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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凡事-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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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笔挺地坐在旁听席上,屁股就堪堪沾着座位边沿踮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庄重一些了,可一动不动的坐姿还是透露了他的底气不足。
冬阳毕竟不若夏季来得炙烈,他的肤色又白回来了一点儿,但少年脸部略显稚嫩的线条在短短的两个月间被磨砺出了锋锐,坐在角落里竟现出了不明显的阴郁。他甚少穿正装,括挺的西装下压着竖条暗纹衬衫,他没有配领带,衬衫解开了最上边的扣子摊出了领口,利落的圆寸很好地显出他五官日渐硬朗的英气,连带余下的三分痞气都被身上那件裁剪合体的烟草灰呢大衣给中和了。
以前老边出远门公干或者进修的时候也没少一两个人不见人影,但那种不见跟如今的分离分明又是不一样的。
隔着前方一群陌生所谓各界社会人士和新闻媒体,他的视线落在被告席的边振华身上,喉咙一阵发紧,甚至浮现了疑问。
那个两鬓花白、身形槁枯的中年男子,是谁?
这才多久呢?他那个人到中年意气风发的爸呢?怎么就这模样了?
认识他边小爷的人都知道他出个门,光是配个衣服都得翻遍大半个衣橱的事儿逼,再加上捏个发型配双鞋选个配饰,人家女生化个烟熏妆的时间都不会比他的长多少,可又有谁能知道,他这股骚劲儿其实没少是自小受了老边影响,从亲爹那边传染过来的?
他们家老边是那种,即使休假在家泡茶看电视,也必须将自己拾掇得清爽讲究的风雅中年大叔。边想从有记忆开始,他爸在他面前就从未有过那种甩开膀子浑身汗臭的时候,即便日益增加的应酬让他不可避免地凸出了啤酒肚,但利落干净依然是标配。
可如今,怎的就这副模样了?许是今天开庭,他昨晚没休息好,眼下的浮肿青色透出了憔悴的疲色,所幸眼神没有飘忽不含颓丧,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着。
父子在庭上遥遥相望,边想还是第一次那么清晰刻骨地意识到,老边不年轻了。
他极力稳住自己,力求保持住这种八风不动的状态,唯独膝盖处抓皱的布料暴露了他的内心。
后悔吗?
当初自己忿恨离家,回头再一次见到老边却是眼下这种光景,如果有预知,他还会因为沈昀佳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而跟他吵架吗?
答案是,不知道。
鮀城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边振华案一审宣判,罪名是一个查一个准的贪污受贿,兼以渎职失责,以公谋私,数罪并罚,获刑十五年又六个月,并没收财产,悉数追缴所有赃款赃物。
庭后他得到了一个见老边的机会。
四方见底的小房间内弥漫着一种苍凉的冷肃,连带从墙上小窗透进来的空气都是沉甸甸的,边想在桌后坐着,很快,法警带着老边从门外进来。
老边手脚都上了拷,他一走动,鞋底磨着地板而发出“嗞啦嗞啦”的声音,父子俩中间隔开了一张长桌,一时相看无言。
白得晃眼的灯管将老边眼角额际的纹路照得分纹毕露,平常总是抹着发油梳得妥帖的头发零散地垂落着,灰灰白白的使得他看起来很颓衰,他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形象不过于狼狈,有点局促地伸手将前额落下来的散发拨到耳后。
外人可以龃龉他受贿贪污,可以唾弃他玩忽职守,可以批判他以权谋私,但在边想这里,他就只代表了“父亲”这么一个坚实强大的后盾。沉重的铁拷是国家人民对他在公职上失责的审判与惩罚,可在名为“父亲”一职位上,边想才是唯一的打分人。
世人对他种种关乎品质德行性格脾性难能可贵的评价,绝大部分是他从边振华身上得到的传承。都说为人父母是孩子的镜子,边振华日经月累,事必躬亲,耗费了大量的精血才气,用不倦的教诲与循循的□□,最终捏造出了所有人都看得到的豁达健朗、责任堪当、乐观心善、端方而不失气节的一尊角色。
这尊角色,名字就叫“边想”。
少年连挺直的背脊都透出一股不服输的倔强,他把自己绷成了一把弓,却不知道发酸的眼眶除了被死死压住的水汽,还堆积了过多的情绪,那情绪凝聚在眼底,结出一抹刺眼的殷红,甚至交握着放在桌上的双手抑制不住的微颤,也早早泄露了他的心事。
“哎……”
时间过去了大半,边振华先叹了口气,打破了满室的安静。
哪怕身形高大早已超越大部分南方成年男子,可骨子里也还是一个连参与旁听都得提交申请的未成年人。
边振华笑笑,还是那副严父的配方,口气自持而沉稳:“开学了吧?怎么还跑过来了?”
