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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星远顾-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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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走后,他从家里收集塑料袋的筐子里抽出一个质量看起来最好的袋子,用湿抹布擦擦干净。把自己小破包里买给纪寒星的东西小心包起来,塞到了床底下。

纪寒星走丢的第二天,李顾不见了。

他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大,只单纯地想,天地只要有尽头,他这辈子就可以一直找下去。即便天地没有尽头,那也没关系,总是会有那么一刻,他离纪寒星能够近一点。

他留了一张歪歪扭扭的字条下来:

我去找星星,不用担心我。

找不到我不回来。

但是你做的是错的

人越是年纪小的时候,越容易下决心去做一件大事。但要等到做起来才知道,对这个真实的世界,并不是那么有底气的。

李顾摸摸兜里仅剩的几张毛票,捂着饿得有点疼的胃,扁了扁嘴。然后去路边接了一小杯凉的自来水,冬天真冷啊,这水已经差不多要结冰了,勉强地放下来,老旧的水龙头发出“嗬嗬”的声音,一口下去让李顾打了个哆嗦。

或许因为身量还不够高,落魄又失神的样子像个乞丐,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蹲在角落里的这个小男孩。

忽然间两个人的对话飘进他耳朵里。

“昨天那个真漂亮,给到了这个数……”说话的人是个豁牙,朝自己对面的人比出一个手掌来。

李顾一颤,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却并没有动。

他听见自己小小的胸膛里,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这消息像一把巨锤敲在他的心口,他想要挑起来揪住那人问个究竟,却硬生生在纠结、恐惧和无措中被吓出了一点冷静,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竖起耳朵听了下去。

“也不像有大人跟着来的。”

“穿的好看,模样也好,但是没人管。”

“谁知道呢,没看有他家里人找,最好过两天就淡了。”

……

李顾死死地攥着手里的塑料杯子,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来,直觉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豁牙跟对面的人说完话,集市上转悠了两圈买了点卤菜。

李顾远远跟着那个男人,穿越脏乱的菜市场和棚户区。直到没人处,豁牙伸手敲门,半晌没人来开,豁牙骂咧咧地从自己口袋里准备掏钥匙。

钥匙插进锁眼的前一刻,李顾用捡起的转头,奋力朝那人砸了过去。

李顾打小在山里长大,十四岁的力气也不算小了,还有愤怒把他填充得像一只蛮牛。

豁牙被突如其来偷袭,一个趔趄撞上门板,发出“咚”一声巨响,短暂懵圈之后低咒了一句准备反击。李顾动作比他快,揪住他后脑的头发可劲儿往门板撞了两下,然后夺过钥匙打开门,把人踹了进去。

李顾理当是心虚的,不管力气和个头都不该是豁牙的对手,但他已然被愤怒炙烤得杀气腾腾,生造出一点豁出命去无所不能的气势来。没找到合适的东西捆人,只能用铁窗上晾的鞋带给豁牙的手绑上了。用的是村里捆猪的打结方法,越挣脱越紧。

“妈的!哪儿来的,你敢动老子?”

“你他妈给我放开,敢在这里抢爷爷东西还没几个能活着出去的!”

李顾不愿听他骂骂咧咧,上去三两下甩了他一脸巴掌,自己手也打得通红却混不在意,学着看来的流氓样子怒吼:“给老子闭嘴!”

豁牙当真被他唬住了,看这样子感觉他不是来求财的。

李顾找到厨房摸了菜刀出来。

刀面明晃晃反着光,李顾觉得血在往脑子顶冲,朝他脖子架了上去:“说,你之前讲的小孩是不是戴了一条深蓝的围巾?”

那人一下子懂了,看他一个半大小子拎着把刀,也着实怕他没得轻重弄伤自己,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你把刀放了,放了再说。”

李顾眼里一红,不知道是手软还是刀柄上沾了油捉不住,刀锋就这么划了过去,血飙出来的时候两人被镇住了。豁牙之前觉得这不过是个孩子,表现得再厉害,未必敢对他下手,没想到李顾真有这样的狠劲儿。

“我弟弟要是有事,我会杀人的。”李顾眼里血红,手劲儿丝毫不敢松,“是你把他……拐了,对不对?”说出那个字比想象中困难。李顾在村长面前都没哭,现在面对拐走纪寒星的人,竟然声音哽咽:“我弟弟最聪明了,他是念书的人你懂不懂?他们把他拐了,不知道要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以后冷了饿了怎么办。也许别人不让他再念书了,还会欺负他……不过没关系,要是有脏手敢碰他,碰一个,我剁一个!”

