择撒谎,并不是自信那个谎言的逻辑完整,而是为了给谈话一个可以顺水推舟拾级而下的借口。只不过,别人的台阶下是漠不关心的平地,而他的台阶下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断崖。
柯希曾经说,不能想象没有他的日子,他又怎么想象没有柯希的日子。在每天阴阳怪气的邻居旁边,在彬彬有礼的白鹭中学,在充满敌意的三十三中,吵吵闹闹的狭小生活里,只有柯希知道他手上沾着鲜血,还能毫无挂碍的拥抱他。
柯希突然倾身堵住他的嘴,双手缠到他脖子上。他的身材比同龄男生娇小一点,紧抱时像是能严丝合缝的镶嵌在他怀里。抚摸柯希的背像隔着衣服抚摸自己的胸膛。
心脏在手下跳动,相触的皮肤因灼热而痛苦,如果出生之前,每个完整的人都被砍成两半,终其一生在寻找缺失的自己,那轮到李兆微的时候,这把刀一定不是干脆利落地砍下去,而是一寸一寸,在胸□□生生挖掉一块人形。
“不许走,否则把你腿打断。”李兆微低声说。
柯希呵呵的笑了,单薄的胸膛和李兆微的心脏一起震动着:“平时也是可以见到的,咱们是隔壁班的嘛,有好多聚会的机会,课间一起去背单词……”
“在我家也可以背单词啊。”李兆微说。
柯希想说什么,张开嘴,却是完全不同的一句话:“我要去小区门口等外卖了。”
李兆微一怔:“不是会送到大厅吗?”
柯希眼神闪烁,最后只露出了一个微笑,慢慢的、不容拒绝的掰开他箍在腰间的双手,又说了一遍:“我要去小区门口等外卖了。你稍微等一会儿,好吗。”
明白他的意思,李兆微感觉眼睛里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泪水。他用力眨眼睛,想把这层泪水憋回去,然而泪水似乎有自己的意识,赖在眼眶里不肯走,凸透镜一样,把整个世界变得模糊。
“我不吃饭,什么都不想吃。我不饿。你别走,你说过的,会留在我身边。”
“我没有。”柯希说,“我说的是,如果叔叔和阿姨用钱来收买我,我肯定会选择钱,离开你。你忘了吗?”
李兆微静默片刻。他知道自己可能会后悔,确信自己一定会后悔,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他伸手到枕头下,摸到坚硬的、冰凉的、手指大小的不锈钢圆柱体。
“好,我明白,但是,至少再和我一起玩一回这个东西,好吗?”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六盒气弹消耗得比他想得要快,李兆微又给弟弟打过一次电话,让他把手里的气弹寄过来。好久不打电话,难得联系一次就说这种事,李兆微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弟弟只是嗯嗯地回答着,可能是在忙他的击剑课,也可能是担心分机有人偷听。
这次寄过来的气弹和他手里的相比,外形更加细小,上面还有一行小小的钢字,刻着生产商的名字。就连拧在奶油枪上的顺畅感都比他手里的好,难道这东西也分批次?
可惜效果远远比不上手里的。柯希很快就从幻梦中清醒,然后他会闹情绪,会吵着要走。或者会迷迷糊糊地说出李兆微更不愿意听的话。现在柯希完全不出去跑步了,而李兆微甚至感激他的转变。如果柯希像以前一样出去跑步,可能离开了,就再也不会回来。
等到全部气弹都消耗完,李兆微找出手机给附近的西点店打电话,让他们送一些过来。
他从来不接电话,任凭手机消耗完所有的电量。只有打电话时他才会充电,手机屏幕亮起,每次长时间关机后,都会显示好几个未接来电,但他根本不想去管,甚至看都懒得看。
找他干什么?有李先生和黄经理顶着,有什么事能和他有关?
附近的西点店告诉他,他们只负责卖西点,不卖制作西点的东西。李兆微和他们说了半天,他们只是听不懂一样拒绝了。他不知道还能联系谁,李兆敏肯定是不行,她可能不在国内。
只剩下李先生嘱咐他找的黄经理。
他抱着一丝希望,打通了黄经理的电话。黄经理倒是接得很快,声音也喜气满满的:“哎呀,小李子,你可算给我回电话了。你那个车……”
“别管车了。”李兆微说,“气弹,你有吗?”
“气弹?那是什么?”
李兆微尽力地描述着气弹的外形和用途,黄经理嗯嗯地答应着,但隔着电话,李兆微不知道他是否在敷衍自己。等他说完,黄经理好一阵子没说话,手机听筒里传来嗤嗤的声音,他似乎在挠脸。
李兆微看了一眼沙发上的柯希,他还在昏迷。
黄经理挠了好一阵脸,才说:“这个吧,先放在一边,有这么个事儿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杜什么,你们同学,总来找我们闹,说什么户口的,你知道吗?”
