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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上火,就喝我-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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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以前他都不曾有这种难以自控的感觉,明明他有过更为惊艳善诱的床伴,明明焦蕉这个男孩并非有什么过人之处。
  也不知是心动还是情动,又或者,只是想在这个孤僻的村野里抓住一些难得的慰藉罢了,未必就是真喜欢上了。
  ——男人如此想着。
  *
  送完“客”没多久,汪烙棘这心脏刚刚降下温来,房门又被“咚咚咚”地敲响了。
  这敲门声好比午夜凶铃,怎么听怎么恐怖,再次把男人心里的警报敲醒,“滴滴滴”地响彻整个脑颅。
  渐渐靠近那扇门,汪烙棘的身体好像被摁了个开关,再次“歘歘歘”地烧起来,不受控制地又开始了新一轮升温。
  他怀疑自己是个煤气炉。
  无论如何,如果是焦蕉的话,开门随便应两句就算了,不要讲太多,越讲心越乱。
  如果不是焦蕉的话,那就是高傲或小叶,任选其一,估计都能令他直接阳痿了。
  关上房间里的所有灯,汪烙棘这才打着夸张的哈欠,把房门一开,装出一副准备睡的样子,语气懒懒地问:“怎么了?”
  这一说话他就怔住了,因为看见了焦蕉泛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嘴角,像只手足无措寻求帮忙的小动物:“汪先生……”
  他们一个站在黑暗的房间里,一个站在光亮的走廊里,整个二楼都很安静,安静得只听见某只蟑螂爬过墙角的声音,安静得只听见面前男孩啜泣的声音。
  焦蕉的眼里噙满了泪珠,急得快要哭出来,“我的狗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后面主要会搞感情线了


第33章 
  晚上十点半。
  乡下的夜晚总是特别安静,不似拥有夜生活的城市那般喧嚣,连白天里叽叽喳喳的雀儿也不叫了,早早就回了巢里休息。
  焦蕉洗完澡回了房间,才发现一晚上都没有看见他的狗。
  cici一向是贪玩的,但这阵子天气太热,它总会早早跑回家蹭空调,有时躲在床脚边,有时窝在懒人沙发里,有时则会钻进书桌底下当趴趴犬。
  可今晚cici好像一直都没出现过,焦蕉临睡前觉得床边少了点什么,才惊觉是他的大狗不见了。
  男孩顿时慌了,这狗是他十五岁那年爸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现至今,cici已经陪伴他度过了十年的荏苒光阴,是他至亲至爱的家人。
  要是不见了,可怎么办啊?
  各种毒狗杀狗,偷狗抓狗的新闻通通涌进他的脑海里,焦蕉像一个担心儿子被拐卖的老母亲,顿时就愁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当务之急是把狗给找回来,多个人就能多份力量。
  他舅和姐姐都睡得特别早,小叶哥打鼾的声音隔着一层楼也能传到他耳朵里。其实焦蕉最不想打扰的就是汪烙棘,可想到他午觉睡到了晚上八点多,晚上应该没那么早入睡吧,也就敲开了汪烙棘的房门。
  “走,我们去把它找回来,”汪烙棘在睡袍外披了件衣服,便和焦蕉匆匆出了门。
  两个人在沙扁村的各个地方找着,东张西望地寻找cici的踪迹,他们边走边大喊着——
  焦蕉:“cici!cici!cici!cici!cici!cici cici!cici!……”
  汪烙棘:“cici cici cici cici cici cici cici cici cici ——!”
  两人很卖力地喊着cici的名字,于是在这片空旷辽阔的乡野中,响起了一串类似于笑声的诡异声音,此起彼伏。
  焦蕉:“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汪烙棘:“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以不远处的养殖大棚和果蔬种植基地为背景,深夜时分,阴风戚戚,有两个头发蓬乱的不明男子脚步匆匆,分别身着卡通睡衣和墨色睡袍,一个“嘻嘻嘻”地痴笑,一个“嘻嘻嘻”地傻笑。
  场面一度很惊悚。
  刚好路过而不知情的路人甲和路人乙,被此情此景彻底吓傻——。
  路人甲:“那俩喝大了吧?看上去不大聪明的亚子。”
  路人乙:“看样子是磕了药也不一定。。。。。。”
  路人甲:“比较像是中邪,不会有什么脏东西吧?”
