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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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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扎了一个小辫儿。
  谢岚山牌技高超,牌运还不错,所以基本只赢不输。赢了就要惩罚输的人,弹脑瓜崩儿或者亲他一口,他让姑娘们二选一。
  “怎么又是你赢!”
  谢岚山脸上已经有了五六个深深浅浅的口红印,再找不到下嘴的地方,输了的那个小护士犯了难,不愿意被人弹脑门,怕疼。
  “怕疼可以,亲这里。”谢岚山冲姑娘一抬漂亮下颌,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旁边两个护士跟着拍手起哄,输了的这个登时红了脸,莺声燕气地拒绝着。
  “我弹人可是很疼的。”谢岚山甜蜜微笑,吓唬对方。
  小护士不经吓,还真微微噘嘴,把脸凑了上去。
  沈流飞跨进病房的时候,入眼就是这么一幕。


第37章 旧友(3)
  沈流飞跨进病房的时候,入眼就是这么一幕。
  谢岚山闻声一抬头,笑了:“小沈表哥。”
  这才想起来自己被姑娘们“啃”了满脸花,赶紧伸手去擦。
  沈流飞眼睛一瞠,眼神微微发亮,仿佛某一瞬间被扎着小辫儿的谢岚山惊艳到了,然后他朝他走过去,恢复一贯的冷淡表情。
  转出ICU之后,谢岚山就转入了高干特护病房,一天三千多块,他那点人民公仆的微薄薪资根本住不起,也别指着市局能给报销。护士们告诉谢岚山,替他付治疗费与住院费的人叫沈流飞。
  她们真以为沈流飞就是他表哥。只不过这表哥貌似更年轻一点,谢岚山瞧着是二十七八的大好青年,可沈流飞却像极了还未毕业的大学生,尽管他气质成熟,高大又漂亮。
  “兴致不错,看来没大碍了?”沈流飞来到谢岚山身前,周遭几个护士纷纷起身,被病人家属抓包了偷懒不干活,到底是不成的。
  “还行吧。”谢岚山一直坐床上跟人打牌,仰头舒展胳膊,挺惬意的模样,见那个还没受罚的小护士也站起来了,便嘬起嘴唇用手指点了点,用唇语对她说:欠着。
  小护士红着脸,忍着笑,转身忙去了。瞎忙,她的工作是24小时不间断监护病人,但谢岚山为人随和,远比别的病人折腾人的事情少。
  “沈——”
  沈流飞来到身前,谢岚山话没说完,对方的手指已经触摸上他的脸颊。
  随手指抚摩、移动,谢岚山感到后背起了一窜鸡皮疙瘩,脸也跟着烧灼起来。
  他先前听陶龙跃提过一句,车祸之后他当场昏迷,呼吸一度停止,还是沈流飞及时对他施救,他才能撑到救护车到来,捡回一条命。
  这是及时雨般的恩情,当怎么偿还呢?谢岚山仰脸望着沈流飞,目光从他的一张脸凝聚到他的一双唇上,一通不着边际的瞎想。沈流飞那儿倒平静如常,他眼皮下垂,神情整肃,修长手指在谢岚山的鲜红柔软的唇上滑动,然后滑至他的脸颊边,将他刚才漏掉的一个艳红的唇印,用拇指轻轻拭去。
  “那什么,欠你的钱我是真还不上。”心里算了算这半个月来在医院里的开销,谢岚山冲人没正经地笑,“你要不介意,我再休养两天,就一次性肉偿了吧。”
  沈流飞微勾嘴角,手指游动,转而捏起谢岚山的下巴,不浓不淡地打量着他:“你值那么多?”