谁知这一下就触了雷,边想蓦地炸了。
“你还想谁过来?你二儿子吗?”他恶狠狠地咬着后牙槽,“抱歉啊,这会儿还真只有我能来。”
这其间两个多月来的遭遇确实让他看起来更有大人范儿了一些——至少胆儿大了,敢在挨揍的边沿试探,面对边振华的时候不再鹌鹑似的躲闪——边振华讶异于自家儿子的直接叫板,愣了一下马上又笑了。
“还气呢?”口气揶揄又不失亲昵。
边想红着眼睛瞪他,不接话。
“好了,这不是只见了你么?你佳姨都没见——都几岁了,还争宠呢?”虽然身份从云端跌落谷底,但久别重逢再见儿子的喜悦让边振华放下了曾经端着不放的架子,他难得轻松了一回,那口气听起来就像是在哄自家三岁大小的儿子。
“咱爷俩趁这个机会说说话。”留给他们的时间的时间有限,没多少可以浪费在伤怀春秋上,边振华决定挑着最挂心的来说。
“咱爷俩”这称呼取悦了边想,他脸上神色稍霁,调整了姿势坐好。
“做了错事,就当受罚——爷俩的,谁还不是前世欠来今生还的关系了,时间有限,就不说那些对不住对得住的话了,我们就来说说你——”出了这么大的事,边想不知道他爸这期间的心态是如何的跌宕起伏,甚至直到刚才他踏入这个小房间之前,也仍看得出局促不安,他刚才似乎是有所顾忌,可是这种顾忌又很快就消散了——因为边振华从自家小崽子的言语神态间感受到的是掩饰在别扭之下的关切,而非怨恨与讨伐。
他用他一贯以来的沉腔稳调,慢条斯理地说:“你人生最重要的这段成长,看来我是陪不到了。”
身后不远处的法警站得一杆标杆似的,身体力行地示范了一番彻头彻尾的“隐身”状态。
手指抠进了掌心软肉,边想似是毫无觉察,定定地看着他。
边振华沉吟了一会儿,重新发声——便就言语惊人了,“如果你一个人的话,行不行?”
宛如当头棒喝,任边想怎么去想,也没料到一下会得到这种信息,他整个人很明显地僵了一下,紧盯着边振华听他接下去继续说。
不能否认,如是种种万般无奈与忿恨,可这种始终是他最不愿意去细想去面对的情况。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佳姨走了……”
这话像是突然触及到什么开关,边想脑中某根弦骤然断了,他冷笑了两声,打断了边振华的话,“想不到啊老边,我还以为你这老婆是要跟你共甘共苦生死不离的,结果原来大难临头了还是只能各自飞。”
用以前的标准来说,他这种公然挑衅的言语可谓是十分“大逆不道”了,不过此时边振华也没拘着这些不放,双手交握放在身前,那姿势跟边想的一模一样,二人以长桌为界,形成了镜面似的相对而视。
人总在蓦然的醒悟间会过分的宽容,边振华居然能从儿子这番毫不留情的嘲讽中砸吧出来一种名为“心疼”的东西。
“家里这会儿是掏空了的,指不定还得背上不少债,你还小,一个人在鮀城我也不放心,要不你还是回泉城去吧。”
跟自己相视而坐的边想,眉宇间有着明显的克制与隐忍,这让他再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儿子在这短短期间的快速成长,他不再一味地下达指令命令他,而是试着去商量,“你跟你二叔回泉城,给你找个学校,他家在小县城里也不方便,得找间住宿制的高中,周末有时间了再去看看爷爷,泉城那套房子是记在你爷爷名下的,平常也不住人,你要愿意,住那边也行。”
“你的学籍在鮀城,高考还是要回来的,到时候报名记得回来,来回跑是麻烦了些,多少也会影响到状态,但总比你一个人在这边一直待到高考强。”
边二叔今天也来了,就坐在边想隔壁,但边想一心记挂着被告席上的老边,就照面时候匆匆打了个招呼。
边想:“你这是在跟我商量?还是已经帮我做好打算了?”