  路人乙:“天,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是鬼上身了……”
  俩人霎时惊恐万分,连摔带爬地跑走了。
  月亮隐在片片云层的背后,幽幽地透出几丝清冷的光辉,落在路边那鱼塘的水面上,就七零八落地碎得不成样子。
  狗,还是没找到。
  焦蕉疲倦极了,刚洗的头发还半湿未干,入夜后的风有点凉,是能穿透皮肤的那种刺骨风,直直地吹到他湿着的脑袋上,将额边几条细碎的刘海“呼呼”地掀起。
  “欸,别跑了,风大。”汪烙棘一把将他的手腕拉住,“别把自己给吹感冒了。”
  焦蕉停了下来,脆弱的眸光隐隐在月色下颤动,像丢失了心爱之物的人,脸上全是无措。
  他连声音都在发抖:“它会去哪呢?”
  “你先别急,”汪烙棘松开他,温柔地捏捏他的肩以示安慰,“急也不是办法啊。”
  男人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这路又黑又多石头,你别到头来狗没找着,自己就先摔进池塘里,我可不捞你上来。”
  “。…。。”焦蕉有些埋怨地拍拍自己的脑袋,手上的手电筒也快没电了,“cici会去哪儿呢?”
  “你好好想想它平时去过哪儿,沙扁村不大,但是现在天太黑了,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
  焦蕉听了也觉得有道理,再急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像只盲头苍蝇那般胡乱地找吧。
  “哎呀,”他一拍大腿,“不会是被铁叔家的大花勾走了吧,那大花就是只小狐狸精,我们家cici老是围着它转悠,夜不归宿,这就是一个沉迷恋爱的老翁会做出来的事!”
  汪烙棘:“。…。。”
  想了想,汪烙棘很认真地分析道:“我觉得你家儿子吧,挺沉稳睿智的,应该不会有你这样的弱智恋爱脑。”
  焦蕉:“。…。。?”
  “再说,昨天我看见你的狗性情挺温和的,行为举止一切正常。狗在发 情时会很狂躁,你家狗看着像性冷淡,应该还没到交配的时候。”
  “啊……啊?”焦蕉用食指挠挠眉角,“好像是,他最近也没老往大花那儿蹿。”
  汪烙棘捏了捏他的脸,放柔了语调道:“所以应该就只是贪玩,我们顺着每条路找找,总能找到的,这种家犬跑不远。”
  “希望吧,”焦蕉脸上的忧愁隐退几分。
  乡间小路的灯瓦数不高,散发的光仅能照亮灯下一寸地方,整条路都暗灰暗灰的,像在朦胧不清的梦境中行走。
  焦蕉心急不看路,总是走两步就踉跄几下,有次还差点被绊倒撞向路边的石桩子,看得汪烙棘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他只好在后面揪着焦蕉的后衣领,絮絮叨叨地叮嘱着:“你慢点”、“别急”、“看路”、“别摔了”……
  “cici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养殖场,菜园篱笆上的狗洞,市场旁边的花坛,它跟大花的爱巢,我们都找过了啊。”焦蕉沮丧道,“都找了快一个小时了,不然汪先生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再找一找。”
  “说什么傻话,”汪烙棘弹了弹他的额头,“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找。”
  捂着有些吃痛的额头,焦蕉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他的心窝好像被人点燃了一颗小火星,暖暖的亮亮的,忽然就感到很踏实,也仿佛获得了某种奇妙的安慰。
  只因为汪烙棘那想都不想就冲口而出的一句话: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找。
  焦蕉想:一个人肯在三更半夜的乡间里,穿着睡袍陪你在乌漆嘛黑的村里找狗,或许,这就是兄弟情吧。
  两个人继续奔波在泥路上,寂静的夜里又响了一阵诡异的笑声:“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又找了快半个小时后,他们实在累得不行,双双坐在路边休息,准备歇好了再继续找。
  这时,远处走来一个魁梧的身影,手上还牵着一条十分熟悉的大黄犬,那狗浑身脏得跟刚从化粪池里滚过一遭似的。
  焦蕉一下认出了那条脏兮兮的狗子,尾巴上的毛像一个大的条形布艺拖把,脖子上还挂着他给它做的铜制狗牌。
  “cici——?!”男孩脸上炸出惊喜的神色,马上蹦起来奔向那条狗,涌出两条黄果树瀑布泪。
  把狗子牵回来的是一位老家东北的乡亲,他豪迈地把狗还给焦蕉:“大兄弟,大半夜俺是搁挺远滴凤沟子内嘎达来的,上南边儿溜达,内前儿跟媳妇儿散步呢。诶,瞧见一狗儿往内草丛里钻,脖上还套一狗板子。俺一瞅,介狗子弄啥嘞,完了看见狗牌上介字儿,得,原来是焦哥家那狗弄丢咧。”
  汪烙棘只听懂一半。
  焦蕉感激涕零地握住东北乡亲的手,一个劲儿地感谢:“谢谢谢谢谢谢谢大哥,此大恩无以为报!改天来咱家吃饭!让俺舅给你整个铁锅炖!”