  “值啊,怎么不值?新闻里不都说了,我是中国最美的警察么。”人们总是善良而健忘的,上回他见诸新闻,人人口诛笔伐,这回他舍己救人,同一拨人又一夜间改口称他为英雄了。但别人面前他没把这“壮举”当回事,一碰上沈流飞,就忍不住想显摆。谢岚山说,“你在现场,应该看到了我车技多好,驾车飞跃高架的姿势有多帅。”
  “没有,”沈流飞很不客气地否定道,“我只看见了一个撞得半死的男人,由颅内出血引起了肢体抽搐、小便失禁——”
  三个护士全笑起来,这样的画面不堪想象。
  “咳咳,”谢岚山赶紧咳嗽两声,打断姑娘们不雅的脑补,另起个话题问沈流飞,“李睿的案子怎么样了?”
  “他已经垮了,”沈流飞说,“没有再跟警方斗下去的意思。”
  这案子到这个时候才算尘归于土,两个人没聊两句,陶龙跃就进来了。没空手来,给谢岚山带来了一袋苹果一袋梨,问护士有没有水果刀,他要亲自给老友削水果。小护士没回答,反倒嚷起来:“探病不能送苹果和生梨,苹果谐音‘病故’,生梨就是‘生离’,太不吉利了。”
  “还有这说法?”陶龙跃扭头看了谢岚山一眼,想到谢岚山当日重伤的样子,心慌却嘴硬,“他命硬着呢,车子侧翻下高架都没死,还能被这点封建迷信恁死?”
  眼梢一扬瞥见沈流飞,陶龙跃挺郑重地补充一句:“沈老师,多谢你救这小子一命。”
  “哪里,”沈流飞说,“应该的。”
  那天,陶龙跃第一时间得知了谢岚山撞车的消息,但当他料理完手头的公务赶去医院时,却发现沈流飞早已坐在了手术室外。
  医院常见的那种塑料椅子上,沈流飞闭着眼睛,仰头后靠住墙壁。他的脸上有点血迹,手上、头发、衣服上都有。
  陶龙跃赶上去跟他打招呼,问他谢岚山的情况。沈流飞缓缓睁了眼睛,像是听见了他的话,却一字不发。他的神态前所未有的疲倦,还有些悲凉,好像他才是那个受了重创的人。
  后来还是听随救护车去现场的护士说,谢岚山被抬上担架送进医院的时候,很平静,像睡着了,如果不是一汩鲜血从他的耳道里流出来,你会真的以为他只是睡着了。
  再后来陶龙跃想要陪夜。谢岚山的亲妈在精神病院,身边没有亲故,陶队长担心护工照顾不周,直接把案件卷宗带进了病房里。他对沈流飞说,这两天沈老师没合眼睛,实在辛苦,接下来就由我来照顾阿岚吧。
  沈流飞凝神看着陶龙跃,用既客气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不用了,我来。
  陶龙跃当时被沈流飞这种异样的态度震慑住了,没声辩就走了,事后回想起来,才觉荒诞得很,一个认识谢岚山不足一个月的外人,居然把他当外人。
  可当谢岚山度过危险期醒了过来,沈流飞倒不见了。请了个几天假,据说飞了一趟美国。
  陶龙跃不只是为探病而来的,习惯性地点着一根烟,还没来得及吸上一口,又被眼明嘴利的小护士一通数落,不准他在病房里抽烟。
  “你这小姑娘真是!谈案子不来支烟,多不痛快!”陶龙跃手忙脚乱地把烟掐了,嘴里淡出鸟来,拿起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咵嚓”就是一口。
  “谈案子?”谢岚山问,“李睿的案子难道还有后续?”
  “不是李睿,是郞俪。”陶龙跃面色凝重起来,带来一个糟糕的消息,郞俪死了,在老挝自驾旅游的时候,被人奸杀了。
  “郞俪就这么死了?”谢岚山不解,“怎么会死在老挝?她不应该还在刑拘期间吗?”
  陶龙跃说:“案件撤销了,人放出去了。”
  沈流飞微微皱眉:“纵火也是八大重罪之一,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把人放了?”
