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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波-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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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由晟终究还是失去了意识,不管陈郁怎么唤,再没有回应。陈郁稍微恢复体力后,便借着有限月光,包扎赵由晟左肩上的箭伤。他没有其他物品,脱下了自己的外袍,用袍子绑住伤口,希望能止血。
他抱住赵由晟,让他半个身子贴靠着自己,他在海浪声中呼救,他知道官兵的船,郑远涯的船必然会来搜索他们。
他不在乎自己鲛态的模样被人发现,他怀中的赵由晟无声无息,冰冷的几乎没什么温度,这是他最为恐惧的,相类的情景,仿佛自己曾经历过,仿佛赵由晟曾死去。
陈郁的声音喊得嘶哑,搂抱赵由晟的手臂使不上力气,他是半鲛比普通人耐寒,但他的体力已到达极限。
远处,出现一团火光,接着是无数的火光,那是船上的灯笼,有船只在靠近。
陈郁激动地跪起身,他抱着赵由晟的身体,缓缓将他平放在礁石上。月光照见陈郁的手臂,手臂上的鳞光无处藏匿,陈郁没有惊慌,他很平静,他在等海船靠近,他在等人来发现阿剩,然后,他会藏起来。
有艘船开得最快,冲在前头,那是巡检司的快船,他们终于发现礁石上的人。船上的水手都十分激动,用力的喊叫,拼命地挥动灯笼。
陈郁想自己该躲开了,他想爬到礁石背后去,他刚想动弹,他的手立即被人扣住,陈郁回头去看,看见赵由晟睁开的眼睛。
“留下……”
赵由晟的声音虚弱地几乎听不见,但陈郁听见了。
赵由晟摇摇晃晃从礁石上坐起,用伤手拉扯自己的外袍,陈郁忙去帮忙,他知晓由晟的意图。
他帮由晟脱下了他的外袍,然后在他眼神的示意下,将外袍蒙住自己的头,遮蔽耳朵,脸庞,脖子,只露出两只眼睛。
陈郁不知晓,在后头灯火的逼近下,半鲛的自己在赵由晟眼中的模样,那绝不是怪异。
如鳍的耳朵薄得透明,脸颊处有细细鳞片,眼睛明亮如宝石,哪怕蒙上衣袍,那眼睛还是很亮,赵由晟抬手隔着衣物去摸陈郁的脸庞,陈郁低下头,用手去贴着他的手背。
郑远涯的声音在一众喊叫声中最是洪亮,此时,已有海船靠上礁石丛,从船上垂下了绳梯。
赵由晟终于陷入彻底地昏迷,他的手无力垂下,陈郁紧紧握住,眼眶里溢出泪水。他贴着赵由晟的胸口,胸口还有温热,他抱住他。
郑远涯第一个跳下绳梯,登上礁石,看到礁石上真得有赵由晟和陈郁,他十分激动,大声吆喝水手,将赵由晟抬上船急救。
他内心狂喜,鬼知道他参与海面搜寻,但他根本不敢指望能发现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一个受伤,在黑夜里落海,那绝对死得透气,郑远涯熟悉大海的凶险,而另一个不管不顾跳下海去救人,在寒冬里,水性再好,也极可能无法生还。
在郑远涯看来,这绝对是奇迹,也许是海崖上天妃宫的天妃娘娘庇佑呢。
水手们将赵由晟抬上船,船医在船上叫着什么,朝陈郁挥动胳膊,陈郁没有动弹。郑远涯身后的水手提着灯笼,接着灯火,他能看清陈郁蒙脸的模样,看见他藏在袖子下的手掌,泛有鳞光。
郑远涯转身朝船上的人囔囔,让丢条被子下来,他骂骂咧咧,有水手要靠近陈郁,他还不让。
被子很快扔下来,郑远涯接住,他果断用被子裹住陈郁。郑远涯打横抱起陈郁,贴他耳边叮嘱:“裹好了。”
陈郁缩在被子里,躺在一艘小船上,他身边陪伴着郑远涯,大船的水手在上方拉拽小船,船身摇荡,陈郁喃语:“远涯,阿剩中箭了。”
“知道呢,死不了。你很累倦吧,闭上眼睛睡。”
见到陈郁半鲛的状态,郑远涯终于清楚他们两人为何没溺死在大海里,小郁为救赵由晟竟变身了。
郑远涯似乎感受到一丝失落,他认为他没有,也许是很浅淡的,很难察觉的失落吧。
难得一见的半鲛,这么好的小郁,真是便宜了赵由晟那厮。
赵由晟,你可别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导演:呦,看来对我们小鱼是有那么点小心思的吧。
