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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朝秦暮楚-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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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缟素,后新帝登基。登基那晚,楚瑜代兄长披霞帔坐鸾翥大殿,一语道明兄长离别意。离婚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他比较有经验。
本以为此事之后,官途断绝,熟料一道圣旨砸到了楚瑜手上,原本想在庄子里提前安稳养老的楚瑜被调到户部,任职尚书。
隔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
隔着高高的白玉阶,楚瑜竟是也能瞧见燕承启十二旒冠冕下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楚瑜知道,燕承启八成是跟他杠上了。
果不其然自那后,甭管大摊子小摊子新摊子烂摊子,都少不了楚瑜一份。楚瑜无奈,除却殚精竭虑,也没了别的念头。一来家训如此,楚家从不避世,国有难,以命抵,国太平,以身抵。二来兄长带着皇帝的嫡长子在外头,若楚家无人在朝堂站得住脚,谁知将来命运几何?
故而今日的楚瑜早已不是从前那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总管大臣,而是户部尚书,是燕承启的孤臣、直臣。
“谢陛下。”楚瑜起身落座,这才仔细看了眼御书房的人,待瞧见兵部侍郎韩盛,工部尚书傅修,还有郑阁老,刘阁老时,心底已是清楚几分了。
燕承启指尖轻叩桌案,将一摞奏折推到楚瑜面前,道:“楚卿不妨先看看。”
楚瑜颔首接过,大致翻看一遍,面上表情从始至终未变。末了,才轻轻叹息,回道:“陛下,臣已看完。”
燕承启点头,道:“诸卿以为如何?”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安静下来的几位大人又开启了阀门般滔滔不绝,一会儿就开始了吹胡瞪眼,争相跟燕承启卖惨。
简而言之一句话,北边旱南边涝,西边挖渠东边打仗。
要钱!
钱从哪里出?自然是户部,想从户部掏钱,光皇帝张口不行,还得楚瑜松口。
只听见茶盖叮的一声,不轻不重刚好打断众人的争执,燕承启好整以暇地看着楚瑜,道:“楚卿以为如何?”
面对这种明晃晃甩锅的行为楚瑜早习以为常,目光扫过一个个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尚书大人们,不急不缓道:“旱涝天灾毁收成损社稷苦百姓,收容流民、开仓放粮、拨款赈灾、刻不容缓。”
两位阁老闻言放下心来。
楚瑜又道:“边境倭寇频频来犯,扰我临界水民百姓,蔑我国威,故为保一方百姓之安,军饷当拨。”
兵部尚书止了声,松了口气。
楚瑜再道:“兴修水利,利民利国,此举当有。”
工部尚书也放下心来。
众人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一时间再也没有了菜市场一样的氛围。
燕承启轻轻挑眉,虽心里颇为诧异,但到底是好事,面色渐而缓和,拍板道:“既然楚卿这般说,那就……”
“陛下,户部没钱。”楚瑜凉凉插了一句。
……
……
……
郑阁老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众人皆是一脸懵逼地看着楚瑜。
楚瑜垂眸,无奈一笑:“户部,没钱。”
从古至今户部尚书这位子都不是那么好坐的,成天被人追在屁股后面要钱,稍微弱势一些就是各方施压,恨不得榨干为止。天子张口要钱,户部拿不出的时候,哪位不是想方设法婉转个九转十八弯来表述国库不足。纵观历任户部尚书,谁不是必修一门功课——哭穷。
如今看来,楚尚书的这门功课,八成不及格。
胆敢当着天子的面,甩出没钱俩字的只有眼前这位,燕承启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楚瑜眼瞅着这位快发火前,才开口道:“先有为先皇修皇陵置办前后事宜,后有陛下登基册封等大典,时年又为蝗灾拨款数次,眼前各部皆要拨款,便是国库充盈时期,也没办法面面俱到,何况此时?”
