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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难启齿-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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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邺言坐起来,打开床头灯,看到季泽骋胡了一脸的泪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季泽骋掉眼泪,奇怪的是,邺言一点也不觉得他丢脸,相反,心里某一块地方柔软下来,是一种平静的情绪。
  他抽来纸巾轻轻地替他擦去眼泪,手腕却被季泽骋忽然捏住,捏得紧紧地放在额头上,似是祷告的姿势。
  季泽骋睁不开眼,哑着嗓子说:“把灯关了。”
  邺言关了灯。季泽骋褪去衣裤覆上来,他的动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喘气的声音开始变得粗重。“可以吧,阿言?可以吧?”
  邺言咬住嘴唇。当季泽骋迫不及待地冲进时,邺言疼得叫出声,撕裂的痛让邺言忍不住拍打他起伏的后背。
  却换来季泽骋一声痛苦地闷哼,借着适应了黑夜的眼睛,邺言看清季泽骋背上一条一条血迹斑斑破了皮渗出血的痕迹,纵横交错地布满整个后背,红肿出血的伤痕让邺言看的触目惊心,心揪着疼,悬着的手根本无处可落下。
  季泽骋已经不管不顾地驰骋起来,邺言的脑袋被顶地晕乎乎的,悬空的手没有可抓住的东西只好握成拳,求饶似的说:“慢点阿骋,我疼……”
  “我也疼。”季泽骋伏在邺言的胸膛上,咬住烟头落下的旧伤疤,“阿言,我也疼……你放松。”
  如同刀刃划破皮肉。
  他痛,也要让邺言也痛。一起分担痛楚,痛楚会释怀,一起共享欢愉,欢愉会翻倍。
  在霞光流岚雾霭虹霓纵横闪过之后,眼前是一片空白。季泽骋倒在邺言身上,邺言感觉全身出了汗,黏黏热热的非常不舒服。可是,他累得眼皮都睁不开。
  像往常一样就先睡去,明早再去冲洗吧。季泽骋也没了力气,眼睛酸楚地睁不开,他靠在邺言身上靠了很久。
  等到邺言传来均匀的呼吸,季泽骋才睁开眼睛,强撑起精神抱起邺言去到浴室。
  在一片水流中,邺言似醒非醒疑惑地“嗯”了一声。
  “你继续睡。我把后面的东西抠出来,不弄干净又会闹肚子。”季泽骋说。
  “嗯。”感觉到有手指很轻柔地动作,邺言放松下来。
  忽然感觉不对?
  又急急地睁开眼睛。
  “啊——你干嘛!”邺言大喊着按住他的手,“不要不要,我自己来。”
  季泽骋把邺言托起,让他架在自己身上,三两下除去污秽物。看着邺言的鲜红融合着自己的乳白,化成一滩无用的水被冲进沟里。
  红的、白的搅和后变成淡色稀薄的水,最后什么都不剩。
  季泽骋从镜子里看见邺言的后背,目光游移至下,盯着一张一合呆呆地看了很久。水流哗啦啦地冲下,季泽骋自言自语地说:“男人和男人,对吗?你觉得呢阿言?”用这样的方式结合,却没能留下任何东西,意义何在?
  是问句?又好像不在寻求答案。
  把两人擦净后重新回到床上,过了一会儿,季泽骋起身穿好衣裤。
  “阿骋?”
  “我在。”
  穿戴整齐后听到邺言叫他,季泽骋俯下身,凑近听。
  昏暗中,邺言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
  “你是谁?”
  “我是季泽骋。”
  “季泽骋是谁?”
  “阿言,你这个笨蛋。”
  “我知道季泽骋就是季泽骋。”说着,邺言放弃争问,转过身闭上眼睛,反复嘀咕:“季泽骋就是季泽骋。”
  季泽骋替他掖好被子,轻笑着吻过邺言后脑勺的发,凑近时听到他入梦前还在嘀咕的声音:“季泽骋才是笨蛋。”
  他耳朵通红,暖和的脸颊散发着热气,季泽骋趁着精神刚清醒了一点赶紧关门退出去。
  冬夜里的冷风跟刀子一样刮来。季泽骋打了一个哆嗦,忍不住捂捂身子,抹了一把脸。
  不知寻常人的恋爱是什么样子的?也像他们一样,举步维艰吗?
  今日下午他回到家,把因为严子去世而拖了一天的“放弃遗产继承声明书”交给老头子,哪想,老头子瞪红了眼睛,把那些个纸张一把撕碎了丢回他脸上说:“这样就跟我划清界限了?你要跟我算清楚。好。你读书16年的学费先还回来,托老刘人际关系的情分还回来,钢铁厂建设我跑路子上下打通的钱你还回来。一桩桩一件件,还?你还得清吗!”
