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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落记-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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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他的身体两侧快速地刮过,他闭上眼,脑海里最后看到的是贺亭林对他微笑的脸。

第十二章 天兵天将(下)

胡不成摔在了楼下的窗台。
窗台是开放式的,将他完整地抱在了怀里。他的背部先触地,避免了脑袋的撞击,但仍然跌得难受,骨头里强烈的震荡和钝痛花了他很长时间去消化。他颤颤巍巍地扒着窗台往外望,浓雾环绕,大楼像陷在狮口里的一块饼干。地面遥远,不能再往下跳了,要不然真的会摔死。

天兵天将此时腾空而下,胡不成想也不想抱头就跑。
天将的声音从上方追逐而来:“你逃不出去的,这里已经被控制了!”
但不跑肯定是要遭殃的。胡不成心想,至少要等到贺亭林来,他还想再见贺亭林一面。
他顺着窗台连接着的楼梯往下跑。黑暗的楼道无尽地往下延伸,通往一片虚无。胡不成随意撞开一扇门,这些房间里的布置、家具、方位都是一样的。这是一种非常基础的障眼法,对于神仙来说只是毫不费力的小把戏。如果是从前的胡不成,他打个响指也能找到一个破绽钻出去,然而现在他没有这个本事了。他惶恐地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由无限轮回构成的迷宫里。

寒冷的空气让胡不成的脑袋冷静下来,迅速地思考接下来的对策。他当机立断把灯全部熄灭,窗帘也拉上。光源被切断后,大楼陷入了死寂的黑暗。他一边沿着墙往前慢慢走,一边仔细地辨别从空气中传来的响动,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给了胡不成最好的藏匿地点。但背部贴着的墙壁冰冷坚硬,让他更怀念贺亭林温暖的胸膛。
既然是迷宫,就一定会有出口,只是这个出口现在他看不见,被藏起来了。要怎么找一个看不见的出口呢?他连自己怎么进来的,从哪里进来的都不知道,出口他更加没有任何线索。
天兵天将此时没有了踪影,胡不成希望黑暗为自己拖延一点时间。 
倏忽,一阵悉悉索索的轻响窜过脚下。胡不成本能地就地一滚,往旁边的角落里躲。那东西立刻扑了上来,准确来说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一群,它们密密麻麻、数量非常惊人,移动的速度也飞快。胡不成被逼到墙角里,吓得噤若寒蝉。静默中一声轻微的“呱”从他脚下传来。
“二太子,是我。”田禄在黑暗里低声地说。
胡不成四肢发软,浑身冰凉,笔直地盯着双脚的方向:“田……田大爷?”
田禄说:“贺先生请我们来的,他去引开天兵天将了,请跟我们走,一定要尽快出去,否则贺先生也危在旦夕。”
胡不成惊喜:“师父也来了?那他……”
田禄催促:“请尽快和我们出去,不能再拖延了!”
胡不成爬起来,快步跟上了青蛙们的步伐。这里的青蛙可能有上千只,布满了墙角根,胡不成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数量会这么多,它们沿着迷宫的入口一路铺开,每走一步都留一只蛙呆在原地,这样在田禄找到胡不成之后,他们只要顺着沿路的青蛙往回走,就可以从入口离开,的确不失为一个上佳的良策。
田禄在他身前急促地沿着来路往回摸爬,黑暗中它靠着气味来辨别同伴们的位置。穿过层层叠叠的走廊和勾套的房间后,田禄开始唠叨——
“真是奇怪了,我怎么感觉刚刚没有走那么长时间呢?”
胡不成听到它急躁地呱了一声。他问:“怎么了,田大爷?”
田禄慌张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不见了!我的孩子们呀……”
胡不成蹲下身来摸排,刚刚明明还在他脚边的蛙仿佛被黑暗吞噬了似的,突然就断在了墙边!他转身朝后摸索,方才跟着他的蛙们也没了踪影,就这么凭空地突然消失了。田大爷这时候跳到他肩膀上,终于只剩下一人一蛙。
“田大爷,你们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胡不成牙齿发抖地问。
“一个井盖,我们是从楼道的下水道里上来的。”田禄说。
胡不成恐惧道:“这里的黑暗能把蛙吞噬掉,不知道那个井盖是不是也被吞掉了。果然他们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地出去,这样师父也会有危险的,他没有了仙骨,万一要是被抓到……”
田禄从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呱声,这时候它展现出了老者的沉稳:“现在想这些没有用,我们要找到出口,只要有人能从这里出去,这个迷宫就会解开的。你不要担心贺先生,贺先生不会有事的。他是功德深厚的人,天兵天将不能把他怎么样。”
“但现在我们怎么找出口?”胡不成焦急地问。
黑暗越来越深,胡不成连肩膀上的田禄都看不清楚了,再这样下去,只会更加难以辨别方位。
田禄沉吟:“我们顺着墙壁往一个方向走,找有光的地方,出口连接着外面,肯定最亮。”