  陶龙跃轻叹口气:“刘局亲自说的放人,说是情节显著轻微,也就烧了一点硬盘,不予立案了。”
  谢岚山没说话,看似对刘焱波的处置颇为不满。
  “老挝那边的警方跟我们联系上了,传了一些资料过来,说凶手已经落网了,是个智障人士,你看看。”陶龙跃说完,就递了一个文件袋给谢岚山,里头装着一些案发现场的照片与口供资料。谢岚山取出照片细看起来,看过一张就递一张给身边的沈流飞。
  照片中的郞俪赤身裸体,被人割了喉,画面非常血腥。
  “我国虽然有管辖权,但实操起来有难度,也麻烦,人老挝警察也就跟你客气客气。”陶龙跃说,“可能这就是常说的‘迟到的正义’吧,因为郞俪的挑唆李睿杀了丛颖一家,结果她自己也得了报应。”
  沈流飞没对此发表意见,谢岚山也保持沉默,从材料上看,老挝警方断案犀利,抓人迅速,案子本身没有问题。但“因缘果报”“迟到的正义”之类,未免还是蹊跷,还是玄乎。
  苹果刚吃了一半,陶队长就被属下的一个电话叫走了,临出门前又回过头,郑重教育谢岚山:“出院的时候别忘了把头发剪了,你这样子让老头子看见,一准让你写检查!”
  “你们陶队长太粗心了。”沈流飞捡起地上一张照片看了看,眉头愈紧,夹在两指之间,递给了谢岚山。
  陶龙跃走了,带着资料走的,却漏下了一张郞俪尸体的照片。谢岚山方才没看见这张,此刻看见了,大为震惊。
  照片上,郞俪的下腹部有个黑色纹身,位于肚脐眼之下,女性的私密部位之上,那是一个古怪的宗教图腾似的符号连结两个花体的英文字母——MK。


第38章 旧友(4)
  对于如今的谢岚山来说,卧底在穆昆身边的那段日子,是一片蛇虺盘踞的荒草,不堪摸索,不堪回想。而郞俪腹部的这个纹身,此刻正引着他往荒草深处蹚过去。
  穆昆带领的是金三角区最大的武装贩毒组织,是最大,但不是唯一。缅甸老挝的中央军都不给力,各类武装分子十分猖狂,穆昆的势力范围更偏重于缅甸,在老挝,还有一个叫关诺钦的毒枭,也有为数众多的私人卫队,一直就跟穆昆不对付。
  这回,穆昆大意了。他胃口渐大,要把毒品销往美国,抢夺原本属于关诺钦的地盘。他认定了自己是金三角的毒枭王,没想到被一个亲信出卖,在完成一笔大交易的途中,中了关诺钦的埋伏。
  狗咬狗,黑吃黑,两大毒枭在深山里火拼,穆昆此行没带很多人,一番激烈的枪战之后,身边手下几乎死了干净,就剩下一个谢岚山。
  逃跑过程中,穆昆的膝盖受了伤,几乎全靠谢岚山架着他走。周围还有几十个毒贩在搜索他们的踪迹,林间的枪声此起彼伏。
  “你行动方便,可以自己走。”穆昆说这话时,伸手摸了摸藏怀里的手枪,如果谢岚山起身抛下他,他会毫不犹豫在他背后来上一枪。
  然而谢岚山根本没想过。此番化妆侦查的目的不是为了暗杀穆昆,而是为了获取情报,摧毁整个武装贩毒集团,他知道穆昆死了,接班的大有人在,自己好容易建立起来这点信任基础也会随之湮灭。所以,他根本没想过把穆昆留在这里等死。
  关诺钦的三个手下找了过来,一个拿着手枪,两个端着仿AK47。谢岚山将行动不便的穆昆藏在荒草丛中,自己埋伏在另一边,摸出一把常带身边的短刀,屏息等待战斗。
  三个毒贩越来越近,其中一个就快来到谢岚山的身前,他用脚踢开草丛,疑心有人藏在后头。趁毒贩背身召唤同伴的一瞬间,谢岚山抓紧机会,迅速从他身后攻击,一刀就抹了对方的脖子。
  另两个毒贩抬手就开枪,谢岚山拿身前的尸体被当人肉盾牌,握着尸体还没来得及扔掉的手枪,成功干掉了又一个毒贩。