那人竟然有点酸涩,他走进这一行,见过无数事后找来崩溃的大人,习惯性地撒谎和撇清干系已经熟练,但是在这少年又凶狠又纯粹的眼神面前,竟然无法说出话。

“人不是我卖的,我就是交给下家。”

“下家……什么,在哪里?”

“往南走。”豁牙给了指示,人大概是往南被卖到农村,那里缺男孩。指点他这一手也未必存了什么好心思,他不信警察会为了一个孩子口中的线索追出去,也不觉得这个看起来随时要跟人拼命的小子真能讨到什么好。被发现了,打发了就是,大不了这破房子先不住,去其他地方窝两个月,回来就又是一条好汉。

李顾却因为他不知真假的指点升起一丝希望:“真的?”

“他好看,不愁卖家,肯定是有人订的。但说不准那人不肯卖,多找几家想弄个好价码。”

“你干嘛那么急着找,养得活么?”

李顾抹了一把着急时候掉下来的眼泪,他再怎么假装强悍,也不过十四岁而已。

他用布包了窄窄的菜刀和有点沉的磨刀石,顺便从他腰包里搜刮出两张毛票。比寻仇更为急切的,是找到纪寒星的心思。丢下被绑着的人,李顾走出去,在市场转悠了一圈,南方太大了,他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也害怕豁牙挣脱了之后再来报复他,一时真觉得世界之大可无处下脚。

这时候看到了上次那个卖红薯的老头,递给他一个红薯:“吃吧。”

李顾不想接,他恨这个老头的是非不分和懦弱。如果当时的纠纷里面,老头实话实说,也许他就不用跟人去理论,纪寒星也不会走丢。李顾别过头,没有去接他的红薯。

老头把红薯和一张纸塞到他手里,拍拍他的脑袋顶:“豁牙不会来找你的。往南边去,坐这个车。”原来那破纸是一张车票。

李顾看了看他,冲他鞠了一个快要对折的躬,起身时红着眼:“但是你做的是错的。”

老头也没说什么,白雾袅袅,又有新烤好的红薯拿出来。

世界有时就是这样一个是非对错的微妙集合。

李顾的难过再也憋不住

小李顾爬上去南方的大巴,从这个小城市出去,往南的只有一班车。

中途在一个厂房一样的地方停靠,天花板吊得老高,卷闸门半放下来,里面显得幽暗又深不见底。门口挂了一块脏兮兮的招牌,写着“汽车饭店”。司机赶车上的人下来吃饭,匆匆一扫也知道价格明显不合理,菜色敷衍得像是厨余垃圾。这种班线的司机就是个土皇帝,让乘客去买饭,没人敢不吃的。李顾不想在这里浪费一顿饭钱,又怕被司机找晦气,于是走去角落里,饿着肚子跟饭店里养的那只杂毛狗大眼瞪小眼。

他一边百无聊赖在地上划着圈,一边回忆起关于纪寒星的事。想他喂给纪寒星柿子吃的时候,想纪寒星教他写字的样子。

小孩那么干净漂亮,真被人贩子拐了去,不知道要遭遇什么对待。

又想如果是纪寒星被带上车,大概也会在这里歇脚,李顾被这个念头激得振奋了起来。不会错的,只有一班车,那这条路,纪寒星肯定也被带着走过。

他警觉地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便偷摸着走到后厨去。堆放杂乱的蔬菜和油腻的空气中间,一个沉默寡言的老男人正在抹桌子。李顾见他瞧着还算面善,礼貌走上去,压低了声音:“大叔,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男人慢吞吞回过头来,看到李顾,眼里的光好像黯了下去。是个少年,但不够白嫩漂亮。

“怎么了?”

“你有见过一个围深蓝色围巾的小男孩么?大概这么高。”李顾比划着,语气有些急切。

那人顿了顿,摇了摇头。

李顾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回答,他想如果纪寒星真是从这里被带走的,这人怎么都该对他有一点印象才对,毕竟他是那么难以忽视的一个小男孩。

他憋着一口气从深山坳里跑出来,从愤怒里借了几分不属于自己的勇气恐吓了一个大人,现在这不知真假的指点却落了空。李顾的难过再也憋不住了,颓然看着那人,眼泪终于憋不住,哭道:他是我弟弟,我把弟弟弄丢了。

十四岁的小孩子,莫管长得像不像一只黑皮猴子,哭起来都是惹人怜爱的。

男人不错眼看了他片刻,蹲下来,递过来一方手绢,柔软的布料擦过李顾沾湿的睫毛:“别哭了,就你一个人么?”

