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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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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长办公室里,彭厅长扬手就把那叠资料摔在了隋弘脸上,厉声问他:“你知情吗?”
这话属于明知故问,宋祁连的报告早把前因后果都写明白了。
隋弘不辩白,不狡赖,依然是人正影正,事事据实回答:“我知道,当时情况危急,是我擅自决定的。”
“简直是瞎胡闹!”彭厅长气得浑身发抖,怒斥隋弘,“你居然让这样一个身负多条人命的杀人犯拥有了我们最优秀特警的能力与身手,你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如果哪天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就凭他这身侦查与反侦查的本事,你抓都别想再抓他回来!”
隋弘咳了两声,抿唇不答。其实这个担忧他不是没有过,不然也不会交代刘炎波不让谢岚山升职,更不会安排宋祁连对他进行心理监控。
“你在行刑前把那个犯人弄出监狱,又改了他所有的档案资料,”彭厅长摆明了要追责到底,逼问隋弘道,“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刘炎波知不知道?陶军知不知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别的同志都不知情,只当是不能示人的特情任务,也没有多问。”
“你倒义气!”彭怀礼此刻雷霆火去,只觉整件事情荒唐可笑,他摇了摇头,长长叹气。
最后,彭厅长表了态,这个手术是人类历史上的头一遭,到底会带来什么恶劣后果,谁都不敢说,谁也说不准。但按照他的逻辑,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移植高级脑跟移植心脏差不多,从医学角度来看,现在的“谢岚山”当然不是警察而是死刑犯。不管这个死刑犯冒着警察的名义破过多少案子、救过多少人,都没有给他特赦的理由。
所以,叶深是必须被押解回来执行死刑的。
彭厅长的反应早在隋弘意料之中,但仍想挽大厦于将倾,保住谢岚山一条命。他不多话,只是头一低,缓缓屈膝跪在了自己的老上司面前。
这一幕令彭怀礼也是一震。不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单说隋弘这小子是他看着长起来的,那脊梁骨就跟打了钢筋一般硬,面对毒贩枪口都面不改色,绝不可能下跪求人的。
“彭厅,我跟着你那么多年,没开口求过你一件事,就这件事我求你,一切过错由我承担,我可以停职,可以入狱,只求你再给阿岚一个机会……”跪也跪得脊梁挺直,隋弘抬起脸,洒下一行男儿泪,嘴唇不住轻颤,“他是一个好警察,他甚至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警察,就再给他一个机会,行不行?”
彭怀礼最终被说服了。隋弘苦争得来一个机会,但他是有条件的。他需要隋弘向他证明,谢岚山还是谢岚山,是质朴严谨的人民公安,不是资料上那个奢靡风流还搞同性恋的杀人狂。
顶头上司下了最后通牒,倒也算留了一线生机,隋弘打算亲自跑一趟汉海,于是招来凌云,跟他说自己要放个长假,归期不定,队内的工作就暂交给他们了。
蓝狐的副队长是池晋,凌云不明白隋弘为什么突然挂靴而去,更不明白为什么不跟池晋交待这些,有些迟疑地问:“要我把池晋找来吗?”
隋弘想了想,摇头说:“等我走了你再告诉他。这小子太冲动,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你多留心,该拦着的时候一定得拦着。”
凌云连连点头,隋弘又交待了他一些与穆昆与红冰案相关的事情,便让他出去了。
只剩一个人。太阳开始西偏,窗外一线一线的阳光照射进来,有一线正巧就打在那瓶川贝枇杷膏上。
隋队长自认不是没有常人的七情六欲,但将近不惑的年纪,身边始终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好像也不正常。
其实约莫七八年前,还是有过一段短暂的亲密关系的。当时家里托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姑娘条件不错,比他小两岁,清秀又伶俐。隋弘对这类的相亲活动不太热忱,但碍着介绍人的面子还是出去见了两回。姑娘虽对他印象颇好,但慢慢也觉出了流水无情,后来就主动生分了。
隋弘如释重负,一方面他确实没怎么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另一方面,他知道自己这工作危险,朝不保夕,实在没必要拖累一个大好的姑娘。