一时间,御书房再度安静下来。
楚瑜咬死了俩字,没钱,有钱一下子也掏不出来这么多。各部不甘罢休,争来吵去,都觉得自己这边刻不容缓,不过片刻又是一锅粥。
楚瑜垂眸,指尖摩挲着袖口绣纹,左耳朵听右耳朵出,最后各部吵的吐沫星子乱飞时,才幽幽道:“臣以为,这么争执下去,倒不如想想当如何办。”
户部的现实情况就是这个样子,楚瑜又不能坐地生钱,吵破天去也只能这样。
一直没有发话的燕承启,这才缓缓开口,道:“赈灾为首,各地开仓放粮,收容流民布施粥粮,严查贪墨,若敢有贪墨灾银者,剥皮裹草。开朕内库充作军饷,先平倭寇之乱,护江浙水民安稳。兴修水利当细水长流,不该断绝。”
几位阁老尚书纷纷起身,叩拜道:“陛下圣明。”
燕承启抬了抬手,面露几分疲态:“诸卿先退下吧。”
各位尚书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敢在燕承启面前蹦跶,当即道:“臣等告退。”
“楚卿留下。”燕承启开口道。
楚瑜:……
御书房里掐丝珐琅香炉飘出袅袅青烟,燕承启阖眸轻叹,抬手捏住眉心,半晌才开口道:“当着这么多朝臣面,楚卿好歹给朕留些面子。”
楚瑜稍稍扬眉:“陛下言重,臣不敢。”
“朕知道你有意给朕添堵,你……”燕承启顿了顿,咽回了提及楚茗的话,心下也是酸涩难言。
面前的到底是君,便是有芥蒂也该有个度,楚瑜话锋一转道:“陛下以内库充公不是长久之计,国库内库本该分明,开了这个先河,只怕朝臣那边心里就惦记上了。”
若以后隔三差五逼皇帝掏腰包,不掏就是不关心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就算是皇帝私房钱再多也挡不住沿街要饭的命运。
燕承启自然明白其中弊端,只是为解燃眉之急,此乃无奈之举。
“楚卿可有办法?”
楚瑜略微思量片刻,道:“古往今来想要充盈国库无外乎四个字,开源节流。既要开源,当以上行下效。”
意思就是说,以后陛下少吃点少喝点少花点,没事别选妃,别盖房,别游园,好好蹲家里看书比啥都强。
燕承启:“……”
楚瑜又道:“既有陛下以身作则,群臣当效举除奢靡之风。”
第一个先拆了银钩巷那个销金窟,看着不爽很久了。
燕承启默然,表示赞同。
“此乃节流,但若想国库充盈归根到底还是在开源上……”
御书房内,君臣平心静气地推谈开源,安盈远无声倒了盏茶递了过去,退至一旁。看着这两位互掐互助。
直至下半晌,楚瑜几声急咳打断了谈话,待看去唇色已经隐隐发白。
燕承启微微皱眉道:“太医院的稀珍药材都要给你搬空了,怎么身子还是没什么起色?”
楚瑜掩唇压下低咳,断断续续道:“生死有命,都是强求不得。”
“楚卿尚且年轻,何必说这种丧气话。”燕承启见没了旁人索性歪在榻上,单手支着额头,毫不掩饰疲乏,有一搭没一搭道:“没事让人把真儿送去太后那边走动走动,朕膝下无子,太后心里惦记。真儿乖巧懂事,合老人家的眼缘。”
弦外之意,你哥哥抱走了太子的大孙砸,你就把你家丫头送给太后哄着玩,也不白枉费朕封她乡君。
楚瑜:……
燕承启略微迟疑片刻,支支吾吾道:“最近家里可都还好?”
楚瑜睫毛微颤,毫不意外地抬眸,露出一模一样的似笑非笑:“劳陛下惦记,一切安好。”
“我是说……那个……家里人都可还好?”燕承启声音越发低了起来。
楚瑜好整以暇地看着燕承启,道:“臣家中只有臣和真儿,都好。”
燕承启张了张嘴,一咬牙道:“最近南边新贡了君山银针,楚卿带回去些。”
楚瑜笑着道:“谢陛下厚爱。”
燕承启间楚瑜多余的只字不提,心一横又道:“还有一株红珊瑚树,无甚大用摆着倒是好看,待会儿使人给楚瑜搬国公府去。”
“臣,惶恐。”楚瑜眼底没有半分惶恐的意思。
燕承启有些肉疼,但还是道:“还有一方蓝田暖玉打磨的算盘,倒是精巧,一并送给楚卿。”
楚瑜眨了眨眼,颇为感兴趣,这才起身谢礼:“多谢陛下,臣家中人俱安好,不管是在上京的,还是在……外面的。”
燕承启静坐良久,只觉得这么多稀罕玩意儿能换回楚瑜这么一句话,实在是值得了。一句安好,竟是让他鼻端泛酸,半晌才回过神来。
“安好……安好就行……”燕承启喃喃自语,忽又想起什么,连忙道:“眼看秋末冬至,前些日子新得了几件狐裘,楚卿都拿上。若……若家中有亲人畏寒,就寄去一两件。若是不够,朕这里还有。”
楚瑜唇角的笑意淡去,许久才缓缓俯身一礼,轻声道:“谢陛下。”
这声谢,却是真心实意的。
当初不是不恨眼前人负了兄长一片情谊,这一年来虽为君臣同朝共事,可到底心里还是有根刺未除。只是时日久了,也不由得渐而明白,有些迟来的心意,倒也算得上一片赤诚。
只是楚瑜不懂,为何世间人总是失去后方才去追悔。
出了御书房,那巍巍宫阙映入眼前,如同三十三层离恨天,宫人的衣带高高扬起。
起风了。
楚瑜眉心微蹙,膝头传来一阵隐痛。
安盈远见状,不由道:“楚大人,可要使人抬一架辇来?”
