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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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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电梯,办公室里同样也是一团糟,原本跟着他的几个员工把桌子都搬走了,见他进来,纷纷低下头,不敢面对他似的。
黎邃在隔断中间站了一会儿,周围压抑的气氛简直让他喘不过气来,这时,手机上来了条短信,是小唐发来的,“34楼茶水间。”
黎邃收了手机,从拐角下去。
小唐早就等在那里了,见他下来,立马将他拉了进去,左右看了看,关上门。转身长舒一口气,小声道:“今早刘总发了裁员公告,把陆总的几个心腹部门全清理了一遍,没有及时表明立场的人,全被他辞退了,因为公告走的是原有流程,他们都以为是你发的。”
好一招借刀杀人,黎邃暗暗咬牙。
“陆总到底病得怎么样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呀?”小唐急道。
黎邃神色黯淡,“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啊?他病得很严重吗?”
黎邃没有回答她,低头沉默了一阵,问:“徐律师他们呢?”
“徐律师被刘总派了一堆难缠的案子,估计这会儿也在焦头烂额呢,公司里现在人人自危,都没人敢出来帮陆总说话了。”
黎邃感到一阵心力交瘁,这件事他是有责任的,陆商出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顾好东彦,这才让刘兴田钻了空子。
“还有更糟糕的,我们手上的几个项目都被叫停了,说是股东会之后再重新进行人员分配。”
黎邃握紧拳头,“股东会是什么时候?”
“后天。”
“……后天。”黎邃低低地重复道。
茶水间外有人不停地走来走去,小唐不方便和他在一起久待,只好泡了杯咖啡先出去。
“谢谢你。”出门前,黎邃郑重对她道。
门被关上,房间渐渐安静下来,只余下饮水机正欢快地发出咕噜噜的冒泡声。被连番的负/面/消/息炮轰了一中午,黎邃一阵力竭,扶着桌子边缘坐下来,手掌按住眉心。
从接手东彦开始,黎邃一直以来说不上顺手,但大体上是顺利的,偶有一些小麻烦,经过一番努力也总是能得到解决。
这是第一次,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陆商不在,他被刘兴田逼得节节败退,只能处于一种有力气无处使的境地,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说到底,他不过一直都被陆商精心呵护在了荫蔽之中而已。
这样不行,黎邃意识到,他不能这么被动,更不能让陆家苦心经营多年的成果就这么白白地被刘兴田夺走。实权,他需要实权。
想到这里,黎邃起身,敲开了袁叔的办公室门,“袁叔,把陆商的遗嘱给我。”
忙碌了小半生,临别之际,所及所念,也没装满一张纸。黎邃从袁叔手上接过那份公正过的报告书,只觉得内心无比沉重。
袁叔悄无声息地出了门,把空间留给他,黎邃独自坐在沙发上,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有勇气翻开那页薄薄的封面纸。
陆商写得非常简洁,却也非常清晰,黎邃努力保持镇定一行行看下去,看到“陆家别院房产及本人持有的东彦集团40%股份全部赠予黎邃”时,终于还是没忍住,捧着遗嘱泣不成声。
……
在公司里碰了一天壁,加上昨夜几乎一夜未眠,回来的路上,黎邃闷闷的一句话也没说,两眼无神地靠在车座上发愣。
路过一条商业街,黎邃望着大雪纷飞的窗外,忽然坐起来,叫了句“停车。”
袁叔以为他看见了什么熟人,忙踩下刹车,黎邃开了车门,也没打伞,走到马路对面。
这是一家不起眼的手机店,招牌旧旧的,实在算不上高档,店主应该是打算关门了,卷帘门遮了一半。黎邃站在路边,并没有进去,只是远远看着。
“要买东西吗?”袁叔打着伞过来。
黎邃摇摇头,看着店老板忙进忙出地收拾东西,眼里情绪渐浓。
“有一年下大雪,”黎邃失神地看着远处,淡淡开口,“雪很厚,他带我出来买手机,过马路的时候,我滑了一跤,他忽然回过头来,给了我一只手。他的手很凉,但那是我这辈子触摸过的,最温暖的东西。”
袁叔静静听着,黎邃低头,深吸了一口气,“袁叔,我打算做一个决定,希望你不要怪我。”
晚上,黎邃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在低温室里陪陆商待了一会儿,贴着他的耳朵温言耳语地说了好半天话。
等他一出来,眼里的温柔立刻收了起来,脸色沉下来,问梁子瑞:“那个麻醉师还在吗?”