**
“他们找不到的,普通的光照不进来。”天将这样说。
贺亭林挡在他身前,微笑道:“我相信他,不成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天将觉得他会被这个人的笑容灼伤眼睛。天兵蛮力袭击,贺亭林竟然强硬地抗下了两回,虽然他的身体严重受伤,但表面上仍然镇定,气势不逞多让。就连天将也不禁对这个药师刮目相看,连连感叹这样的人物当年没有做成主神实在是可惜了。他一边感慨又一边苦恼,贺亭林医人无数,一身的功德如此深厚,杀了他恐怕会遭受严峻的天谴。但玉神的吩咐是一定要送这两个人上路的,玉神的命令他不敢违抗。 
贺亭林看出他的担忧:“玉神先生的想法我知道,我和不成只是想平安地生活,既不打算为了从前的事情翻案,也不想再回到天庭。如果玉神先生被举报,只能说明他作恶多端,终于到了遭报应的时候。两位可以去找举报的人沟通,我和不成都不打算参与这件事。否则,杀了我们俩,两位也不要想再做神仙了,我可以保证这一点。”
他慢慢收敛了笑容,压迫感逼人。天将知道他说的不是没有可能。
贺亭林又说:“杀了我,两位要遭天谴,不杀我,玉神先生恐怕不会放过两位的。一旦举报的材料送到主判官手里,玉神为了保住自己,会说二太子的案子是执法过当。他如果一口咬死不知情,你们俩位就是直接的事故责任人,因为这件案子的具体执法人员就是你们。判官如果判决是执法过当,两位到时候就是到冥府递简历也不会有人收的。所谓天地不容,大概说的就是这样了吧?”
换句话说,从玉神找到他们俩执行这次任务的时候,天兵天将就已经死了。

弃卒无疑是古老而经典的游戏策略,神仙们活了成百上千年了,会喜欢老派的战术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其实不必贺亭林多说,天将能想明白。但想明白的时候有点晚了,他只赶得上体会一把心寒。天将的目光忍不住放在弟弟身上,他后悔当初,天兵从小到大没有享受过太多快乐和正常的情感,这样死了真的太可惜了,如果玉神只是挑中了自己而没有天兵,那么现在他自己死得倒是心安理得。有没有办法能保住弟弟呢?
天将从喉咙里呼出一口热气,露出诡异而丑陋的笑容:“贺先生,我是玉神先生养大的,他对我有养育之恩,就像你师父把你养大。即使你为了心里的正义背叛了师父,为了偿还师恩还是要自取仙骨,这道理天经地义。现在,该是我偿还玉神先生恩情的时候了。”
“偿还恩情,也没有必要助纣为虐。”
“我尊敬你,但有英雄也有恶棍的故事才好看,不是吗?”
语毕,天将突然挑起周身的黑暗猛地袭向贺亭林,黑暗化作一只巨狮张口就把贺亭林吞了进去。贺亭林甚至没来得及往后退一步,他消失在狮子口里。
天将将狮子收回,对弟弟低叹:“走吧,轮到我们的二太子了。”

胡不成觉得自己就快找到光明了。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田禄被他放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青蛙像是一只随身携带的巨大心脏在他胸口呱呱地跳。他自己的心跳也在耳边鼓噪,于是很快他迷失在两种不同频率的跳动里,他分不清哪一个才是他的生命,几乎要产生分裂的幻觉。
这时候他感觉到腰侧一股巨大的刺痛倒袭,疼得他眼前一黑,没站稳扶着墙倒了下来。他虚弱地掏了一把腰间,那里本来是他的仙骨,尖锐的疼痛和他被活取仙骨的时候一模一样,疼得好一会儿他完全失去了意识。
田禄差点从他口袋里掉出来:“怎么了?你还好吧?”
胡不成好不容易喘上来一口气:“没事……我……我……疼……”
他还没说完,眼泪从眼眶里掉下来。毫无征兆地哭泣,太奇怪了。
田禄问:“你受伤了吗?哪里疼?”
胡不成说:“我……没受伤……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受伤了。”
他艰难地爬起来,摇晃昏暗的视线让他更加头晕,他已经走得筋疲力尽,汗液打湿了他整个背部,他手心冰凉,双腿酸痛,心脏被恐慌慢慢占领。贺亭林是不是出事了?他真的能对抗天兵天将这么久吗?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但他把眼眶里的泪水抹掉,咬牙继续往前走。

