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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以续余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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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了挪狗屁股,秦覃嘴巴微微翕动,指尖卷着被角,迂缓地说:“家桦,我问你一个问题哦。呃,我的初恋不是知衡嘛。”
陈家桦左眼一瞟,端看小土狗。秦覃硬着头皮,又道:“我和知衡是年少无知。但是就其实啊,很多人都说,初恋是特别的。我我我不是说知衡是特别的。我的意思是,呃就很想知道,家桦你的初恋是怎,怎么样的……”
陈家桦噗嗤一笑,随后眉目、双肩松罢下来,他的双眼里,漫开了湖泽,澄澈见底,他说:“我的初恋啊,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85。
“啊这样……”秦覃挠挠头,又觑着小狐狸的神色,问道:“那他、他好在哪呀……”
据秦覃所知,自伯克利应用数学专业休学后,霍东迟二十一岁,便接手秋骏。虽则作风凌厉,颇多争议,但几回股价插水、代理毁约,都是他一力扛下来的。A城圈子里,谈起他秦覃,老一辈实业家会哟呵一句:“这不老秦的儿子嘛。”而谈起霍东迟,就仅仅只是“业界新贵”霍东迟。
虽从不人后妄议,但秦覃也必须公正地承认霍东迟的出色。
而陈家桦,煞有其事地寻思片刻,才说出第一点来:“他体育运动很厉害的,游刃有余又乐在其中。”
默默攀比,秦覃企图走后门,狡诈地为自己添砝码:“家桦,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啊,我十四岁就是掷铁饼国家一级运动员了,高考有20分加分的。啊对,还有空手道,是黑带三段。”
瞧见小土狗扥起的三根手指,陈家桦憋笑憋得胃抽筋,嗯嗯点头,又说出第二点:“他心底很善良,方圆几里的流浪猫都把他当米饭班主,更别提搀扶老人这些了。”想想猫过和姑姑,以及A城少年义工红花奖,秦覃胜不骄败不馁,偷偷给自己加了一分。
小土狗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却不知道这世上最贵重的,其实是他金子一样的心。
秦父秦母未必不清楚,秦覃这种心性,从商会挨苦头,会吃善亏,但谁忍心啊,谁忍心毁掉,谁又忍心告诉这位少年:“世事腌臜龌蹉,你不要天真了。”
陈家桦就更舍不得了,他扳过秦覃的脸,印了上去。正排列自己和霍东迟的swto优劣势竞争分析模型呢,小狐狸兀地索吻,秦覃失措不过三息,便投入到这一吻中来。今晚,他俩吻了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往往一对望,两颗脑袋就越靠越近。
舌头交缠,喘气之间,秦覃不死心地问:“他帅吗?”额头相抵,秦覃硬朗的五官放大在自己眼前,陈家桦很确定地点头,大声答道:“帅!”
秦覃犯酸了,皱着鼻头“哦”一声:“那那,他高吗?”
吃饱喝足的小狐狸,靠在秦覃怀里,唔唔几声,陈家桦漫不经心地说:“高呀。”打小就是旗手,秦覃一米九的身条分毫不掺水,陈家桦有时会觉得,自己大约是傍了根树桩,像粘在上面的小木菠萝。
然而,秦覃闻言,整只土狗的信息系统404了。不对不对,如果秦覃没记错,商会匆匆几面之缘,霍东迟是没有一米八的。小陈家桦三岁,霍东迟在高中便一直比陈家桦矮,暴暴龙一般长了六年,也没能逃过基因的残酷制裁。
秦覃前思后想,忽而醍醐灌顶,他矍然瞪圆眼睛,盯着陈家桦。陈家桦也盯着他。
脑里滚动播放:“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但秦覃必须证实自己的猜想,他嗫喏着开口:“家桦……你……”
就在这时,秦覃的手机响了,通讯录联系人名称是:沈知衡。
86。
短促游移,秦覃甩甩脖子,咬咬牙,还是滑向了接听:“知衡?”
那头的沈知衡和黄降,一人负责一目十行过滤文件,一人狗腿样耍按摩七十二式。沈知衡像拍飞虫,将黄降的手,从自己太阳穴拍下来,整整思绪,他压低音量,说:“秦覃,回答对或者不对。你现在和家桦待在一起吗?”