“在,你要交给警方吗?”
“不,放他走。”
梁子瑞一怔,黎邃接着说:“让他去给刘兴田报喜,告诉他事成了。”
“你是想……”
黎邃看向他,“给陆商做一份死亡证明。”
这个决定不光是梁子瑞,等黎邃一说,连梁老院长也深感意外,“你决定好了?买通法医容易,可身份一旦注销,可就回不来了啊。”
黎邃握紧拳头,只求道:“拜托了。”
两位医生面面相觑,皆是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明天晚上,我会秘密安排飞机送你们去海岛,那里设备齐全,也更安全。”两个人穿过走廊,黎邃对梁医生说了自己的安排。
外面雪已经停了,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梁子瑞点点头,哈出一口白气,“Leon今晚的飞机,明天下午就可以到。”
虽然安排是黎邃做的,可他眼里的担忧半点也没少,“如果我没预估错,明天陆商的死亡公告一经发出,刘兴田一定会对我进行密切监控,为了保证手术不被打扰,你们过去之后,我就不联系你了。”
梁子瑞冷得不住搓手,笑了出来,“那你怎么办?你忍得住不去打听他的情况?”
黎邃迟疑了,“我……”
“这样,手术结束后,我会用陌生号码给你发一条广告,结尾部分如果是‘退订请按Y’代表成功,如果是‘退订请按N’代表失败,嗯?”梁医生道。
“谢谢……”黎邃道。
梁医生摆摆手,“就算手术成功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毕竟手术只是第一关,手术结束后,他还要经历24小时的关键期,如果他能熬过这24个小时,才能算是真正过了鬼门关。”
黎邃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问:“要输血吗?”
梁子瑞转头看他,黎邃又问:“手术需要输血对吧?”
“血库不缺血。”
“我知道,”黎邃低低道,“我只是……想用自己的方法传递给他一点力量。”
梁子瑞盯着他看了老半天,总觉得黎邃那表情,好像不给他抽血他还委屈了似的,不过抽点儿血也好,免得他精力过剩胡思乱想,于是叫来了护士,给他抽了600ml。
“还好吧?”护士边抽边关切道。
黎邃点点头,“没事。”
看着殷红的鲜血沿着塑料管从自己的身体流出,进入容器,想到之后会再流进陆商的身体,黎邃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看,他和陆商,明明不是血亲,却依然血浓于水。
护士抽完血,把器具收好,惯例给了黎邃几颗奶片补充血糖,走时梁子瑞交代她了一句,“这份单独入库。”
“知道了。”
等梁子瑞进来,发现黎邃拿着奶片糖在发愣。
“头晕吗,发什么呆?”
黎邃摇头,解释道:“这个糖,以前陆商也常买,家里几乎从没断过货。”
梁子瑞笑了一声,“还没分开就睹物思人了?”