突然,田禄从口袋里探出脑袋来,它感受到了远处的异常:“前面有光!前面!”
胡不成抬起头,的确有羸弱的光点在虚空里闪烁。非常小的一颗橙色的光斑,它跳跃了一下,然后定在了某个地方,朝着他发出忽明忽暗的光线。胡不成激动地加快了步伐,他跑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往光斑闪烁的地方跑。黑暗的路很长,他跑得气喘吁吁的。
光点越来越大,从拇指大小的光斑变成一簇巨大的火焰,是燃烧着的火,新鲜的带着焦灼味道的火。胡不成几乎能闻到烧炙的气息,他被挡在一堵墙前面,等人高的火光就在他眼前,当他摸到墙壁的时候,他感觉到热,滚烫的热度折磨着他的手心,他一下子缩回手。墙本来应该是结实的,难道是这堵墙在燃烧吗?
“这里就是出口,这堵墙是幻觉。”田禄说。
胡不成心里期待着外面是贺亭林:“一定是师父,他赢了,他点了火给我指路!”
他毫不犹豫地一头撞在墙上,身体融进了墙体,脚步再一迈,他的眼睛就迎来了自然的天光,他从楼里走了出来,霎时间裹在周身的黑暗消失了,人已经站在了大楼外的院子里。
天空灰蒙蒙的积累着厚厚的云,像是要下雨的样子。明明应该已经是上午了,但光线并不充足,反而显得暗淡。等着胡不成的并不是贺亭林,而是梅谷。

“小梅姐……”胡不成伸手想摸她,但是他被烫了手指。
梅谷在燃烧,她浑身被通红的火焰包围。奇怪的是她的身体不是实在的,而是一道漆黑透明的鬼影。在火光中,她露出熟悉的笑容:“别碰,这是冥火,烧到的话你那根手指头就要废了。还好你跑得快,再不出来,我就要坚持不下去啦。”
胡不成立刻明白了。这是她的鬼魂在燃烧!她点燃了自己,才能烧出一道冥火给他指路!
“我不需要你这样做,小梅姐,你停下来,你会灰飞烟灭的!”
“本来我也不想进轮回,做人太辛苦啦下辈子不想做人了,灰飞烟灭挺好的。”
“不行不行,你不能现在死,我……师父还没有出来……他会有办法的……”
他语无伦次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不成,”梅谷的声音变轻了,像平静的河流缓缓淌进胡不成的心里:“你不要伤心,这是我自愿的。我本来不应该在人世间呆这么久,是你和贺医生给了这段开心的日子,就当是报答你们吧。谢谢啦,祝你和贺医生百年好合,认识你们我很高兴。”
胡不成噙着眼泪:“但是……但是……”
梅谷从火光中伸出手来,她轻轻地碰了碰胡不成的头顶,大概是想摸摸他。她身上的火光即刻消减了下去,胡不成想要捞住她的那只手,他抓了个空,手心里都是冷冷的秋风。地上的落叶随风扫起来,一阵清淡的灰烟随着变弱的火光卷进了空中。胡不成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像寺庙里新鲜烧出的香灰味,霎时间他仿佛听到无数铜钟的鸣响从他头顶排山倒海压迫而来。
直到梅谷完全烧尽,她的烟灰也飘向云端,消散在浩荡的秋风里。

胡不成大恸,他哇地撕声痛哭。
这一嚎啕天地震动了。万神之尊的血脉引起天地同殇,他脚下的土地瑟瑟发抖,风声顷刻间变得凄厉惨痛,像万鬼悲鸣又像群马奔腾。在他口袋里的田禄禁不住潸然泪下,呱呱哭泣。一只蛙的哭声带动了群蛙的呼应,上千只蛙的叫声乍起乍落。
在他身后,废旧的楼房从黑暗的迷宫里挣脱了出来,它在战栗的土地上摇摇欲坠,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它顷刻间爆裂,炸成了无数零碎的瓦砾土灰!冲天的灰色烟尘团起一朵蔽日的乌云,天光更黯淡了,人间笼罩在衰草似的夭色下。