手安抚似的摸过他后背,渐渐往下伸……

男人蹲下来的时候腰间的钥匙晃动,李顾听着响,无意识看过去,发现了卡在钥匙圈里的深蓝色毛线。

被抚摸过背脊留下的不适感,隔着冬天的棉衣也像是被蛇爬过。以及那些颜色特殊的线头,几乎能确定就是纪寒星脖子上那条围巾。李顾霎那间福至心灵,想明白了很多事。

他今年十四岁,懂的东西不多,懵懂听说过的却不少。从大人只言片语和隐晦的神情里,他也多少学到一些本不该早早知道的东西,那一瞬间他近乎早慧地明白了这个男人的属性。

他猛的从男人手里挣脱出来,那双长且苍白的手并不像看起来那样脆弱,反而像鹰爪一般有力。近乎兽类的直觉告诉李顾,如果发生争执,他无法从这双手里挣脱。

他做了人生头十几年中最机智的一个选择,当男人疑惑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李顾“哇”地哭出声:“我,我是孤儿,村长让我帮他看亲戚的小孩,现在我把那个弟弟弄丢了,回去他们肯定会打死我的。”

柔顺,因为悲惨而显出的乖巧,勉强合格。

男人摸着他的后颈,李顾忍住恶心央求他:“叔叔,你看着像好人,能不能帮帮我?”

李顾就这么留下了。

司机像赶羊群一样把付过了饭钱的人往车上赶,也不管他们吃没吃完,清点人数时发现车上空了个缺。后厨里的男人走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往司机的袖管里塞了进去,听摩擦的声音那该是纸币,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司机往他身后的方向张望了片刻,而后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意,关上了车门绝尘而去。

男人从厨房里端出了散发着热气的饭菜给李顾。李顾确实饿了,小声说了谢谢接过盘子来,他心底此刻爆裂的情绪太多,生怕看那人一眼都藏不住心事,只好缩在角落里,埋头使劲吃,倒是个苦大仇深的小可怜样子。

“你是孤儿,又弄丢了个孩子,回去可怎么办呢?”那人盯着他,像模像样叹了口气。

李顾很快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撤回目光来,用力吞吃碗里的食物,用饿坏了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那人幽幽又开了口,循循善诱道:“怕回去被打,就不急着走。有的是人想要个儿子回去疼,你想不想在这里先住下来?”

纪寒星没有打算坐以待毙

李顾当时心里没有多少算计,只是单纯而固执地想,这也许是找到星星的唯一机会了。他必须在这个男人身边留下来。

冬天很冷,李顾吃完那顿饭帮着男人洗了碗,凉水里拿出来的手,冰得有些刺骨,不一会儿火辣辣地热了起来。后面又来了一辆车,是去往其他方向的,司机照样赶猪似的赶客人下来吃饭。男人一边收着钱,一边不忘分出目光来不时往李顾的方向瞟。李顾知晓他的意思,故而显得有几分胆怯地窝在墙角边上,有意不引起他过多的注意。只是招了那只杂毛狗来,低着头跟它玩。

再送走两趟车,这间幽暗的房子在过早来临的黄昏映衬下显得更加深不见底了。男人开了一盏不太亮的灯,倒了半壶小酒,自己边吃边喝。还有意把杯子凑到李顾嘴边上,狎昵地哄他喝酒,李顾避无可避,只好仰头一口闷了。他在村子里遇见人家办喜事也没少混过酒喝,比起男人这种细致喝法一小杯其实不算什么,而这个颇为痛快豪放的动作却不知道怎么消解了男人的意兴,那人摆摆手,让李顾滚到角落待着了。

男人自己吃过了,还用碗装了一份饭菜起来,倒扣了另个碗在上头盖好,然后用塑料袋子装起,提溜着准备走。他并没有要带李顾回去的意思,穿过拥挤的后厨,推开一扇油腻腻的门,露出一个塞了些被子和旧衣服的储藏间来,打发李顾今夜在这里睡下。

李顾盯着他打包的那份饭菜出神,然后紧紧拉住了男人的裤腿。男人低下眉眼来,稍显不耐地问:“还有什么事?”

