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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友太随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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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一鸣知道自己做的并没有错,无论是从职业角度还是从朋友师生角度来讲,他都有责任去帮助丁子木,在这个问题,杨一鸣并不纠结。于是他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敲了敲浴室门,用轻松愉快的声音说:“丁子木同学,你要在浴室里开枝散叶吗?那里面潮,只能长蘑菇而已。”
  几秒钟之后,丁子木拉开了浴室的门,脸色依然苍白,但已经镇定了许多。
  “怎么没洗个澡?”杨一鸣问。
  “我……没毛巾。”
  “哦,忘了。”杨一鸣一拍脑门,“你在屋里等着,我下楼去给你买一套,楼下就有个7…11。”说完,不等丁子木拒绝就飞快的跑了出去。很快,他又拎着一套洗漱工具跑了回来,打开房门时看到丁子木站在了客厅中间。
  客厅空荡荡的,似乎四下里全是乱蹿的秋风,而他就这么孤立无援地那里,直到被哪阵风卷走。丁子木的样子让杨一鸣心里一紧,他放下手里的塑料袋两步就迈到丁子木身边问,“客厅多冷,为什么不在卧室呆着?还有,干嘛站着,有沙发不坐?”
  丁子木咧咧嘴,勉强地算了笑了一下。杨一鸣看得出来,他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的。
  杨一鸣轻轻推了丁子木后背一下,带着他又走回卧室,丁子木寸步不离地跟着,脚步有些快,似乎背后有什么在撵着他,催得杨一鸣也加快了脚步。不过杨一鸣也并不介意,他知道这只是丁子木缺乏安全感的一种表现。丁子木现在的心理很脆弱,任何外来的不稳定因素都有可能刺激到他,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只有自己是熟悉的,所以他寸步不离地跟着也是正常。只是自己刚刚差点跑断了气,早知道即便如此还是让他感到了紧张和恐惧,那还不如索性带着他一起去超市好了。
  丁子木拿着洗漱工具去了卫生间,不一会湿漉漉地出来了。杨一鸣正在从床箱里翻被褥,听到响动,一抬头愣住了。
  大约是被热气蒸的,丁子木的脸色终于有了红润,湿润的头发和眼睫折射着灯光,发出好看的光晕。
  杨一鸣知道丁子木挺帅,但是就像他跟杨双明说的,帅的人多了,要是看着胡歌他的心脏还能跳成房颤呢。所以丁子木的帅,也就限于养养眼,愉悦一下心灵而已。况且杨一鸣始终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回归主流社会,所以从来也没有特地在男孩子身上留意过。但是,现在看着穿着自己旧衣服的丁子木,杨一鸣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是悸动,更不是一见钟情,而是一种从容而又安静的感觉,就好像那天在一起吃饭。
  似乎这个人,穿着这样的衣服,就应该以这样的一个姿态出现在这个屋子里。
  丁子木其实非常的局促,他不自在地拽拽身上的衣服说:“杨老师,麻……麻烦您了。”
  杨一鸣瞬间醒过神来,他点点头用轻快的语气说:“光说有什么用,赶紧过来干活来。帮我抬着床板,我来拿被子。”
  丁子木走过去帮忙,杨一鸣费了半天劲才从里面拽出来一条被子。他把被子塞给丁子木抱着,带着他往隔壁走过去:“这边有间客房,偶尔我外甥女会过来住,还是挺干净的,你先凑合住。”
  丁子木站在客房中央的时候有点儿恍惚,他从小就梦想能住这样的房子:有卫生间有厨房,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是安全的,不会有人半夜翻墙,也不会有人在隔壁摔锅砸碗地打架骂人。二十几年过去了,自己竟然在这么混乱的情况下住上了这样的房子,丁子木甚至有点儿惶恐。
  杨一鸣说:“你要是困呢,现在就睡;要是不困呢,可以和我聊聊。”
  丁子木没吭声,杨一鸣耐心地等着,他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丁子木会拒绝的,因为没有人能在度过了无论是体力还是心力上都如此劳累的一天后,还能坐下来平心静气地“聊聊”的。
  可是,丁子木放下被子转过身来说:“杨老师,我想和您聊聊。”
  *******
  杨一鸣没有带丁子木去隔壁的咨询室,而是又带着他回到了主卧室。客房长时间没有人住,冷冰冰的不适合谈话,卧室虽然乱,但是有温暖和随意的感觉,这样的环境容易让人放松,人只有在放松的状态下才更容易说真心话。
  “你看哪儿干净能坐你就坐哪儿,要是嫌冷你就去床上坐着。”杨一鸣很随意地说,“我去烧壶开水泡杯茶。”
  丁子木点点头,却站在原地没动。杨一鸣也不多劝,只是转身去了厨房,等他端着两杯热茶回来时,丁子木已经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双脚并拢,后背挺直微微靠在椅背,浑身每一个线条都透着紧张。
  杨一鸣把茶塞进丁子木手里,然后非常认真地说说,“跟我说说,你怎么了?”
