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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体绝命-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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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搔了搔头:“也成,岑教授说要是您不去,他就直接去找首相大人。他说首相大人虽然日理万机,但想来抽给他几分钟还是愿意的,毕竟从前受了那么多照顾。”
梁浅眼皮一跳。
“他还说……”亲兵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犹豫,他想到那人一张瘦得凹陷的脸,不禁觉得有些渗人:“他说……想跟首相大人谈谈少奶奶的事儿。”
梁浅的动作很快,尽管带着吊着石膏的左臂和划花了的手,他还是在下午就赶到了岑路所在的医院。
梁浅原本憋了气,可当他看见大难之后的挚友,突然有些感慨。
这么多年了,就算他梁浅是再没良心的一头白眼狼也得捂出些热度来。他起初以为岑路和他是一类人,冷心冷肺蔑视一切,还都死了爸爸。他甚至有些嫉妒岑路,因为他被蒙骗着,修改过的记忆即便不是自己的,那也比血淋淋的真相要好些。
而他梁浅,则是清醒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沉沦。
可他如今却觉得这人和自己其实是不一样的。他看着岑路凹陷进去的脸和突出的颧骨,他今天没带眼镜,双眼里全是血丝,吊着两只发青的眼袋,体征检测器还连在他手上,看这架势,怕是一醒就闹着要见自己了。
梁浅毫无愧疚地一屁股坐在窗前的凳子上,桃花眼睨着一阵风就能带倒的岑路。
他想,自己这位哥们儿,可真是装。
装冷静,装深沉,装作空目一切什么都不在乎,就连检测器上的心跳,此刻都平稳得毫无变化。
“你找我有事儿?”梁浅抱起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是啊。”岑路没打点滴的手摸起床头的眼镜戴上,就像是又重新穿上了坚硬的铠甲,“梁少校平时露脸勤快,可真要谈一会事还得抬出窦中校的名号才行。”
打蛇要打七寸,梁浅此刻就像是一条被捏住了七寸的菜花蛇:“我警告你,别打她主意。”
“不装了?”岑路虚弱地笑笑,铁灰色的眸中却没有任何笑意:“梁浅,你也算良心没全都喂了狗。”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十分平静,静得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公认的事实,就像他梁浅,一直就是只翻脸不认人的野狗。
只可惜梁少的脸皮比城墙拐弯厚:“路弟,你有屁就快点儿放吧,”他抬手看了看表,“我还得回去看着你嫂子。”
岑路却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他的话,倾过身抽了张纸巾,他的人中上淌着条血污,那血还没来得及氧化就被人擦掉了,附在雪白的卫生纸上,鲜艳得刺目。
梁浅闭上了嘴,眼神突然复杂起来。
他在想,他的怀中的那株嫩叶会不会有一天也这样,非疯即残。
“不好意思。”岑路仿佛没事人似的随口道歉,接下来的话却是前言不答后语:“首相大人,从前跟梁老将军认识?”
“认识啊,”梁浅眯着眼,再瞒他也没意义,最终都要被这多智近妖的家伙推测出来:“吴叔叔的父亲曾经是我家的园丁。”
“原来如此,”岑路微微一笑,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双手交叠在膝,“原来是个士为知己者死的故事。”
“路弟,我们就不兜圈子了。”梁浅也笑,那颜色半分也不输坐在床上的人:“你想找周浦深对吧?”
