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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以续余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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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开车的经纪人,是给这对闲庭信步而来的鸳鸳,气出了心梗。秦大总经理却拍拍他肩膀,谦恭托孤:“麻烦你在前面路口放下我。”又转头向陈家桦解释:“我妈看见新闻了,让我先回去一趟。”

闻言,陈家桦的心“咚”一声,不由扣牢了土狗的爪子,好似要留作押金。而秦覃则像八爪鱼挤瓦罐一般,一头抵在人胸前,娇里娇气地说:“家桦,我妈可能要家暴我了。”

被妈妈打?

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陈家桦并不存有“被妈妈打”这个概念。他形同空气,伍庆薇不管死活,也不打儿子。况且小的时候,他其实很乖的,伍庆薇说要等,他便在幼儿园里等到天黑,再自己背个小书包摸夜路回家。

能生出秦覃来的女人,不可能凶的吧,陈家桦想。

秦覃却“忧心忡忡”,说:“家桦,你听过一句谚语吗——老妈打残,媳妇补偿。”这位影帝的爱人,耳濡目染之下,三成功力见涨。

陈家桦心里呲道:“狗屁谚语,多半是现编来讨好处的。”但也知秦覃这趟回家,应该无碍,便续上土狗的小把戏,一唱一和:“行行行,老公补偿。”随后,半点不留恋,送走了这越长越和“忠厚”背道而驰的狗崽子。

事实上,上回母亲生病是假的,这回母亲召回也真不了。秦母在得知新闻后,只打了一通电话,先摆明靠山靠海还能靠老妈,后道:“儿子,妈妈信你。”

而又撒谎了的秦覃,下车之后,辗转来到某家茶馆的包房。里头早到的伍阮祺,已经喝完了头一壶,他对秦覃说:“秦哥,喝普洱还是铁观音?”

91。

秦覃不回话。

伍阮祺便招来服务员:“给这位先生添一盖碗云南老班章普洱。”

头五泡茶,两到三秒便可以出茶汤。阮祺却是不急:“我的高祖父,就曾经亲手种下一株老班章茶树,我十岁的时候,茶树也正好一百岁了——”

秦覃:“我们谈谈吧。”

伍阮祺一诮:“什么时候秦哥变得这么没耐心了。听我讲一下陈年往事,不好吗。”

把一叠资料置在茶桌上,秦覃推开新上桌的茶碗,沉声道:“我有程跃在地震时,故意谋害家桦的新证据,我希望你收手,不然——”

“你是觉得,我会在乎程跃的死活吗?”伍阮祺摇摇头,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只在乎阮家。”

即便秦覃神色未变,阮祺仍是瞧出来了:“看来你们压根不知道阮家。黄降比起他父亲,还是差远了。”相识六年,秦覃所有小动作,阮祺都了如指掌。

他又拿镊子夹起陶杯,倒掉残茶,继续说:“秦哥,你如果放在古代,遇到贤臣,倒能成仁君,遇到佞臣,就是昏君遗臭万年了。我并不乐意把你拖进来,但没有办法。”

将手掌覆在心脏上,阮祺说:“这颗心脏,是秦家给我的。陈家桦能活到现在,算是我还给你,还给秦家的一份礼。”说罢,他把账单翻转,反面朝上:“已经买过单了。”是要走了的动静。

“小阮!你为什么要帮伍庆明?他、他——”一硬拳头砸在梅花坑茶盘上,秦覃只稍稍想想,伍庆明所做过的事,就恨不能把撒出去的骨灰,再给抓回来,搁马桶里冲向苦海。

在秦覃跟前,阮祺衬得是颈项枯瘦,他谑笑道:“你觉得一个伍庆明值得我为他卖命吗?还是,你觉得一个死人会有资格命令我?他帮我进入秦家,我帮他完成心愿。我不欠任何人的。”包括你,秦覃。