  丁子木低头看杯子里的茶叶,半晌才慢慢地把车上的情况又复述了一遍。
  “你知道吗,其实人的反应是有应激性的。”杨一鸣说,“就好像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样,凡事都事出有因,你今天遇到的种种都是有原因的。所以你先告诉我,这几天你到底都遇到什么事儿了。”
  丁子木慢慢地抬起头,隔着氤氲的水汽看着杨一鸣,他慢慢地说:“我失业了。”
  不容杨一鸣插嘴询问,丁子木紧接就说:“旺季过去了,进入十月份游乐园就是淡季了。用不着那么多的工作人员,所以我们这些临时合同工就可以下岗了。”他语速飞快,好像生怕有人拦着他不让他说,说完后,抬起头直视着杨一鸣,那目光中甚至有挑衅的神色。
  杨一鸣在心里默默地记下一笔“生活发生重大改变,强烈不安。”
  “你还记得失忆的前后都发生了什么吗?”
  “记不得。”丁子木摇摇头,“每次都是别人转述的。”
  “经常出现幻觉吗?”
  “没有,最近才有的。”丁子木想了想,补充道,“大概也就两三次吧。”
  “你认识那个孩子吗?长什么样?”
  “我认识,”丁子木肯定地说,然后又摇摇头,“可是我记不得了。”他停下来想了想,接着说,“杨老师,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我真的认识他,就算我想不起他长什么样,在哪儿认识的,但是我真的认识的他。”
  杨一鸣安抚地拍拍丁子木的肩:“我知道你认识他,那你还记得是在哪里认识他的吗?”
  “不记得。”
  “他眼睛大吗”
  “没印象。”
  “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大概……蓝色……啊不对,可能是黑色的,要不就是绿色的。”
  “那孩子几岁?”
  “八岁。”
  杨一鸣心里咯噔一下,他微微眯起眼睛,在心里重重记下“八岁男孩”这四个字。然后他换了一个话题问:“你上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就是您请我去吃饭的那天,回家后我就……”
  杨一鸣努力回忆了一下那天发生的事儿,他确定在丁子木走下车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于是他斟酌着问:“那天你回到家里发生什么了?”
  丁子木努力想了想说:“我……记不太清,应该是有人钱偷偷进了我家,没丢东西,但是屋子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我记得……我走进屋子里……然后好像就看到了他。”
  “他原来就在你屋子吗?”
  “不在,他就是……忽然就出现了,我一下子就看到他了……但是看不太清楚。”
  “那天他背书包了吗?”
  “书包?”丁子木拧紧了眉头陷入冥思苦想,杨一鸣也不催他,只是手心里直冒汗,他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是触及了一个非常核心的秘密,这个秘密将会有轰动效应的。
  “他应该是没背书包,我记不太清了。”
  “他几岁了?”
  “八岁。”
  这个回答钻进杨一鸣耳朵时,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自己脑子里一根神经崩断的声音。

  ☆、第十六章

  丁子木微微皱皱眉,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说错了什么,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刚刚说的话,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渐渐变得更加苍白。他不知道那个男孩什么样,不记得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不记得他有没有背书包,但却无比笃定他是八岁,不是七岁,不是九岁,就是八岁。
  这是为什么?