为这事,家里人急赤白脸地跟他闹过几回,隋弘便总半真半假地推说自己甘把一生都献给公安事业,旁的暂且不想考虑。家里人见劝他不动,后来也就随他去了。
有趣的是他曾跟池晋讲过相亲这个事,纯是玩笑口吻,可当时还在念高中的少年人霎变脸色,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那姑娘挺热情,人也聪明,还有一双合我心意的丹凤眼。”隋弘存心逗他,故作严肃地说,“人活这世上,总归是要有人陪、有个家的。”
池晋一听这话,脸上立马挂上了厚厚一层寒霜,感觉心都塌了半边,他皱眉苦脸地思索半晌,忽地手摁心窝上,如立誓般地剖白道:“我陪你。”
隋弘微微一愣,不作声地望着眼前少年。
“再等我几年好不好,五年,五年兴许就够了。”也不知哪儿看来的这些颠三倒四酸溜溜的话,少年人一手摁于胸口,一手做出了拉钩的手势,目光灼灼如火,语气温柔又铿锵,“等我再长大些,有情有义有爱,等我能够战斗,为家为国为你。”
离开省厅之前,有的没的想了一些,隋弘轻轻转动桌上的川贝枇杷膏,回味着每一口甜中带苦的滋味,萦绕唇舌间,久久不散。
对于谢岚山的前队长,沈流飞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听过不少他的传说事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对方会登门来见,就是冲自己来的。
来人自报家门:“我是隋弘。你可能听谢岚山提过,我是他在蓝狐时的队长。”
“久仰。”沈流飞了然地点了点头,开门让人进来。
明明头一回见面,却毫无陌生之感,沈流飞对隋弘第一眼印象颇佳,确如谢岚山所言,气质拔俗、万中无一的人物。隋弘也暗感吃惊,没想到声名远扬的画家与专家竟是这么年轻英俊。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朋友,”隋弘开门见山,“段医生。”
沈流飞微微皱眉,显然对方有备而来,段黎城泄露了自己的秘密。
隋弘接着说下去,谢岚山的情况省里已经知道了。
这对如今的谢岚山而言无疑是没顶之灾,沈流飞沉默许久才开口问:“所以,这就是你停职的原因?”
隋弘点头:“我已经尽全力说服我们的厅长再给他一个机会。”
旋即他提及了宋祁连,她很为自己的过失悔恨,很想亡羊补牢做出补偿。她向谢岚山旧日的队长大胆提出一个想法,如果谢岚山不改当年痴心,最后与心爱的女人结婚生子,那彭厅长也就再无理由怀疑他是叶深了。
而隋弘深思熟虑之后也认可了这个想法。
“他是谢岚山,不是叶深。为了他能活下去,他也只能是谢岚山。”
不消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沈流飞已经懂了隋弘的意思,他希望他做出一个深明大义的决定,即使这个决定会带来锥心般的痛苦。
“把他还给祁连吧。”隋弘最后对他说,“把谢岚山还给宋祁连吧。”
第123章 失踪(3)
“我拒绝。”
隋弘一愣,沈流飞一派淡然拔俗的艺术家气质,没想到拒绝起人来直来直往,毫不客套。
“我拒绝。”沈流飞替隋弘倒了杯好年份的红酒,自己也斟了半杯,他神色很泰然,心情大抵也还可以,“你们利用他,耗尽他身体里最后一丝热气,再拆解他,强行给了他一个他不可能认同的载体,征求过他的同意吗?”
隋弘接过沈流飞递来的酒杯,平素里滴酒不沾的他仰头一饮而尽,不是暴殄天物,倒像是替自己长久来的愧恨找一个宣泄的出口。
到底是好酒,入口绵软甘甜,一点不辛辣痛快。隋弘暗说自己自欺欺人,叹气说:“他曾宣誓为缉毒事业奉献一切,他自愿签署的遗体捐献书,我太了解阿岚,了解他的温柔与慈悲,了解他的忠诚与勇敢,如果当时有机会亲口问他,他一定会答应这么做。”
“这次呢?”
隋弘放下酒杯,轻轻叹气。沈流飞说的没错,他这是病急乱投医,无论当初还是现在。
沈流飞喝了一口酒,然后转头望着隋弘。
“如果你真的把他当作你最优秀的部下,当作你最亲密的战友,就给他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沈流飞一贯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坚定,似比往常多了些热度,“至于我,我会陪着他,直到他不需要我的那一天。”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隋弘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当,很爽快地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忽又回头,问沈流飞,“你真的能接受他是叶深吗,你真的能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杀害了你全家的人吗?”
