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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朝秦暮楚-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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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峥,我渡不了旁人,也渡不了自己。
……
斑驳血色,满室狼藉。
孙氏有些坐立不安,一旁的秦瑶也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偎依在母亲身旁。
“会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孙氏脸上的伤口被秦瑶用巾帕捂住。此时孙氏却感觉不到那刺痛似的,浑不在意了,她是想要逼走楚瑜,却没想过会闹成这样。
孟寒衣将脚边的半颗玉珠算盘轻轻踢开,看着那沾着血的算盘珠子骨碌碌的滚在小角落里,不由得翘了翘唇角,像是踢开了极为碍眼的东西。
“孟哥哥,接下来怎么办!”秦瑶也有些急了。
楚瑜是侯府的主心骨,如今他们亲手折断了侯府的脊梁,还没有体会到快感就已经被那摇摇欲坠的塌落给吓得六神无主起来。
孟寒衣转身的一瞬间敛去唇角的冷笑,转而蹙眉面露忧色道:“老夫人,事到如今楚瑜怕是不肯善罢干休了。方才您可是听得真切,他哪里还顾及昔日半点情分?楚家在朝中什么地位,陛下必然是偏向他的,到时候吃亏的只怕还是侯爷。”
“那可怎么办才好!”孙氏心里开始后悔起来,早知道就不该闹这一场,若当真是惊扰了上头,岂不是害了自己的儿子。
孟寒衣叹息一声,道:“楚家大公子怎么说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正妃,帮亲不帮理,到时候若是惹了天家动怒,怕是谁都救不了侯爷。”
秦瑶怔怔抬头看向孟寒衣,分明是一副清秀出尘的模样,偏生让人不寒而颤,她忍不住哆嗦一瞬,硬生生在孟寒衣眼底看出几分妖冶来。
孟寒衣已经缓缓两步走近秦家母女,微微俯身,低声道:“只要楚瑜走出秦家的门,秦家就要毁在他的手上……”
秦瑶眼泪已经忍不住掉了下来,抽泣道:“孟哥哥,难道我们就这么等死吗?”
孟寒衣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抚在秦瑶头上:“傻姑娘,我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侯爷被楚家人害死。”
孙氏和秦瑶像是看救命稻草一样,看向孟寒衣。
孟寒衣垂眸,声音极轻,带着蛊惑意味:“生孩子这种事,从来都是鬼门关外走一遭,楚二爷身子弱,能不能撑过去还不好说,真是叫人担忧啊……”
秦家母女顿时愣住,却也不由自主地选择了沉默。
侯府上下在楚瑜的打理下早已是铁板一块,若是想要撬开,非一日之功。只是这月余来,楚瑜无心家事,忙于朝中事务,孟寒衣早已经开始悄然做下安排。是人就会有弱点,或贪于财,或恋于色,无外乎此,一点点腐蚀掉这侯府,如今却只差这最后一剂猛药。
孟寒衣将侯府里的一些有资历的仆役召集于一处。
门窗皆紧闭,屋子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众人皆低眉顺眼不敢出声,连呼吸都跟着压抑了几分。
孟寒衣坐在上座,轻轻搁下手中的茶杯,扫过侯府这些得力的下人,轻声道:“这些年楚二爷掌家,诸位都受苦了。楚二爷什么手段,我也清楚一二,各位想必比我更明白。今个儿不妨把话说的再明白些,这里是镇北侯府,旁人再如何厉害,到头来这里还是姓秦。楚二爷在侯爷心里是个什么位子,诸位也清楚……如今楚二爷怕是熬不住了,你们谁若不信,自己个儿去北苑居听听,以后镇北侯府就变天了。各位都是识时务的人,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你们自己个儿斟酌斟酌。”
威逼与利诱,话中意显而易见,点到为止,明晃晃的骇人却也诱人。
……
北苑居外。
衣袂裙梢如一阵清风疾步拂过红漆柱,秋月手里紧紧扣住楚瑜的官牌往外院去,未能走出大门就被人拦下。
“你们想干什么!”秋月心头一凛,看着眼前几个人,有侯府的人,也有面生的。
其中一个侯府的老人,拱手道:“秋月姑娘,老夫人有事找您过去。”
秋月露出几分警惕之色,皱眉道:“我奉二爷的命出去一趟,你们让开!误了二爷时间,你们担不起!”