李顾话都说不清楚,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冻的,哆哆嗦嗦地:“我,我想跟你一起走…”

男人再打量了他两眼,怎么看都是一个有些粗糙的男孩子,不够白嫩,也不够可人,初见时那点对于少年人的新鲜感已经快要不见,露出一点为难神色:“家里住不下,你歇一晚上,明天给你找个会疼人的爹,到时候你就有房子住了。”

李顾咬牙:“我一个人害怕…求你了,我不占地方的。”

男人拧着眉毛,眼里终于透出不耐和戾气。

李顾知道这不是触怒他的好时候,便退而求其次:“好,好吧,你别生气,我就在这里待着……”

男人鼻子里呼出潮湿的酒气,转了个身。李顾一把扑了上去:“等等叔叔!”应声而落是旁边堆砌的本来就很危险的面粉袋子,男人看到的时候敏捷地往旁边一躲,还是没逃过被面粉扑了一身。他瞪圆了眼睛,像一头就要扑身而上的野兽,李顾小声解释:“我,我只是想让你留个防身的东西。我不敢一个人睡。”

“哼,”男人带点轻蔑意味哼笑一声,用方言咒骂了一句,大致意思是说哪个会要这种,然后朝厨房里努努嘴,半是哄诱半是威胁地压低了声音:“有刀,剁骨头的。”

面粉沿着他走过的地方划出一条长线。

外面的卷闸门落下,脚步声渐息。李顾踩着厨房石砌的水池爬上去,够到了后面的高窗。拿着把刀重得几乎握不住的刀砍断了岌岌可危的木钉板,将窗户搡开一个口子,仗着发育不算成熟的身板,李顾从高处跳了下来。厂房的天花板很高,他跳下来的时候听见骨骼的脆响,肯定是骨折了。但是李顾管不了这许多,他几乎是贴在地上,借着幽暗的夜色,一点点辨认出面粉的痕迹,朝男人走过的方向跟了上去。

那些白色的粉末份量到底不够,越来越难以辨认,最后完全消失在一个路口。

李顾来不及多想,飞快选择了一条,跑到尽头却发现是个死胡同。少年人急得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他咬着嘴唇,腥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没有犹豫的时间了,他飞奔回去,朝另一条路迈开步子。

这一次出奇顺利,他在胡同口抬头,二楼的窗户里,映出那个男人的身影。

老式居民楼的一间屋子里,男人正跟那个漂亮的小男孩沉默地对峙。小男孩避开他的目光,而男人的眼神却贪恋地在他身上流连。他从没见过这样玉雪可爱的男孩子,简直像所有的幻想都变成了真实,只要这么看上一眼,都足以令他呼吸粗重。男人目光掠过地上摔碎的碗,再看看纪寒星,漂亮的小人儿抚平了他内心的那点暴戾,难得温言软语地说:“乖娃娃,你被卖给我了,你知道卖给我是什么意思么?你就是我的……”

纪寒星微微退了一步,虽然一切都发生得这样突然,但他没有打算坐以待毙,他的口袋里正藏着一片混乱里收起来的碎瓷片。就在他咬咬牙,准备拼一次运气的时候,看到了男人背后,那扇窗户外面出现了李顾的脸,他正双眼赤红注视着男人的背影,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他突然意识到纪寒星在看

老式的居民楼,层高不算很高但对于李顾来说也绝不算低,幸而周边有搭的乱糟糟的棚子和杂物做垫脚之用。李顾从二楼徒手爬了上去,事后的很多年,他每次回想起来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做到的。也许他只要稍微往下看一眼,就会吓得脚一软而摔下去。也许他只要稍稍分神给自己已经骨折的脚,也会因为疼痛而放弃。

然而当时他什么都没想,他的腰上绑着那把可以剁骨头的刀,露在外面的那双少年人的手直接握上了因为年久而生锈起皮的铁管,铁皮扎进了肉里也毫不自知,他只知道星星在这间屋子里,他要爬上去,救出他的小朋友。

纪寒星原本冷静,他发现自己在陌生地方醒来时也只有片刻失措,很快安静下来,检查了自己的身上的衣物,发现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才彻底安下心。独自面对不怀好意的男人时他也没有失去镇定,但此刻看到窗外面出现了李顾的脸,他竟然一时有些鼻酸,属于小孩子该有的委屈和脆弱一齐翻涌上来,那一眼看得李顾心颤颤的。

男人被酒气熏得已经不复理智和耐心,纪寒星好话不听,他便不再想慢慢诱哄他的囊中之物。有些粗鲁朝纪寒星的方向抓了一把,纪寒星仗着身量小,敏捷地往后躲了一次。男人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动静,眼睛直勾勾盯着纪寒星已经分不出其他心思。