沈流飞微微一怔,待反应过来时隋弘已经离开了。
走到窗边,推窗吹吹冷风,抬头看看外面高邈的夜空和夜色中蹶然飞过的鸟。酒是好酒,但后劲厉害,他想他可能是上头了,以至于这个问题他如何也答不上来。
大约晚上九点多钟,谢岚山才结束晃荡,打开了家门。
“这么丰盛?最后的晚餐?”桌上的菜都凉透了,但其丰盛程度足以扫除所有不痛快,谢岚山进门直奔饭厅,乐得把头凑在饭桌前,使劲嗅了嗅。一抬头,他就笑,“表哥哥,就冲这糖醋排骨,我得讹你一辈子。”
沈流飞自己偏好西餐,但知道谢岚山喜好中餐,所以趁对方还没回家,自己也难得有空,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家常菜。
“脱外套吃饭吧,”谢岚山依旧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连警帽都没摘,沈流飞看他一眼,淡淡打趣道,“警察叔叔,在家就不必穿得这么有型了吧。”
一声“警察叔叔”又唤起了早些年的美好记忆,谢岚山原本打算脱衣服,可指尖划过扣子,忽又不舍得了。他只摘掉警帽,揉了揉微长的头发,竟故作可怜地把脸凑向沈流飞,“我就这么穿着吃饭,好不好?”
知道是玩笑话,也没接茬,沈流飞问:“今天的活动怎么样?时间够久的。”
谢岚山正端着菜去加热,听见这话,打开微波炉的手忽地一滞,蔫了似的垂下了头。
沉默好一会儿他才说:“我今天……今天被停职了。”
沈流飞心一紧,看来隋弘能来找他,情势确实凶险。他明知故问道:“停职的原因说了么?”
“停职也好,我琢磨琢磨要不换份工作。”胃里直泛酸,可能是饿着了,谢岚山把菜放进微波炉,火候、时间都拿捏好,特别用力气地摁了个“开始”键。
微波炉嗡嗡启动,菜香渐渐传出,他回过头,好似无所谓地笑笑说:“你说谁稀罕当公安啊,流的是血是汗,挣就只挣这么点,做好了那是你应该的,一点米粒大的错处却总被无限放大,谁见都能啐你一口。网上不是有句话么,哪有什么岁月静好,都他妈是老子在为你们负重前行!”
谢岚山从来不曾抱怨过自己的委屈,即使真的流过血与汗,也不过是和着血汗自己吞下去,忍着,扛着。
沈流飞静静看着他,他好像今天特别来劲儿,舔舔嘴唇又兴高采烈地说了下去:
“金三角卧底的时候曾有一次,我刚把消息交给来接头的人,穆昆的人就跟踪过来了。我掩护对方离开后已经来不及跑了,只能藏起来。接头那间厂房废弃好多年,蒸汽管道全都旧了,管道外层的保温材料也都剥落了——凌云说他为了抓毒贩泡在水里,那算个屁!试试靠这上面,他妈就跟上刑一样!”谢岚山至今记得为了避免被金牙抓个现行,他躲在黑暗中,以后背紧贴蒸汽管道暴露的墙壁,咬牙强忍,一声不吭。
嘴里脏字频出,可却看不透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谢岚山越想越觉得这段经历有趣,居然望着沈流飞笑出声来,“哎,沈表哥,你闻过自己皮肉被烧焦烤糊的味道吗?那味儿可太恶心了,以至于一个多月过去,我还是一闻见肉味就想吐。”
不怪他不记得自己身上哪儿该有伤,只有从不受伤的人才会对一道血口子咋咋呼呼,时不时拿出来自怜一番。他实在吃过太多苦,像盐粒融于海水,习惯了,自己都尝不出来了。
“还有一次在街上追贼,那小子慌不择路,一脚踏空,居然掉进了化粪池里。三米深的井,满溢有毒气体,普通人掉进去必死无疑,陶龙跃那小子捏着鼻子说他做不到,我栓了根绳子就下去了——把那小子救起来的时候还有人问我,贼有什么值得你冒险的?你说一条人命罢了,有什么值得我冒险的?”谢岚山喉咙奇痒,像是被这段恶心的经历呛着了,忍不住就边咳边笑起来,越咳越剧烈,越笑越放肆,到最后满嘴都是肺里泛上来的血腥味儿。
一笑难泯经年的苦和怨,至少这一刻感到痛快。
沈流飞微蹙着眉,不打断他的爆发,直到谢岚山发泄够了才轻轻喊他的名字:“阿岚。”
