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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爵-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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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的,下颌忽然被人捏住抬了起来,瞳孔正对上一人的双眸。是方停澜。
  “小兄弟,我想跟你谈笔交易。”方停澜说。
  “如果我不想谈呢?”海连说得有气无力。
  “没关系。你有考虑的时间,但是不会很长,”方停澜声音温文,一点都不像在要挟人,“我听说过你们海盗处决人的方法,给海员的脚上绑上十斤铁球,强迫他们跳海,我可以先从你手下的伙计处决起,你留在最后。”
  他说完便打了个手势,对面毒蜂上的红斗篷们开始给幸存海盗们的脚踝上绑绳子,同伴们挣扎的叫骂声与夹杂着诅咒的求饶声一并随着海风一阵阵扎进海连的耳朵里,青年皱起眉:“我看你更像海盗。”
  方停澜答得理直气壮:“我是新手,跟你们学的。”
  “随便你,他们又不是我手下,我也不是船长,你要做交易去找船长。”
  “你已经是船长了。”方停澜捏着他下颌的手指用了点力,强迫海连扭过头去,“你看。”
  “我看个——”话未说完,海连原本不耐烦的瞳孔便凝固住了。
  围栏上歪靠着一个死人。尽管衣衫已经在血战里变得破破烂烂,脸也脏污得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海连也在一瞬间认出了他。
  毒蜂号的船长。
  一道极深的刀口从灰沙的左额直劈到右颌,和三年前他劈开马面鬼的伤痕近乎重叠,男人原本应该安放左眼珠子的地方如今只剩一个黑黢黢的血窟窿,血窟窿里栽着一把匕首,仅剩的那只右眼怒睁着,正直勾勾看着海连。
  “我的大副刚刚向我汇报说,为了击毙这条疯狗,我们可折损了四个兄弟。”方停澜放轻了手上的力道,拇指还温柔地蹭去了海连脸颊上的血渍,“你看,你的船长已经这样了,所以我擅自将你们船上身手最好的你认定为新船长,不过分吧?”
  “海连船长,你一船人的性命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海连没听方停澜在说什么,他忡怔地望着那具逐渐冷硬的尸体,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下好了,欠灰沙的六枚银币不用还了。
  他从十七岁叛逃白虎帮后便跟着灰沙,两人一起混了三年,混到了毒蜂号,混到了副手位置,还混到了床上。海盗之间情爱如烟淡薄,甚至没一杯烈酒一袋钱币来的实际,但这缕轻烟呛进嗓子里,也足以让鼻尖酸上一酸。海连张了张嘴,他闭上眼,眼珠在眼帘下拼命转了两轮,总算把多余的液体给憋了回去。
  我他妈和灰沙又不是一对亡命鸳鸯,也不是和他喝过喜酒的婆娘,他死了就死了,难道我还要给他殉情?他恶狠狠地想。
  漫长的沉默后,海连哑着嗓子说:“……我饿了。”
  方停澜听见这个答复后笑了:“给他松绑。”


第4章 做交易
  5。
  肉饼和清水被人用托盘送了进来,上面还放着一个橘子。
  “对牙口好。”方停澜冲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头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脱臼的手腕也已接上,坐在桌子对面的海连白了方停澜一眼,抓过肉饼啃了一口。
  “既然做交易,我就开诚布公地说了,”方停澜顿了顿,“我希望以一年为时限,你能帮我杀一个人。”
  海连听见这话连咀嚼的动作都没停顿:“杀谁。”
  “我不知道。”方停澜答道。他见对方讶异地抬头看他,便朝他摊开双手,“我只知道那个人藏在缇苏首都久梦城,其余情报一概空白。放心,假如一年期限到了我还没找到那个人,一样会付给你报酬,一文不少。”
  听见报酬两个字时海连的表情终于出现了细微的松动,他用力咽下食物,拿过水杯,“怎么算?”
  “先付你四成定金,”方停澜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纸票,“觚北联合商会的票,你可以在缇苏的任何票铺和银行提现——”
  “我只要现钱。”海连直截了当。
  方停澜哑然,半晌才笑着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个海盗。”男人起身,从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钱袋,将里面的金币尽数倒出,“这样总行了吧。”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海连灌完了一杯水后将手掌盖在那摞金币上,慢慢把这堆小玩意挪到了自己面前:“要在久梦城找人,一年时间肯定不够。”
  “你对久梦似乎很熟?”