按照老边以往的尿性,都是画了个圈后才肯任他撒蹄子野,就像是规整他的成绩,又如三两句下定论把他丢去了军营军训,亦或者是给他排了密密麻麻的各种在校历练——不问是非情由,该走什么方向,老边总是提前就定好的,边想自己能掌控的,就只是奔跑的方式、速度与姿态了——只要最终能抵达,就算他是滚着到了终点,他爸也不会管他。
所以他很难去想象一下能自己拿到大方向的决定权。
老边一嗮,他没有寻常在押犯人的那种苦大仇深,也没有唯唯诺诺的,他像是看淡了一切,带着链铐坐在这件局促的小屋中也无法遮掩他的风轻云淡。
他眼下表现出来的,跟闲暇时间在自家书房提着毛笔写大字、或是坐在檀木茶几上慢悠悠地滴着功夫茶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很大程度上,边想的豁达就是来自于边振华这种长年的耳濡目染。
“就是个提议——”他拇指相互摩挲着,认真地看着儿子,“当然你也可以继续留在鮀城,但你要明白,如果留在这里,你连二叔爷爷他们没可能帮上你什么,你唯一的倚靠只能是自己。”
一直以来,他都是有目的性地培养边想的独立思考与处世能力,他原以为自己能再带上一段时间,却不料来到这里就得戛然而止了。
“人生是你的,选择权在你手上。”
他像是在抓紧时间,在有限的时间里对儿子进行新的成人世界的洗礼,“爸这一出事,你的前路必然艰辛,可我希望你始终记得,眼界决定出路,很多东西在短时间无法用金钱来量化,如果可以,尽可能地站在格局外来看问题,别跟爸一样,走着走着就随波逐流了。”
“这个世界求同存异,你可以不赞同,但绝不能怀恶,相比起金钱权势,人际圈关系网才是最宝贵的,嚣张过市不可取,忍辱负重不自轻,不要因为一时的意气儿丢了大份儿。”
儿子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边想心里头那点儿小心思都被他看得透透的,“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权衡利弊,大是大非之外,你要争取到最大的助力,尽可能不要被情绪左右。”
他言里言外就没提及一次半次的沈昀佳,仿佛早已将她从边想往后的人生中剔除掉。
以前总以为前路漫漫,有足够充裕的时间来教导儿子,或许是过往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抱着过于侥幸的心理,意外降临的时候总是显得令人措手不及,边振华巴不得在这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内把过去几十年的人生所得一股脑儿地塞进儿子脑里。
争取来的会面时间很短,大部分都花在了边想身上,直到最后才聊上了关于沈昀佳的。
“至于你佳姨,如果她要走,你也不用拦着——”
边想又重新就这个话题打断了他,“一出事她就走?什么玩意儿!”
纵然这段时间对沈昀佳没有好眼色,可她那种带着讨好的小心翼翼,让他以后大概也会这样一直下去,他甚至早已将她放在了“每天不得不面对却又不想面对”的一个矛盾角色上。
他以为只有他对她相努而视、以为只有他高考之后离家抛开她的可能,却不曾想到她有先行离去的一天。
“她——”老边看着很为难——他也确实很为难,哪怕是哐当入狱了也态度坦然的男人,面对这种问题也只能言语顿塞,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十八岁不到的男孩子讲这事,“她这孩子本来就怀得不是时候——”
他三言两语匆匆带过,原来这个意外到来的小生命,已经不是第一个了,就在半年前边想被丢进营地训练的那个暑假,也就是沈昀佳晕倒在家休养的那段时间,她就是因为孕后人流出血异常而致昏迷,只不过当时边想被打发去了部队,等他训完了回家,基本都看不出端倪了。虽然日常生活看不出问题,但她元气大伤也确实还未补回来,如今时隔半年又再度怀上,又届高龄产妇,身体机能恢复速度放缓,如若再进一次手术室,就怕她真会受不住而留下永久性伤患,为了母体安危,这次医生的建议是保留孩子。
边振华上次就说过,再有意外就把孩子留下,所以他几乎不经挣扎就做了决定,反而是沈昀佳,顾忌着边想而迟迟不应,最终还是边振华连同医生一起说服了她。