几个人相视一眼,道:“秋月姑娘,那就得罪了!”
“放肆!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混账!”秋月大怒,后退两步,四下一看,却见竟是出奇的安静,没有旁人在。
“秋月姑娘只要乖乖听话,我们不会为难姑娘的。”几个侯府的长工猛地上前一把捂住秋月的嘴,手刀劈下。秋月连闷哼都未来得及,就昏了过去,手中令牌滑落,被人无意踩在脚下。
楚家令牌,以铁为契,以丹为书,以金为匮,承载着世代清贵无上的荣光。
只是一朝跌入土里,到头来也只是落得一个蒙尘的下场。
……
第27章
翡翠朝冠跌落一旁,青丝如瀑散了满榻,细密的汗沿着每一缕发丝渗开,不过片刻就已尽数变得湿淋淋。
楚瑜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喘息都是绵长难耐的痛楚,像是粗粝的钝刀子搅刮着腹中每一寸,又生生敲碎腰间每一块骨头,直叫人连嘶喊都出不了口,只得如同那搁浅的鱼,拼命地张口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秦峥手心冰凉,粘腻的冷汗将衣衫湿透,又渐而变得愈发凉,直到最后他也难以辨清究竟是脊背发冷还是心底泛凉。
楚瑜的脸色愈发苍白,眉心已经皱出刀刻般深深的纹路,他将额头埋入柔软的枕间,咬住锦被一角,生生咽下痛呼,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却恍惚久得叫人分不清日月。
终于门被推开,有御医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三个年轻大夫,随后又有端盆捧布的丫鬟仆役,鱼贯而入,脚步轻且急。
秦峥一把拽住御医的胳膊,急声道:“快些看看清辞怎样了!”
那御医一个哆嗦,忙低下头去,道:“侯爷让开些,容下官瞧瞧。”
秦峥挪了挪位子,仍是死死拉住楚瑜的手不肯松开,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什么一样。
楚瑜闷哼一声,痛得微蜷起身子,有人将手按在他高耸起的肚子上,那指尖每按在腹上一次,痛楚便添上十分,汗水迷了眼睛,满是酸涩。隔着垂落满睫毛的雾色,他隐约看清那御医的模样,瞬间浑身的血都被冻住了般。
三等以上侯爵牌冕可请御医,但能召请的御医总是有明确人选的,而眼前这位显然让楚瑜感到了眼生。哪怕痛的脑子混沌一片,可敏锐的直觉让楚瑜下意识提了一口气,厉声道:“你是谁!”
那“御医”原本就心虚,被这般一声质问吓得手上一紧,失了轻重,压在楚瑜腹侧。
“呃嗯……你……”楚瑜咬下一声呻吟,费力撑起头扫了眼满屋的下人,寒意席上心头。
入眼竟无一个是他身边人。
一念起,冷意更甚,楚瑜拼着一口气猛地撑起身来,死死捂住肚子,挣开那御医的手。汗水顺着下巴低落,雪白的里衣紧紧贴在每一寸肌肤上,勾勒出清瘦的身形。
“清辞!”秦峥骇然,赶忙扶住楚瑜。
“滚开!唔呃……”楚瑜用力甩开秦峥的手,痛得稳不住身形,却不敢再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侯府一刻。他浑身发颤,像残喘的野兽用尽力气守着自己即将出生的幼崽,哪怕利爪被磨去,獠牙被折断,浑身伤痕累累,却仍旧叫人心生恐惧。
那“御医”脸色惨白,指尖忍不住哆嗦起来,赶紧道:“侯爷快拦住楚二爷,这样折腾下去恐怕会一尸两命!”
