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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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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斜養IBI的嘴脸。
  “我、我……”奎子没言语了。
  “就这么定了,胡橙当二柜,以后你听他指挥。”大掌柜的王敦大手一挥,正定名分。
  ……
  “掌柜的,锅子扇好了。”奎子把当铺家传的景泰蓝铜火锅里加满了碳火端到窗根儿底下,羊肉片儿切得薄如蝉翼,就算把盘子倒过来也不会掉,活脱脱就是涮肉界的DQ冰淇淋。
  “去叫二柜吃饭。”王敦一屁股坐在主位上,调弄着细瓷儿碗里的卤虾油。
  “还叫他呀?”奎子嘀咕了一句,倒也没敢驳回。其实他也知道胡橙当上二掌柜的是凭实力,说实话他可真没有隔空取物的本事,更不是因为嫉妒,主要是……上回在柜上不知道怎么跟胡橙一对眼神儿,自个儿那小心肝儿跳的哟,简直都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了,导致他现在有点儿怕这个新来的二掌柜,总觉得再跟他对一次眼神儿,自己恐怕会干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来。
  “为什么不叫他?既然让人家当了二柜就得当一家子那么处,谁让咱们这一回输了眼,招了佛爷呢?”王敦摊了摊手。
  “得嘞。”奎子没法,答应了一声跑进西院儿去,没多久就引着胡橙出来了。
  “大掌柜的,您叫我?”胡橙有了名分,倒不像之前那么清高,站在王敦跟前垂着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王敦心里倒是暗暗喝了个彩儿,现在的年轻人,像胡橙这样知道老礼儿的真是不多了,十几二岁的熊孩子们一个一个头上戴着半个脑袋那么大的耳机,假睫毛往上一挑能把帽子掀下去,哪里像这个年轻人这么干干净净的,看着就上道,是个往大路上走的青年。
  “既然二柜想在当铺里做事,咱们往后就都是同事了,一起吃个饭算是彼此认识认识。”王敦微微欠了欠屁股,按照业内的规矩没有真的站起来,算是给二掌柜的一个面子。
  “您坐。”胡橙果然上道,还没等王敦站起来,就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重新按回了椅子上,只不过力气太大,差点儿把王敦按了一个屁股墩儿,连他身下的椅子都禁不住这么大的膂力,不满地发出呲啦一声木器开裂的闷响。
  哎哟我的紫檀黄花梨哟,王敦的心在滴血,面儿上还是笑得像一朵眼前花儿似的,很热络地让座。
  三个人都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纪,彼此不用端着,一旦坐定了,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转眼间就吃得热热乎乎的。
  轰隆隆、轰隆隆。远处的天际传来了几声闷响,胡橙马上停住了筷子,微微一撩眼皮儿。
  “没事儿,是春雷,过了年说话就立春了,奎子,到时候你记得去出去定个酱肘子回来卷春饼。”王敦见胡橙忽然就身体紧绷了起来,随口一说想要打破尴尬的气氛。
  咔啦啦!
  谁知道天公不作美,王敦刚说完话,一个惊雷直接就在众人的头顶上炸开了。
  “卧槽!”奎子惊得一炸毛儿,嘴里打了个码。又听见刷拉一声,低头一瞧,原来是胡橙手里的筷子,两根成一对的都掉在了地上,上面的那一根叠在底下的上头,竟然形成了一个风车的样子,吱呀呀转了半个圈子才堪堪地停住了。
  不会吧,这个新晋的二掌柜胡橙目测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美人如花隔云端的高冷男神,怎么被个春雷吓成了这个样子,这要怎么打圆场呢,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
  王敦正想着,就看见胡橙刷拉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勉强对着他翘了一下嘴角。
  “大掌柜的,我身体不太舒服,先回房间休息了,你们自便吧。”胡橙说完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咔啦啦啦!