  俩人相互作拱,像豪气干云的江湖拜把子。
  汪烙棘:“。。。。。。”
  就不是很懂。
  与东北大哥依依惜别后,焦蕉对着cici秒变脸,像一个严父教训离家出走的儿子,训道:“你知不知道我和你汪叔找了你多久?为了找你,你汪叔还差点一头扎进化肥堆里!”
  它汪叔:“。…。。”差点扎进化肥堆的那个不是你吗?
  cici蔫蔫的,耷拢着个圆乎乎的大脑袋,它也知道自己做错了,连“汪呜”一声都不敢。
  汪烙棘惊讶于cici好像真能听懂焦蕉的那些狗言狗语,奇道:“你这狗还挺通人性的。”
  “是吧?”听见对方夸cici,作为家长的焦蕉转怒为笑,毫无原则地立马就原谅这狗子了,“我家儿子就是聪明。”
  男孩像一位七老八十的老祖母,蹲在cici面前啰啰嗦嗦地念叨:“这么晚出去也不怕遇见坏人,有虫子叮怎么办啊?掉湖里了怎么办啊?不过你会游泳,但湖水很冷的……”
  失而复得最珍贵,哪舍得骂啊。
  汪烙棘缓缓蹲在他旁边,像一位七老八十的老祖父,伸手撸了撸狗子身上的毛,像摸摸疼爱至极的小孙子的头,“听见你爸说的了吧?他都担心死你了。”
  焦蕉一边点头,一边帮狗子弄掉身上的杂草,“就是。”
  汪烙棘叹出一口深重而悠长的气,拧了拧狗子的耳朵,严肃而认真地道:“别乱溜达了兄弟,乱跑的狗是要被做成狗肉煲的。”
  汪氏鬼故事或许会迟到,但不会不到。
  焦蕉:“。…。。”这人的思想很危险。
  cici:“??”狗子害怕。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密密挤挤的草丛里有虫子在叫,稻田里的青蛙也“呱呱呱”地唱起了多重奏,可在远处那无尽山峦的衬托下,这个夜晚还是显得很静谧。
  踏着柔和皎洁的月色,焦蕉和汪烙棘两个人慢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还牵着一条屁股颠颠的大狗子。
  “你说这狗是你父母送你的?那应该很多年了吧?”汪烙棘看着这傻狗子摇头晃脑的样子,再看看身边的焦蕉,觉得真是物似主人型。
  “对啊,爸爸妈妈都不在我和姐姐身边,某种程度上来说,cici也是他们换一种方式陪在我们身边吧。”焦蕉说。
  汪烙棘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点,焦蕉家里只有高傲这么一个长辈,平时就没听他提起过自己的父母,想来应该都是去世了。
  心里泛起一阵怜惜与心疼,他拍拍焦蕉的肩膀,以示来自朋友的抚慰,“他们会在天上好好的看着你。”
  什么铁汉柔情都是假的,这位汪大明星很少这么肉麻地安慰别人,说完了连他自己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焦蕉转过头来眨眨眼,“没有啊,也不是全在天上。”
  汪烙棘:“。…。。”这鸡皮疙瘩白起了,原来人家父母都还健在。
  他为自己说错话而道歉:“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不用不好意思,我妈妈确实不在了,”焦蕉耸耸肩,“我十七岁那年她就得病走了,大概是郁结于心吧,小毛小病一直积着。再加上她心脏一直不好,也就没撑过去。”
  焦蕉的母亲是一个温善若水的女人,是男孩童年里最值得怀念的存在。她走后,焦蕉每日每日,无不在思念这位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汪烙棘自己的父母都健在,所以并不是很能体会对方的悲戚,但死别的伤痛他是明白的,何况是与至亲天人永隔,要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面临这人世间最大的苦痛,未免太过残酷。
  想了很多更加肉麻的安慰话,他最终却只出口两个字:“节哀。”
  因为再多的辞藻,再精湛的演技,也很难对别人的伤痛表现出“感同身受”。既然不是感同身受,那么再多的安慰也不会有太大意义。
  没想到,男孩无比坦然地笑笑,“这么多年了,不节也得节了吧?时间这个东西,真能冲淡一切的。”
  “也是。”汪烙棘佩服对方的阳光与豁达,又想起焦蕉那句“也不是全在天上”,问道:“那你父亲呢?”