阮祺离开了茶馆。

手机铃响,通了以后,没人说话,独独有好似玻璃落地、家具砸毁的声音,是将“稀巴烂打”具象化了。

阮祺皱眉,驱车抵达A城均价最高的月鹅潭凤禧壹号。

位置最好的地皮上,倚湖逐鸟,建了一格四合院,古色古风,每扇酸枝木门前都插了野花,且每日定时更换。

阮祺驾轻就熟地推开其中一扇门。门后果然一篇狼藉。画一半空一半的国画毁了,却也不难看出,画的是一家三口:父亲、母亲以及戴虎头帽的婴孩。

而这幅的作者,这间四合院的女主人——阮枭瑜,在阮祺进门的霎间,便抓住他的手臂,披头散发,大吼大叫:“阮祺你骗我,你口口声声说过的!袈杨袈杨,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姑母,你先冷静下来。”阮祺的手臂给长指甲掐出血来,但他没管:“姑父,他又怎么了?”

阮枭瑜浑身发抖,边哭边抓烂自己的肩膀:“他说他要帮那个野种澄清,要给他拍电影,不可以不可以……”

忽地,她眼神一空,又笑了:“阮祺,我不应该听你的。只有我可以救你父亲,只有我!可以让你们这一房人重见天日。你快点去,去啊!去给我弄死那个野种,你不帮我,我有的是钱,我——”

“姑母!”阮祺遽然喊话:“姑父未必是知道什么了,可能就是想帮一把故人的儿子。”

“故人?”阮枭瑜讥讽道:“呸,婊子。”

没有人知道,众人面前,不食人间烟火,内敛羸弱的阮枭瑜,竟然会说出这般市井屠夫的粗言秽语。而哪怕是,和她睡了一辈子的枕边人——唐袈杨,也根本不知道,他的妻子得了狂躁症。

一个死人的确没资格命令阮祺,可笑的是,一个疯子却可以。

92。

其实,秦覃是知道阮家的。

官商之间,你看不起我“拿着鸡毛当令箭”,我看不起你“投机倒把二流子”,却仍然可以推杯换盏,互称兄弟。

接手秦氏后,商界的叔伯辈,多次领他结识官权。他在这中间,也曾经耳闻过“那个阮家”,可谓讳莫如深。

秦覃把沈知衡和黄降约了出来。

而用黄降的话讲,就是:“绝大多数官二代,包括我,都是要从底层打拼起的,混个正科副处的大有人在。吃喝用度,不能招人惹眼。孩子念的是附属小学,开的车是长丰猎豹。这一点上,级别越高的,越是谨小慎微。但唯独有一个例外,我的远房阿姨,阮枭瑜。”

黄降早就觉着,那小助理怪眼熟的,秦覃一提起阮家,他便想起来,自己还穿开裆裤的时候,见过一个眼睛长额头上了的小孩。

黄降皱眉,心想:“这下篓子大了。”可他拿脚趾头猜,也猜得到,沈知衡不可能不管这事。行吧行吧,为爱走钢索吧。黄降摸摸昨晚给知衡揍淤了的嘴角,边咧笑边吃疼,爱上他家沈宝贝呀,真是危险危险。

理理头绪,黄降说:“阮家呢,本来有两房,大房在A城,二房在西北。说句实话,我们当过兵的,都佩服二房的阮将军,像托塔天王,镇守在L州军区。只可惜,二房算是中了套吧,主心骨阮将军公务期间失踪,一下子人走茶凉了。如果我没估错的话,阮祺应该就是阮将军的儿子。”

喝口水,黄降继续说:“而我远房阿姨阮枭瑜,是个游离于两房斗争之外的人。她是阮老爷子最疼爱的女儿。还剩一口气的时候,阮老爷子留下的遗言就是,谁也不能动小瑜。”

“老爷子手下带出头的将军不在少数,都对他言听计从。所以到现在为止,我阿姨过的生活呐,是军二代里少有的奢侈。谁都没资格拦她,她就自己嫁给了唐导演,还毫不忌惮地大把大把砸钱拍电影。呃,至于大房,我没怎么接触过,说不出个三四五六来……”