先前托付过沈黄二人,用军部的消息网,替自己查硬骨头。听沈知衡的语气,秦覃当即回话:“对。”
沈知衡早估到,这两人必定黏糊糊的,便道:“你走远点,先别让家桦听见。”秦覃照做,边指向卫生间,边讲着电话走开:“知衡,你可以说了。”
沈知衡“嗯”应下,继而无奈道:“你尽快坐最早的飞机回国吧。有些事情我们得当面确认,立刻处理……”他停顿一会儿,续上话尾:“我们查到,当年你家隔壁的别墅,资料上显示的归国华侨,只是僵尸业主。真正的使用者,是家桦的舅舅——伍庆明。”
“嗡”的一声,秦覃感觉自己像是被铁锤,砸穿了脑袋,呼呼进风,又空又冷:“怎、怎么可能——”
拦下秦覃出笼的震颤,沈知衡遗存草原豹子的习性,一咬见血道:“而且我们发现,伍庆明杀过人。”
但又同时谨慎地说:“还有很多东西,我们只是猜测,不希望在现阶段让家桦知道,毕竟他新闻的事情,已经够呛了……”
一番话后,秦覃谢过他俩,登时订了最快的一班晚机,再扯个空谎,对小狐狸说:“家桦,我妈妈身体出了点小问题,我必须现在赶回去。呃,你是打算坐什么时候的飞机走?”
听这,又见小土狗心神不宁,陈家桦随即安慰道:“别担心,阿姨会没事的。经纪人帮我订了明天最早那班机。本来我们就不好同时撤退。外头的记者可都是周扒皮。哥你先回去吧,好好照看阿姨。”
衣服左收一件,右收一件,落了一地单只袜子,秦覃这样便要走了。
早发觉土狗不对路,陈家桦怕对方还搁那纠结初不初恋的事儿,便在离别吻后,扯扯秦覃的脸皮,说:“哥,你要记住,你不是最特别的,因为在我这,只有你是特别的。”没有人有资格和你比较。
两人你摸摸我,我摸摸你,才最终分别。
第二天早上,陈家桦宛如特务Chan,声东击西配合空城计,仍是残余几辆记者车,牛皮糖一般甩不掉。陈家桦全程保持缄默,直到迈入机场vip室,他才长吁一口气。
可这口气,又仿佛掐住了橡管,上不着喉咙下不着屁股,抬头一瞧,直接泄气了。陈家桦没料到,霍东迟也要回国,真是一砸一个坑,运气好到在这都能碰上。
霍东迟手里头的报纸,还正正在报道艳照事件,他见陈家桦一脸狼狈,暗骂一声“没鬼用”,才发动嘲讽技能:“你们公司,是不是开过几天公众号的人,就敢雇来当pr了?这反应速度,比新浪头条还要慢几个身位。干脆组团回家买个十万加算了。”
陈家桦一贯如同油纸,对霍东迟的冷言冷语滴水不入,但他也清楚,霍在媒体行业是割据一方的,他手里卷成筒的报纸,便隶属秋骏旗下,他的话虽难听却也在理。只是陈家桦没心情领教,霍东迟坐最左边,他便挪到最右边去,两人仿佛隔了个马六甲海峡。
不意,海峡这头的霍东迟站起来了,走到对岸,陈家桦以为这门小钢炮又要突突突,霍却扔给他一台老式mp3,说:“还你。”
陈家桦刚想表明,录音是他,机子不是他的,霍东迟便占领主场,又道:“明天开始,秋骏集团旗下所有的媒体,都不会报道你的事情。”
不等陈家桦拐过弯来,霍东迟话锋一转,说:“你前几天是不是见过唐袈杨。有本事啊。筹备半年多的刽子手,为了给你的新戏让路,说停就停。”陈家桦急忙反驳:“我还没确定会出演——”
“接了。”霍东迟落虎头铡一般,凌厉道:“你必须接了。”又缓缓抬起刀镰,给铡下人指一条活路:“我套过唐袈杨的话,他愿意为你背书。把艳照洗成是《暗室》里的全裸替身。”
陈家桦知晓,自己的才华是远远不到唐袈杨如此惜才的份上的:“唐导愿意这么大费周章,帮我一个小演员?”
“那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帮你?”霍东迟猛然呛道,又见陈家桦直愣愣,“切”一声,暗暗道:“过两天是我妈的忌日……”
这是陈家桦所不知情的。霍东迟:“我妈还在的时候,教训过我,说我不应该怪你。我没听,我没觉得自己揍错人了。”他打的是他心里的鬼,没有错:“我这次帮你,全算作顺她老人家一次意。”
“你可别输得太难看了——”言毕,霍东迟扭头便走,他本来坐的就不是普通飞机。
留陈家桦滞在原处,脸朝地壳垂,他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好像可以回到十七岁,而穿红色围裙的霍妈妈,正摸着他的头,对他说:“没关系,不是家桦的错……”
去厕所洗把脸,陈家桦定定精气神,关掉手机,登上了飞机。飞机全程八个小时,等他抵达A城国际机场时,已经是午后。他没径直出去,静候着经纪人安排,可他接通经纪人的电话后,得到的却不是回家的车牌号,而是一句:
“秦总也被爆出来了。”
87。
陈家桦空了三秒,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斜坡上滚下去了,而他当不来博尔特,单靠一双脚压根追不上。他强行镇静,问:“是,是怎么个情况?”