  “那老头儿在牢里呢,”焦蕉像开玩笑似的把这话说出来,弄得汪烙棘一时竟分不清对方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笑。
  “啊?你爸……”
  “我爸以前是村干部,刚开始吧,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官,可到了后面,这人到底没经受住诱惑,初心变得妈都不认识。这人一贪啊,心就黑了。”焦蕉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那老头儿进去有**年了吧。”
  “十六岁那年,有一帮人上门来拷他走,我们一家才知道他受*贿了,我妈哭得死去活来,当场就晕过去了,我跟我姐抱一团,死活拉着我爸不让那些人把他带走,像俩疯子似的。”
  “后来呢?”
  “后来啊,不还是关进去了么?法不容情嘛。”
  汪烙棘沉默地看着他,手轻轻地抬起,想要搭住男孩的肩,但犹犹豫豫地,终究还是放下了。
  焦蕉谈及这些沉痛的往事,都是以一种很清淡的口吻说着,就像在谈论明天早餐吃什么一样,他说:“要不是有我舅撑着,我们焦家还指不成会变成什么样呢。”
  男孩撅起嘴吹吹额上晃来晃去的细发,显得对心里的伤痛毫不在意。
  很久了,很久没跟人说过这些往事了,久到甚至他都忘了,旧日的岁月究竟是怎样熬过来的。
  那是他们家最难熬的时光,父亲入狱母亲离世,姐姐是个生活难以自理的智障患者。所有事情就发生在那么短的一年内,这个家庭就彻底坍塌了。
  幸得有高傲这个有情有义的舅舅在,极尽所能为他们姐弟俩撑起一片天。而焦蕉这个尚未成年的男孩,也在一朝一夕间被推着长大。
  他带着姐姐寄住在舅舅家,学着帮家里分担生活的重担,舅侄三人就这样相依为命,艰难又昂扬地活过了这些岁月。
  后来,家里的种植业和养殖业都越做越大,果批市场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焦家拮据的生活渐渐有了起色,这才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这日子。
  “我舅真的是个好人,”焦蕉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儿的泪珠,感叹道:“没有他,我们姐弟俩真活不下去。”
  “高老板确实是个厉害又心善的人物,”汪烙棘认同地点点头,又说:“但是,你要知道——”
  听对方语气一顿,焦蕉道:“知道什么?”
  男人把手放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们焦家也不单是靠你舅,你在这个家里也是顶梁柱啊。焦哥,你成长得很棒。”
  焦蕉怔愣着,眼前的睫毛不住地抖动了一下。
  这些年来,他像一棵极力拔高自己的小树苗,照料家里繁重的生意,照顾难以独立的姐姐,很努力地成长得既温柔又懂事,以最开朗的性格来面对生活中所有难处。
  累吗?他是累的,很累很累。
  但总是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没有人关心他是不是承受着逾越年龄的压力,因为他总是把这些隐藏得太好,像是一个未经世俗沾染的花骨朵儿;他总是笑得很灿烂,像是一个从小被幸福包裹着的孩子。
  或许与汪烙棘比起来,焦蕉才是那个“最佳影帝”。
  可如今,终于有一个人看见了他的累,看见了他的优秀和能干。还夸他说,你成长得很棒。
  这就够了。
  在此之前,焦蕉从未想过会与一个相识仅仅数天的人分享这些封尘的过往。这个叫汪烙棘的人吧,是第一个陪他聊这些事的人。
  对方简简单单的一句“棒”,就足以抵消掉他这些年来所承受的所有辛酸与苦楚。
  男孩鼻子一酸,有滴眼泪悄无声息地落在泥路上,汪烙棘只当没看见,他背起双手来,默默地歪过头去,优哉游哉地欣赏起这村里无边的夜色。
  汪烙棘忽然说了句:“想哭就哭,我给你个面子,当作什么也没看见。”
  焦蕉被他逗得破涕为笑。
  男孩没有哭得多厉害,他只是仰头看了看夜幕中不那么明朗的星星,似乎还能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父母带着他和姐姐一起躺在后院的禾草对上看星星,一家四口有说有笑,那是童年最灿烂的回忆。
  只可惜这些幸福都破碎了。
  他爸进了牢里以后,他妈妈很快也因为心脏不好而去世了,这个家,也就这么散了。