  “我会还的。”
  不料季泽骋刚说完这句话,就闷声挨了一藤条。季爸爸的藤条又狠又准地直往他的背上招呼,第一下季泽骋没出声,再往后他就按住伤口喊痛地跪在地上。裂开了的后背火辣辣的疼,按住的地方有麻麻的撕裂开的痛楚。
  小时候,季爸爸因为他顽劣下手打他的时候顶多是打得皮开肉绽,等他哀嚎了几句后就收手,从没打得这么深,鞭子打进骨头里,血肉模糊的感觉如此明显。更痛的是,他说:“你怎么还你妈这么多年来为你掉的眼泪,你个没用的混账东西,忘恩负义。”
  躲在楼梯上偷看的季云翔“噔噔噔”地跑上来,跳过阳台去隔壁搬救兵。哪知隔壁的哥哥和大人一个都不在,唯一在的邺箴偏偏只会干着急,啥忙也帮不上。恰好这时,他们接到了邺言的电话。
  幸好遇上了刘叔叔来拜早年。刘叔叔拿走了藤条,劝住了动怒的季爸爸。庄洁扶着季泽骋去房里擦药酒。季云翔埋伏在楼梯口看到爸爸额角爆出的可怖的青筋一直没消去,就一步不敢下楼。
  季爸爸喘着气坐到沙发上,看着儿子被庄洁慢慢扶上楼的背影,忍不住说:“一男一女看着多好,跟男人搞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把我的脸都丢尽了。每次刚对这小子有点期待的时候就给我狠狠犯浑,这次最不像话,简直恶心死我了。恨不得把他塞回娘胎里算了。”
  季妈妈刚进门就听到最后一句。
  房里,庄洁擦药的手没轻没重的,按疼了季泽骋直呼“哎呦”。庄洁受不了地直接用被子塞住季泽骋的嘴巴,避重就轻地替他热敷过伤口。
  两个小孩已经跳过阳台,翻到隔壁玩去了。
  “疼,疼。你会不会弄啊!”才刚擦上药酒,季泽骋就没好气地推开庄洁。
  “是你的伤口太重了。大男人的别矫情了,第一下你就忍着点行不行。”
  “不行。要不你试试,火辣辣的疼。”
  “我又没做讨打的事,我干嘛要试试。”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疼的是我。”
  “我已经下手很轻了。再说,你哪次病了不是我给你擦药的,我擦药一贯这个风格你还没习惯啊。”
  “你还骄傲上了?每次下手都没轻没重的,本来还剩半条命,被你上药后直接就撂倒去了。”
  “小哥哥,你要这么嫌弃我,你去找那个爱笑的女的啊,她下手最轻柔了,舒舒服服的跟羽毛拂过似的。你和汤一瑞不都最喜欢她伺候了。”庄洁说着撂手不干了,把沾了药酒的纱布直接塞进季泽骋嘴巴里。
  “靠。”季泽骋一口吐出来,作势要庄洁也尝尝药酒的味道。
  不料,季泽骋刚把庄洁压到床上,要往她嘴里塞纱布。房门就开了,季妈妈站在门口,看见此情此景第一反应是关上房门,迅速地退出去。
  握着门把的手犹豫了一下,不对,她为什么要尴尬?
  于是,季妈妈又开了门,火速走过去,拎起儿子的耳朵,把他拎下楼。
  “去,给你爸道歉。”
  “他打我,我给他道歉!岂有此理?”
  “讲什么理啊,讲破天他也是你老子,懂不懂。”
  季爸爸站在落地窗边抽烟,刘叔叔坐在沙发上,用安抚的眼神示意季泽骋去道歉。
  “对不起”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季爸爸气势汹汹地斥责回去,“我不跟你废话。改专业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跟男人在一起这件事你就此打住,搬回家来我就当你是认错了。否则别说是道歉,就是磕头也没用。就这样,停下来,迷途知返,你做不做的到?”
  “我停不下来。”
  “你说什么?”
  “十年前我就说了,我停不下来。我停不下来怎么办,不然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我甚至到现在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我教你。好。我教你。”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几乎打得季泽骋耳鸣,“你个欠打的混账东西、恶心玩意。还拿这种放弃遗产的破烂声明恶心我!你是不是盼着我早点被你气死。我问你,你就这么好男人这一口是不是?”