  干掉两个还有一个,手枪膛里的子弹很快打空,谢岚山灵活地左冲右突,在泥洼里、在树木后闪避。等到对方的子弹也空了,还没来得及换弹夹,他便赤手空拳地扑上去,跟对方血腥肉搏。纠缠间,他拿脑门猛力去撞对方的脸,毒贩鼻血喷溅,撞落的一颗熏黄的门齿飞溅在他的脸上。两个人在地上翻滚,你起我伏,毒贩翻身骑在谢岚山的身上,拿枪身卡住了他的脖子。柔软的咽喉遭到凶狠碾压,谢岚山艰难挣扎。
  “砰”一声响,像酒瓶爆裂的声音。
  一溜带着脑浆的鲜血喷射了谢岚山满脸,他身上这个毒贩被爆头了。随着毒贩倒下,谢岚山看见穆昆左手拿枪,煞脸站在他的面前。
  “妈的!敢动老子的人!”穆昆爆了句粗口,晃了两下,又倒下去。
  他扑出来解决那个毒贩的时候,完全没注意脚边盘着一条眼镜蛇,眼下危机解除,穆昆才从意识到自己被蛇咬了。
  草丛里还有动静,粗听窸窣有声,细看便是一条眼镜蛇,昂头鼓腮,犹做出一副要攻击的姿态。
  谢岚山利索一挥手中短刀,就将蛇头斩了下来。然后他迅速将穆昆放倒,嘴唇贴上对方腿肚子上的两颗压印,一口一口替穆昆把伤口里的毒液吮出来。
  “为什么不扔下我,自己走呢?”感受着温热的口腔包裹伤处,穆昆喘息着问。
  “你是我老大。”吐出嘴里一口含着血腥味的唾沫,谢岚山言简意赅,低头解了自己的鞋带,替他紧扎住伤口上方,减缓血液循环。
  “可金牙说你是马爷,他们都说你是马爷。”
  “我要是马爷,”谢岚山应对得很沉着,他抬头看了穆昆一眼,平静地说,“你早死了。”
  穆昆努了努嘴,这话颇有几分道理。
  没有清水可以漱口。树林的洼地上有积水,水面漂着一点不知什么动物的粪便,脏是脏了点,但至少比满嘴毒液强。谢岚山用手舀起一捧浊水,潦草漱了一下。
  “你尽量保持静止,这样可以减缓毒液扩散,但最好还是尽快送你去医院。”将穆昆扶起来,扛在肩上,他说,“我一定带你走出去。”
  穆昆高大强壮,谢岚山扛着这个男人,一步一拐地走着。
  跟毒贩扭打的时候他的脚踝磕在了石头上,当即青了一块。眼下每走一步,脚踝都胀痛到极点。但谢岚山完全顾不上。惊心动魄一整天,他此刻想的却是回去以后怎么跟领导打报告。他杀了两个人,虽然都是穷凶极恶的毒贩,但报告总是要写的。
  走了几十分钟路,穆昆说要撒尿,谢岚山就一手搂着穆昆的肩膀,一手扶着他那根家伙,替他排尿。
  尿液滋滋浇在地上,晚风沙沙摩挲树林。
  排完尿后,穆昆又提新的要求,他已经精疲力尽,要歇一会儿。
  可能是毒液已经开始扩散,穆昆歪躺在一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平日里的那份英武俊朗折损不少。他不住发抖,看着有些畏冷,谢岚山便脱下自己的外衣给穆昆裹上。
  关诺钦那边一定没有这么容易罢休,亏得有茂密的山林掩护,他们才能从强劲的火力中逃出生天。穆昆休息的时候,谢岚山就负责望风。他坐在离穆昆两米远的地方,脱了背心,用背心擦了擦脸和身体。额头撞开的伤口已经结了血痂,身上一股馊味,谢岚山的脖子被仿AK47的枪身刮掉了一层皮,汗水渍着伤口,怪疼的。
  蛇毒可能发作了,穆昆一直盯着谢岚山光裸的上身,眼神有些发直。
  “自打我见到你,你就没笑过。”穆昆看着谢岚山,舔了舔自己干燥发白的唇,“在警校锻炼过的人到底不一样,你们中国的警察都这么不苟言笑么?”