一句话的功夫,楚瑜竟是靠着惊人的毅力从床上爬起来,两步一踉跄地朝门前跌跌撞撞地走去,一道血迹从床上蜿蜒在脚下,拖出刺眼的红。
秦峥呼吸一滞,御医的话让他险些崩溃,他一个箭步上前将楚瑜反手扣在怀里,止住那自残般的举动。
楚瑜眼睁睁看着那镂着缠枝花纹的乌木门,透过淡青色的窗纱,外面疏漏进几缕光线,尘粒飞扬却也显得鲜活。不知是否有乌云蔽日,不过一瞬间那仅剩的几缕光芒也消失得荡然无存,捏碎了最后的希望……
“我要回家……”楚瑜靠在秦峥的肩头,颤声乞求着。
秦峥以为楚瑜是疼糊涂了,轻抚着他的清瘦硌人的背脊道:“好,好……等咱们的孩子出生了,我带你回家……”
御医压住心里的慌乱,道:“侯爷一定要按着些,莫要叫楚二爷他……他挣扎起来,反伤己身……”
秦峥将楚瑜抱回去,稳稳扣住他那瘦弱的手腕,叫他挣脱不得。
腹中的疼痛似乎拔到了一个顶点,心底的防线更是溃不成军,楚瑜睁大眼睛,眸子里倒影的尽数是秦峥的脸,像是一道催命的符禁锢着他。身下的血不知还要涌出多久才是个头,腹中的胎儿用尽全力的翻腾着,渴望能得一线生机。
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嘶喊从干涸的喉中呛出,楚瑜的指尖划破秦峥的手心,夹杂着抽泣:“秦峥——让我回家……秦峥!放了我!哥——”
秦峥眼睛一酸,泪砸在楚瑜额头。
腹中的胎儿似乎开始往下挪去,弱小的身子却也有撑开骨头的力量,楚瑜下意识地抬起身子,修长的脖颈像是垂死的天鹅,一种临界于死亡的美。眼泪顺着本该妩媚多情的眼尾不住滑落,浸染在两鬓间,寻也寻不到。
楚瑜一声惨呼,口中被塞入了布卷。
御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道:“不要让二爷咬破了唇舌……”
秦峥眼底满是心疼,默然点了点头。
楚瑜缓缓合上眼睛,手上最后一丝力气,徒然流逝。若是苍天肯再施舍他一次机会,他宁可在那尚且懵懂无知的年岁里,死于一方净湖。
也好过这般死在你的手上。
第28章
汗水迷了眼,楚瑜第三次将硬灌入口中的药呕了个干净后,嗓子里一阵腥涩味道,他低声呛咳着,点点腥红溅开在细绸枕巾上。一旁御医手脚冰凉,若楚瑜真的出事,只怕也是被他自己活活折腾死的。
楚瑜像是打定主意宁可毁了自己,也不要不明不白死在旁人手上,灌进去的药一律吐个干净,挣着不准任何人碰自己肚子,修长的双腿拢起侧身蜷作一团,痛苦的呜咽变得愈发压抑而无力,绞紧的长眉掩在被褥间,红色的绸帘绕在手腕显出触目惊心的苍白。
秦峥一遍遍擦去楚瑜脸上的汗,用嘶哑着声音乞求着:“清辞你恨我也好厌我也罢,万不可这般赌气,便是为了腹中孩子想一想也好……清辞,且算我求求你,听御医的话好不好?清辞……”
湿淋淋的发丝像是细密的蛛网,攀爬在楚瑜身上,单薄的里衣翻滚得松散不堪,衣袖滑落臂弯,唯有长发蔽体一二,青丝绕颈,落在唇齿间,楚瑜的呼吸都粗重得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次用力拉合都烧尽一次火光,洒落半捧飞灰。隔着汗雾影影绰绰,楚瑜压住腹顶,闷咳几声,无力言语。