杜航怎么会闹到黄经理那边?
“我知道,杜航。他要把柯希的户口迁出去,否则就管我要钱。”
黄经理似乎更迷惑了:“柯希又是谁?”
李兆微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并没有向李先生公司里全部人出柜的打算。但是,如果说柯希只是他的普通朋友,那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帮助他?
“总之,黄经理,你能帮我……帮我把柯希的户口转进来吗?”
黄经理又在嗤嗤地挠脸,李兆微恨不得化身电波过去,把他按在地上挠,
“户口那个我这边是没有办法,得找李先生。气弹倒是有,但是不便宜。兆微,你看看,你能不能出点钱?”
“我有钱。”李兆微说。
黄经理在那边笑了几声,问:“你有多少钱?这回可不是小数目,这个东西很不好买的,三十万,你有吗?”
“我……”
三十万。他甚至对三十万没有概念。那是多少钱?能用来干什么?
李兆微没有那么多钱。他的卡里只有两万四的生活费,李先生给他卡时,只告诉他需要什么尽管刷卡,他会定期检查李兆微的银行账单,并且发放下个月的零用。他没有储蓄的概念,也没想过自己会需要这么多现金。
说起来,好像这个月李先生并没有给他打过零用。
他连两万四都没有了,哪来的三十万呢?
“要是没钱就不行了。”黄经理听起来很遗憾,“兆微啊,不是哥不帮你,这要是一万两万,哪怕五万以内,哥都立刻给你垫上,二话没有。但三十万,哥也真没这个钱。要不,你问问李小姐?她那里能不能有钱?”
管李兆敏借钱?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钟,就被李兆微按进脑海的最深处。开什么玩笑,管那个女人借,他宁可联系黑市卖器官。
黄经理听他沉默不语,又说:“兆微你也不用着急,没有钱的话,有东西也可以的。兆微,你有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先在我这里放一下。三十万对于你来说,还算什么钱了,以后整个李家不都是你的。别说三十万了,三千万也有啊,哈哈哈哈,对不对?”
此刻他连三万块都没有,还说什么三千万。他现在没有钱留下柯希,那以后他有三千万,三亿万,又有什么用呢?
但是,值钱的东西……
房子不是他的,是李兆敏的;车子倒是老爸给的,不知道算不算是他的。
“我有车……”
“那个车可太值钱了!”黄经理立刻说,“别的。便宜点儿的。那么贵的东西我拿来折价,不就成了占小孩子便宜?”
可是,除了这个,他什么都没有了。就连车子也不是他自己的,房子、车子、妈妈、弟弟都是李先生的,安宁江水滔滔东去,天地间他只有一个柯希。
“你把车开走吧。”李兆微下定了决心,“明天我就把钥匙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明天就把气弹给我送过来。”
黄经理很快把气弹送来了,李兆微接过中等型号的纸箱,立刻把门缝关得小小的,把银行卡从门缝里塞给他,银行卡上贴着便利贴,写了密码,反正卡里剩的钱只有那么多。他不想让柯希看到黄经理,他怕柯希想起来要离开的事情。
他关上门,一转身,看到柯希紧紧握着奶油气泡枪,支起半个身子看着门口,像是从梦中惊醒一样含糊地问:“那是谁啊……”
“送外卖的。”李兆微迅速撕开纸箱,拿出一个气弹打量。这次的气弹又变了个样子,和以前的形状都不一样。这东西居然真的分批生产,该不会还有保质期的说法吧。
柯希茫然地接过他手里冰冷的小圆柱体,安在奶油枪上。李兆微注视着他熟练的动作,但柯希终究被惊动了,装填气弹的动作慢慢停下,迷惑地抬头看着他。
“今天是几号了,燕哥?”
李兆微缓缓摇头,他不知道今天是几号,现在又是几点。这些天他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也不记得自己吃过除了止痛药以外的东西。
他肯定和柯希一起吃过饭,但究竟吃的是什么,已经完全记不清了。
柯希一根一根地松开手指,放下奶油枪。因为长期持握,他的手已经僵硬了,就算放开手里的东西,手指仍然蜷曲着,呈现握着东西的形状;手掌边缘呈现一圈接近紫色的深红色,深红色里又有一块一块的、浮肿脱落的白皮肤。
“燕哥,我觉得很奇怪。”柯希缓缓地说,“好像我不能停用这东西,我是不是……上瘾了?”