  杨一鸣看到丁子木瞪大的眼睛,那眼睛里的惊恐藏都藏不住。他咬紧牙,下颌骨都抽出硬硬的线条,整个人坐得越发的笔直僵硬。杨一鸣忽然意识到,丁子木这是已经撑到极限了,他只是出于某种强烈的自尊或者是渴望强迫自己不要倒下去。在这个时候,任何一个略微触及到他内心的问题或者话题都足以让他崩溃。杨一鸣不敢冒这个险,他没有把握能在那种状态下凭自己的能力可以唤醒他并且重建他的内心。
  于是杨一鸣站起来,握着丁子木的手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今天太晚了,先睡吧,你需要休息,我明天也要上班。”
  “杨老师?”丁子木被杨一鸣的举动惊了一下,刚刚还死死地纠缠着自己的问题一下子就散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关于那个孩子的一切如同退潮一下迅速从自己的大脑里退去,自己的记忆只能一路追着那道残影。渐渐的,新的信息冲进大脑,杨一鸣似乎在问自己喜欢睡高枕头还是矮枕头,要不要床边再放一杯水……
  那些琐碎的、家常的、但是让人感到安全和温暖的话迅速挤占了他的大脑,转眼间,关于那个孩子的一切具体的影像全都消散得无影无踪。
  丁子木的眼睛只能看到杨一鸣的笑容,他的耳朵里只能听到杨一鸣的声音。这个男人在问他:”你习惯吃什么早点?我明天上班前给你买一份煎饼吧?楼下有个煎饼铺,号称‘帝王煎饼’,还真的挺好吃的。”
  丁子木毫不挣扎地任由杨一鸣拉着走到客卧门口。
  “去睡觉。”杨一鸣松开手,轻轻拍拍他的后背说。
  “可是杨老师,”丁子木的心里挤满了各种问题,他觉得随便哪个问题都能把他逼疯,他需要杨一鸣给他一个答案,让他可以安心,所以他站在门口固执地说,“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你今天太累了,凡事不能急于求成,你今天就算跟我聊一个晚上也不会有什么太大进展的。”杨一鸣尽量温和地说,“而且,你即便问我,我也不可能现在就给你答案的。”
  丁子木想了想,点点头说:“我知道,如果是心理问题,治疗时间可能会持续很久,甚至于好几年。”
  “是的,时间会很长,到时候如果真的需要,我会给你找一个很好的精神科医生。”
  丁子木猛地抬起头:“杨老师……”
  “嗯?”杨一鸣扬扬眉。
  丁子木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想说什么?”
  “为什么?”丁子木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足勇气问,“不是说,你会帮我的吗?”
  “我是帮你啊,”杨一鸣说,“但是我不是执业的精神科医生,我只是心理咨询师,我能接受咨询,但我不能对你进行医学治疗,那是违法的。”
  “那如果只是咨询,就不能解决我的问题吗?”
  “目前不好说,不过我认为你应该会需要专业的精神科医生的。”杨一鸣安抚地拍拍丁子木说,“没关系,我会帮你找到一个非常好的医生的,你不用担心。而且,或许你的问题根本不严重呢?或许我就能给你解决了呢?现在不要想这些,你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反正你明天不用上班,就在我家里好好睡一天。我去上班,下午大概六点能回来,要不你把晚饭做了吧。”
  丁子木结结巴巴地说:“杨……杨老师,我……我明天……”
  “明天什么?”杨一鸣在心里飞快地算计着要怎么说才能让丁子木放心地住下来,最好能长期住下来,这样他才能更好地跟踪观察——事实上,杨一鸣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卧室去把刚刚的谈话记录下来存档,给丁子木单独设一个文件夹!
  于是,杨一鸣说:“你那个屋子现在也没法住,听天气预报明天还是会有雨,你回去了也没地方住,总不能去住酒店吧?不如这样,你明天回去拿点儿衣物什么的生活用品,然后就搬来我这里住好了。”
  杨一鸣说完这话瞥了丁子木的脸色一眼,立刻接了一句:“等你找到合适的房子以后再搬走也来得及,况且你最近不是应该要忙着找工作吗?”