“我只是好奇,”黎邃把奶片含进嘴里,“明明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他为什么还总是保留着这些习惯,吃的也好,用的也好。”
梁子瑞看了他一眼,显而易见的语气,
“我想是因为,不管你长多大,多有能力,你在他心里,永远都是他的小朋友吧。”
☆、第五十四章
晚上黎邃没走,直接拿了铺盖在低温室睡下了,这做法虽然不妥,但想到他们即将分离,甚至这有可能是最后一面,梁院长也就没反对,还让护士拿了暖宝宝给他贴着,以免冻伤。
也许是累过了,黎邃躺下来,反而有点睡不着,翻了个身朝陆商看过去。隔着一只胳膊的距离,能感受到对面氧气罩下的呼吸声,微弱而迟缓,陆商胸前贴满了电极片,身上还有各种仪器,黎邃看着就难过。他很想握一握他冰凉的手,像往常一样,替他慢慢捂热,或者从背后抱着他入眠,然而,陆商现在的病情并不允许他做这些。
床头的监测仪“滴滴”地发出响声,黎邃长久地看着他,半晌,轻声开口,“晚安。”
第二天天还未亮,低温室内秘密地进去了两个人,接着,一台担架床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推出,而同一时间,另一台外观一致的则被推入,放在了原先的位置。
早上九点,医院正式下达了死亡通知书,因为陆商身份特殊,上级委托的法医在随后抵达了瑞格,经过一番看似仔细的鉴定后,当场出具了心脏衰竭导致死亡的鉴定报告。
报告一出,这个消息就像长了腿,一天之间传遍了整个业界,东彦上下一片哗然,甚至有家报社还不吝惜版面地将这件事做了个专题报导。毕竟陆商这些年做过不少慈善事业,虽然为人低调,但对于关注这些的人来,他的名字并不陌生。
整个过程,黎邃一直保持沉默,谁找他说话都是一言不发。因为心里惦记着陆商,他连着几天都没怎么睡,昨晚又抽了600ml的血,脸色实在算不上好,连伪装都省了。
小唐得知的第一时间便给他打了电话,问是不是真的,得到肯定答复后,哭得下气不接下气,黎邃说不出安慰的话来,默默挂断了电话。
整个公司里,最淡定的恐怕就是刘兴田了,他一副未卜先知的模样,精神气十足,仿佛东彦已是他囊中之物,看黎邃的眼神也是要多轻蔑有多轻蔑。
黎邃心里装着事,没有与他多说,借着来给陆商办手续的由头去了徐律师的办公室。
“竟然是这样,我差点也以为……”徐律师听他说完,一脸惊骇,只觉得这主意实在是胆大包天。
“明天的股东会,我需要你的帮助。”黎邃恳求。
徐蔚蓝立刻会意,赶紧关上房门,小声紧张道:“40%,加上原先站在我们这边的8%,和你争取到的6%,有54%了,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在明天的股东会上直接和他拼股权吗?”
黎邃十指交叉磨了磨下巴,问:“你之前说,要变更章程,是需要出席会议的股东所持表决权的三分之二吗?”
徐蔚蓝微微有些诧异,“是,但我们离三分之二还差得远。”
“也就是说,如果有股东不出席的话,他那部分股权就不作数,是这个意思吧?”黎邃问。
徐蔚蓝愣了一下,渐渐明白了黎邃的意思,不由一阵惊讶,“你是想……”
他只计划着如何在股东会上把东彦稳住,目前的条件也堪堪够了,但他没想到,黎邃的野心比他还要大,他不光想在这次的股东会上压制住刘兴田,他还想借此彻底打破东彦目前的公司规制。
变更章程,改变公司性质,这是陆商一直以来都想做,也尝试过去做,却始终没做成的事情。如果成功,无论是对公司还是对陆家,好处是显而易见的,而且一劳永逸。之前因为刘兴田一等人的干扰,陆商的改革计划屡屡受阻,直到病重前都还在为这事操心,可见这的确是他一个未完成的心愿。
徐蔚蓝朝黎邃看过去,对面的年轻人正低着头计划着什么,那老谋深算的神态,倒真和陆商有几分相似。
“刘兴田的资金一定有问题。”黎邃打断他的思路。
“怎么说?”
“同样是东彦的投资人,他又没有别的产业,前几年投资的东信亏得血本无归,他最近从哪来的那么多钱和资本收买股东?”
这些徐蔚蓝多多少少也猜得到,但仅靠猜测是没有用的,“可是短时间内,我们上哪儿去找证据?”
黎邃皱眉陷入深思,“让我想想。”
离开之前,黎邃去了趟陆商的办公室,里面的东西大多已经搬空了,袁叔正在把陆商的私人物品一并装进箱子里,准备带走。随手在箱子里翻了翻,里面东西不多:一些大大小小的药瓶,工作日志,几张旧照片,还有书籍和信件,加上几盆陆商捡回来胡乱养的绿萝。
虽然他多半时间都不在公司,但保洁每天都会帮植物们浇水,一个个都长得十分茂盛。黎邃摆弄了一阵,在空空的屋子里环视一圈,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情绪——陆商的生活太简单了,简单到,他的世界除了一个黎邃,好像已经剩不下什么了。
“现在走吗?”袁叔抱起箱子问。
黎邃最后回头看了眼,“走吧。”
两个人从办公室出来,迎面就遇见了杨秘书,视线相撞,后者迅速避开了眼。黎邃脚步一滞,让袁叔先下楼,自己跟了过去。
刚走到拐角,杨秘书停下来,“你想干什么?”