  谢岚山正低着头刻东西,敷衍地回了一声,也许吧。
  这个答案激发了穆昆的好奇心,或者说他一直对谢岚山很好奇。这个男人从来不肯跟着其他人出去嫖,平时没别的消遣,也就喜欢一个人闷坐着,用小刀雕点木头的阿猫阿狗。
  杀过人的刀好像一下就失了灵性,钝了,谢岚山在脚边的石头上磨了两下刀尖,继续专心致志地雕刻。
  “你什么人?你妈,还是女朋友?”穆昆看他雕这个木像已经有段时日了,虽然迄今还没雕完,但隐约可以看出是个女人。他看“她”时总是神态怏怏,好像很伤心。
  “都不是。”谢岚山想了想宋祁连甩他的那个嘴巴,想了想那句泪流满面的“恶心”,突然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硌得直痛,他垂下眼睛,神情黯淡,“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能为她死的那种普通朋友?”
  谢岚山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穆昆撇了撇嘴,命令道:“这鞋带扎得太久了,肉都快勒烂了,你过来替我松一下。”
  谢岚山放下刻刀,走了过来。
  他蹲在穆昆的身前,垂头替他松开紧紧扎结的鞋带,没想到对方却反捏起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脸说:“你真漂亮。”
  两个男人挨得极近,林间夜雾降临,他们慢慢被一阵湿气浸淫。
  “你留长发会更漂亮。”穆昆微眯着眼睛注视谢岚山,他发现,这人有一个弧线非常漂亮且并不显女气的下颌,如果不是成天一脸硬梆梆的狠气,实在是个美男子。
  很衬长发的美男子。
  彼此打量片刻,谢岚山低下头,再次用鞋带扎束住蛇咬的伤口上方。
  穆昆身上裹着谢岚山的衣服,恍恍惚惚中,伸手就摸了摸谢岚山平坦结实的小腹,接着如受了某种感召,手指又往裤腰里头伸。
  谢岚山及时一抬胳膊,牢牢摁住了穆昆的手。他皱着眉,咻咻地捯着粗气,一字不发却坚决示意,示意自己不愿那不安分的手指更进一步。
  穆昆既没力气勉强,也并不打算勉强,他的手掌轻轻在谢岚山腹部摩挲一下,有些无厘头地说:“我想把我的名字留在这里,纹个首字母就行。”
  谢岚山面无表情:“这是往奴隶身上烙下徽记?”