  胡橙刚走,春雷炸得更大了,一个接一个的没完没了,听的王敦和奎子两个人都不怎么耐烦。
  “今年这春雷倒是有点儿意思,为什么还就看中了咱们这一块风水宝地了。”奎子摇了摇头,因为打雷次数太多反倒不怎么惊了,只顾着埋头吃涮肉。
  “这胡二柜倒是挺有意思,看着稳重大方的样子,没想到软肋竟然是打雷。”王敦眼瞅着西厢房的灯火亮了起来,似乎是胡橙比平时多开了一盏灯似的,屋子里映射出的光线在暗昧的环境里显得分外亮堂。
  “这谁说得准呢,也许是属甄嬛的吧。”奎子随口答应着。
  两个人吃完饭一起收拾过去,各自回屋睡下。
  王敦住正房堂屋,奎子睡东边耳房,新来的胡橙占了西厢。王敦洗漱完了刚刚脱得光溜溜的钻了被窝,就已经隐约听见东耳房里传出了奎子打呼噜的声音。
  这小子还是那么没心没肺的,一沾炕沿儿就能睡着。王敦又侧耳倾听了一下,西厢房里倒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不过想想也是,那么个干净漂亮的男孩子,要是也像奎子睡觉这么咬牙放屁吧唧嘴,那可真是够崩了人设的。
  王敦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着,在一阵阵的春雷声中眼皮也开始打起架来,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忽然之间,天空中炸开了一声巨响的惊雷。
  “……!”
  王敦下意识仰过头去在炕沿儿上往窗棂上一看,门口直挺挺地站着一个人影!


第4章 渡劫
  咔啦啦啦!
  门外的春雷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是由远及近地炸裂开来,堂屋的门被人推开,门口的人影在闪电的逆光之下越发显得颀长。
  “胡橙?!”
  王敦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双手拽住被窝挡在胸前,一副贞洁烈男的模样。
  啪嗒。
  门被胡橙关上,从里面锁了起来。
  失去了逆光的干扰,王敦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房间里暗昧的光线,新来的二掌柜穿着一袭纯白的真丝睡袍,脚上胡乱趿着鞋子,怀里抱着自己的铺盖卷儿,大踏步地朝着王敦走了过来。
  “我说、你、哎?”王敦一连串发出了好几个单音节词汇,转眼就被胡橙逼到了炕梢儿上。
  “借住一晚,行吗?”胡橙大大方方地在王敦这个正主儿的眼皮子底下叠被铺床,毫不客气地占据了炕头的位置,钻进了自己捂好的被窝里,伏在枕上看他。
  胡橙的眼神纯洁干净,一言以蔽之,思无邪。
  “你,很怕打雷吗?”王敦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不过总而言之是委委屈屈的肯了。
  “唔。”胡橙不置可否地答应了一句,没正眼瞧王敦,只是低低的伏在他的软枕上面,他的双手捉着羽毛枕的枕套,在上面扭曲出一种团花似的痕迹,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动物性的戒备感,可是因为他的脸,这样有敌意的表情竟然也透露出一种暧昧的美感。
  他在害怕谁,什么人会去伤害他,用什么样的方式?往细致处想去,竟然无端就让人觉得脸红了起来。
  王敦觉得被窝儿里稍微有点热,他踹了两下被子,双脚从被窝暗搓搓地伸了出来,扇乎了两下,活像一条搁浅了的咸鱼。
  雷声渐行渐远,胡橙的呼吸也跟着平稳了起来,他修长的手指渐渐放开了枕套,翻了个身素面朝天地躺了下来,脸色明显缓和了一些。
  “我很多年都不怕打雷了,可是最近常常会这样。”
  哇,加上标点符号已经满了十五个字了,王敦暗暗在心里计算着自己在“胡橙吧”的等级,还真是挺不容易升级的,毕竟胡橙出现的大部分时间里基本上只是伴随着嗯啊这是哎哟哦嘿等等各种各样的语气词。
  “是工作上的压力吗?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呀。”抛开这个人忽然闯入了自己平静的生活,王敦其实还蛮愿意跟他聊天的,胡橙人长得干干净净,虽然漂亮得不像话,却一点儿娱乐圈里那种奶油小生的脂粉气也没有,堂堂正正的,说话也得体,肢体语言看着舒缓好看,却又不是矫揉造作。这样的男人就算是同性也会忍不住对他产生一种激赏的感觉。
  “内衣模特儿。”胡橙见王敦搭话,似乎也不讨厌他,转过身来淡定地看着他说道。
  卧槽?王敦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了,这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刚才虽然隔着睡袍,但是真丝的材质还是可以稍微看出他隐藏在华丽帷幕之下的nicebody,既然有,为什么不能用,这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话说回来,不知道他是给哪个牌子代言的呢,明天去超市的时候留心……呸呸呸阿米豆腐!
  就在王敦神游太虚的时候,只听“裤衩”一声,一个惊天动地的春雷在堂屋的正上方炸裂开来!