  过往忽然变得好清晰,可是这些不再是只有焦蕉一个人知道了,世上多了一个人替他分享这些泪与笑交杂的记忆。
  “谢谢你啊,汪先生,”这是一句发自内心的感谢。
  男人看着天上稀疏的星星,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其实汪烙棘听了焦蕉的故事,内心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种感觉品来有些畸形,因为它来自于他将自己的伤痛对比别人的伤痛,于是乎感觉自己遭的那些破事也不算什么事儿。
  谁的人生没经历过些苦头呢,没准儿走在你身边的那个人遭的罪比你多多了。
  虽然没有经历过相同的事情,所以很难对对方的经历产生共情,但了解对方直面苦难的态度后,多多少少还是能汲取一些慰藉的。
  不过汪烙棘与焦蕉不一样的是,他是被信任的经纪人所背叛,才落得如斯下场,所以在整场劫难里,这男人还包含了多一种感情——
  恨。
  焦蕉。。。。。。应该是没有恨的吧?他想。
  于是汪烙棘问:“你恨你父亲吗?”
  话一出口,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了,问这种问题不是坏心肠就是没脑子。
  没想到焦蕉坦坦荡荡地说了句“恨”,他并不介意将自己内心的憎恨剥露出来。
  “我恨啊,从头到尾,我和我妈妈、我姐姐,都被我父亲蒙在鼓里,他做了些什么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把我们一家人都笼罩在谎言之下,直到那些人把他带去坐牢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父亲,好像从未将我们当做是他的家人。”
  焦蕉最恨的,是他父亲对他们一家撒下的谎。
  那个男人,本该是他们一大家子的保护伞,可如果对最爱的人都不能坦诚以待的话,又谈何保护呢?
  汪烙棘没发现指节早已被自己握紧得发白,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对方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所以啊,我最讨厌欺骗。”
  作者有话说:
  汪网骗在火葬场的边缘摇摇欲坠。


第35章 
  “所以啊,我最讨厌欺骗。”焦蕉真心地对他说。
  汪烙棘一愣,方才想说的那些话全被打回了嗓子里。
  欺骗……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忽然意识到“欺骗”这个词的严重性。是不是在焦蕉心里,世间罪恶千千万,唯有欺骗不能被饶恕?
  男人哑言,脸色徒然变得煞白无血色,像一个背负了深重过错又不得宣泄的罪人,连脚步都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所以一直欺骗焦蕉的人是他,是他汪烙棘。当谎言败露的时候,他就会成为下一个焦蕉最讨厌的人吗?
  一种恐慌与担忧蚕食着男人的心脏,叫他想要遁地而逃,或者是拨着时间老人的钟表,让时间退回到他跟焦蕉在网上相识的那一天。
  那样他就会在第一句跟对方打招呼的话里添上几个字:“我是男的。”
  哪怕之后他跟焦蕉没有发展成网恋关系,甚至只是共同打过一场游戏后就再也不联系,也不会有此刻这般后悔。
  焦蕉停下来回头看他,“汪先生,你怎么不走了?”
  汪烙棘停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看着焦蕉,下唇瓣微阖微张的,像是有股声音想要挣脱喉咙逃出来,却被心牢牢地束缚住了。
  他所注视着的男孩,毛茸茸的头发上和明朗的脸上都洒满了流水般的月色,好像一只披着银色绸缎的小精灵,任是再穷凶极恶的坏人,也不忍心伤害这样一个美好的存在。
  “如果有人骗了你的话,你会原谅他吗?”汪烙棘蓦地开口问焦蕉。
  其实他想问的是,如果是我骗了你的话,你会原谅我吗。
  我肯用千百种方式说“对不起”,肯用千百种方式去弥补你,只要你肯说一句“原谅你”。
  田间小径旁杵着一杆昏暗的路灯,有只孤独的飞蛾扇动着脆薄的翅膀,义无反顾地往那颗灯泡扑去,哪怕灯泡的光很弱很弱,它也还是这只飞蛾唯一仰仗的希望。
  路灯的光映了些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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