图穷匕首见。
“是啊。”岑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男人用最波澜不惊的语气说着最惊心动魄的话:“我想亲口问问他,他从前说要等我,那些话是不是当屁似的放了。”
梁浅心里一沉:“他没有。”
周浦深这疯狂的五年,失去了他的光的五年,拼了命的往上爬,说一不二的军人听说自己有岑路的消息就算是被军营里打死也要来,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的一腔情愿挣扎疯魔,他都看在眼里,对待棋逢对手的岑路梁浅不肯退缩,可面对痴儿似的周浦深,梁浅却不愿让他再被误会。
“行啊,”岑路直接拔掉了针头,静脉里的血一溅挺高,“我现在就要去见他。”男人掀开被子,两条细腿上的肌肉萎缩了,根本撑不起他的体重,岑路摔倒在医院的地板上,难看得像是一只失去了伴侣的独兽。
梁浅恍惚间觉得,若是周浦深在,一定不舍得岑路这么难看。
岑路也不会放任自己这么难看。
“梁浅,我求你。”岑路挣扎着支起上身,倚靠在凳子脚上,那双终年冷淡的铁灰色终于裂开了,里头是滚烫翻涌着的一颗心。
“我要带他回来,他活着,我缠着他不叫他走。他死了,我就跟着他下去,这没什么难的。”岑路像是疯了,喃喃着只有自己能听懂的话。
“我要带他回家。”
梁浅再也不忍看下去,他背过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维持着那副轻浮的语气:“行啊,找到他不难。可是你也得答应我们这儿的条件啊。”
“什么条件。”
“没什么难的,”梁浅双手插兜,笑眯眯地说:“从帝工大离职,入职技术部,或是,”他灿烂得像初春的花儿:“进内阁。”
第86章 章八十六 作孽
窦怀叶只觉得自己挣扎在一张大网似的梦魇里,四肢百骸都被梦网缠绕,她身陷在梦境之中,动弹不得。
现在与过去交织,梁浅的脸,姐姐的脸,还有那位出师未捷便抛弃了她的未婚夫的脸接连在她眼前闪过,接着扭曲成了她五彩斑斓的视野里的一点,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跳跃闪动着,最终组成了一个苍老的女人模样。
女人五官清秀,和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有六七分相像,可那双秀气的眼里埋藏的却是触目惊心的怨毒,女人怀中抱着一束洁白的蔷薇花,用怨恨的语气说:
“窦怀叶,我儿子是被你害死的。”
“都是因为你不愿意朝军方低头。”
“你害死了他,还抛弃了他。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脸面还活在这世上。”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妈妈。
窦怀叶觉得自己离女人很近却又很远,可无论如何她都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她摇头,朝她哭喊着:“不是的,妈妈。是庆跃先抛弃了我,他不要我了,连同那枚戒指一起。”
庆跃怎么会死,他分明是走了,将我抛在身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是走投无路了……才……
“你被骗了。”女人沾着血的唇哈哈大笑,“窦怀叶,你自诩聪明,可一直被人骗得团团转呢。”她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幻化成了自己的脸,窦怀叶看着自己失去了理智的疯狂模样,心中的恐惧达到了极点——
”哈……哈……“窦怀叶猛然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大口呼吸给氧气罩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雾气。
病房的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了半扇,冬日的晚风带着莫名的铁锈味钻进房间,无孔不入地钻进窦怀叶的被子,冻得她打了一个激灵。
今夜云层厚厚的,遮住了月亮与星光,所余只剩一片黑暗。
窦怀叶费力地喘着气,多年军人的直觉让她知道这间病房里不止她一个人,可是四肢沉重得像是被灌了铅,倘若这里的人对她怀有歹意,自己只能如同俎上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氧气面罩的松紧带紧紧附在她的太阳穴上方,窦怀叶巍颤颤地伸手想将它摘掉呼救,她知道梁浅一定不会将她一人扔在这里:
“来……人……”
窗前那个与夜色几乎要融为一体的身影听见了窦怀叶的呼救,似乎犹豫了一下,可最终还是走上了前去,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那只手十分柔软,按大小来看似乎是属于女人的手,窦怀叶瞪大了眼睛,鼻息间弥漫的全部都是从那人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你……”待昏暗的床头灯照亮了来人的模样,窦怀叶突然如同熄了火的炮管,再也发不出一声来。
来人穿着紧绷的夜行衣,勾勒出一副完美的女性身材,细腰长腿在灯光下展露无疑,与自己同样的浅栗色长发大半挽在脑后,有几绺则是散开搭在了纤细的肩膀上。
可破坏了那一副美好画面的无疑是女人此刻狼狈的状态。
来人浑身浴血,肩膀上的衣服被撕烂了,伤口上的血液干涸成了黑红色,捂住窦怀叶嘴巴的那只臂膀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还未曾处理过。女人歪着头,那张冷淡的俏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当她侧过头去的时候,窦怀叶看见她脸侧的鬓发也因为颌骨下方的伤口而沾上了鲜血。
虽然她整个人都变了,那鼻子,嘴,甚至脸颊的走势都与从前的那个人大相径庭,可窦怀叶还是从那双杏眼中看见了她的影子:
“怀眠……”
“周浦深在前线。”梁浅待岑路从新被安顿在床上后,冷声对他说。
岑路睫毛一颤:“他……”
“你放心,我们没故意给他难题做。“梁浅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况且,当初是我来带他见你的,要是上头要追究责任,我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去前线是他自己要求的,“梁浅抱着双臂眯起眼睛:“吴叔叔到底仁慈,没让陆静松的野兽当时就宰了他,毕竟,”梁浅凑近了岑路雪白的脸色,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他肖想的可是吴叔叔的心头肉啊。”
岑路不甘示弱,方才失态的人仿佛从没出现过:“岑路何德何能,劳驾首相大人惦记。”
“唉,可别这么谦虚。毕竟这场仗能打,还是托了你这位天才的福呢。”梁浅笑眯眯的,“要不是挖出了那么多真材实料的血银,我们哪敢这么快跟邦国人叫板。”
岑路暗地里咬紧了牙,没有正面回应梁浅的挑衅:“首相大人为什么放任‘赤银’猖獗?”