  “不是。”季泽骋抹去嘴角磕出的血,“我只是喜欢他。”
  “呸。去你妈的。”季爸爸摁灭烟头,啐一口:“你他妈说出这话也不嫌自己恶心。”
  “什么你妈他妈的!”季妈妈听不下去了,分开一触即发的父子俩。
  “鞭子呢?”季爸爸转着客厅找。
  老刘推开季爸爸,沉声道:“刚刚不是说的好好的嘛,和孩子讲道理,你怎么这个火爆脾气,这么多年过去还更犟了。”
  季泽骋捂着嘴角,脸上却更加火辣辣的疼。场面实在太难看了,又当着外人的面讲家丑的事,季爸爸找到藤条狠狠抽过去,没打中季泽骋,藤条的狠劲打在木头地板上,留下一个扭曲的痕迹。
  老刘拦住追上来抽人的季爸爸,在季妈妈的示意下,季泽骋趁机逃到玄关处穿鞋。
  “季泽骋,我就问你一句。”季爸爸推开其他人,食指指着季泽骋吼:“你自己觉得你是对的吗!男人和男人手牵手亲嘴上床,跟夫妻一样生活在一起,你摸着良心说,你觉得是对的吗?啊?”
  “我知道不对。”季泽骋已经穿好鞋子,站在门边握住门把。庄洁不知何时下来的,呆呆地站在楼梯边看着这僵持的场面。季泽骋的声音轻轻的,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我只想跟着心走。”季泽骋鞠了个躬,“我会再来的,你保重身体。”
  季妈妈慌慌张张地捡起碎了的“放弃遗产继承声明书”,顺手拿走了季爸爸手里的藤条,塞到季泽骋怀里,“把这些东西带走,找个垃圾桶丢掉。”
  一出了门,季泽骋就忍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心里酸楚得冒泡,眼睛感觉热热的,却死死地要忍住。他找到垃圾桶跑过去,把怀里的东西统统扔进去,口中忍了好久的一口血“呸呸”地吐出来,果然是流血了。
  老头子老当益壮,下手的狠劲丝毫不逊于十年前。季泽骋蹲在垃圾桶边,低头捂住脸,良久后,他吐出长闷于胸腔的一口气,手背抹了一把眼睛,吸吸冻得通红的鼻子,站起来往医院走去。
  如果他再努力一点,不对的事情能不能变成对的?如果他们再宽容一点,不可饶恕的事情会不会有通融的余地?
  老头子总说,他是翅膀硬了以为自己有能耐了。可季泽骋觉得他长再大,还是那个一挨打就会讨饶想哭的小孩。小时候,季爸爸用藤条让他知道对错是非,长大后,挨着鞭子他却喊不出“我再也不敢了”这句话。
  不是他不怕挨打,而是即使挨着打他也没法停手。
  他做到了忍住讨饶,却做不到忍住眼泪。
  可为什么要忍住眼泪假装大人呢?
  凌晨三点半的街上,冷风吹来,季泽骋用大衣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一些。他不知道,他的眼泪是邺言的救赎。扒下故作坚强的表皮,坦率而脆弱的季泽骋离得很近,是邺言熟悉的大男孩。十年已逝,即使有什么说不清的东西改变了,季泽骋仍旧是那个季泽骋,是邺言记忆中翻过阳台来敲他窗户的邻居少年,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他喜欢的人。
  时间怀着恶意扑来,带走了严子,冻住这个冰窖寒天。汤一瑞倚靠在冰冷的墙上,捶胸连说了十次“我的错”自责懊悔的话,却改变不了一个朋友离世的既定事实。
  夜晚的冷风中,季泽骋走得飞快。世事无常,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未来。

  ☆、Chapter101

  次日回来睡不过两个小时,季泽骋手脚麻利地起身穿好衣服。此时是夜里一点五十分,整个城市安静到极致,窗外的天空飘起了濛濛细雨。
  “阿言,阿言?”拍拍邺言的脸颊,季泽骋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