**
天将被爆裂的气流冲击,撞在一片破碎的水泥板上,他还不至于被俗物伤害。但当他回头寻找弟弟天兵的时候,天兵正被愤怒的青蛙咬住不能挣脱。他身上密密麻麻爬满了这些黑绿色的小动物,连脸都被封住。青蛙虽然一两只没有什么威胁性,但多了也很麻烦,又不能强行暴力杀生——上百条无辜生命被屠杀可是弥天大罪。青蛙们弄得天兵呼吸困难,他憋得脸色青紫,发怒地狂吼,他一吼,脸上的蛙就被气流冲开,但紧接着又有无数替补前赴后继而上。它们朝他吐口水、抓他的脸皮、扯他的头发和眉毛。
天将连忙上前帮他把身上的蛙都拨开,他自己背上立刻也爬满了。天兵抓着他的手,痛苦地叫喊。这时身后有步伐声慢慢靠近,是贺亭林踉跄着从废墟中走来。
天将惊怒交加地看着他,黑暗消失了,被吞噬的贺亭林也解除了禁锢。他悔恨刚刚没有直接杀人灭口,这时候也不顾上什么天谴,劈头盖脸地朝着贺亭林打,贺亭林袖口一抖,一团残留的黑雾从他手腕下抖出来,绕过天将的脖子迅速咬住!
天将瞠目,没想到贺亭林还留着一手。这恐怕是刚才挣脱禁锢的时候,贺亭林刻意收起的一团余孽,只是天将料想不到贺亭林竟然能驾驭住它。这黑雾是神仙的东西就对神仙有用,天将被咬得面色发白,呼吸艰难,身体也被拎起升到半空中。天将剧烈地挣扎,然而他越是挣扎喉咙上的力道就越紧。贺亭林抬头仰视他,没有松手的意思。
天将发出窒息的咳声:“你……你杀不了我……杀了我,你的功德会破……”
杀了他贺亭林就会破杀戒。世上攒功德很难,破功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贺亭林也没打算杀他,他长手一挥,黑雾带着天将的身体将他远远甩了出去!黑暗被撞得粉碎,天将倒在坚实的废墟上,只来得及捂着自己的脖子喘气。
贺亭林警告:“回去告诉你们玉神,不要再打他的主意。”
天将虚弱地笑了:“不过……不过是个野小子……”
贺亭林猛地回头,冷峻地怒喝:“他是天帝血脉,岂容蝼蚁欺辱!”

天将面色发紫,被震慑得说不出话。蛙群终于从天兵身上退出去,他第一时间找到哥哥把哥哥护在身后,天将抚摸他的后脑安抚他。天兵很少见到哥哥这么狼狈,他用脑袋拱了拱哥哥的脖子,像动物一样舔舐被咬的伤口。天将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他抱着弟弟的肩膀长叹。玉神的命令他注定无法完成了,回去是死,不回去也会被追杀,真是天地不容。
但是他心里不舍得弟弟,天兵不懂事,何苦陪他偿还这个罪孽?天兵在他怀里,用懵懂低哑的语气说:“哥哥,回去。”天将把他的身体拨得更近了,轻声回答:“好,我们回去。”
他一掌将弟弟拍晕,用手覆盖住弟弟的口鼻,一会儿,天兵的身体软倒了。他从天兵的腰间取出一截发灰发暗的骨头,收进自己的口袋里,任尸体躺在废墟上,独自消失在空气中。

一只乌鸦从天空盘旋而过发出长长的啼叫声。
秋风的呜哭似乎渐渐弱了,胡不成的眼泪还挂在脸上。贺亭林从身后轻轻抱住他,说:“我去找阎君,只要她还有残存的魂魄在,我们每天祈祷上香,她一定可以回来的,好吗?”
胡不成转过身来,猛地扎进他怀里,泣不成声。
贺亭林长叹,一边拍抚他的肩膀一边说:“这不是你的错,不成,你已经尽力了。”
胡不成太久没有这样伤心,哭得头晕目眩,贺亭林扶了他一把,他才注意到贺亭林浑身的伤口,鲜血把衣服都染脏了。他急忙查看——
“你怎么样?是不是伤得很严重?天兵天将他们俩呢?”
“我没事。天兵死了,天将自己回去了。玉神歹毒,天将回去要替玉神顶罪,到时候光是活取你的仙骨这一条,就够他受了。他可能不想让弟弟吃更多的苦,干脆先下杀手让弟弟先走。”
“唉,如果不是被玉神捡到抚养,他们也不会有这一天。”
“虽然可怜,但也可恨。”
胡不成看着被自己哭垮的房子,有点不好意思:“看来以后我不能在医馆哭,要不然房子会塌的。万一要是被人看见了要把我当妖怪的。”
贺亭林笑了:“我们该走了,突然塌了一栋楼,肯定会有人来的。”
两人告别了田禄和蛙群,相互扶持穿过废墟离开。