“我想帮你。”黎邃道。
“帮我?”杨秘书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转身要走,被黎邃伸手拦住了去路。
“我知道你需要钱。”黎邃俯身道,他高了整整一个头,长胳膊一伸,对方根本没有闪躲的余地。
杨秘书抬起头来,也不再遮掩嘴角的伤,冷声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黎邃轻轻一笑,“冲你曾经帮我泡过咖啡的份儿上。”
“我还没沦落到需要求助你。”
“沦落?”黎邃对这话表示不赞同,“你是刘兴田的情人,我是陆商的情人,我跟你之间不存在谁看不起谁的问题,看看你现在,你嘴角的伤是刘兴田打的吧,再看看我现在,我是牧盛的第一股东。哪边更值得依靠,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杨秘书神色微动。
黎邃盯着她继续道:“现在是我在拉拢你,是我在向你寻求帮助,我只问你一句话,这钱,你要还是不要?”
杨秘书在原地僵持许久,泄气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黎邃在心底里也偷偷松了口气,左右环视一圈,小声道:“刘兴田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我想,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要证据。”
等黎邃等到车上,袁叔瞥了眼后视镜,“回陆家吗?后面有人跟着。”
黎邃累得头晕脑胀,脱口而出就是去医院,而后才反应过来,现在陆商已经“死”了,再跑到医院彻夜不归,只会造成不必要的猜疑,给陆商增加被发现的风险。
明天就要召开股东会了,眼看着东彦唾手可得,刘兴田自然花得下这个力气来监视他,以免节骨眼上出现什么意外。
黎邃想了想道:“找家酒店,越热闹越好。”
袁叔把他送到了市中心,酒店楼下就是商业街,过了午夜依然门庭若市。黎邃进去开了间房,洗了个澡小睡了一会儿,天黑下来后,他看了眼时间,乔装出了门。
好在训练营里学过的反跟踪技巧还没忘,黎邃从后门溜出来,混入人群中,迅速上了一辆旧皮卡,往郊区的方向开去。他果然还是放不下心。
接应地点是早就安排好的,在郊外的一个小型机场,黎邃到的时候,飞机已经停在那里了。他坐在车上等了一会儿,就见两辆依维柯先后开了过来,接着,一辆担架床从车后推了出来,同时车上下来几个人,一起围着将担架床送上飞机。
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黎邃在人群的缝隙中,影影约约见到了陆商躺在床上的侧脸,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
看着人被越推越远,他压抑了一整天的担忧在那一瞬间汹涌而出,竭力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突然开了车门跑了过去。
梁子瑞正戴着口罩,一脸严肃地指挥他们的动作,见到他出现,愣了一会儿,竟忘了去拦。
黎邃直接越过他,扒开人群,在前进的担架床中握住了陆商的手。
“你要活着,等我来找你……”黎邃认真道,俯身在陆商紧闭的眼睛上印下一吻,“……我爱你。”
周围的人很快将他挤了出去,担架床被推上飞机,时间紧急,梁子瑞也来不及多说,只朝他挥了下手,便指挥人关上了舱门。
黎邃停在原地,手中还残留着陆商冰凉的手温,他看着飞机缓缓启动,渐渐飞离地面,只感觉自己的心也仿佛随着这架飞机被一起带走了,连依维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回过神时,眼中已满是泪水。
雪又下了起来,洋洋洒洒地落在空旷的机场,冷风阵阵刮过,大地发出悲戚的呜咽声,黎邃一个人站在雪中,静静地待了很久才回到车上。
还没有到可以松懈的时候,黎邃默默握紧了方向盘,把车开出机场,这一次,他不光要保护好陆商,连带东彦、陆家,还有陆商未完成的那些,他统统都要握在手里。
大雪之中,一架飞机和一辆汽车以完全相反的方向迅速远离,他们就像一对即将前往前线的战士,在短暂的告别后,奔赴各自的战场。
晚上,黎邃回到酒店,左右睡不着,开始整理手上的东西,为明天的股东会做准备,刚整理到一半,门口突然有人敲门。
“谁?”黎邃问。
“客房服务。”
黎邃听到熟悉的女声,拉开了门。