  丁子木摇摇头:“我还是不麻烦您了,我明天也没什么事儿,回去收拾一下就能住了。”
  “何必呢?”杨一鸣努力地劝服丁子木,“说实话,我觉得你现在的房子实在不宜居,你又没有了工作,每个月还得负担房租的开销,这哪行?不如就暂时住我这里,你放心,我一般都不在家的,基本不妨碍你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丁子木急急忙忙地说,“杨老师,我的意思是……”
  杨一鸣打断丁子木的话说:“我跟你说,你现在的问题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需要做长期的观察。你又有失忆的现象,一个人住那种地方很容易出危险的。再者,你看这房子挺大的,就我一个人住,也就周末两天能有两个人来做个咨询是什么的,挺浪费的,你搬过来还能帮我收拾收拾。”
  丁子木低头想了想,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杨老师,谢谢您。”
  杨一鸣拿不住丁子木这话是同意还是拒绝,但估计留他个三五天还是没问题的。于是杨一鸣放心了,推了推丁子木说:“去睡吧。”
  ***
  丁子木进到房间里关上门,他坐在柔软的大床上认真地想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显然不能赖在人家杨老师家太久,总得再去找一份工作,可是如果自己失控打架这个毛病改不了,很快还是会失业,但要命的是,他根本记不得自己打过架,这该怎么办?可是工作非找不可,如果真的需要看精神科医生,肯定需要一大笔钱,即便不需要,在杨老师这里做咨询也是需要钱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白来的午餐。
  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呢?丁子木想,还有,如果搬家的话应该租个杨老师这里不太远的地方,方便自己来做咨询。可是这附近的房子实在是太贵了,多小的户型都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啊,不对!丁子木忽然想到,刚刚杨一鸣说要给他介绍一个精神科医生,也就是说,在今后治疗他的不会是温和好脾气的杨老师,而会是一个陌生人。自己需要跟这个人讲述心里的一切,包括童年的……
  要跟一个陌生人说那么多吗?说出来会怎么样?如果自己真的有心理疾病,他能帮助自己吗?如果他帮不了又该怎么办呢?再换一个医生吗?然后再对着一个陌生人说一遍?如果依然不成功呢?难道要重复第三遍吗,自己是不是真的就会疯了……
  丁子木无意识地瞪着床对面的玻璃窗陷入了深思。窗户的窗帘没有拉上,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对面居民楼窗户里映出的灯光,在那一个个或明或暗的小方格里,各种悲欢苦乐都在上演。丁子木看着玻璃窗,明亮的房间里的一切都反射在玻璃上,然后又清晰地投射到他的眼底。他能从窗户里看到这个房间里的一切:简洁的房间,素色的大床,还有一个穿着旧旧的棉布家居服,头发乱糟糟的年轻人傻愣愣地坐在那里。
  他神色木然,坐得很直,但是整个人都摇摇欲坠的。
  他怎么了?丁子木忽然想,为什么他那么恐惧?那么晚了他不去睡觉吗?他看起来很糟糕,要不要去安慰他一下?自己该说什么呢?如果问他问题,他会回答吗?
  丁子木看着玻璃窗纠结得一塌糊涂,他很同情玻璃窗里的那个人,他能从那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一种非常熟悉的恐惧感和孤独感,似乎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沉浸在这种糟糕的感觉里的。
  不过还好,自己还有朋友,还有冯老师,还有罗飏,还有郑哥,还有杨老师,但是那个人的样子却好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
  丁子木慢慢地站起来,走到玻璃窗跟前,他瞪大眼睛看着那个人,慢慢地伸出手去触碰那个人的脸,很凉,冰凉刺骨的感觉顺着指尖一路滑到心里,带出一种尖锐的痛感。
  “你怎么了?”丁子木轻轻地问。
  那个人慢慢地摇摇头,一言不发。
  “你哭了?”丁子木轻轻触碰一下那人的脸,有点儿湿漉漉的感觉,依旧很凉。
  那个人轻轻点点头。
  丁子木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在慢慢改变,本来瘦高的身形在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得瘦弱单薄。他眨眨眼,那个八岁的孩子就这么站在他对面。