一顿波折之后,秦覃回到城西别墅时,陈家桦正擒住矫健的“过儿”,斗智斗勇地剪猫爪。

秦覃尝试着问:“家桦,你知道阮家吗?或者有没有从伍庆明和你母亲那里,听到过相关的?”陈家桦搜肠刮肚,一无所获,两人颇为挫败。恰巧这时,秦妈妈来电话了,说自己的新诗集正式上市,要不要给秦覃和男媳妇,一人来一本。原来,这送书是表皮,打探才是里子。

陈家桦却也惊奇:“阿姨是名作家呢。”秦覃先替他母亲害羞了:“没有没有,我妈写的情书啊,能把你肉麻得,掉二两鸡皮疙瘩呢。”跟着笑了笑,陈家桦却倏地想起什么来,凝重不语。秦覃忙问:“怎么了,家桦?”

压抑着压抑着,陈家桦像是术后多年,才发觉肚子里落了针头,他低缓说道:“哥,你可能得陪我去一趟兴话县了……”

他确实没听伍庆薇说起过阮家。可陈家桦记得,小的时候,伍庆薇没恩客了,就会在房间里写东西。他们家没钱,按不起门,都只挂帘子。小家桦豆丁大小,一钻便钻过去了。他看见伍庆薇,点着煤油灯,写完一张,又烧掉一张。

小家桦好奇,火盆里的火没灭,他便伸手去捞,一下子“啊啊”哭喊。伍庆薇没去理烧伤的儿子,而是愤然抢过纸屑来,撕成十八段碎片……

第二天,小家桦去幼儿园,他按照记忆,涂涂画画,搞出来两坨不成形的字,拿去问老师。老师还责怪他,说:“家桦写错字了。爱字下面是友,不是又。陈字右边是东,不是天。”

陈家桦一直以为,那是伍庆薇在给死去的丈夫,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写情书,写完还烧给对方了。这甚至乎,使得他在一段时间里,对这位母亲,抱有幻想。但是现在,陈家桦想,可能他并没有记错,只是写错了,不是陈,而是阮。他更是想岔了,烧掉的根本就不是情书。

93。

即使如今平房楼众,但21世纪初的兴话县,尚且不如城乡结合部。

如果在这里读完小学,你会发现一半的同学选择辍学。也不用问他们为什么不继续念书。因为你很快,会在酒楼,碰见她们洗碗,在菜市场,碰见她们卖水果,在工地,碰见他们和水泥,你甚至会在犄角旮旯,看见她们头上的闪灯招牌,写着:专业按摩。

这是陈家桦长大的地方。

现在,兴话县终于有正儿八经的KFC,而不是GFC或者KFD。曾经的穷人家,改头换脸,成了“本地人”,唾骂着“北佬”。

陈家桦在老家的房子,是一层带天井的农村红砖房。秦覃必需弯腰,才能进门。井口遍布青苔,秦覃便站远远了,好奇地探头去瞧,兀地听陈家桦说:

“我小时候洗米,不小心掉下去过。用手撑着井壁,撑了一晚上,隔天才被邻居救起来——”

话是轻巧,秦覃却后怕得很,这么多年,这么多次,哪怕仅仅一次,就一次,陈家桦没力气了,撑不下去,又会怎样……

在伍庆薇房间里,陈家桦翻箱倒柜,先翻出一本霉斑黄烂的新华字典,许多页塞满了标注。事实上,伍庆薇文化水平不高,家长签名连“薇”字都会写错。

陈家桦又发现一九九四年产,印有繁体字“雅丽芬芳”的软皮本,里头的话不通顺,病句居多,但约摸有个故事:

阿鸣和阿杏,是对孤儿。

福利院会吃人,他们没有去。弟弟阿鸣胆儿大,七八岁就去偷去骗。姐姐阿杏胆儿小,捡汽水罐和纸箱,一天赚五块钱。而他们的房租,一天要十块钱。

幸好,阿鸣有头脑,十来岁时,搞来一辆推车,开早餐摊子,一天可以赚二十几块。

阿杏是位俏姑娘,县里地痞心怀不轨,趁阿鸣不在,想强奸阿杏。

回家的阿鸣,和地痞扭打成团,处于下风后,一咬牙一狠心,拿砖头把地痞敲死了。

阿杏很怕。阿鸣独自处理尸体,揣上两百块,拉着脚软的姐姐,决定逃亡。他最后看一眼炸油条的走鬼三轮,搓好的面条全浪费了。

火车站里,阿杏听人说,横城跑龙套,饭盒有肉有菜,就提议去横城。阿鸣同意了,一演便是三年。

有人找阿鸣约戏,阿杏会搁下煎饼铲子,手往围裙一捋,自称经纪人。他们以为,这是该有的派头。

瞧准一次公开募角,阿鸣打算试试。红了,就不用当小卒,给人呼呼喝喝,还能赚很多很多钱。

他又一次清空家当,买烙饼买车票,和阿杏一块,驱向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城市,为一个飞上枝头的机会。

导演亲自试戏,一眼相中阿鸣。当晚,他和阿杏买了只盐焗鸡。阿杏吃鸡腿,阿鸣吃鸡膀子。阿鸣说,赚大钱以后,要给阿杏打金镯子,当嫁妆。

可没多久,阿鸣却发现,阿杏和导演厮混在一块:“他是个吃软饭的,他老婆还怀着孕!对方多厉害一人,你真不怕死吗?”

导演教自己读书写字,教自己念诵诗歌,教会自己性与爱,阿杏陷得很深,她说:“我爱他。”

阿鸣扇了阿杏一巴掌:“你爱他?你爱那个男人!那我呢?你有没有爱过我这个弟弟?”

半强迫半坑骗,阿鸣将阿杏再次拽上火车。但赌不过三,他赢了两次,第三次把筹谋全部推出去时,他手抖了。

导演老婆找到他俩。她对阿鸣说:“你不是要演《暗室》的连鹤吗?正好,先体验体验吧。为艺术去死,总好过替这种婊子去死——”

故事戛然而止。

软皮本里还夹好一沓信件,全然没寄出去,只反复书写同一句话:

“他爱阮小姐。”

伍庆薇确实不是在写情书,她是要写给自己,烧给自己,包括这故事。她要,死后的自己不忘记,奈何桥前不忘记,孟婆汤后不忘记,下辈子、下下辈子也不忘记——他爱阮小姐。

94。

把软皮本和信件,收在文件袋里带走,陈家桦一路无话,却在经过村口祠堂时,倏忽指向一棵历史遗留的水桦树,说:“哥啊,我的名字是从这来的。”

秦覃眼一亮:“是你微信头像里的那棵树,对吧!”又索性拉上人,两人一树,挤在一个镜头里,非要合影留念。

事实上,陈家桦是胡诌的。他只是觉着,陈家桦就是陈家桦,不是姓唐的或者姓陈的延续,更和“唐袈杨”没有干系,他名字叫什么,名字从何而来,他自己说了算。

从此,陈家桦的微信头像,从有树有云,变成了有树有云有狗有狐。

两人回到A城,先去了趟“知好超市”。陈家桦全副武装,秦覃也戴上墨镜,还傻道:“家桦,你看我们俩,像不像木乃伊和杀手里昂。”

累了倦了,两人便坐在长凳上歇息,好像新闻纸上腥风血雨的主角,只是和他们同名同姓罢了。

陈家桦没长骨头,窝在秦覃身上。虽然秦覃总把夸他的话挂在嘴边:“凭家桦你的演技,就应该影帝奖杯数着玩儿。”但其实陈家桦本身,没什么大志可言。

他不贪钱不恋名,像现在,两个人过过小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就是他对人生最大的企图。

凑到秦覃耳边,陈家桦小声说:“哥呀,谢谢你……”他明白,他和伍庆薇、伍庆明之间,最大的不同,不是他这个人比他们要厉害多少,只是因为他有了秦覃,他就比他们强了。

心里触动,陈家桦便摘下口罩,猛地掰低秦覃的头,吻了上去。秦覃反应过来,两人一时情动,舌头伸进对方的领地,却卒然听见奶声奶气的一下:“啊!”