  “唔!”胡橙浑身一个激灵,竟然从美人如花隔云端的高度俯冲了下来,一下子趴在了王敦身上。
  “????”王敦的一张俊脸迅速黑化并且冒了足有一分钟的问号,愣是没有缓过神儿来。
  裤衩!裤衩!
  春雷不断地在堂屋正上方炸裂着,胡橙眼神泠然,死死地盯住了王敦。
  “你在上面!”胡橙说。
  “Excuse me?”还没等王敦说完,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胡橙巨大的膂力一下子攫住了,光溜溜活生生地被人从被窝里薅了出来,一个翻转形成了传教士,哦不,一种令人尴尬的姿势。
  王敦刚想抗议,就被胡橙紧紧地抱住了头颈,没办法面对面跟他交流,而且他的身上只穿着一条大花裤衩,忽然之间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王敦记得很清楚,他家的火炕上面铺的是今年新弹的棉花絮成的褥子,厚实,可是被面儿上明明就是普通的纯棉布料。
  可是现在他光溜溜的小腿感觉到的确实好像丝绸一样柔滑的铺盖,肯定不会是自己和奎子花了一天一宿弹出来的那几朵破棉花。
  王敦埋头在胡橙的劲窝里,暗搓搓地偏过头去往炕上看了看,整个炕头上铺满了一种雪白的皮草,好像从来没有被任何人践踏过的初雪,纯洁而迷人。
  他动了动没有被钳制住的手腕,在那片华丽的皮草上试探着摩挲了一下,忽然,身下的男人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紧紧抱住他头颈的双手也下意识地放松了起来。
  王敦趁机一抬头。
  他的身下,是孔雀开屏一般的九尾,美不胜收。
  这就是胡橙的真身?
  王敦看着身下的男子,胡橙脸上的表情含混不清,有些暧昧,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些类似于屈辱的成分,但同时眉头却又舒展开来,似乎带着一种刚刚从危险之中脱身而出的释放感,因为轮廓的深邃漂亮,胡橙的一张脸竟然可以诠释出这么多不同类型的情感,天生是个好演员,当内衣模特儿都可惜了。
  王敦被自己的最后一个想法吓了一跳,上半身下意识往上一挺,想要从这个美男子的身上爬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迄今为止最大的一颗春雷在他们的头顶上轰然炸裂,似乎是想把整个儿帝都变成下一个广岛长崎。
  “唔!”胡橙的丹凤眼一下子吊得浑圆,双手情不自禁地攀在了王敦的肩膀上。
  他们的脸一下子离得很近,王敦看着胡橙,就好像在欣赏一瓶花,就好像在浏览一幅画。他的手迟疑在半空中,然后一下子按在了胡橙的枕边,用整个儿身体罩住了他。
  春雷不停地炸裂着,无休无止,狂风在怒号,风雨凄迷,帝都胡同儿深处的小院儿里,这座前店后屋的小买卖好似一叶漂泊的孤舟,仿佛瞬间就会被滔天的巨浪所吞没。
  哐啷一声。
  刚刚被胡橙紧闭起来的堂屋大门竟然被狂风吹开了,王敦抬起头,看到满院的狼藉,自己在戊戌变法那一年亲手种下的一棵桃树被春雷活生生劈成了一段焦木。
  “呵。”
  王敦看着身下,胡橙的身体轻轻地颤栗着,汗水竟然已经湿透了睡袍,让他露出漂亮的胸膛和笔直的锁骨,他原本干净利落的短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长若千寻,被他捉住一缕咬在唇边,防止自己发出什么示弱的声音。
  他紧紧地抱住他,同时又带着敌意看着他,像个不得不对敌国示弱,但又绝对不会屈服的君主。
  王敦低头看了看胡橙,又抬头看了眼自己亲手栽种的桃树,忽然一个鲤鱼打挺,直接从炕沿儿上蹦了下去,一个箭步冲到了被暴风雨冲开的堂屋大门,对着正在撕裂天空的春雷大喊了一声:
  “别他妈嚎了!”