  “我家就在城里。”
  方停澜听见这个回答后没有立即回话,他思忖片刻后才点了点头:“那正好,到时候还得劳烦你带我四处看看。”
  “我只会杀人,不会干导游。”
  “我还可以加钱。”
  海连闭上了嘴。他抬起眼睛看向方停澜,对方只是在灯下冲他温和一笑。
  别被这家伙笑眯眯的假模假样骗了,想想你在久梦城和允海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能像这人一样难缠的可没几个。脑中有个声音在警告他。他至今什么底细都没向你透露,他刚刚还朝你开了一枪,他要是让你去杀了缇苏国王,你也去吗?
  我知道,我知道。可手里的金币正咯着掌心纹路,不断提醒自己实在缺钱。
  “……为什么找我。”沉默半晌后,他憋出了干巴巴的几个字。
  “我家世代从军拜将,我自十四岁进武隆宫学习,不管是演武课还是私下里打茬架,一直都是同期里的头名,”方停澜说着,朝他亮出胳膊上缠绕的绷带,血已经止了,“但我相信,你当时要是吃了饭,死的会是我。”
  海连看了一眼桌上空了的食盒:“你不怕我现在朝你动手?”
  方停澜莞尔:“我又不瞎,同伴被挟时你会不忍,看到船长尸体时你会动容,小兄弟只是装的很凶巴巴罢了。”
  海连噎了一下,干脆把脸别了过去。
  方停澜见状眉眼愈弯:“行了,这间房留给你,明天一早我们就得出发了。”他欠身过去,将那个没动过的橘子放到海连手中,“吃了吧。”
  雇主早已走出门去,海连握着那个橘子沉默许久,终于慢慢剥了一瓣放进嘴里。
  是清甜的。
  6。
  方停澜刚从门内出来,就被大副拉到了角落。大副是个中年男人,体格壮得几乎能覆盖方停澜的身形,男人一张方正的脸上此时布满焦虑:“您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方停澜反问着笑道,“谈的很顺利,这人正好对久梦城也熟,没准能更顺利。”
  “我觉得您不如按原计划在博浪商里找人。海盗们天性凶残,喜怒无常,实在不可信,他们——”
  “走商队,认识我的人会变多,反而更麻烦。”方停澜否定道,“而且这个人……”
  “他怎么了?”大副问道。
  “……不,没什么。”方停澜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经过之前那一场短暂交锋,他对海连身上的一些东西颇为在意,但这点在意没必要告诉其他人,于是方停澜转口道:“我是说屋里的这家伙不过是个贪财的亡命徒,我到时候处理起来很方便。”
  处理……大副咀嚼着这个词,也跟着看了一眼方停澜身后的房门,“倒也行。其他的海盗怎么办?”
  “宪州那边的军工厂不是还缺人吗?送过去吧。”
  大副厌恶地啐了下地板,“也太便宜他们了,您刚刚就应该把这些畜生全丢进海里。”
  方停澜笑笑,没接话。
  大副也再无别话可问,他望着远方黢黑的海面握了握拳,最后郑重叮嘱道:“请您务必记住,不论是梁王还是皇上,他们对您的疑心并没减多少,我们至多只能瞒一年,一年之内不论事成与否您都一定得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清楚的,”方停澜向大副行了个礼,“陈叔你是我父亲最信得过的旧部,东州那边怎么应付就靠你了。”
  “镇海公方阙之子首航便遭遇海盗,交火中不慎坠海被俘,”提及自己曾经的效命的上司,陈叔皴皱的脸上总算浮起一个笑,“这要是真的,你爹能从地底气活过来。”
  年轻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若父亲还在,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斥责我这个无能的儿子。”
  “瞎说什么,你爹当年在我们这帮老家伙面前快把你给夸上天了,你可是他的骄傲。”陈叔拍拍方停澜的肩,“今天你也早点休息吧,后面的日子有的忙呢。”


第5章 久梦城
  7。
  从允海出发,绕过顾人涡向西南而行,见沙鬼湾后再折道,在北斗星的指引下顺风满帆十五日,毒蜂号便来到了缇苏国领海域内。
  自琥珀王阿巴勒继承他兄长之位成为缇苏国王,缇苏便牢牢占据着南境通往东州和北漠的两条主要运输航线,并凭借着强大的舰队实力飞快地掠夺和累积着财富。甚至有传言说十六岛的海盗们亦与琥珀王有所勾结。不管外界如何揣测,短短数十年缇苏便迅速崛起成为南境第一大国已是不争事实——若不将东州的北宏王朝和北漠众部算做一体,那缇苏应当是目前四荒之中的第一大国。
  方停澜在内舱里写完了两封信,才从舱内走上甲板。
  那夜之后,东州军舰上的一批人由大副带领,押解着俘虏返航回南宏,而另一批则换了服饰伪装成海盗驾驶着毒蜂号朝久梦城进发。此行一路顺利,既没有碰到他国军舰,也没有碰到毒蜂的同行。
  船头的正前方遥遥可见苍翠山峦间连绵的白色楼宇——久梦城,缇苏国首都已近在眼前。
  对于这座四荒内规模第二大的城市,方停澜儿时只在父亲的闲话里听过。在父亲的描述里,久梦像是一只栖于繁茂林荫中的鸿鹄。
  “……他们的首都有一座又高又大的白玉石台,和咱们泰燕的太一楼差不多高。久梦城中若是有庆典,或是皇室有大事宣告,所有居民都会聚在石台下的广场上看热闹。缇苏人叫它……叫它……我一时想不起来了,反正我们都叫它栖梧台,能停凤凰的。”
  八岁的方停澜眨了眨眼:“凤凰?”