上瘾了有什么不对吗?
“就连□□都会上瘾。”李兆微尽可能温和地说,“没关系,这个东西很安全。如果不安全的话,我弟弟、黄经理,不都成了贩毒的吗?”
柯希皱着眉,吃力地思考着,对他的话并不信服。
“我觉得哪里不对。”他又说,“普通的上瘾,是不会长这个的。”
他缓缓地摊开手掌,给李兆微看手掌上的瘢痕。李兆微一把握住他的手,像隐藏什么一样压在腿上。这动作似乎把柯希捏疼了,他微微皱眉,象征性地动了动手腕,想把手抽出来。
“不会的。”李兆微说,“当然,你如果不喜欢,可以不用。”
看柯希好像还是不相信,李兆微挪近几寸,握着柯希的手把他揽进怀里。柯希在他的胸口温顺地靠了一会儿,抬起头,从长长的睫毛下窥视着他。
“我脑袋里迷迷糊糊的。”柯希说,“为什么我好像记不起来这几天发生的事,好像一直在做梦,要不是刚才那个人来,我还能继续睡下去。这样是正常的吗?”
李兆微咬紧牙关,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台上枯萎的小盆栽,不断告诉自己,他没有隐瞒,没有撒谎,没有自欺欺人。
“没关系。咱们还在放暑假,多睡一会儿有什么不对的?”
柯希低下头,喃喃的重复着:“放暑假……还在放暑假吗……可是好像很久都没有做暑假作业了,开学老师会检查作业,会惩罚没有做完作业的人……”
李兆微低头亲吻了柯希的头发,抬手压在他眉心上,轻轻地向两边推开拧在一起的眉尖:“你想去做作业吗?我们一起做作业去吧,好吗?”
柯希抓住李兆微的手腕,眉头重新拧在一起:“燕哥,你告诉我,究竟过去几天了……?”
李兆微不情愿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一天没充电,手机最上方的电量又只剩下一格。
“……八天。”
柯希的嘴唇微微翕张,无声地咀嚼着李兆微的答案,眼睛也缓缓地左右移动着,像是在大雾中搜寻模糊的剪影。
“不对呀,燕哥,我记得……咱们的暑假,好像只有十几天吧……?你是不是没有去过医院?我想出去看一下,你让我出去陪你看医生……”
李兆微动作飞快地拿过奶油枪,迅速充填气球,又迅速的把装到一半的气球压在柯希的嘴唇上。
“没什么好看的。”李兆微向渐渐恍惚的柯希保证,“没什么好看的,你看我这不是挺好的?就这样留在我身边。嗯,闭上眼睛。”
随着逐渐平缓轻浅的呼吸,柯希倒在李兆微的身上,睫毛在李兆微的脖子上痒痒地扑闪着,渐渐地,和身体一同瘫软着静止。他的身体越发柔软,贴在脸上的头发随着呼吸起伏着,表情也越来越恍惚,沉迷在李兆微无法体会的欢乐里。
等到柯希彻底失去知觉,李兆微把柯希轻柔地放在沙发上,自己则跪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握着柯希无力的手指,轻轻举到嘴边,在手指的瘢痕上印下一个吻。
像公主一样,柯希一直很喜欢被吻手,特别是手指间的脆弱皮肤。他们以前在床上夜话,说着说着,李兆微就会情不自禁地上下其手,柯希的每一寸皮肤都会响应他的亲近。他会不断扭动,笑得喘不过来气,或者会抱住他的脖子主动送上亲吻。
尽管有冻疮一般的瘢痕,肌肉麻木僵硬,柯希的手还像以前一样熟悉温暖。
他不知道昏迷过去的柯希是否还会迷恋这种感觉。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李兆微知道学校和家里都在找他。老师打了很多电话,妈妈打了很多电话。每次给手机充电,开机时涌入的通知和短信都会震到手麻。但他没有回答任何一个电话。也没有给任何一个敲门的人开门。因为柯希的状态明显不对了。他再也没有放下奶油枪,尽管冰冷的枪体贴着他的皮肤,在皮肤上留下了冻伤的痕迹。
如果说李兆微之前只是认识“沉迷”这两个字,现在他完全理解了“沉迷”的意思。
房子里日日夜夜响着奶油枪的声音。
飓风过后大晴了几天。阳光炽热,万里无云,一望无际的天空湛蓝得仿佛大赦天下,处处蒸腾着雨后的热气,充满了夏天的希望,而李兆微只是站在窗前,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瞟了一眼明亮的草地,就拉上了厚重的遮光窗帘。
只有在朦胧的光线里,他才能不断地告诉自己,没有什么改变,一切都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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