  这次丁子木看清了,那个孩子背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奥特曼的书包,脏得已经分不清原来是蓝色还是黑色的。他穿一条黑色的条绒裤子,一件脏兮兮的灰色运动衫,眼睛很大,但是丁子木拿不准是他本来就有一双大眼睛还是因为他的脸实在太瘦了,削减得下巴凸显得眼睛特别大。
  “我看清你了。”丁子木想,如果明天杨老师问起来,我可以告诉他了,“但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丁子木看着那个孩子沉默地走到卧室门口,紧挨着门边坐了下来。他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身体蜷缩起啦,把脸埋进膝盖里。
  “你在干嘛?”丁子木问。
  “困。”那个孩子终于说了一个字,那个可怜兮兮的、唯唯诺诺的声音让丁子木有些心疼。他觉得这个孩子一定是被吓坏了。
  “我陪你好吗?”丁子木问。
  那个孩子把脸抬起来,忽然就笑了。

  ☆、第十七章

  第二天,杨一鸣被闹钟吵醒的时候觉得自己头疼欲裂,眼睛又酸又涩根本睁不开。昨晚盯着电脑一直写的凌晨三点,实在熬不住了才去睡的,到现在一共也就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杨一鸣痛苦地在床上打了一个滚儿,赖着不想起,可是今天要去实验中学蹲点,实在是不能躲懒。杨一鸣在心里把教研中心的领导从上到下挨个儿问候了一遍后,才不甘不愿地爬起来洗漱,等他收拾利落准备出门时已经快要七点半了。
  买早点是来不及了,杨一鸣一边检查包里的钥匙手机一边去敲客卧的门。
  里面毫无动静。
  “睡得还挺沉的,”杨一鸣想,“昨天出了那么多事儿,他也累了,正好可以多睡会儿。”
  杨一鸣转身就要往外走,迈出去两步后又站住了脚,他趴在客卧门口听了听,自然是什么都听不到的。他握着门把手犹豫:要不要进去看一眼呢?进去好像不太礼貌,但是不进去看一眼又有点儿不放心……
  杨一鸣轻轻拧动门把手,把门慢慢地推开一道缝隙。卧室不大,从缝隙里几乎就能一览无余。淡绿色的床铺上枕头整整齐齐地码着,被子叠得平平整整,床单上几乎连个褶皱都没有,完全看不到丁子木在哪里。
  杨一鸣下了一跳,他立刻推开房门一步迈了进去。刚一进屋,就发现丁子木在门边的墙角里坐着,双手抱着膝盖,身体蜷缩成一团,脸也埋在膝盖里。杨一鸣两步就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丁子木的肩头:“丁子木!”
  “嗯?”丁子木迷迷蒙蒙地抬起头,眼睛通红。
  “你干嘛呢?”杨一鸣伸手去拉丁子木,一触之下发现丁子木的手冰凉冰凉的。杨一鸣大惊,直接上手就去摸丁子木的额头,还好,还没有发烧。
  “杨老师?”丁子木明显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他的声音干涩嘶哑,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带着破碎的气音,“出什么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杨一鸣苦笑一声,“丁子木,你坐在地板上待了一宿,我还没问你想干嘛呢?”
  “我?”丁子木眨眨眼,目光逐渐清明起来,他环视一下屋子,自己也惊到了,“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坐在地上?”
  丁子木慌乱起来,在一片慌乱中他逐渐感到绝望,他低下头,喃喃地说:“杨老师,精神科医生……是不是……我需要去精神病院?”
  “别开玩笑了,”杨一鸣伸手环住丁子木的肩头,“你快别浪费医疗卫生资源了,就您这神智和自理能力,去精神病院也是给人当护工的!”
  丁子木抬起头看一眼杨一鸣,目光里满是祈求和无助,杨一鸣觉得很心疼。虽然他接触过很多心理不健康甚至有心理疾病的患者,但像丁子木这样的却是第一次,他不知道该从哪个地方着手来安抚这个人的情绪,让他有安全感,让他愿意让自己走进内心深入。
  “走,先去床上,你会感冒的。”杨一鸣用力把丁子木从地上扶起来,那几乎是一个搂抱的姿势。丁子木站起来的瞬间就脚下一软,直直地扑进了杨一鸣的怀里。
  “脚麻了?”杨一鸣问。
  丁子木点点头,身体有些发抖,但是仍然硬撑着努力想要站直。
  “算了,你就靠着我吧,”杨一鸣说,“别逞强了,就你这样的可走不过去。”
  丁子木咬着牙,摇摇晃晃地居然站稳了。
  “真拧!”杨一鸣心想,不过如果不是这股子拧劲儿,恐怕大多数人都难以在那样一个环境下生存下来吧。
  “能走吗,要不我抱你过去吧,”杨一鸣笑着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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