  一时间,万籁俱寂。
  胡橙从炕上翻下来,紧走了几步来到王敦的身边,跟他肩并肩站在一起,仰头看着雨后的夜空。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胡橙偏过头去看着王敦,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小眼神儿,一个箭步蹿到了院子里,跑向了那棵已经被春雷劈死了的桃树,他蹲下身子,伸手抚摸着桃树的枯枝。
  他是什么人,一句话就斥退天雷。
  胡橙看着王敦有些寂寞的背影,他似乎很在意那棵树,一直蹲在水洼里摩挲着它。
  忽然,王敦双臂的膂力一较劲,胡橙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工装背心下面肩胛骨上线条漂亮的肌肉紧绷了起来,王敦大喝一声,活生生地从地上扶起了那颗已经被狂风骤雨连根拔起的桃树,试图把它重新种回泥土里。
  “焦了,养不活的。”胡橙从门口抄了一把油纸伞走过去,给王敦稍微挡挡雨,他伸手摸了摸桃树的树梢,随手折了一枝下来递给王敦。
  “这一枝还能活,留个念想吧。”
  “唔。”王敦接过了那条新枝,点点头,放下桃树跑回堂屋里去找插瓶,打算先养起来。
  “我回屋了,今天谢谢你。”胡橙这会儿已经收起了真身,依旧是清爽的短发和修长匀称的身材,他俯身抱起自己的铺盖卷儿,转身就往外走。
  “这,这是?!”
  王敦一脸懵逼地看着炕头褥子上殷红的血迹,下意识看了看胡橙的下半身,又低头看了看自个儿的下半身。
  胡橙看着他的反应,哂笑了一声:“放心吧,不是你的锅。”


第5章 摇钱树
  第二天一大早,王敦和奎子在天井院儿里挖了一个坑,埋了那棵桃树的枝叶,却发现树的主干部分不见了。
  “大柜。”胡橙从西厢房里闪身而出,犹带昭阳日影来,看得王敦有些心虚,心里老是惦记着一块被窝上的、哦不,是心口上的朱砂痣。
  “我用桃树的树干做了一张琴,要不,你收着?”胡橙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晃出一张古琴,递到了王敦的面前,小手指一勾,高山流水、命若琴弦,叮咚一声响,脆生生的好听得紧。
  “真好听啊。”王敦和奎子凑过去又看又摸的,一看就是两个大老粗。
  “可是我不会弹琴啊,二柜你收着吧,过年过节给我们来一段。”王敦很实诚的说。
  “对对,来个小拜年儿。”奎子在一旁帮腔。
  胡橙把古琴往身后一背,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这两个货把琴烧了,顺便再用弹弓子打一只仙鹤下来下酒。
  “小王儿,你们前店有人叫门呢,哟,桃树没啦?”
  王敦的当铺隔壁是一座三进大杂院儿改建而成的民居,一共住了七八户,跟王敦都是街里街坊的,只不过是铁打的当铺流水的邻居,也有个点头之交。
  如今旁边紧邻的这一户自己搭了一个小二楼,给儿子预备高考用的,省得跟爹妈住在一个屋里心累,这会儿孩子上学去了,大妈上来打扫房间,正巧看见当铺门口有人敲门。
  “昨儿让雷给劈了,得嘞,我谢谢您,这就去开门。”
  王敦说着,朝奎子递个眼神儿,三柜屁颠儿屁颠儿往外跑。当铺行儿就是这个规矩,哪怕你来当个司母戊大鼎长信宫灯呢,也是三柜先出去杀杀你的锐气,才能请二柜甚至是大掌柜的,不过有时候三柜也能反倒叫人将上一军,打眼现世,就好比上次奎子接了死当那一回。
  “可惜了,听说还是棵古树呢,哟,这位是……?”大妈眼尖,一搭眼就看见王敦身边的胡橙,高挑的身形瞧着真带劲,就是看不清长相怎么样。
  “这是我……”们新来的二柜。王敦的话还没说完,大妈就笑呵呵地看着胡橙朝她稍微偏过头来的侧脸说:
  “女朋友长得真带劲,大妈还说等孩子考完试给你介绍一个呢,这么快就自个儿解决啦?得嘞,回见。”大妈喜气洋洋的爬下了楼梯。
  这都什么眼神儿啊?王敦心说这大妈还没到五十呢吧,怎么就老花了呢,他摇了摇头看着大妈因为在广场上领舞而挑染的有些发黄干枯的卷发,得、这回可真成了“金发闭眼”了。
  “邻居,挺热心肠的,就是眼神儿不好。”王敦陪笑着说。
  “没什么。”胡橙摇了摇头,抱着琴回了西厢房。
  “大掌柜的,前头来买卖了嘿。”奎子从前店的后门儿伸出个脑袋,暗暗地招呼了一声,朝王敦招招手。
  王敦换了身儿体面衣裳,慢条斯理迈着四六方步走了出来,一推门,脸上立刻挂出了和气生财四个大字,能让奎子看上的东西应该不差,很有可能还是个有料的。
  奎子朝柜台对面的一对花梨太师椅上一努嘴儿,王敦马上就看见了过来当东西的人,看上去穿着体面心宽体胖的,有肚子的男人脾气都不会太差,王敦一面堆笑,一面朝奎子递个眼神儿。