  “你非要这么理解,也行。”穆昆哈哈大笑,笑得气都险些喘不上来,他一生之中还从未这么狼狈,但一点也不恼。
  他此刻萌动了一个念头,这念头滋长得很快,转眼就非实现不可了。
  “不是奴隶,是兄弟。”他煞有介事地向他递出手掌,说,“是生死之交。”
  面对穆昆递来的手掌,谢岚山犹豫了一下。兄弟是个很重的字眼,他以前从没想过会跟一个毒枭称兄道弟,以后也没有这样的打算。
  “怎么,还看不上我?”穆昆手仍伸着。
  “兄弟。”谢岚山也伸了手,为免生枝节,为尽早完成任务,他与他双手交握,还加大了筹码说,“生死之交。”
  背着穆昆,谢岚山在被夜雾笼罩的林间蹒跚行走,最后来到一条河边。只要游到河对岸,就是穆昆的势力范围,会有大票的亡命徒等在那里,等着跟关诺钦火拼清算。
  “死你手上,我认。”毒发昏迷前,穆昆这么说。
  这可能是一种技巧。毕竟夜渡一条大河是很有风险的,穆昆从来不相信任何人,直到谢岚山拼死救他之前,他也不怎么信他。他怕谢岚山在河里体力不支,就由他溺死了。
  但谢岚山想的简单。除隋弘那声“太平盛世”他别无他想,当黑漆漆的河水没顶之后,他奋力向河的对岸游去。


第39章 旧友(5)
  谢岚山出院之后,一直就想把梦里那个白衣女人给找出来,这个梦如此真实,真实得可怖,像在一张白纸上作画,先勾勒后填色,直至他被撞车的那个时刻,完全显露本相。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见过这个女人,是不是自己的记忆缺失了哪一块儿。
  从刑侦手段上来说,是可行的。
  谢岚山直接找了小梁,原来的模拟画像师退休之后,沈流飞没到之前,都由他负责这一块。
  可惜,在电脑前磨蹭了一个钟头,依旧一无所获。谢岚山抬手兜了小梁一记脑瓢,动了气了:“笨蛋,一点不像。”
  “大哥,电脑到底是死的嘛。”电脑里运行的是公安专用的模拟画像软件,小梁也无奈,哭丧着一张脸,“凭你模模糊糊的只言片语,就要把一张人脸完全复原出来,臣妾办不到啊!”
  谢岚山仍眈眈看着他。
  小梁想了个招:“咱们现在不是有专家了么,你去找沈流飞啊!”
  作为省里特聘的专家,沈流飞并不常在市刑侦局里办公,即便在,他的办公室也跟谢岚山的重案队不在同一层。谢岚山微皱眉,朝并没有人经过的办公室门外看了一眼,思考了一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答案是,不行,至少暂时不行。
  他对沈流飞还不能完全信任。小梁人糙心热,心眼也不多,你向他打听个无关案件的私人问题,他听过也就忘了。但沈流飞目如炬火,谢岚山对这场难以预知后果的梦,对这个不明身份的女人,心存诸多顾虑。
  晚上跟陶龙跃一起加了个班,去汉海市一家最近声名鹊起的搏击酒吧,听说是要查个案子。
  两人没打算亮明公安身份,穿着都很随意。谢岚山一身略显松垮的黑衬衫,头发又长了些,但没扎小辫儿。幸亏老陶这两天在外头开会,没人揪着他剪头发,写检查。有两个人说过他留长发很帅,从镜子给他的真实反馈来看,确实很帅。
  一进酒吧,就有人朝他吹口哨,抛媚眼。
  那些充满情色意味的声音与眼神,全被陶龙跃挤动眉骨上那道大疤,凶神恶煞地给顶回去。
  陶龙跃说,今天下午刚接到消息,说有一个流窜的盗窃团伙到咱们这儿了。这地方近些日子在搞地下拳赛,龙蛇混杂,来凑热闹的老外也多,所以有必要重点侦查一下。
  “这事儿让片警管就行了,”谢岚山还当是抓普通的毛贼,颇有些不以为然,“怎么还劳重案队队长的大驾了?”
  “不是一般的贼,是专偷艺术品的大盗。”陶龙说,“而且,我也想看看这大名鼎鼎的搏击酒吧么。”
  谢岚山笑了,一笑就眼泛桃花:“那就一起看。”
  陶龙跃特别体贴,也跟着一笑:“知道你小子在医院里关了那么久的禁闭,闷得蛋都疼了。”
  服务员清一色的面目姣媚,也清一色地扎着淘气的双马尾,陶龙跃在轰轰炸响的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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