  “嗯?要起床了吗?”邺言愣愣地坐起身被季泽骋套上高领毛衣,严实地遮住了颈上露出的红痕。他无意识地盯着季泽骋给自己套毛衣拿外套拉拉链忙前忙后的身影说:“你变了呢。”
  “变什么样了?”季泽骋替他穿上袜子。
  “勤劳。”说完,邺言自个儿也被逗乐了,乐得歪倒回床上。
  结束了三天的守夜,今天凌晨三点将准时送严旭出殡。
  “嗯?”邺言感觉到夜风冷冷地拍打在脸上,不禁往季泽骋怀里缩了缩。
  “你睡吧。我到了再叫你。”季泽骋将邺言抱进车里,用手背贴贴他的脸,悄悄开了车里的暖气。
  车子在黑夜里先向严旭家缓缓驶去。一个月前才一起吃过饭的同学,一个月后的夜里忽然被告知已去世。真是世事无常,此次被打击最大的当属汤一瑞。
  三天前,季泽骋去到医院的时候,汤一瑞坐在走廊的地板上,谁拉都不起来,看到季泽骋后说:“麻烦你来这趟真不好意思,但我现在只能想到你阿骋。阿骋,帮帮我。”有些事是后来听说的,零零碎碎拼凑起来,才知道了个大概:严旭和汤一瑞、吴纯姝、阿波是住在一个政府大院长大的邻居,在他小学时候,严旭爸爸因为贪污腐败被判了刑,而严旭妈妈在轮番的调查问话中,身体落下了病根,得知判刑结果后一夜全白了头发变得半疯半傻,亲戚们在审查中与他们家撇得干干净净的,同年,他们也搬出了大院。
  汤一瑞最自责的是,他明知道严旭活得不好,却并没有给予过多关心。“因为他总说没事的,所以我们谁也没去细想,他是不是真的没事。说到底,我们都自私透了,我们都只关心我们自己。”严旭加班时猝死在办公桌上,被巡逻的保安发现推进医院后,身子已经开始发冰了,而医院的诊断结果为“脑溢血猝死”。
  季泽骋听到的时候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像是该登在报纸上的奇闻异事,而不是真切发生在自己朋友身上的。可汤一瑞悲痛到抽泣的哽咽一下子将这一切拉回到现实中,医院的护士家属在走廊上来来往往,谁也没对这眼泪给予过多的关心,即使掉眼泪的是个大男人。
  就好像在医院哭得再悲恸,也是太正常不过的行为。那么严旭呢,在办公桌上猝死的时候,身边走过的同事也觉得被工作累趴下来的情况正常得不得了吗。
  季泽骋叹口气,不知当下是什么心情。一路上,邺言睡得特别安详。这次去参加严旭出殡的仪式是两个人共同的意思。季泽骋想的是,严子朋友少,亲戚们该断关系的差不多都断干净了,能多一个同学去参加,至少出殡走阵时不会太难看;而邺言想的是,季泽骋的前十年既然他已经错过,那么往后的人生他无论如何都要参与。所以,在季泽骋邀约时,邺言爽快地答应下来。
  凌晨两点四十分到了严旭家,吴纯姝、阿波、关智杰一干人等都已聚齐等在楼下。曾经的同学们,没想到再团聚时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夜黑漆漆的,小区小径无人声,只有严旭家楼下亮晃晃的簇拥着一群人,在冷风中瑟瑟束紧大衣,一见面就彼此唏嘘。
  汤一瑞抱着严旭的遗像走下楼,没想到严旭妈妈忽然走出来拖住汤一瑞,“严子啊,你要去哪儿啊。你可不能丢下妈妈,被坏女人带跑了,妈只有你了,严子啊你可不能不管妈呀。”
  不知道哪个同事说了一句:“老太太,他不是严子,他是汤一瑞。”
  老太太推开那人,气得跺脚,“胡说!”认准汤一瑞就是严子,“这眼神就是我的严子,是我的太阳。”大家都好奇地朝汤一瑞看去。啥眼神啊,这么邪乎?
  却只看到一眸子的痛楚,有泪光盈满眼眶,却异常温柔地说:“您先回去套件衣服,外头凉。”
  “坏女人说的是谁?”邺言小声问。
  “他的女朋友,要求严子有房有车时才跟他结婚。”季泽骋小声答。
  “哦。”
  “那天我去医院不久后她就赶来了,哭得撕心裂肺啊,边嚷嚷边乱跑,说什么都不要了,就要严子说话算话带她走。”
  “走去哪儿?”