“好了,不说了,”大概意识到自己过分失态,谢岚山忽地打住不笑了,他神情凝重、目光炯亮地望着沈流飞,合掌祈求道,“咱们做爱吧。”
说是做爱,结果却纯是兽与兽的交合,肉体砰砰碰撞,毫无快感可言。
谢岚山全程主动,举上坐下殷切得很,换到下位依然卖力摇摆迎合,姿态放荡,浪叫不断,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在办谁。
那挺硬的部分被一炙热密处紧密包裹,缠磨,但算不上舒服。沈流飞想退出来,又舍不得。倒不是舍不得这点肉与肉摩擦的快活,只是知道谢岚山此刻心里有个窟窿,怕是已经疼得熬不住了,非得有人填补不可。
所以他便由着对方胡来,自己稍稍配合,泄了再说。
偏偏谢岚山今天跟离不了人似的,沈流飞这边释放殆尽,刚刚脱离他的身体,他就又追着跪坐起来,贴上去,搂抱住对方光裸的臀。
“精神点,我还要。”
荤话说得大大方方,谢岚山一点不害臊,一摘那上头的套子,用脸贴着沈流飞的下体擦蹭,又胡闹似的掐了他臀峰两下,两瓣紧实肌肉,皮肤滑腻,手感极妙。
沈流飞本钱可观,即使泄过两回,尺寸模样还都很抢眼,可一时半刻没那么容易再硬起来了。谢岚山欲求不满,发现手上动作不顶用,索性直接上嘴去咬。
沈流飞低低呵斥一声:“够了。”
谢岚山疯了似的乱摸乱咬,性器被他揉捏得极不舒服。
哪知今夜谢岚山打定了主意疯到底,越挨骂越不肯罢休,胡乱哼吟了两声“表哥哥”,又口含那肿胀前段,顺手去撸沈流飞的阴囊。
一阵不得章法的撕咬拉扯,到底是最为金贵的命根子,沈流飞痛得眉毛一跳,伸手就将谢岚山推开了。
“谢岚山,够了。”
被一下重推,人就倒了,谢岚山的那股劲儿一下卸了干净,仰面瘫软下去。
好似人至顶峰之后迅速跌落,他疯够了,倦极,也痛极,终于在一种茫然无措的失重状态里闭上了眼睛。
“我真的……”谢岚山把头轻轻偏向一侧,一滴眼泪就顺势从眼角滑了下来,他轻声地祈求般地重复,“我真的想当个好警察……当个我爸爸那样的好警察……”
沈流飞心跟着一痛,闭了闭眼睛,然后伏下身,吻住谢岚山的嘴唇。他以舌头侵袭攻占,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长吻尽头再度勃起,他将自己的一部分喂送进情人的身体。
和风细雨地又办了一次,谢岚山已经精疲力尽,完全交出自己,循着沈流飞的节奏摇晃,在一浪掀过一浪的高潮中失了大半意识,嘴里还喃喃自语着“好人”“警察”之类的琐碎词汇,压根连不成句子。
谢岚山早被干得乱七八糟了,半昏不醒地躺在床上,上身制服不脱,单单下体裸露在外,体液横流,半身汗水,腥气中捎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体香。
警服质地硬,料想这么睡下去肯定不舒服,沈流飞替谢岚山脱下制服与衬衣,又将赤裸如洁白婴儿的他抱进怀里,低头覆上自己的嘴唇,吻他两眉之间的浅浅褶皱。
睡着了还皱着眉,他想,这是多重的心思。
他好像在漩涡中心,悬崖附近,指着他拉一把。
放谢岚山躺回床上,沈流飞站起身,裸身走进浴室,打开花洒,直接用冷水冲洗。
隆冬,子夜,当头浇下的冰水熄淹余存欲火,全身的皮肤与肌肉首先做出应对寒冷的反应,皮肤被冷水激得发红,很快又褪色成更锃亮透明的白,他不自然地小幅度地抽搐起来,衬得那肩头刺绣的花好似盛开一般,凤凰也展翅欲飞。
两拨无形之力在角逐撕扯,沈流飞在这种近乎自虐的状态下闭目沉思,一手抵在湿滑的壁砖上,支着自己的额头,另一手抚过自己的下体,洗掉身上腥冷黏腻的体液。
隋弘的问题他还是回答不了。
这个多情的夜晚,他爱他近乎完整的全部,也恨他不可交付的秘密。
第124章 失踪(4)
关于谢岚山停职的事情,上头只说是工作调整,迟迟没有下文,市局里揣测纷纷,联系隋弘的停职消息,大伙儿渐生共识,估摸是他卧底金三角那会儿出什么纰漏了。
但这会儿大伙顾不上他这点纰漏,比起泛滥的毒品持械的歹徒乃至地铁里的色魔偷井盖的贼,一个警察的个人悲喜都是鸿毛之于泰山那点事。