“你真的不明白吗?”梁浅嘲弄地笑笑,他伸出两根手指,灵巧地在腰间一转就解下了从不离身的爱用枪——那把银灰色的沙漠之鹰。
这种枪看上去十分惹眼,实质上却因为强大的后坐力而少有人青睐,除了用来卖弄风姿之外毫无用处。
“果真是把符合你性格的枪。”岑路不为所动,嘲讽地看着梁浅。
梁浅不受他的激将法,只是怡然自得地继续说:“我的这把枪和周上尉的一样,改造过弹道,可以容纳含有血银的子弹头,可这种改造枪在军中却没有大规模推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岑路笑笑:“还能因为什么,一切战争本质上都是经济战,因为——贵啊。”
“没错。”梁浅风情万种地眨眨眼,“血银这么贵,所以叫所有国家都对其背后巨大的利益市场趋之若鹜,在你的研究出现之前,没有人能如此轻易地挖出大批量的血银,邦国储量不够,可国防需要是一日都停不下来,所以他们啊,就压低了价格和那些小国买。”
岑路突然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烟灰色的眼。
“没错,”梁浅瞟了他一眼,知道岑路已经全部明白了:“正是因为有赝品的存在,真品的价格才会更高。赤银生意坐落在帝国边界,流出去的当然是价格更低的赝品,久而久之邦国能收到的东西全是假货,你猜他们最后会跟谁买真东西?”
“你们这样作孽,”岑路咬紧了牙关,喉头腥味浓重:“就不怕邦国人鱼死网破?”
“所以才要拜托你,”梁浅笑得更大声了,“早日找出顾巨匠的手稿啊,免得哪天不小心先被邦国人找到造出来,我们都得被炸死。”梁浅摊开两手,懒懒地耸了耸肩。
“最后一个问题。”吊瓶里的溶液就要接近尾声,岑路隐约察觉出梁浅的耐心也快耗光了,抬手看表的次数多了许多,“涅槃……”
“哎哟,瞧我这脑瓜子,”梁浅跟个女人似的扭扭捏捏站起来,“路弟,你嫂子还在医院呢,这会儿该醒了,你就放过我吧,好不好?”
刽子手对着伸脖子的死囚犯告饶,这可真是新鲜得让人发笑。
岑路眯起眼睛:“行啊,你去吧。”
他自会知道,总会有人告诉他。
梁浅站在那里,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冷,他沉下脸色,想要警告他——
“只要你送我去见周浦深。”岑路调停了正在落下的点滴,那双灰眼睛躲在镜片之后审视办地看着梁浅。他与他约定:“我不会在首相面前对窦中校的事多嘴一句。”
“一言为定。”梁浅满意了,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敷衍地朝着岑路摆摆,掉头就想朝外走。
“只是梁浅,你真的觉得,你做了这么多孽,窦中校那样的人,还会原谅你吗?”
梁浅浑身一震,他咬紧了牙站定,双拳将白手套捏出了褶皱来,可他最后还是没有回头,只是沉默着离开了病房。
第87章 章八十七 补偿
“怀……眠……”窦怀叶刚刚从长时间的昏迷中醒来,说话还不太利索,她勉强伸手握住那只捂住自己嘴的手。
她已经面目全非的胞姐,正在用几乎能扼死她的力气捂着她的嘴。
“你还能认出我。”窦怀眠浑身上下都是斑驳淋漓的伤口,背后背着一杆通体漆黑的步枪,女人露出一个半是讽刺半是悲凉的笑,她空着的那只手指指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看来,他们带我去做的整形手术还不够成功,是不是?”