经纪人答道:“地震归国那会儿,秦总成了网红‘肉丸太子爷’,还有人在盯他。尤其现在有人发联名信,说你们一个出钱一个出屁股,道德败坏,不配拍驻外医护人员的事迹,倡议罢看《死者善舞》。”
“也不清楚,对方手里还有多少我们的把柄,贸贸然洗吧,到时候打脸,就真的翻身无望了。目前,一来买水军,二来严正声明,拟发律师函,三来打“业务能力突出”牌。但这些治标不治本,至于点对点的反驳,我们官方是不能出了……”
机场的人,在完成一次“迁徙”后,拖着行李箱,装着好的坏的,也走向好的坏的。没有人留意到,陈家桦这块社会的死皮。他握紧了手机,在听完经纪人一通话后,昂着头颅在战抖,说:
“李哥,你答应我,无论如何,把秦覃摘出去。我不演了。实在,实在不行,就说秦覃为了公益,资助《死者善舞》,是我看他有钱有样貌,非要凑上去卖的,再写几篇稿,说他极度厌恶我,拒绝——”
“你疯了吗!”经纪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人玩儿真的,是要情深深雨濛濛了,瞬间气极:“你是戏演多了,入脑了吗?一句不演了,不干了,把东西揽上身,然后就觉得自己很伟光正了?”
不,不是的,陈家桦想。
他从来就和“伟光正”不沾边,不论自愿与否,不论前因,后果就是,他抢走一个角色,就必然会有恪守本分的人,失掉一次机会。骂他的话,是一句没错的,但骂秦覃的话,陈家桦半句都觉得刺眼睛。
他是个男人,或许没能力呼风唤雨,但至少在风雨来临时,乞丐的斗篷也该抖抖灰,拿出来挡在爱人的头前。
拗不过陈家桦,经纪人便先将人送去公司宿舍。没被秦覃包养前,陈家桦一向住在这间五十平不到的公寓里。
空置许久,看着单只碗单只碟单双筷子,陈家桦蓦然彷徨,他有点想秦覃了,像是住惯大房子以后,小地方便再也不能,借由紧迫感来给予他安全感了。
他给秦覃发去信息:“哥,阿姨无大碍吗?”然后,点开微博,发现安相宜转了自己最近一条影帝官宣博,配文:“挺身而出的正义字眼,不能用来当作杀人的理由。”
瞧两眼评论,陈家桦才知道,这句话出自《名侦探柯南》。他一哂笑,为小姑娘的娇憨而触动。饭圈海啸过后,他的粉丝也重整旗鼓,统一在他的评论下面刷tag,放长图长文,极力书写他的演技出众,根本无需依靠旁门左道。
半杯水满和半杯水空的故事,老套至极,却很贴合陈家桦尔今的心境,是秦覃,教会他睁开眼,瞧瞧身边的善意,可能仅仅只是地铁上陌生人的点头和微笑,但这又何尝不是一件美好的事。
和陈家桦的心无杂波相比,公寓楼下反是另一番局面。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记者和粉丝逐渐聚集。记者想的是,抢影帝首次公开表态的独家。粉丝则拉起横幅,大喊口号,意图将狗仔的气焰踩下去。双方摩擦不断。
拉开一缝窗帘,陈家桦正琢磨到哪个粉丝群里,说说去:“危险,大家不要在公寓底下等我了,早点——”
字还没打完,楼下猝然喧哗,离了三层楼高,快门声依然宛如快刀剁肉糜。陈家桦透过窗帘,朝下一探,竟然瞧见了秦覃。活生生拨开一扎话筒,秦覃的大高个子,像是平地凸起的移动小山丘,尤为显眼。
陈家桦这回是真疯了,他狂打秦覃的电话,无法接通,只见秦覃目光坚忍,从堪比春运的人头堆里,淌了过来,一点一点地,靠近那个窗帘后面的陈家桦……
88。
还是小肉冬瓜的时候,秦父便带秦覃拜访过风水先生。瞎子大师双眼紧闭,眼皮不抬,怕是个神棍,对着秦冬瓜侃道:
“这娃娃命可真‘重’,是天生的‘飞将惊怖’命格。长大后是阔面重颐,子龙再世……”
大师有一点没算错,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在场的记者的的确确,给这横空出世的“飞将”,吓惊怖了。
怒了的秦覃,也不动手脚,单单肃然不语地俯瞰你,便令你觉得自己是小鸡仔,一言不合会被拎起来,杀鸡儆猴的。于是,“飞将”一路,尚算畅通。
秦覃按门铃时,陈家桦早已急得火烧狐狸尾,放人进来后,一箩筐话是倒豆子一样,冒出口:
“哥是有什么急事吗?也不应该这么冲动呀,你先打电话给我,我再安排嘛。现在风言风语不少,楼下众口悠悠,哥又这样子不避嫌地冲上——”
“来”字只冒了个“啦”音,陈家桦便被秦覃紧紧抱住。秦覃的头塞在陈家桦锁骨处,一米九的个子弓成了虾米,朝小狐狸的怀抱里怼。
“哥?”事出异常,摸着狗耳朵打圈,陈家桦留心问道:“是阿姨出什么事了吗?”