李顾的手在抖,可能是因为紧张,可能是因为那把刀太沉了。

窗户是木框架里装的玻璃面,兴许是因为单身男人独居也不怕有盗贼,没有铁栅栏之类的存在,这为李顾提供了方便。他掂了掂手里的刀,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弄出动静来玻璃没有碎,他和纪寒星都没有第二次了。纪寒星也紧张起来,幸好此刻他还不知道李顾只身前来,身后一个援兵也没有。

纪寒星往后退,男人跟着他朝前走。李顾握着刀,在虚空中比划了两次,终于一甩手,将刀尖尖用力朝那寒冬夜里生脆的玻璃抡了过去。

刺啦。

仿佛天地都裂开的声响在李顾耳边响起来,冻木了的脸只感觉到有东西飞溅到脸上,留下轻微刺痛。而屋里的男人循声回头,看到了脸上挂着几道血流的少年,他此刻终于不再给人乖顺好欺负的错觉,站在玻璃碎裂的窗棂上,隔着隔着又冷又黑的夜晚,他眼里因为愤怒烧起的火光亮得惊人。

男人虽然在酒精作用下有些迟缓,但反应到底不算慢,猛地上前去,也不再顾忌其他,一把掐住了纪寒星的脖子。白嫩而修长的,小男孩的脖子。如果不是因为时机不对,他几乎要发出享受的叹息来。纪寒星的眼睛因为痛苦而溢出水分,“放开他。”李顾的声音听起来破碎而嘶哑。男人狞笑,片刻惊惶之后,发现再没有其他人过来,再望向两个小孩子,恼怒之余更激出他报复的心思。卡着纪寒星的脖子,递给李顾一个示威似的眼神。

“刀扔给我。”男人说道,因为太近了,小空间里都是男人身上的酒气。

就在他享受李顾挣扎的眼神时,纪寒星另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碎瓷片,锋利的尖角划上了男人虎口处的皮肤。下意识因为吃痛而松手的瞬间里,李顾挥刀砍向了他的腿。

纪寒星得了空飞快跑到李顾身边来,男人捂着流血的大腿摔倒在地。李顾眼里血红,抄起旁边的凳子向他砸了过去,这一下是结结实实让男人生受了,木材与肉体之间碰撞发出结实的一声闷响。过了很久,他也没爬起来,只咒骂了一声畜生然后发出呼痛的哀嚎。李顾似乎也神志不清了,极度的寒冷、困倦和恐惧之后,他抄着拿把刀,走向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的男人,眼里几乎要瞪出血来,他想要杀人。

纪寒星一把拉住了他:“哥哥不要!”

李顾如梦方醒。

他最后在男人的**上狠狠碾了几脚,故技重施找出绳子给他捆了一个杀猪结。事后很多年李顾回忆起来,他不是被提醒了不能杀人,而是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纪寒星在旁边看着。

纪寒星的脖子被掐得发红,李顾蹲下来颤巍巍向他伸出手:“对不起……”

纪寒星扑过来抱住了他。

你睡吧,我看着你

临走前李顾弄断了男人的电话线,用脏抹布塞住了他的嘴。

带纪寒星下楼的时候,他紧紧牵着小孩的手,却不敢多看纪寒星一眼。哪怕明知在黑暗的楼道里,纪寒星也发现不了他的目光。

刚刚是一时激愤热血上涌,身体上的疼痛和不适尚可忽略,现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摔折的腿上传来剧痛,李顾咬着嘴唇怕自己叫出声来,豆大的汗珠从头发芯里往外冒。

从男人家中逃出来两人也不敢懈怠,这一块看着破落封闭,有那男人的行径在先,李顾对这周围的人也实在难辨好坏,不敢带着纪寒星就近求助他人。于是带着小孩一路跑,朝亮着灯的地方去。

一直到看见有挂着正规牌照的出租车,他这才拦了一辆下来,说要去找警察。在车上松了一口气,李顾偷偷摸摸动了动自己的脚踝,那里已经由尖锐的刺痛转为麻木的钝痛,但是他不想说出来让纪寒星知道,只是咬着牙暗暗抹了一把汗。

李顾没怎么出过山里,不知道那一趟往南的大巴其实已经带他过了两地交界。如今就算纪知青想要过来,最早也只能搭乘明天的车。

两人遇上的值班民警是个年轻人,剃得干净清爽的短寸,两条浓眉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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