  “走去哪儿都不行啊。严子没法扔下他妈的。后来老太太一看见那女人就整个人清醒过来,追着她打,所以今天她再怎么求人,汤一瑞也不让她来。但是……”
  话还没说完,队伍就要出发了。
  最后,摆脱不了苦要儿子的老太太,汤一瑞被她一路扯着衣服半拖着去了殡仪馆。
  飘飘细雨中,吴纯姝从头到脚一身黑,高举着伞替走在最前头的汤一瑞挡雨。以前,吴纯姝一穿黑色衣服就会惹季泽骋喊她“蠢妹”,现在却也有了不得不穿的时候。汤一瑞似毫不在意这细雨,疾步迎着细雨将严旭的遗像框抬进了灵堂。
  灵堂里,所有人在指挥下手拉手围着灵柩开始顺时针、逆时针地转圈走。彼时,邺言才看清躺在灵柩里面色如灰的男人竟是十年前因为“去夜店”受罚而站在晨会上受批的其中一个。
  邺言对他很有印象,站在全校师生面前低头认错是一件非常难为情的事,几乎站在台上的所有男孩都红了脸,只有寥寥几个还在打肿脸充胖子假装不在意。只有他,淡淡的,站得不直却一直目视前方,那眼神就像是无事可做时扭头看窗外的风景似的。邺言犹记得,那天晨会,他是在他们受批之前上台致辞的,结束晨会后,邺言还好奇朝这个人注视的方向看了很久,那里有什么?
  傍山而长的大树歪了身子,枝叶垂髫,树顶间隙飞进飞出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很是吵闹。邺言没多在意,只是在走过操场时,目光总不自在地朝那棵树看去,总想探出个究竟。有一天,邺言发现其中一只小鸟飞得慢吞吞的,跟着同伴飞来没抢到好地,只占据了一根枯老的枝干休息,等其它小鸟小憩完飞走了,它还停在上面瑟瑟发抖。过了一会,邺言走了,不知后来它的同伴是否来接它了,不知后来它是否跟着同伴飞走了。邺言只知道,后来那棵树时常飞来一群鸟,紧紧霸占在枝头,叽叽喳喳一阵后会变得异常安静,开始各自啄自己翅膀上的毛,不多久过后成群地离去,次日又飞回来在枝头吵闹,反复如此。
  手忽然被捏紧,邺言抬头愣愣地看季泽骋。他却像是没知觉似的盯着亮光下的挽联出神。说来也奇怪,那天下午从家里出来后,季泽骋一直没能哭出来,憋着一口气堵得慌。可回到邺言那儿,一开门就听到邺言急切的声音问“回来了”,他有巨大的冲动想一把抱住他,可季泽骋知道,如果当时抱住他自己委屈的情绪一定会崩溃不已。
  所以,他立马去睡觉。可谁知,睁眼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在阿言手里时,那情绪再不能压抑。他的温柔像要倾倒他所有的委屈,本来已然消失掉的委屈与罪恶在那一刻剧烈翻涌。季泽骋忽然就想明白了,十年前运动会时,他百米冲刺到终点却发现无人等候的怅然若失是什么。
  越长大越深谙这样的道理:人会陷入绝望只可能因为内心的孤独,而非生活的窘迫。
  他和邺言可以在一起吗?他和邺言真的可以只幸福吗?只可以两个人自私地不管不顾地幸福吗?
  “阿骋!”
  季泽骋转头看到邺言很痛地皱紧眉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在自问中越来越箍紧他的手。松开时邺言的关节处变红了,他不舒服地转了转手腕。再环顾四周,大家早已去到休息室等候,汤一瑞、吴纯姝、阿波三个曾经的邻居去了后面的火葬场。
  即使是这样的地方依旧秩序井然、灯火辉明,可谁不是在克制着心底的殇怆。
  邺言与季泽骋分开后也去到休息室休息片刻,来送丧的多是同学和严旭的同事,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女人坐在长椅一角,打扮得有些古板端庄,眼神一直盯着邺言。邺言朝她点点头,她便微笑着坐近些问:“你是邺言吗?我是你高中时候的语文老师,教过你一年的语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邺言想了想,旋即表现出客套与礼貌,“老师好。难得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市四中再没出过比你成绩更优秀的学生了。”
  邺言一愣,点点头笑了笑。
  “那年发生了很多事呢,再相聚时竟然是这样的情况。”老师叹口气,“不过好在大家都长大了,有作为也有担当了,值得表扬。”
  邺言笑笑。虽说他自己也是人民教师,可仍是不习惯与老师打交道。他是天性使然,和汤一瑞对老师的抗拒不同,邺言骨子里对墨守成规的老一派非常不认同。所以,就连听老师随便讲几句话,整个人都开始不自然起来。
  “那一年的事,你还记得吗?”老师垂下眼,“我是怎么都忘不了。”
  那一年,不就是十年前吗。那件事,不就是“猥亵未遂”的事吗。现在说这些干什么,那是埋葬在他最心底,谁都不可以去揭的伤疤。邺言冷着一张脸不应话,指间慢慢开始发凉。
  “哦,对了,你还和季泽骋在一起吗,我刚刚看到你们站在那边手拉着手,所以这么猜。对吗?”
  邺言本不想回答,却看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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