秦覃摇摇头。
忽地,陈家桦感觉锁骨湿湿的,竟是隐忍着的秦覃,哭了。没声音,也不抽咽,独独眼泪自个溜了出来。
放心尖尖上的人,头一回在自己面前哭,陈家桦的心给拧成了抹布。他上下拍摸小土狗,焦炙问道:
“是楼下的记者撞着你了吗?”大有为爱怒发冲冠的意思在。地中海的《柠檬日报》记者,以及大黑痣的《fun娱周刊》狗仔,陈家桦是记住他们了。
可秦覃,却又摇了摇头。陈家桦无奈,只得搂着狗头,哄小孩一般,轻拍几下:“哦哦,那哥能告诉我,你出什么事了吗?”
猛地抬头,秦覃眼红鼻子红,竟有些愤恨,反问:“那你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嗯?”陈家桦惊诧,不明现状。秦覃又软下来,继续拱在陈家桦怀里,搂着人脖子,抬眼上视,找到一双明媚的狐狸眼。
秦覃突然一啜,颤颤地说:“家桦,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趁陈家桦一懵怔,秦覃将人扑倒在沙发上,实实后压着。推高陈家桦的恤衫,他看见,一道蜈蚣似的疤痕,赫然扎在小狐狸的左肩上。
是了,秦覃都知道了,从知衡嘴里,知道了六年前那天晚上,那个男孩不姓伍,姓陈。而这道疤,便是证据。
“疼、疼吗?”秦覃一边舔吻疤痕,一边略带哭腔,絮絮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是你……”
如果他知道,那就是豁出去这条命,他也会在那晚带走陈家桦的,然后,藏在家里,藏在心里,如珠如宝,不受一点点委屈。可惜没有如果,他终究是晚了。
仅仅只是晚了一步,他爱的人便遍体鳞伤,而他秦覃,除了替陈家桦舔伤口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他是个凡人,他斗不过天斗不过地,他无力回溯时间,也没有办法,去和十七岁的陈家桦,说一句:“别怕,有我在。”
我带你走,我爱你,我疼你。
“对不起,家桦,我什么都不知道……”
任秦覃抱着,陈家桦却知道,这句“对不起”的含义,像是拔掉了陈年的塞子,水哗哗刷冲着陈家桦。他张张嘴,泄了气,又啊呀几声,才缓缓歉道:“哥,我不大会讲故事。”
吸皱鼻子,秦覃摆摆头,唔唔两声,道:“我听。”用余下的人生,去听你讲,直到你的故事里,只有笑和我。
89。
陈家桦从伍庆薇,讲到伍庆明,从婴孩初生,讲到青春记事,从一件苦难,讲到另一件苦难。
他没有说谎,他切实不会讲故事,平铺直叙,语气寡淡,不外乎:“她死了,他也死了,我还活着。”
而讲到霍东迟时,秦覃扒在腰间的手,重重叠叠,捆紧了。“他是个好人。”陈家桦下定义道。
当年,为救伍庆薇,陈家桦呛了几口酒,严重过敏,和自杀的母亲,一同进了急救室。他在病床上醒来时,霍东迟对他说:“你妈死了。”陈家桦一滞,而后深深颔首。
恨吗,似乎谈不上。
每次照镜子,陈家桦看着自己和伍庆薇同根同源的五官。他都想,“血脉相承”真是个可怕的词。最绝望那一秒,不是别的,而是他竟然可以从自己的一举一动里,瞧出伍庆薇的恇怯痴妄,以及伍庆明的偏执阴损。
曾经试图自杀,刀口还未划破手腕,陈家桦就放弃了,他连死都不敢。
如果没有秦覃,他或许可以不带有“负罪感”地去堕落。没有不能适应的肮脏,是吧。但不行了,他有了秦覃,便日复一日,打扫心底里的位置,坐在那儿想:“你什么时候来呀?”