楚瑜摆了摆手:“多谢安公公好意,实在使不得。”在燕承启面前可以随便横,但是有些规矩是万万不能碰的。
安盈远心下叹息,不再多话,只看着楚瑜步履蹒跚,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下台阶。
从那年长跪后,楚瑜落下的病根,每逢近阴雨季,不良于行。
第37章
塞外孤月挂城头。
木门被缓缓推开,发出沉重的吱呀声,拉长的影子随着月光映到坑洼的地上。
丹虞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隔着朦胧的月色瞧见站在门口的人。来人一手撑着门框,消瘦的身影微微弯着,蓬乱的长发披散。
“秦大哥?”丹虞爬下床,朝那人走去。刚走到他身前,就见秦峥身如山倾,整个压了下来。
丹虞赶紧撑住秦峥,半拖半拽地将人放到床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充斥着鼻端。
“秦大哥……你没……”丹虞的声音随着烛火点燃的刹那戛然而止。
片刻的沉寂后,发抖的抽气声控制不住的从丹虞唇间挤出来。
“他们……他们欺人太甚……”丹虞哆嗦着唇,缓缓攥紧拳头,扭头要往外走:“我找他们去!”
“回来。”秦峥长臂一捞,将愤怒的小军医拽了回来。看着怒气冲冲的少年,秦峥忍不住扯了扯唇角,牵动一片伤口,忍不住皱眉闷哼一声:“嘶……你过去,要吃亏的……”
“可总不能任由……”
秦峥打断他:“没事,咳……咳咳……”
丹虞连忙轻轻替他顺了顺脊背,却又不知碰到了哪处伤口,惹得秦峥眉心又锁紧几分。
“可是秦大哥,他们总是跟你过不去,你身上那么多伤,他们还不放过你。”丹虞想到第一次见到秦峥的时候,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本以为这人就要这么没了。谁知熬了几天后,竟是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可秦峥仍是没有得到好,三天两头地被赵虎那帮人欺辱,旧伤添新伤。
丹虞少年心性,看不下去赵虎等人的行为,又实在心疼秦峥,忍不住道:“秦大哥,不然……你就跟赵虎服个软……”
秦峥无言扬眉,垂眸看了眼丹虞。
丹虞对上秦峥的目光,忽然脸上滚烫,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秦峥费力抬手拍了拍丹虞肩头:“别担心,没那么容易死的。”
丹虞眼睛一热,愤愤道:“等我爹回来了,他们就不敢那么猖狂了!”
他爹是军中颇有名望的医工,就连千户见了都以礼相待,只不过前些日子随着大军去了前线还没回来。
“嗯……”秦峥应了一声,权当是宽慰少年。
丹虞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打了水擦去秦峥脸上干掉的斑斑血迹,正准备开口说话,忽然听见绵长的呼吸……
秦峥竟是一合眼,睡着了。
月光隔着轩窗漏进来,刚擦拭过的脸颊显得格外苍白,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啊颤,在眼底投下小小一片阴影来。
丹虞呼吸一滞,心想,可真是好看,十里八营里都没有这么好看的。
秦峥眉心忽然一拧,丹虞险些以为他要醒了,可只见那眉心越拧越紧,最后一滴细小的水珠沿着上扬微勾的眼尾滑落,渗进了鬓发。
丹虞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苍白的薄唇轻轻呓语:“清辞……”
丹虞抓了抓脑袋,自言自语道:“又是清辞?”