  “对。”父亲说道,“因为那儿树多,花多,所以鸟雀也多;商人多,诗人也多。他们缇苏人说话呢,也像鸟儿似的,好听。尤其是久梦姑娘,穿着白裙,戴着金首饰在酒馆里唱歌,啧啧啧,那一双碧绿眼睛冲着你眨呀眨,能把人都看醉了!”
  “我要把你偷偷去听曲的事告诉娘。”小方停澜毫不留情。
  父亲扑哧一声乐了,捏了下方停澜的脸蛋:“你娘当时就坐我旁边哪!”说完,他拿起手边的酒盏又咂了一口。
  廊前夏风微醺,京中明月正好。父亲和他闲话时总爱喝点小酒,却不让他尝尝。“等你再大一点儿,”男人笑着,比了一掌的高度,“再长高这么多,咱们不喝泰燕的什么‘叙花春’‘西江忆’,我带你和你娘再出趟海,一起去喝久梦的葡萄酒,好不好?”
  小方停澜点头,认真击了一下父亲的掌心,“你是大将军是镇海公,可要一言为定呀。”他道。
  可这次闲聊后的第二年,帝都泰燕城便遭大军兵临,皇帝仓皇出逃,东州从此一分为二,泱泱宏朝横裂南北,此后天地翻覆,父亲最终还是爽约了。
  方停澜看着自己的手掌,用力抿了下唇。他从回忆中挣扎出来,视线转向正坐在船头的那个人。
  都说缇苏人多褐发翠眸,可这会船上唯一一个久梦居民却是同方停澜一样的黑发黑瞳。
  交易既然达成,年轻的海盗自然也解了禁锢,更没人敢去招惹他,海连独来独往,倒是自得其乐。他这会晃荡着小腿,一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玩着一枚硬币,海风吹起他脑后的发辫,也将他的衣衫吹得鼓胀起来,宛如一只随时会振翅而去的白色鸥鹭。
  “‘海上飞鸟’之都,千宝汇聚万客云集,百闻不如一见。”方停澜走到鸥鹭身边,远眺着海平面,感叹了一句。
  海连回头看他,并没接话。
  二人已同行半月有余,交谈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尽管对方眉眼总是带笑,对他也客气礼遇,海连依旧本能的不怎么喜欢这位东州军官,更不会傻到认为这位狐狸似的雇主是突然心血来潮想跟自己搞好关系。
  方停澜也不在意对方的冷淡,继续道:“我之前就一直想问,看你长相,你仿佛不是缇苏人?”
  “缇苏什么人都有,大个子小个子,黄毛的红毛的,白脸的黑脸的,蓝眼的绿眼的都有。”海连显然没什么兴趣和对方闲谈,声音恹恹,“你管我是哪里人。有屁直接放,别来一些有的没的。”
  “别这样疏远呀,”方停澜笑着,“我们还得独处一年呢,多了解点彼此总是好的。”
  海连皱起眉,抓住了那个关键词:“独处?”