腹中的孩子就像是新生的幼苗,微不足道的瘦弱身体顶开坚硬的沙石,撑开拦路的骨骼,撞开交错的血肉,挣脱桎梏的胞宫,钻入窄小的甬道中,作着最后的挣扎。
楚瑜再也无力合拢双腿,血和着羊水不断地涌出,随着一阵剧烈的宫缩他猛地抬起上身,单薄的脊线绷出俊美凌厉的弧度。血涌的愈演愈烈,胎儿小小的头顶露了出来,一撮柔软的胎发湿漉漉地顶出个小包。
“呃嗯……”楚瑜闷哼一声,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昏死过去。
“清辞!”秦峥心底一根弦险些绷断,颤抖着双手抱住楚瑜,生怕他这一闭眼,就再也不会醒来。
假御医冷汗落了一层,悄然抚住楚瑜坠意明显的小腹,这其中门道他再清楚不过,只要稍稍动些手脚,任凭老天如何垂怜,也躲不过一尸两命的下场。可躺在床上的不是一般人,这可是靖国公家的嫡支,太子妃的胞弟,朝中重臣,陛下亲信……
收人财,买人命,高门宅内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常见,干他们这行的谁手上没几条人命。假御医心里有些复杂,看着奄奄一息的楚瑜,不由得感慨。这些人啊,便是外头再光鲜又如何?泼天的权,倾城的貌,还不是死在这血污杂乱的床上。
寸长银针压着小腹刺入被撑的单薄的皮肤,胎儿吃了痛,自然不肯再往前挪,只一心想要躲回生父柔软的腹中,寻求本能的庇护。
楚瑜生生痛醒,指尖绞破了身下床褥,本就气血两亏得身子哪里抵得住这百般折磨,断断续续的呻吟嘶哑不成调,胎发渐渐看不到,宫缩紧密到了毫无间隙,身下痛得直教人恨不得一死了之。约莫忍了三息,楚瑜终是崩溃,疯了般将手压在腹上,歇斯底里地嘶喊出声,苦楚难表。
一时间屋中这些仆役皆是慌乱不已,银盆打翻在地,血水泼下湿透了那绣着牡丹的华月锦缎毯,黄花梨木雕琢出的绣墩被踢倒,红绸垂帘扯下半段被踩在脚下。
忽然间,一声剑鸣清啸震住满室的纷乱,秦峥血红着一双眼将剑拔出鞘。
屋中心怀鬼胎的众人皆是一惊。
“本侯要清辞活着。”秦峥浑身发抖,握剑的手却是纹丝不动,沙哑的喉咙像是承载不住一句话的重量,可那从齿间艰难挤出的每一个字都带出几分凶狠,剑指过每一个人:“他若是死了,今天谁都别想踏出侯府的门。”
掩在袖口持银针的手忍不住抖了抖,假御医在心底捏了把汗,略微犹豫了一瞬,还是悄悄将银针收起。再多的银钱,也没有命重要,他是收了旁人钱财,可镇北侯是要人命的。
楚瑜双眸微睁,瞳孔有些溃散,显得眸色有些灰蒙蒙的,像是所有的光都照不进眼底。一双消瘦的手蜷着,偶尔才有细微的抽搐,他已经无力呼痛,苍白干裂的唇轻轻抿着,毫无生气。隆起的肚子在下腹坠出小小一团,显得可怜巴巴。
汤药不要钱似的轮番往楚瑜口中灌,趁着他没有反抗的力气,硬生生吊出一口气来。天色渐晚,这一场漫长的折磨距离解脱还遥遥无期……
天色阴沉,黄昏的微光被风拂灭。
西苑暖阁。
真儿身上的兔毛斗篷被风吹得鼓起,她仰着头,一双眼睛泛红,咬了咬下唇,端出尚且太过稚嫩的严厉道:“让开,我要去找爹爹!”