窦怀眠手指上的血蹭在了妹妹的脸上,血腥味一股脑地冲进了窦怀叶的鼻腔,让她有一股想要呕吐的冲动。
窦怀眠的手缓缓地从窦怀叶的嘴唇移到了咽喉上,她用虎口卡住窦怀叶纤细的脖子,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窦怀叶熟悉那双眼睛,却不熟悉那眼底的神情:“怀叶,我有的时候,真想就这样掐死你。”
窦怀叶瞪大了眼睛,却依旧只能发出微弱的气声。
可窦怀眠说了这句话之后却放开了妹妹的咽喉,窦怀眠立刻张开了嘴大口呼吸着,冰凉的空气未经湿润便一下子从口腔冲进了肺部,像冷刀子似的扎得窦怀叶胸口生疼。
“你到底……去了哪里……”窦怀叶费力地说话,她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亟待解答,而这位失踪多年的长姐突然出现,无疑又给她脆弱的思维再加了一记重拳,女人眸中的碧色因为脑中的疼痛而显得有些混沌。
“我去了哪儿?”窦怀眠却不急了,她坐在窦怀叶的床沿,夜行衣上的血迹弄脏了洁白的床单,她却仿佛浑不在意,“托你的福,我之后步步高升,去了邦国执行任务。”
强悍的女人说着自满的话,可那悲凉的语气却叫人无论如何无法入戏。
窦怀叶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而转动:“你……受伤了……”
“啊,这些,”窦怀眠摆摆手,“大部分不是我的血。”
大部分,那也就是有一小部分是。
窦怀叶垂下了长睫,她一直与这位长姐不对付,既然她没意思接受自己的关心,那也没必要犯贱。
那些破碎的梦,疯狂的思绪,还有混乱的记忆,都指向一个问题——
“庆跃他……”窦怀叶问出这个伤她至深的名字的时候,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窦怀眠沉下了脸色,眼中的恨意渐渐被悲哀填满:“他死了。”
窦怀叶的呼吸粗重了起来,氧气面罩很快便结满了许许多多的小水珠。
“你不用太伤心了。”窦怀眠站起身子,背对着妹妹的目光,“他早就死了,现在怕是骨头都被虫子啃干净了吧。”她站在盈盈的月色中,瘦削的脊背看起来十分单薄。
“早就……死了……”窦怀叶喃喃地重复着姐姐的话,“一条……一条人命……”虚弱的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瘦弱的手腕将脸上的氧气面罩摘下,那连接着塑料面罩的胶管一下子软倒,发出一声轻响。
像是心破碎的声音。
“庆跃他……不过是个普通人……”窦怀叶抖着全无血色的嘴唇,“你为了你那一点……愚蠢自私的心思……把我们都卷进去了……你把庆跃的命也送进去了!”
“我没有!”像是忍受不了妹妹的指责,窦怀眠猛然回头,几乎压不住自己的声音,她赶忙拔出身后的枪对准门上的磨砂玻璃。
幸而病房空间还算大,两人的争吵声似乎并未惊动外面的卫兵。
窦怀眠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并未把枪收回去,她冷淡地看着窦怀叶:“我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会牵涉到他,他们要的只是你……”女人的声音突然像是泄了气,气势弱了下去:“他只需要……离开你就行……”
窦怀眠仇恨地看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姐姐,亲人间的久别重逢此刻却如同仇人相见,恨意像是淬了毒的尖刀,扎得两人都痛不欲生。
“窦怀眠,”窦怀叶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不是因为你。”
窦怀眠逆光站在窗边,嘴唇翕动着像是要说些什么,却最终都咽了下去,只像是知会似的:“我来,是带你走的。”
窦怀叶没有回答,可那双碧眼中的讽刺已经清清楚楚地表明了态度。
“你必须跟我走!”窦怀眠却突然暴起,俯**抓住了窦怀叶的衣领,虚弱的女人无力反抗,却依旧轻蔑地看着她,仿佛她是脚底不小心沾上的一滩臭水。
“跟,你,走?”窦怀叶咬着牙一个一个字地说话,美丽的女人此刻却如同地狱深处爬上来的厉鬼,“让你再把我送上那个手术台,随着你们心意地修改我的记忆,然后以此来换取你宝贵的前途?”