  “嗯,独处。等靠了岸,只有我会跟你一起进城。”方停澜坦然答道。
  “你倒是胆子大。”
  “因为我有你。”
  “……”
  方停澜直视对方,肉麻话说起来眼睛都不眨:“未来这一年里,我可仰仗可信任的只有你。”
  “我们是同伴,海连。”他说。
  方停澜这句话说得真诚极了,尾音里甚至带了一点撒娇意味。当初在南宏时他这语气和表情能骗过武隆宫里的同窗和紫宸殿里的老皇帝,自然也能骗过眼前心思单纯的小海盗。
  果然,海连在目光中沉默下去,半晌他又把视线转回海面,轻声道:“……我跟你一样。”
  这五个字的发音清晰,是字正腔圆的东州话,方停澜不由一愣。
  “我跟你一样,是宏朝人。十五年前裂国之战前夕,我跟着家人从东州逃到了缇苏,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海连捋了一把额发,让它们尽量不要碰触已经结痂的伤口,手指梳厘过发丝时,掌心沾满了潮湿水雾。
  “那你家里人……”
  “都死了。”
  方停澜笑容滞了滞:“抱歉。”
  “死了多少年了,有什么好道歉的。”海连一撑栏杆,回到了甲板上,前方即将抵达红榴港,“你也别拿我当东州人,我不认的。”
  8。
  港口船舶稠密,毒蜂只能在外围稍作停留,方停澜最后吩咐了船上的手下几句,便拎着一个木箱和海连换乘了一艘小艇前行。二人穿过鳞次栉比的桅杆,样式各异的风帆,面目狰狞的海神像耸立在每一艘商船的船头,用冷酷目光俯视着每一位来客。方停澜的视线始终看向前方,然而气味比景色更快一步涌了过来。
  他屏住呼吸。
  ——在进入久梦城之前,你得先抽一支烟。
  允海上最有经验的老水手会这么对每一个新来的外地人如此说道。
  从北漠龙息堡运来的烟草,东州迟锦城运来的香料,西陆兰黎塞运来的美酒,种种气味皆混在咸腥海风和浓郁花香里,糅杂成了一股古怪而又叫人迷醉的味道。海关气急败坏地追逐着走私犯,博浪商们满载而归,黝黑的脚夫和矮个的工头聚在一起,海盗和妓女们调着情——不管是皮靴布鞋还是光脚,只有泥点子不分贵贱地溅洒在每一个人的脚面和裤管上。人们用东州话聊着账单,用南境方言骂着脏话,用北漠话唱着小调,镀了鲜亮天光的银钱从每一个人手中流过,又散落至港口附近星罗棋布的酒馆中。
  这座名为红榴的海港比方停澜去过的所有港口都要生机勃勃得多,热闹喧嚣得多,也要野蛮得多。
  小艇刚一靠岸,海连便头一个从船上跳了下来,他回头冲方停澜说:“最好跟紧我,不然没准等你走出港口就只剩裤衩了。”
  方停澜微笑着答应。然而人潮拥挤,对方又没有一点要等他的意思,方停澜或紧或赶地走了几步后,干脆一把抓住了眼前人的手腕。
  “是你让我跟紧你的。”方停澜说得理直气壮。
  海连看了眼方停澜,对方朝他做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
  “……恶不恶心。”青年嘀咕了一句,却没甩开方停澜的手,脚步也放慢了一拍。
  港口极大,二人在夹缝里七拐八绕艰难前进,好不容易快要出港时,方停澜忽然被一声尖锐的哭泣打断了前进。
  哭泣是一名男孩发出的,他的左手臂自肩以下全没有了,仅剩的一只手抓着一名独眼壮汉的衣摆,正口齿不清地和对方辩解着什么。壮汉显然不耐烦听男孩的解释,想要甩开他,男人叫骂了几声后男孩并不松手,壮汉登时大怒,他一把攥住孩子唯一的胳膊用力一搡,男孩踉跄几步,扑通一声跌倒在了泥水中,前襟和半张脸顿时脏污一片。
  红榴港太忙碌了,并没有人会匀出一秒来多看泥中的小脏鬼一眼,人潮在嚎啕大哭的他身边自动分开,像是遇到顽石的河流,男孩的哀鸣恰如喧哗曲调里最不和谐的那个音符。他的胳膊擦伤了,腿脚似乎也不太灵便,男孩挣扎半天也没能爬起来,眼泪又把脸上的尘埃冲刷成一道一道的。
  方停澜望着,不由咋了下舌:“欺负个孩子算什么本事。”
  说罢,他把行李递给海连,径直走了过去。海连看了眼手里的木箱,又看了眼垂头哭泣的男孩,没动。
  “还站的起来吗?”方停澜俯身,用南境语问道。
  男孩瘪着嘴,吸了好几回鼻子终于止住抽噎,他小小地嗯了一声:“我……脚是坏的。”
  方停澜叹了口气,他朝男孩伸出双手,揽住男孩的两腋,将他从泥凼里抱了出来,然后小心地放到了路边。东州人温和的问他:“你家大人呢?”