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丁将院门堵住,低头道:“姑娘还是回去歇着吧,二爷那边的意思是今个儿谁都不能出去。”
碧玉脸色有些泛白,低头将真儿身上的斗篷紧了紧,抱她在怀里,低声道:“姑娘,先跟我回去。”她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可西苑被围了一天。院子里的人之前被各种由头支走,这会儿竟是寻不到几个可堪能用的。定然是出事了,碧玉想到二爷有孕在身,神色不由得愈发凝重几分,心下有几许不安。
真儿向来温顺乖巧,可偏偏今日拗着性子一心要去找爹爹。碧玉心疼她在外头站着那么久,又不清楚眼下什么局面,只得先哄着回了屋,倒了杯热茶捂在她小手心里,低声宽慰道:“姑娘莫怕,二爷这会儿许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指不定待会儿就亲自过来看姑娘了。”
真儿怔怔看着手中的茶杯,眼睛一酸,泪珠儿顺着小脸滑落,啪的一声砸在杯中茶水里,溅起了几分细小的水花。
碧玉忙用手帕给真儿擦去眼泪,心疼道:“姑娘不哭,二爷不会有事的。”
真儿小声啜泣道:“碧玉姐姐,大爹爹是不是不想要真儿了?大爹爹喜欢那个温柔的大哥哥,不想要真儿和爹爹……真儿是个丫头,奶奶和姑姑都不喜欢真儿。今天爹爹又和大爹爹吵架了,是因为真儿吗?”
碧玉眉心一皱,厉声道:“姑娘听谁胡乱嚼舌根,瞎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真儿摇了摇头,她不是听人说的,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碧玉眼中露出几分难言的哀色,伸手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姑娘是二爷的嫡女,是靖国公府的千金,是当朝太子妃的亲侄女,这样的身份不该由人胡乱编排的,他们没有这个资格。就算是……老夫人,也不行。”
这话说得僭越,碧玉心思向来玲珑剔透,万不会在主子面前说这种话。可如今,碧玉心里压着一股火气,着实烧得心里焦躁不甘。
她是靖国公府出来的,是楚瑜当年陪嫁时选的丫鬟,后来真儿出生后就一直负责照顾着。真儿是二爷的心肝,亦是他们靖国公府的掌上明珠,他们镇北侯府算什么门第,敢如此对待二爷的骨肉。
外面色天愈发阴沉,碧玉在心底暗自祈祷,只愿二爷能平安无事。
……
烛泪落了一层又一层,将烛台上镂出的金花裹上一层细细的薄蜡……
咬在唇间的锦帛已经湿透,楚瑜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湿淋淋的,他双眸无力地半阖着,残喘着每一寸气息,许久才能堪堪挤出几声不成声调的呻吟,单薄的胸膛连起伏都变得细微不见。衣摆都被撩开,原本浑圆的肚子坠成了奇怪的形状,下腹上满是青紫的痕迹。
已经一天一夜,宫缩愈发缓慢无力,假御医们没有办法,只能推压着楚瑜的腹,独自将胎儿强行推入产道,可那孩子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愈发不肯乖乖配合,百般闹腾起来。御医没有办法,只好下手去引胎儿,一番折腾下来几乎要了楚瑜的命。
众人吓得发抖,生怕楚瑜出点什么事,旁边这位急红了眼的祖宗一怒屠了整个侯府。
这一天一夜,秦峥终于体会到了无能为力的绝望,楚瑜的每一声呻吟都像是刮在他心上,一刀又一刀地凌迟着。他想起当年真儿快要出生的时候,楚瑜去找他。他分明在楚瑜眼中看到了几分脆弱,可却恍若未见。