  “当的是一串秘戏钱。”奎子小声说。
  秘戏钱是古时候男女成亲洞房的时候坐床撒帐用的,搁在老话儿里叫做春宫图,放在现代就是一不会动的毛片儿,古代人没有生理卫生课,都是赶鸭子上架的时候现学现卖,这么多年来没怎么捣鼓出人命来也是人类医学史上的又一重大奇迹。
  “这位先生,这是我们掌柜的。”奎子看王敦准备好了,在柜上招呼了一句。
  “呜呀。”啤酒肚操着一口吴侬软语,娇滴滴地答应了一声走上前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大掌柜的,劳您给掌一眼。”来人倒是挺懂行的,一开口就是一串子春典(行话),王敦赶紧带上白手套,躬身去接了男人手上的一串钱,嘴里少不得还要谦逊几句:“哪里哪里、不敢不敢。”
  这串钱看着挺真,目测没有大毛病,只不过因为年代久远,铜制的东西难免锈蛀斑驳,可是大面儿上的小人儿图案和背面的“风花雪月”四个大字还是基本上看得清楚,具有较高的考古和艺术价值。
  “东西都对,可是恕我直言,先生这东西,只怕是残的?”
  王敦来回摆弄了一下,发现在这串秘戏钱的最顶端,有一个很不明显的小挂钩,看上去跟现代商场里每到圣诞节出售的圣诞树挂件差不多,应该是一种摆设上面的装饰。
  “这、不会吧?”来当东西的人显然也不是最初的本主儿,看反应就知道其实并不了解这串钱的来历,如果不是世代相传,那么也许……
  “这钱有问题,人也不干净。”就在王敦生了疑窦的时候,胡橙推门出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王敦马上看向了胖子,对方显然吃了一惊,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了,粗壮的小短腿儿下意识挪动了一下,早就被奎子一个箭步跳出了柜台外面包了饺子。
  “你……你们在说什么,这钱是过了明路的!”胖子显然是个有点儿道行的,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速和音高,话说到一半儿的时候就已经不那么颤了。
  “不对,你是个掮客,你们交货的地方在妙才胡同后身儿的鸡毛店里,没错吧。”胡橙泠然地看着胖子,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疑问句。
  “……”啤酒肚显然是被胡橙一席话说中了真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没想到这个二柜年纪轻轻,竟然这么精明。
  “见官。”胡橙一声令下,奎子二话不说,一个人S了围观的正义群众,说话儿就要把这个男人扭送出去。
  “别别别,这东西真的不是偷来的,是一户人家的儿子背着老子弄出来换钱的,我也只是从中间赚个抽成,你们别不信。”
  那人见奎子虎视眈眈,背后的王敦和胡橙一看也都是精明强干的主儿,立刻就有点儿怂了,挑唆败家子儿卖家里老子娘的东西,说到哪里去也不占理,况且那个漂亮的二掌柜竟然能说出自己常常接货的地点,看样子也不是个善茬儿,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那你把这家子的地址说给我们,这样的东西没有家主的允许,我们是不能收的。”胡橙对奎子使个眼色,三柜很快拿出了笔墨纸砚丢给了那个掮客。
  “喏,就是这一家,这总行了吧。”掮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地址,胡橙搭眼一瞧,胡同儿门牌都在上头,看样子是个旧时王谢,不像是一个掮客随随便便能够胡诌出来的,对奎子点了点头,三柜刚刚一松手,那个胖子竟然一个蜻蜓三抄水,自己离开千里之外了。
  “想不到他是这样的胖子。”王敦看着那人身手矫健的背影,活像个被人丢到水面上去三起三落的鹅卵石,不由得摇头赞叹。
  “对了二柜,你怎么知道这串钱有问题,我没看出来啊,最多就是个残的,看样子好像是给人佩戴的,因为有个钩子,可是谁会把秘戏钱随身戴着,在古代这可是荒天下之谬的事情。”王敦见胡橙把他手里的钱串子接过去,就随口一问。
  “秘戏钱?”胡橙只看了铜钱背面的风花雪月四个字,听到王敦这样说,啪的一声毫不怜惜地把那串古钱直接丢在了柜台的台板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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