  男孩咬着嘴唇,摇头不肯说话。方停澜又问了几句,对方依旧不愿开口,他也不再多缠,顺手理了理小孩皱褶的衣领,笑着叮嘱:“以后可不要去招惹那样的人了。”
  男孩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他犹豫着,在方停澜离开两步时又叫住了青年。小朋友努力在鼻涕和泪痕里憋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叔叔。”
  方停澜也跟着笑了一下。
  “看不出你这么好心。”海连把木箱递还给他。
  “是你们这儿的人太冷漠了,放任个孩子在路边哭。”方停澜嗅了下自己的袖口,皱了皱鼻子,“一会到了地方还得去洗洗,这里连泥巴都是一股鱼腥味……”
  “摸摸你胸口。”海连说。
  “什么?”方停澜一怔,却也依言将手探向怀中,这么一摸,他的脸色立马变了。方停澜猛地回头看去,那里哪还有什么腿脚不好的独臂男孩的影子。
  “这……”他瞠目结舌,算是明白男孩那句“谢谢”是什么意思了。
  “用断手断脚的孩子,博取老妇人们的同情心,在她们直抹眼泪的时候顺走她们的首饰,钱袋,临走时还能在白裙子上留下个黑手印,”海连咬字慢悠悠的,“我可提醒过你要跟紧我,没想到你居然还会主动上这种低级的当,方千尉。”
  青年终于冲方停澜笑了起来,弯弯的眉眼里含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这是缇苏给你的见面礼。”海连说,“欢迎来到久梦城,异乡人。”


第6章 末流作家
  9。
  天光已近午后,街上却安静的很——这条长巷只有到薄暮将临时才会苏醒。除了癞狗的打盹呼噜和野猫的叫春**,就只剩一个女人的喝骂声,在巷道里回荡得字字清晰。
  “……再等几天?你自己算算已经拖了几天了?昨天找你还敢装不在家!一个男人,天天不上街去找活做,呆在屋子里写一堆废纸……等你卖出去?你什么时候卖出去过一张半张的了?你楼下卖屁眼的都比你挣得多!奥布里安,你这箱玩意就押在这儿了,今天要是交不上钱,我就一把火全烧了!”
  话音一落,一个年轻男人踉踉跄跄地被人从绿漆大门里推了出来,随即砰地一声巨响,大门在他眼前猛地扣上,震飞的不仅是屋檐上的鸟雀,还有男人鼻梁上挂着的镜片。
  奥布里安对着紧闭的大门叹了口气,他蹲**捡起镜片,拿衣角胡乱擦了擦,重新架了回去。他和房东折腾了一天已是筋疲力尽,想找个地方靠着歇会,结果墙角不是堆积着昨夜酩酊离开的客人们留下的秽物,就是还没丢弃的厨余垃圾,光是看一眼都叫人作呕,他没地方可呆,只能像个傻子似的伫在屋檐下发愣。
  胃里饿得发烧,昨天中午的一顿剩饭已经是他最后入喉的食物,如果今天这婆娘不来砸门,他本打算再去大剧场一趟的,结果现在可好,一切计划都打了水漂。
  “就算不被扣下,也不知道能不能过稿……”奥布里安喃喃自语,手摸向自己的口袋,“钱……钱……上哪弄钱……”
  他的口袋里除了穿指而过的凉风外,只有一把钥匙。这钥匙并不能打开奥布里安家的大门,而是他常年远行在外的邻居托付给他保管的。奥布里安将钥匙掏了出来,他不自觉地来回摩挲着钥匙上单调的回旋花纹,鬼使神差间,一个不太好的念头陡地涌了上来。
  ——他隐约记得,邻居床下有个暗格,他曾见过对方从里面掏出过钱币来。
  想到这里,奥布里安猛地打了个哆嗦。
  “不行不行,”男人猛地一别头,冲着自己断然道,“如果做了这种事,那我跟我笔下写过的那种卑劣小人还有什么区别?”他急急地走了两步,又嘀咕道,“如果我写一封借条呢?就借一个月,这一个月内我一定筹齐还给他,借条就放在他床上,或者等他回来亲自给他……”
  “给谁?”
  这一声突兀问话吓得奥布里安登时发出了一声仿佛猫被踩了尾巴的怪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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