再说,重案队的小陶队长要结婚了。
发小兼死党的谢岚山当然是伴郎,伴娘则是队里唯一的女性丁璃。
毕竟一生一次的大事情,陶龙跃倒是很想操办得风光些,但苏曼声主张裸婚,表示领个证儿就完了。两人最后一合计,各自退让一步,婚礼一切从简,也就办个简单仪式,聚亲朋好友一起吃个饭。
所以婚礼当天,在嘉宾名单里看见彭怀礼彭厅长,谢岚山还是很惊讶的。
“还不是为了你。”饭店的休息室有些逼仄,穿上新郎西装的陶龙跃骁勇不减,又帅又飒,就是笨了点,一直打不好自己的领带。
“为了我?”谢岚山正低着头替陶龙跃打领带,一听这话便抬起眼,有意识地用手指一刮陶龙跃的下巴,调情似的笑了笑,“都快结婚了,爱我少一点。”
两个人本就面对面,这一下距离更近了,陶龙跃头一回注意到谢岚山的眼睛竟是这么好看,他睫毛很长,轮廓又深,这么冷不防含情脉脉地看你一眼,简直像一场不期的艳遇或者一个甜蜜的谎。
陶龙跃被他看得蓦然心跳,赶紧说:“不准冲我放电发骚,结婚当天被掰弯,那叫什么事!”
谢岚山又微笑着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替对方打领带。打好了不满意,又拆了重打。
“彭厅以前带过咱俩的爸,算得上是老熟人,我原以为他日理万机的不会过来,这回居然一请就答应了,我也没想到。”陶龙跃确实是为谢岚山着想,“我主要是想给你找个机会,跟彭厅谈谈。”
谢岚山对这想法不热情:“谈什么?”
“你傻啊,历史遗留问题,那就都是小问题,你今天好好表现一下,就讲你怎么在一搜豪华游艇上救下了一艇的小三八,或者讲那个,国宝《洛神赋图》的案子,你怎么揪出那个谁也想不到的真凶,打击了文物盗贩组织——”
“好了,今天你才是主角。”谢岚山明白陶龙跃用心良苦,但也明白停职这事单凭表表军功章是绝对挽回不了的,种种迹象表明,人都未必是同一个了,他若还是谢岚山,这混乱的记忆、崭新的身体与日渐失控的行为如何解释;他若不是谢岚山,那“谢岚山”的付出与光荣又与他何干呢?
好兄弟的重要日子不想煞风景,谢岚山咽下喉中苦涩,替陶龙跃打好领带,又上下多看了两眼。认定了这小子够帅,然后笑着给了他一个拥抱。他附在他耳边,轻声嘱咐:“担起你的责任,照顾好你的家庭,苏曼声实在是个太出色的女人,拥有她是你的运气。”
陶龙跃也用力回抱了一下谢岚山,一切尽在不言中。
休息室的门忽地被推开了,宋祁连一袭优雅白裙,如一朵白兰般楚楚立在门口,她对陶龙跃说:“宾客陆陆续续到了。”
丁璃一身清新俏丽的伴娘装扮,躲在宋祁连背后探头探脑,不看新郎看伴郎,一看到人高腿长、西装挺括的谢岚山就一惊一乍地嚷嚷:“谢师哥你太帅了吧!你要哪天结婚,新娘子的人选能不能考虑我啊?”
陶龙跃比自己挨夸都高兴,眉骨上的疤痕一扬,挑起个大拇指说:“那是,咱们阿岚是全汉海,哦不,全中国最帅的警帽儿!”
立在门口的宋祁连一脸似喜似怨、捉摸不定的表情,淡声催促着陶龙跃:“彭厅都来了,你爸催促着你快过去呢。”
谢岚山身为伴郎,理应陪着新郎一起应酬。
不成想人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宋祁连对他说:“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宋祁连看似踯躅吞吐,步子很轻,神态也带着悲戚,像一缕轻烟飘来谢岚山身前,她说,“你曾对我说过,你愿意随时为我付出生命,这话还作数吗?”
谢岚山怔了怔,继而郑重点头:“当然。”
“作数就好,但我不要你为我付出生命,”宋祁连顿了顿,鼓着勇气说下去,“我要你利用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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