……
天灰蒙蒙时,军鼓隆隆敲响,砸出第一缕昏黄的晨曦。
校场上士兵们正演武,低沉的声音不断传来,给微凉的清晨平添肃杀。赵虎嘴里衔着草根,溜达了出来,清晨的鸟鸣倒是显得清脆,似那嗓子没有被塞北的黄沙腌过一样,啾啾叫个不停。几株叶子掉了一半的树,露出难看的树杈子。
小河沟边上有个人佝着身蹲在那,身旁隔着几个恭桶。赵虎咧了咧嘴,悄悄走过去,一个抬脚将恭桶踹了下去。只听噗通一声巨大闷响,秽水四溅,刺鼻的恶臭随之散开。
秦峥闭眼,污水顺着发丝流下,身边是赵虎桀桀怪笑声。
“可瞧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了?”赵虎得意洋洋的看着秦峥:“好好刷,给几位军爷刷恭桶的机会可是老子给你讨来的,旁人想挨都挨不上,嗤……”
从秦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赵虎就格外厌恶他,锦绣堆里养出来的骄子,真是叫人横竖都看不顺眼。
赵虎讥讽了几句,见秦峥依然只是蹲在那不说话,顿时有些索然无味,提了提裤腰转身走人。这边刚转过身去,就听见背后一声极短的冷笑,还不等恼火回身,当头一股恶水泼下,沉重的木桶咣当砸在头上。赵虎心头瞬间炸了锅,张嘴吐出两口秽水,呛得打了个恶心,刚转过身去还来不及摘掉套在头上的恭桶,屁股上狠狠地挨了一脚,身子猛地往前扑去。噗通一声,一头扎满是粪水的小河沟里。
“秦峥!我操你娘的!”赵虎呕出秽水,一边扑腾着,一边恨恨嘶吼着骂骂咧咧。
秦峥站在沟边上,抬手抹了把脸,苍白的唇角勾了一瞬,又抿了下去。他缓缓挺直腰,偏了偏头,一抬脚挑起一旁的竹竿,腕上一抖,凌空劈出飒飒风声。
赵虎刚开掀开桶,竹竿正落在手腕上痛的他惨叫一声,接着又膝头一麻,当即跪倒在沟里,嗷嗷直叫。那竹竿来得又快又准,敲着节点一样将赵虎打成了落水狗。
“秦峥!你给我等着!”赵虎又怂又气,恨不得撕吃了秦峥,却又闷在水沟里不敢露头。
这边话音刚落,竹竿骤然挑开罩在赵虎头上的恭桶,不等他反应过来,却感到颈一凉,一股杀意乍现,竹竿一段只离喉咙不到一寸。
赵虎的咒骂声戛然而止,踉跄后退两步,再抬头,隔着臭气熏天的水雾,看见站在岸上的秦峥眼底的冷意。
“赵什长。”秦峥缓缓收回竹竿,双手微微用力,咔嚓一声在手心断成两截:“莫欺人穷。”
赵虎噤声,竟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秦峥松手,断开的竹竿落地,他转身不再看落水狗赵虎,眼角的余光只看到天上的几只灰扑扑的孤鸟何等自由,曾经的日子就是被覆了漠北的沙,一层接一层,纸醉金迷的颓唐尽数掩了个一干二净。低贱而贫瘠一点点磨灭掉从前的骄奢,却灭不去心底那一线不肯妥协的傲气。
……
于是当天下半晌,秦峥正在埋头劈柴的时候就得到了报应,赵虎铁青着一张鼻青脸肿的狰狞脸庞站在了他面前。
秦峥淡淡抬头看了眼赵虎身后乌压压的人,抬了抬手中的斧子。
“你、你想干什么!”赵虎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撞到后面的亲兵身上,又觉得没面子,清了清嗓子道:“秦峥,今天演武,校场上去。”
秦峥抬了抬眼皮,他不知道赵虎想要干什么,但总归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就是了。
几个人也不废话,直接上手连拖带拽地将秦峥推搡到校场,赵虎大摇大摆地站在他面前不怀好意道:“今天演习骑兵出战,你跪着当马。”
话音刚落,周围几个人忍不住发出讥笑。
秦峥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赵虎。
一眼就撩起了赵虎心头压着的火气,劈手从一旁夺过一杆长枪,照着秦峥膝头一棍:“你他娘的再看一眼!”