——我好收拾收拾自己,用最好的样子去见你。
听小狐狸讲完前半生,秦覃死死抱着人,魔怔了一般,不停呢喃:“家桦我在,我在,我在的……”之前不讲,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陈家桦觉着,最为无辜的秦覃,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平摊自己的痛苦。
好说歹说,将人遣去洗澡,睡袍借给了没带衣服的秦覃,陈家桦则自个在旧衣箱里,翻翻倒倒,找来一套干净的夏装校服,勉强当睡衣穿穿。
而秦覃穿着陈家桦的睡袍,是手臂露了一截,膝盖半遮半掩的。迈出卫生间后,他发现陈家桦坐在小沙发里,穿一身校服。眉目还是那副眉眼,可秦覃却鼻头一酸。
挡在小狐狸跟前,秦覃咽一喉咙口水,像是回到中学时代,他不过是个在递情书的毛头小子,挡住“陈同学”回家的路,用再蹩脚不过的粤语,说:“同、同学,雷猴。我是A城邝育国际中学12年级1班的秦覃。”
心头一颤,陈家桦手足虚晃,牙齿相打着,回:“你、你好,我是陈家桦——”
六年过去,秦覃的面相成熟了,身材健硕了,同学聚会里,女生们不会后悔曾经暗恋过体委。而那时,和“才子”沈知衡平分秋色的秦体委,现在正站成旗杆直,对自己暗恋的人,表白:“我好钟意你,你可唔可以……”
粤语词汇量不足,秦覃在同个句尾团团转。陈家桦却不管“可以什么”、“不可以什么”,朗声答道:
“可以!”
一定可以的。
天生的一对,无所谓来晚来迟,无论他们的开始如何,是炮火战地,还是伊甸园,无论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是下个世纪,他们都会找到对方,再次一见钟情,再说一次:“你好啊……”
当晚,两人睡同一个被窝,单人床太小,土狗挤手挤脚的。
得知伍阮祺的情况,陈家桦愕然,但他始终觉得,伍庆明不至于布这么一个局。若是他想自己身败名裂,实在太简单了,根本不用假手他人。又想起什么,陈家桦说:“哥我总觉得,把你牵扯进来,不像是伍阮祺的手笔……”
秦覃:“明天再想吧,你从K国飞回来,一整天的,累坏了。”
而等小狐狸睡着后,秦覃摸来手机,捂着屏幕亮光,给“小阮”发去信息:我们出来谈谈吧。
又再钻回被窝里。穿校服的陈家桦,显得又小又嫩,秦覃忍不住偷吻,并小声说:“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
绝对不会。
90。
翌日醒来,冰箱如同冷宫,空空如也,两人唯有分食一饼泡面,权算作早餐。俩雄性动物,夹没几筷子,就见桶底了。
秦覃倒是好养活,忙不迭舔嘴,说:“香香香,家桦你做的真好吃。”陈家桦边笑边叹气:“我不就往里头盛好开水,哥太虚伪了。”
再老实巴交的土狗,也有一肚子藏罐头的心思。狗脾气日益见长,秦覃嗔斥道:“家桦,你前天不还夸我体育厉害,心底善良,高帅高帅吗?怎么就又虚伪了。”
陈家桦装聋扮哑:“嗯?我有说过吗?”再一叩脑壳,活像风流公子,坏笑着挠挠秦覃的下巴:“哥怎么知道,这些形容的是你呀。指不定我说谁呢。”
于是,早饭没吃饱,又饿又憋屈的秦覃,花费一小时,向陈家桦证明——他的体育真真儿很厉害了。
雷震子横行一夜,公寓楼下像是“种啥啥不长”的梯田,五六名记者稀稀拉拉,歪头斜脑地抽着苗。
然而,他们是幸运的,因为敌过同行的他们等来了,一个绝赞的新闻标题:《牵手同性富二代恋人,艳照影帝疑似当众出柜》
不是疑似,就是真的。
陈家桦和秦覃,谁也没说什么问什么,从下楼梯开始,便不约而同,牵上对方的手。记者拍照,他们不拦。记者提问,他们微笑。紧扣成麻花条的十指,上了保姆车,也死死不松开。
负责开车的经纪人,是给这对闲庭信步而来的鸳鸳,气出了心梗。秦大总经理却拍拍他肩膀,谦恭托孤:“麻烦你在前面路口放下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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