他俩跟前,站着个穿花裙子的小女孩,估摸有五六岁大。想来已经盯着他俩,观察好一段时间,盯到手上的雪糕球都滚了。

瞧瞧十几米外的儿童波波池,陈家桦心想,他真是色令智昏,荼毒幼小。

好在,秦覃对“如何哄小孩”十分在行,牵着小女孩,像拎了个保龄球,到不远处的雪糕车去,重新买草莓甜筒。

女孩的母亲找到来,一个劲儿感谢秦覃。秦覃拍拍女孩脑瓜,笑说:“以后别再跑丢了。”又挡脸,做“嘘”的手势,示意要保密,他和另一位大哥哥吃口水的事情。

送走母女俩,秦覃回长凳找陈家桦,却发现人不在,再打电话,电话也关机了。

秦覃心头发寒:小狐狸跑丢了。

95。

程跃坐在驾驶座,对后座的阮祺说:“您不用亲自来的——”

“在你看来,我是心气那么高的人吗?”阮祺冷笑道,“以前是吧,可惜现在不是了。”

从他饿昏了,在孤儿院,像饿殍一样,吐口水抢饭吃,那一刻开始,他便再不是什么阮家少爷了。

车后门打开,陈家桦被“请”进车内,他不意外阮祺在,阮祺也坦荡荡地说:“有人想见你,配合一下,晚一秒钟见到,她得自残了。”

“兰德酷路泽”驶入月鹅潭。阮祺推开同一扇门,等人进去后再关上,兀自在门前当门神。

阮枭瑜神态正常,保有大家闺秀,名门之女的得体,她正蘸墨落笔,写一句:

“君心无定如明月,才绕楼东复转西。”

她抬头瞥一眼陈家桦,“西”字一横收官,问:“你二十三了吧。”

陈家桦自然应话:“嗯。”

阮枭瑜转而咄咄逼人,睥睨道:“关于你母亲的事,你知道多少?知道她勾引我丈夫?还是知道你父亲根本不是那个飞冰的陈二?”

陈家桦昂头,他打心底觉着:“不重要。”

阮枭瑜甩笔飞墨,字帖毁了:“不重要?那你来告诉我,凭什么你能活到这么大,我儿子却不可以?”

“要不是因为你母亲,我根本不会小产……我的儿子会长得比你高,比你优秀。因为他流着的,是我——阮枭瑜的血,不是你那低贱母亲的脏血。”

徒然发狠,阮枭瑜铺开小堆画具,捞一把美工刀,“咯咯咯”推高刀锋,她骂道:“你就不该活着!”

“那谁该活着?”陈家桦一字一字,高声发问。

再难听的话,他都听过了,阮枭瑜排不上号。要数骂得狠,闺阁小姐再如何也比不过街角打小人的阿婆。

陈家桦:“富贵人家出生的,该活着,能活着。而我母亲是个妓女,我就必须在地狱里给热油泡着吗?”