一群人得了令似得纷纷招呼上去,拳头棍棒纷纷落下,血从秦峥头上流下,他磕紧牙关,看也不看拽住一个就是往死里揍。这些日子,他早就明白,若是一味软弱退让只会让人永远踩在脚下,若是不想死,那就不要怕死。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还能再出一拳,那就不要束手就擒。
秦峥的凶狠让有些人发怵,一时间竟是难分上下,直到一棍子狠狠落在秦峥后脑勺……
秦峥眼睛已经被血蒙住,耳边是刺耳的长鸣,眼前是一片昏黑。他步子踉跄两下,这当口又有无数棍棒落下来。膝盖跪在地上,砸出一片纷飞尘土。
“我让你猖狂!给我往死里打!”赵虎嘿嘿一笑,不无得意。
一棍落在秦峥肩上,骨头错开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秦峥低喝一声,满是血污的手一把拽住长棍,一个用力夺在掌心,长棍一扫,有人惨叫一声被猝不及防的扫倒,压做一团。
血蒙了眼,秦峥什么都看不见,他抬手压了压心口,指下的温度微暖。
不想死。
不能死。
于是那棍风竟是让人为之变色,或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片刻后,赵虎的人全不由得撤开,团团包围住秦峥,又畏惧着不敢上前。
赵虎勃然大怒,刚要发火令人上前,就听见几声稀稀拉拉的掌声。
“哪个不长眼的……”赵虎正要骂,忽然止住了声响,双腿一哆嗦跪了下去:“将……将军……”在场的人当即变了变色,瑟缩着跪下,大气不敢出一个。
周千户看都不看赵虎等人一眼,只是颇有兴趣地打量着满身是血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秦峥看不清眼前的人,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咬了咬舌尖低声道:“秦峥。”
周千户朗声笑道:“不错。”
只两个字叫周围人全都白了脸。
“你这脾气倒是和本将军眼。”周千户坐在马背上,俯身一笑:“小子,愿不愿意跟着我?”
风吹得染血衣袍猎猎作响,秦峥抬手抹去眼前的血,缓缓跪下身去,一字一句道:“愿为将军,鞍前马后。”
他知道,这是老天施舍给他唯一的机会。
……
上京,千步廊外,户部衙门。
李恣垂头将身上揉皱的袖口一点点捋平整,这才又忐忑问了便身旁的户部孙侍郎:“孙大人,尚书大人他当真是点的我?没有弄错人?”
孙侍郎被问了一路,忍不住笑道:“若真的不信,待会儿你亲自问一问楚大人就是了。”
李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俊脸微红,不再多问。
孙侍郎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倒是颇有好感,伸手轻轻拍了拍李恣肩头:“不要慌,别看楚大人那个样,倒还是挺平易近人的。”
李恣对孙侍郎的好意报以一笑,还不等开口道谢,就见孙侍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门、通报、推门、推人,一气呵成,瞬间没影。
被推进来的李恣险些被摔个狗啃泥,勉强稳住身子,抬起头来。
尚书大人办公之处收拾得极为简雅,绿纱帘,檀木桌,碧玉砚,紫毫笔。坐在案牍后的人闻声缓缓抬起头来,熹微透绿纱,碎金洒长睫,朱唇带疏离,衣袂掩皓腕,蜂腰束花犀,艳绝透眼底。
李恣脑子忽而空白,之前心底念好的词稿尽数忘了个一干二净。
楚瑜支起胳膊,将下巴缓缓抵在手背上,打量了会儿眼前人,有些纳闷。之前琼林宴上见到这小子还满是灵气,怎么如今瞧着傻呆呆的,莫不是先前离得太远,看走了眼?
半晌,也不见眼前人看口说话,楚瑜只好轻轻叹息,启唇道:“青葙。”
李恣几个激灵,就像是甘露琼浆当头泼下,脑子里塞满了一句话——大人……大人竟知晓我字!
第38章
绢丝卷缓缓展开,细腻流光抹过一行行小字。
楚瑜用手中的青竹笔杆末端轻轻点在那小字上,待看到一半的时候,面前忽然炸开一声——大人!
青竹笔晃了晃,险些从指尖抖出去,楚瑜轻吸一口气,伸手不经意似地按了按耳廓。
待再抬头打量李恣方才发现这位小进士竟是面颊飞红,一双眸子亮得如同璀璨的星子。他似是察觉自己的失态,轻轻抿了下唇,耳尖也透出淡淡薄红。
“到底是江南水土好,出得这般钟灵毓秀的人物。”楚瑜勾了勾唇角,话虽亲切,可声音太过清冷,笑容太过疏离,倒是叫人体味不出半分温度来。
李恣稳了稳心神,眉心微皱,将视线压低下去,不敢多看眼前这位尚书大人,只是道:“大人谬赞,学生当不起。学生不过出身穷乡僻壤之地罢了。”
楚瑜自是知道李恣出身,手里这卷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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