楚瑜走的当天,就动了胎气,熬了三天生下真儿。
真儿满月宴的那天,秦峥正歪在醉香楼的软榻上听曲儿。那儿的花魁是个端淑的女人,若论妍丽尚不及楚瑜十之一二,可秦峥喜欢她清清淡淡的模样,不似这银钩巷里的旁人那般粘腻露骨。
只是这一曲琵琶弹得太过漫不经心,最后干脆压了弦止了音。
“听闻今个儿镇北侯府开了满月席,侯爷不回去看看吗?”花魁娘子放下怀中琵琶淡淡问道。
秦峥手中的酒杯一翻,倒扣在桌案上,没有说话。
花魁娘子从一旁取出一个檀香木镂花盒推到秦峥面前,道:“是位千金吧,倘若有几分肖似楚二爷,将来必然是个美人。”
秦峥伸出指尖挑开那檀木盒,金丝绒布为底,上面摆着一块璎珞缠丝镶玉长命锁。
“姑娘合该如金似玉般宠着才是。”
后来,这小小的长命锁挂在了真儿的脖子上,竟成了这么多年来秦峥唯一送过女儿的东西。
……
“啊呃……”泛着青白的指尖猛地攥住枕侧一角,楚瑜短促地痛哼一声,身下的痛似乎又拔高了一个节点,给这已经麻木的身子带出一阵颤栗的反应。
秦峥的思绪被拉扯回来,他有些脱力的倚在床头,将楚瑜的手合在手心里紧紧握住,低声道:“清辞……真儿还在等你……”
楚瑜抬了抬身子,用力闭上眼睛,咬在唇间的锦帛被紧扣的牙关磨出沉闷的声响,真儿两个字落在他耳畔,给他换回一丝神智。
“唔呃……啊……”楚瑜猛地绷紧身,身下骨头合开至了极限,胎儿湿漉漉的小脑袋终于露出来。
御医心下一惊,怕楚瑜一口气泄尽失了机会,忙伸手拖住孩子的头,另一手狠狠压在他腹底。好在孩子瘦小极了,伴着翻涌的血蜷缩着身子滑了出来,无不可怜。
烛泪滴尽,满案红痕。
屋子里一片死寂……
绣着锦鲤戏水的小小襁褓裹住冰凉的身子,尽管只在楚瑜肚子里待了七个月,可竟依稀能瞧出几分清秀漂亮的模样,若将来能长大,该是如何玉雕雪琢的可爱,只是这一切都成了妄想,他的生命终是停止在离开父体的那一刻,再也无法醒来。
切肤之痛像是刻在了骨子里,从前所有自暴自弃的难过悲痛都成了无病呻吟,直到这一刻秦峥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痛苦。它来得无声无息,却叫人心如刀绞,连声音都发不出……
本已力竭的楚瑜却像是忽然间清醒过来了一般,睁大了一双眼,沙哑着声音道:“孩子呢……”
屋中仆役跪了满地,战战兢兢地看向侯爷。
秦峥毫无血色的唇哆嗦两下,用力摇了摇头,抱紧了怀里的孩子。
“孩子……给我……”躺在床上的楚瑜长发散乱,半身沾血,已然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泛青的指尖微微抬起,做出讨要的动作。
秦峥咬牙后退一步,若此时将这没了气的孩子给楚瑜,无疑是递过一柄催命的刀。
楚瑜半疯半痴地盯着秦峥看了片刻,竟撑着半起了身子,颤不成声道:“秦峥,把孩子给我……”
“清辞……”秦峥哽咽着说不下去,无颜在楚瑜面前多停一刻。
楚瑜听不到孩子的哭声,又何尝不知出了什么事,当即凄声道:“把孩子给我,就让我抱抱他……”
秦峥一颗心像是被紧紧攥住般,闷痛难忍,他终是狠下心来转身欲走。
“秦峥!!”楚瑜疯了般踉跄着从床上滚下来,伸手拽住秦峥的袖口,语无伦次道:“不抱了……我不抱了……秦峥我就看一眼……你让我看一眼……求你了……”
这是他辛苦孕育了七个月的孩子,是他的骨肉,是他的寄托,是他的命。
泪蒙了眼,楚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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