**
两个月后,贺亭林收到药神阿弥的来信。信中详细说明了事情的后续发展——玉神本来打算以执法过当拉天将顶罪,但举报材料当晚被一位神仙偷了出来直接告发到了判官手里。判官调查清楚后,将所有犯罪的事实列表公告,引起了天庭的震动。天帝判决剥夺了玉神的所有主神权力,收押入狱,永久监禁。
天将杀孽过多、助纣为虐,判处死刑,立刻执行。
胡不成也看了这封信,他们把信放在香炉里烧掉。竖立着梅谷牌位的木龛上招魂幡仍然静静的竖立不动,没有回应。或许还要很久很久,她那消散的魂魄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但胡不成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重新回到人间。

第十三章 母亲的危机(上)

在冬至那天,胡妈妈收到了来自家乡的信。
但是她没有看就扔在一边了,也完全没有打算看的意思。胡不成知道她和家里的感情不好,他们很少直接用电话联络,过节的时候也不互相探望,每当说起家人这个话题,她只会用“没什么可以说的”打发过去,或者直截了当地说:“我讨厌他们,就像他们讨厌我一样”。
如果收到信件,她会写一封回信,意思是我很好,请不要担心,希望以后不要再联络了,每次总是这两句话。她把来信都放在收纳旧书的箱子里,在书柜下已经有几十封这种从未开封过的信件。她不会做出把信件直接扔进垃圾桶的事情,因为那样很没有礼貌。
礼貌是她对胡不成的教育里最重要的两个字。做任何事情都要考虑到礼貌,比如在聚会的餐桌上,不能说菜不好吃或者主动让女孩子喝酒;如果邻居家的狗把晒在外面的袜子叼走咬坏了,绝对不能要回来或者责骂它,这是“不能和狗计较”的铁则。因为她一直身体力行地不断向自己的孩子传教,所以胡不成虽然贪玩,但是他从来不给人添麻烦。

胡妈妈十年如一日不和家里联络的态度引起过疑问,有人说她这样不仅是失礼,而且毫无孝道可言。这时候她就会毫不客气地回答:“难道我还欠你们家钱吗?谁给你的资格对我的私事指手画脚?”家里的人打电话来,责骂她既不赡养老人还要在外面单身带孩子,让全家人都的名誉都受损。一个年长的老人打电话让她回家,她不答应,于是老人唾弃她:“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无耻的人!”她也面无惧色地回骂:“如果要我回去那就请好声好气地来说话,否则我宁愿跟我的孩子去麻将馆消遣!”
挂了电话她到厨房里给胡不成准备晚餐,胡不成正偷偷地从砧板上拿起两片煮熟的牛肉往嘴巴里塞,她立刻发现了,胡不成很不好意思地一边塞一边笑。她干脆倒了一小碟酱油让他沾着吃。胡不成吞下牛肉后说:“妈妈,我以后不去麻将馆了可以吗?”
她满不在乎地轻哼:“为什么不去?你是不是好孩子我心里清楚。”
虽然她的家人以她为耻辱,她却能以自己的孩子为骄傲。
胡不成认为她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母亲。

**
在吉祥桥(通向河神寺庙的那座桥)的桥下有一间贩卖自酿啤酒的店铺。老板会酿一种用苦荞麦做成的啤酒。在水果酒大行其道的当今,这种味道苦涩、带着甘冽回味的传统啤酒开始慢慢淡出人们的视线。但胡不成非常喜欢这种酒,他坚持认为苦味才是啤酒的核心和尊严。
如果买一打啤酒老板还会附送一盒盐烤鹌鹑蛋。把拇指大小的鹌鹑蛋裹上粗粝的海盐放在烤架上烤熟,直至蛋壳发出淡淡的焦香味。这些拇指大的珍珠丸子用塑料盒装着,走动的时候可以听到海盐相互摩擦引起的细小喀拉声。
胡不成骑着单车穿过吉祥桥,他把车子骑得飞快,在坎坷的石板路上差点撞上行人。回到家的时候盒子里的鹌鹑蛋还是热的,热气覆盖在窗户上,玻璃窗户立刻蒙上了白色的薄雾。

胡妈妈喜欢生病的时候吃盐烤鹌鹑蛋,这是她最喜欢的点心之一。
入冬后的一天,胡妈妈突如其来地就病倒了。她头疼、发低烧,并且出现了呼吸不顺畅、呕吐等症状。不为人知的是,一向飒爽的她生起病来会变得十分恐惧社交,并且只喜欢躲在房间里听收音机,尤其对体育频道的各项比赛痴迷不已。主播讲解的同时她会认真将两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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