“窦怀叶,我是来补偿你的。”握住衣领的手颤抖着,窦怀叶的每一个字都扎进了女人的心底,让她觉得任何语言都是如此苍白无力。
她的妹妹,这位优秀到让人望而却步的妹妹,有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暴烈性子,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吸引了内里也同样坚韧的庆跃。
“我可不敢要您的补偿。”窦怀叶的颈椎软软地向后倒去,柔软的栗发散开在雪白的枕头上,女人眼神空洞,连恨意也在慢慢褪去:“你害死了庆跃,害死了庆跃的母亲,将我折磨成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有什么好补偿的。”
“我可以,向你和庆跃,”窦怀眠狠狠吸了一口气,“偿命。”
窦怀叶从下往上看着姐姐的神情,突然意识到这人的眼神从说出“偿命”开始才有了亮色,先前的嘲讽针对不过是幌子,她今夜前来,目的只有一个——
解脱。
“哈哈哈哈哈。”窦怀叶仰面大笑起来,微微上挑的眼角甚至笑出了泪花:“窦怀眠,你真会打算盘。我早就说了你是个没用的废物,就连丧心病狂也是半吊子货。你看着庆跃死了,庆跃的母亲死了,我不知道哪天也得死,就算不死也要疯。你害怕了,是不是?”女人的眼睛如同探照灯一般审视着窦怀眠,“是不是?”
窦怀眠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想偿命?”窦怀叶不留余力地讽刺着她:“你当然想偿命,你死了就解脱了,还能安慰自己‘至少我不再欠他们的了’,你要是不死,就是帮那帮混蛋做这些肮脏的事,做到死,一辈子活在良心的谴责之中,我说的对不对?”
窦怀眠看了一眼弯曲着盘成一团的软胶管。
她是真的,很想用那团胶管勒死眼前这张喋喋不休的嘴。勒死她,然后自己也死在这里。
“我才不要你的命。”窦怀叶的眼神比夜色更黑,“你这么肮脏的一条命,可别脏了我和庆跃的轮回路。”
“窦怀叶!你给我闭嘴!”窦怀眠下意识地就想去扇她巴掌,可手掌最终还是停住了,她捏了捏拳头,隐忍地说:“我带你走,我知道庆跃母亲的尸体放在哪儿,你至少,”她狠瞪着妹妹,“让她入土为安吧。”
“否则,按照帝国律法,像她这样的,你觉得还能不能留个全尸。”
窦怀叶歪倒在床上,窦怀眠虽然脑袋不灵光,可却太知道能怎么坑自己的妹妹了。方才麻木的心又因为她的一席话剧烈地疼痛了起来。
她记忆中的这位准婆婆,一直是位娇小柔弱的女性,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将儿子养大,庆跃便与他这位温柔可人的母亲一样,害羞而又善良。
她记得,那时候她是研究所的罗刹黑面神,管辖的研究员没一个不怕她的,可偏偏就是自己手下的那一个性格柔弱的博士生,有一天怯生生地捧了一大束洁白的蔷薇花,红着脸问自己:“窦老师,我可以追你吗?“
窦怀叶伸手挡住了脸。
她不想让窦怀眠看见自己通红的眼睛。
这样的庆跃,这样地爱她,她又怎么会认为是他先抛弃了自己。
不过是,造化弄人罢了。
后来,他死了。她夺走了那个柔弱女人唯一的依靠,他的母亲捧着相同的白蔷薇,在拥抱自己的时候想要把刀子捅进自己的心口。
捅得好呀。
自己怎么就没在那刻死了呢。
怎么就又活了下去,在这肮脏的世道上继续苟延残喘,苟且偷生。
”窦怀眠,“窦怀叶的声音十分清晰,没有一点波澜地,她说:”我再信你一次,找到妈妈的遗体之后,我们就走。“
窦怀眠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见了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梁浅的声音像是暗夜里徐徐绽放的昙花:”小美人,你醒了吗?“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谢谢小可爱们的等待,我爱你们,大家国庆快乐~
第88章 章八十八 空降
帝国,西南海岸战线,晚间十一时十五分。
近来三个月,海军陆战队第五分队的精锐成员们日子有些不好过。
对于帝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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