也就是说,边想“争宠”争错了对象,他不是在跟沈昀佳或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小孩子争,而是在跟沈昀佳的生死争。
边想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万分,像是突然失去了表达的能力,他微嚅着颤了颤干得起了皮的嘴唇,半晌过去,才撑起手肘把脸埋进掌心,深深地吸了口气,指间淡淡的烟草味见缝插针地顺着鼻息钻进五脏六腑。
许是从前的日子给了他太多的一帆风顺,没有经历过挫折与打击的小孩儿,情感总是格外的外放而热烈,他是个感情充沛饱满的人,在人群中他像是会发光,总是吸引着旁人的目光。他从来都自我感觉良好,哪怕是插科打诨装傻卖疯也是秉着张弛有度的自信,如今乍然领略到自己的愚蠢,当下只觉不知所谓。
“爸——”
边想脑子里一团糟,他神情茫然地看着边振华,边振华却没有再多的时间去为儿子捋顺情绪了,法警提醒时间将到,离别在即,他只来得及再看多儿子几眼,将心中尚且万千言语压下,带着遗憾与愧疚,在法制与道德的枷锁中开始了他的铁窗生涯。
第158章 时光往复(一)
像是完结了一个任务,边想当晚就回了鮀城。
再不情愿,他爸这事就算是到一段落了,后续摊子遗留不少,还等着他去一件件去解决,他是半夜三更摸黑进的家门,灯都来不及开就累得在地板上瘫成了一条咸鱼——废掉的那一品。
月色冷冷凌凌地挂在窗台上,照亮了疲色难掩的少年。
书房门敞开着,黑魆魆的门洞里像是连接了神秘时空的隧道入口,闭上眼,仿佛能感受到虚飘中有影子晃现。
他看到他爸掐灭了手中的烟,将学生手册往他身上一扔,喝道:“收心没?没收我替你收,把东西收拾收拾,这个寒假哪儿都别去了,回老家老实待着,什么时候把功课补上了,什么时候再来跟我谈条件。”
沈昀佳端着坛子肉从厨房里出来,忙不迭地轻斥,“先吃饭,有什么不能留着等吃完饭说?小想过来帮忙拿碗筷,别理你爸!”
……
光华流转,人聚离散,昨日和美温脉,如今满室荒寂。
屋还是那间屋,不过人不全了,便就倏地变了样,陌生极了。
他睁着眼,大脑放空了躺着,冰凉的丝丝寒气从身下透过层层衣物,一点一滴地渗进体内,乍然的松懈并没有给他带来舒坦,相反,奔波了一天却未曾进食半分的肠胃在这时几近痉挛地抽动了两下,少年似是疼得狠了,双腿慢慢曲了起来,在关乎父亲下半辈子命运的审判之刃落下时都没弯下半分的脊背骤然就塌了,他在冷硬的地板上蜷成一团,像是捂着痛到抽搐不已的胃部,又像只是单纯地想抱紧自己。
一趟五个多钟头的长途车而已,还不至于真榨干了一个正值精力最充沛的少年,但他整个人整个人却呈现出一种几近于极致的疲,那种疲是巨大的悲伤从心底滋生到蜂涌而出时喷薄而出冲破克制而汇聚结成的一张巨网,将他捆得动弹不得。
他是独自买了票回来的。
离开法院时,他看到了沈昀佳。
当时她就站在法院前庭的楼梯上,跟一个男人说话,边想跟那男人有过一面之缘。
在沈家,沈昀佳的大哥。
庭审时候,沈大哥就坐在沈昀佳隔壁,他爸说得没错,说到底都是自家孩子,血亲羁绊摆在那儿,哪里是说断就能断得干净的?这次边振华出了事,可不就是一个大好的劝归机会?
边振华那番解释意在解开边想对沈昀佳的心结,也暗示自己对她这会儿的离去欣然接受。沈昀佳在年华大好的灿烂时期义无返顾地跟了自己,如今她身怀有孕,身为丈夫的自己却落拓至此,肚里那孩子即便出生了,他非但无法履行身为父亲的职责与关爱,还得顾虑以后孩子成长期间必然要面对的问题——一个众所周知的不甚光彩的父亲。
与其如此,那不妨趁这个机会,放彼此一个解脱。
那是对大家都好的处理方式,即便这其间边想会是最难熬的那个。
“我的儿呀,独自一人,你怕不怕?”他是这么问边想的。
有边振华的话打了底,这两人间会有一场什么样的对话早就在意料之中,可实际看到跟预知假设还是有一定区别的,边想以为自己够平静了,可当这一幕如预料中一般真实展现时,他竟平白生出了茫然与无措。
沈昀佳走了,弟弟也可能不会有了,那他依然是老边的独子,没人能来跟他抢老边……
虽然兜了一个特别难看的圈子,但明明事情的发展已经隐隐朝着他原先所期盼的方向走了,他为什么却还轻松不起来呢?