一步跃前,擒住阮枭瑜的手,陈家桦说:“对,我不是什么清白的人。但我‘活该’的理由,不应该是我母亲。我不能生而‘活该’。非要说的话,你这一刀子朝我身上——”

陈家桦引着刀锋,在离自己脖子半掌远的地方,模拟一促一回:“就这样,扎下去!流出来的血,还有一半是你爱的人的呢。”

他一顿,冷眼道:“你爱的人的血,总该是高贵的了吧——”

唐袈杨的血高贵吗,似乎也不尽然。

唐袈杨,原名唐秧,捡牛屎长大的,如果不是醉心文艺的阮枭瑜赏识他,现在中国首屈一指的导演不会姓唐。怀才不遇的人,在任何一个朝代都不缺。

骄矜的阮枭瑜,洗手为人妻,替夫做羹汤。她的丈夫,尊她敬她,从不行差踏错,是位清心寡欲的竹君子,只是因为栽种错了山泥,才会郁郁不得志。而她,有钱有权,可以帮他助他。

她很自豪,却不曾想,有一天,她会和“捉奸”搭上关系。

唐袈杨在教伍庆薇写字。伍庆薇体贴道:“累了,先打个盹吧。”唐袈杨苦笑说:“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不会觉得累……”

阮枭瑜听见了,她谁也没告诉,私下里处理了伍氏兄妹。

父辈的将门狠劲在她身上存有遗风,她不服输,她没有输,所有人都不看好她的婚姻,她便非要走好给他们看。

她阮枭瑜一辈子名列前茅,她选的丈夫,也断然不会有错,错的全然是,姓伍姓陈这些妄图攀附的臭虫蝇卵……

门内争吵抢斗声,愈演愈烈,阮祺听见了也不作应对。对讲机响起,警卫员报告:“唐导回来了,我们目前先拦着。”

阮祺疑惑,唐不是才刚走,要去C城替陈家桦疏通关系的么?

警卫员又说:“有一名自称姓秦的高大男人,和唐导一块儿回来。”

阮祺一怔,沉默许久,下命令:“放他们进来。”警卫员:“可是——”

阮祺:“怪罪不到你头上,后果我担着。”

96。

“你胡说八道!”阮枭瑜显然病发了,挥动美工刀,要在陈家桦的嘴上画叉,“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碍于对方是女人,陈家桦没有大动作。而阮枭瑜撕破颜面,成了疯妇:“警卫秘书!都给我进来!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她要杀了陈家桦,杀了这个不忠的活证据。唐袈杨的儿子,只能是曾经踢过她肚皮的那个成形婴孩。

脚步声杂乱,有人在靠近。“你死定了你死定了——”阮枭瑜恣肆大笑。

门打开了。

她的脸却白了:“袈杨……”她的刀上有血,陈家桦的手臂有伤。

秦覃最先有所反应,挡在陈家桦面前。陈家桦的血很红,惹得秦覃的眼睛也跟着红了。

小狐狸凭空消失后,秦覃第一时间,找到唐袈杨,对他说:“家桦是你和伍庆薇的儿子。”这仅仅是推测,但秦覃肯定,家桦出事,阮家不是主谋,就是帮凶,而唐袈杨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救命药。

这药,确是奇效。

“阮阮……”这一声,阮枭瑜便失了魂,重新变回唐夫人,好像刚才只是鬼附身罢了。

“对不起……我……”唐袈杨颤抖着,拥上阮枭瑜。

唐袈杨爱的是谁,伍庆薇比这对夫妻看得清。她,伍庆薇不过是粘牙的艾糕,上不得台面,唐袈杨选她,只是为了果腹。而阮枭瑜则是贵价糕点,吃不饱,也填不满男人那微妙的自卑与自尊。

阮枭瑜哭了,或许是在替十六七岁,盼望着爱上一个英雄的自己而哭。

唐袈杨握着阮枭瑜的手,愁眉苦脸地说:“阮阮,我知道你生气,但家桦他,是我的儿子。我得管他。”

阮枭瑜瞳孔一缩,她瞪大眼睛,丝毫不相信,这是她丈夫说的话。唐袈杨尴尬得低了头。

“不需要,我来管!”这时,秦覃突然大喊。

无论陈家桦是谁的儿子,天皇老子也好,贩夫走卒也罢,陈家桦的男人,只能是他秦覃。

他受不了了,他边捂着陈家桦的伤口,边立誓,绝不可能把小狐狸交给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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