杨秘书全身裹得厚厚的,塞给他一个档案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黎邃回到房内,把档案袋打开,里面是几份资料,包括刘兴田的出境记录,培训学校的银行对账单,以及缴税记录等等。
这些资料明显都是用手机匆忙拍下的,黎邃边看边对比,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刘兴田每个月都会固定去一次澳门,而每次回来,培训学校就会有一批新生入学。
哪有这么巧的事,他又不是去澳门招生的,黎邃皱眉,又翻出培训学校的缴税记录一番浏览,不难发现,每个月的税额与收入明显不符。
他心中渐渐有了些眉目,事不宜迟,立刻叫来袁叔,开车去孟府。
“孟小姐?”袁叔不解。
“对,现在只有她能帮忙了。”
袁叔对此不敢苟同,“可孟小姐的夫家是站在刘兴田那边的。”
“但东彦的股东是孟小姐本人对吧,只有她本人才有权行使股东权益。”黎邃据理力争。
袁叔虽然还想说什么,但看黎邃这么坚持,也就没有再多话。
两个人大摇大摆地开着车出了门,刘兴田的人显然感到了疑惑,一路停停走走,又想跟着又怕被发现,最后看见他们开进了孟府,直接没跟了。黎邃从后视镜里收回视线,冷冷地笑了一声,想也知道,刘兴田多半是不担心的,在他眼里,黎邃现在来求孟心悠这种做法无异于临渴掘井,根本不屑一顾。
大半夜扰人清梦,孟心悠脸色不太好,打着哈欠出来,看见是黎邃,脚步顿了顿,“是你?”
不用黎邃说她也立刻猜到了来意,让佣人去泡了两杯咖啡来。
“坐吧。”
黎邃在对面坐下,率先道歉,“这么晚上门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孟心悠摆摆手,长叹一声,“陆商的事情……我很难过。”
黎邃闻言垂下眼,“他人不在,公司总不能也没了,我今天来,是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说,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你是想打感情牌吗?”孟心悠问。
黎邃没说话。
“小黎,不是我欺负你,今天就算坐在这里的是陆商本人,我也不会因为私交去破坏我的家族做出的决定,”孟心悠叹道,“我们这样的人,你可能无法理解,但我的原则是,家族利益高于一切,就算我曾经对陆商有好感,但你知道这是两码事。”
“我理解。”黎邃点头。
“你理解就好,”孟心悠肩膀松了松,遗憾道,“所以,明天的股东会,我是不可能站在你们这边的。”
“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请求你站在我们这边的,”黎邃道,“我是来请求你,明天不要出席股东会。”
孟心悠一愣,“不出席?”
“是的,”黎邃不卑不亢,“其他的我自己来就好,我只请求你,不要参与到这件事中来。”
这个请求完全勾起了孟心悠的兴趣,“为什么?你说说理由。”
“理由是,如果你们和刘兴田站在同一阵线,势必会受到牵连。”说着,黎邃把档案袋中的文件拿出来,推过去,“这是刘兴田的一些资料,我想你会有兴趣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以及,这对你的家族来说到底是有利还是有害。”
孟心悠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两眼,拿起资料开始翻阅。
“他与人勾结在澳门开设地下赌场,每个月都有大额分成,这笔钱无法进入大陆市场,所以他开办了一个培训学校,伪造学生名册,以收学费的方式洗白这些收入。”黎邃道,“孟家身居高位,身份过于敏感,恕我直言,这件事一旦曝光,你们很难不受到影响。”
孟心悠低头盯着资料,脸色越看越严肃,“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资料?”
“我自然有我的途径。”
孟心悠闻言,抬头看向眼前这个年轻人,她不常见到黎邃,仅有的几次交流也都是围绕着陆商,所以在她的印象里,黎邃就是个被包养的漂亮男孩。如今这么仔细地观察,才发现他不论是外貌,还是气质和谈吐,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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