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来迎接那个预设的结果,他只来得及匆匆收住步子,借着墙柱的掩护闪进了阴影中。
那两兄妹眉眼间有着几成相像的味道,正神色认真地谈着点什么,边想明明就只跟他俩相隔那么短短的几步距离,可他们谈话声音的波长偏像是超出了他所能接收到的阈值,除了一张一合的嘴型,他竟半个字都收不进耳。
——他挫败地抵着墙,最终转了个方向,独自跑了。
就这样吧,他想,这样心知肚明的别离,总比愁苦大恨的指责好。
他就这样和着衣,迷迷糊糊地在地上过了一夜,夜里温度愈发地低,他把呢外套脱了搭身上还是冷,哧溜着鼻涕又打了喷嚏,半睡半醒间,仿佛依稀还能听到他家老边和佳姨又嗔又怒的“男女混双”,一个训斥一个责怪,合作无间,冲着他就是一顿叨:仗着年轻胡来,风邪入体以后老了有他受的。
……
天刚蒙亮,他就睁开了眼,在地上瘫了一夜的后果就是浑身酸痛,他起身后摁着颈椎晃晃脑袋,进了厕所洗漱后就换衣服下了楼,重拾起荒废了好一阵的早锻。
鮀中教学楼正上方的大时钟指针刚走了个一百五十度的钝角,最后一口包子正好就着豆浆咽进食道,他正好跟拎着执勤红箍走到校门的马杀鸡打了个照面。
边想还任班长的时候,就没少跑学校各大小部门,就连训导处的大boss马杀鸡也是他日常沟通的领导之一,他今天穿了礼仪服的全套,衬衫洁白,外套笔直,自认为仪容仪表端正整洁都到了每一处皱褶上了,就没有能被没马杀鸡挑刺儿的地方,当下不躲不避,中气十足地冲着她就是一声“老师好”。
结果因为衬衫领子没翻好,被逮着有模有样地训了几句。
高度只及他胸口的马杀鸡面对面亲自给他压好领角,板着脸瓮声瓮气地说,“争气点儿,只有傻子会放弃自己,我们鮀中不出傻子。”
他一愣,又随即迅速一笑,马杀鸡撩起眼皮给了他一眼,又回头忙自己的去了。
他今天才来上课,落了几天功课,边家的事不是秘密,春姐没在这时候催他,他也不慌,待办的事情列了一项又一项,该干嘛干嘛,补假条领书本抄课程表,空了还能帮着新班长把新学期要提交的工作报告给捋了一遍。
上学期末大概是真让人操碎了心,春姐没再直接找他谈心灌鸡汤了,当天默默增加了课堂巡场的频率,不着痕迹地在他身上额外投入了多几分的注意。
他似乎毫无所觉。
落下的课不多,他找学委借来笔记,抄得飞快,整一天的下课时间都忙着写个不停,今天有物理课,还是老胡在带,小老头儿进了门见着他就冲着吹胡子瞪眼,他嘻嘻一笑,讨好地喊了声,“老师好久不见!”
寒潮渐过,气温回暖,一班五十多人门窗户紧闭地闷在教室里,二氧化碳浓度降不下去,人都忙着昏昏欲睡了哪里还顾得上学期伊始的壮志凌云,有人忍不住推开了窗户,凉意便钻了进来,及时驱散了瞌睡虫。
边想还趴着埋头苦抄,清涕在重力作用下摇摇欲坠地挂在鼻头,他头也不抬地戳戳前桌女同学的后背,要来了两张纸巾往自个儿鼻孔一塞,总算堵住了决堤。
寒流肆虐的时候没放倒他,回温了却逃不过。
感冒只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红色封面的学生手册外加一沓期末试卷出现在他视线里,他抬头,于锦乐就站在他桌前,身子微微前倾,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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