郑远涯: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
导演:本来是没有亲吻的,响应号召。
第49章
赵由晟伤情严重,被送上巡检司的主舰; 主舰配备船医; 正好为他疗伤。陈郁上了郑远涯的船; 他待在船主的舱室里; 让门反锁; 他拜托郑远涯到主舰上探看赵由晟。
舱室昏暗,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一缕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落在床上,照亮陈郁搁在床上的手掌,手背上的细鳞片在逐渐消失。
陈郁已经脱去湿淋的衣服,他躺在被子里,侧头注视自己露在被子外的手掌; 他在恢复,鲛态消失得很快; 上一回现出鲛态; 还是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恢复。
舱室暖和,烧着火炉,陈郁感到温暖,也感到疲倦; 还有从肢体传来的; 无处不在的酸疼与乏力,他在汪洋里竭尽力气,只为救起赵由晟; 在他跳入海前,他还遭挨饿,被打,他额头有伤,脚腕受伤。
就算不是这般不适,陈郁也没法入睡,他在担心赵由晟。无奈,他并不能去看他,他现在的模样还不能被外人看见。
陈郁在等待中感觉到船身停止,他想郑远涯应该是从主舰上返回了,他从床上坐起,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和脸颊,耳朵已经恢复,脸颊上还有细鳞片。他披上一件衣服,走至门后等候,他藏匿在昏暗中,他还不习惯以鲛态示人。
过了好一会儿,舱室外传来脚步声,陈郁忙唤:“远涯?”
郑远涯应了声是我,他从腰间拿出钥匙,就去开门,他听声音觉得陈郁就站在门口,打开门,果然见到他身影。
舱室的油灯在木案上,照不见角落,但郑远涯手中提灯,他关上门,用灯照了下陈郁,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是好奇还是惊讶。
即使见多识广的郑远涯,对于半鲛只是听闻,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但他那颗大大咧咧的心,对什么稀罕事都能平常对待。
“远涯,阿剩那边怎样?”陈郁藏在昏暗的角落里。
郑远涯将灯挂在门后,朝木床走去,边走边说:“船医给他取箭时,他醒来过一次,还说了几句话。”
一屁股坐在床上,郑远涯拿火夹挑亮炉中的炭火,炉火映红他的脸庞,他说:“放心他没事,巡检司的船医什么样的伤没见过。”
确实,要缉捕海寇,往往水兵要参与作战,作战总会有人受伤。
陈郁轻声问:“阿剩都说了什么?”
郑远涯将火夹一丢,拍拍手:“他睁开眼睛看是我,就问你在哪。”船医挖箭头的过程可血腥了,虽然有麻药,赵由晟还是被疼醒,好在只是一小会儿,算是没遭受太多折磨。
“我说你在我船上,你好着呢。你们……”
郑远涯还是没往下问,他在海港长大,知道男子间的□□,也在不能时常靠岸的海寇船上生活过几年,亲眼见过亲好如夫妻的一对男子。
总之也就是那么回事,就跟男子喜欢女子一样,看对眼,就也喜欢上了。
“船医给他包扎伤口,把血止住,又灌了碗迷魂汤,我看他明日才能醒来,你也别担心,好好休息。”
郑远涯站起身,打算走了,他也是怕陈郁尴尬,他看得出来陈郁很介意自己的鲛态,不习惯被别人瞧见。
“远涯。”陈郁轻轻拉住郑远涯的袖子。
“嗯?”郑远涯回头。
“谢谢你。”陈郁很感激。
在有限照明下,郑远涯能看见陈郁的脸庞,他除去脸上有鳞光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异样。看他穿自己的衣服,披的外袍又宽又大都垂地了,郑远涯咧嘴一笑,用大手搓陈郁的头,像个大哥哥般。
“说什么傻话,你我是好友。”他从门后取下灯笼,本来都伸手要开门,突然回头笑道:“没想到陈端礼当年还真得娶到一位海美人。”
舱门关上,郑远涯走了,将自己的舱室借给陈郁睡。
这样的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可能听来唐突,但从郑远涯嘴里说出,却让陈郁释怀,远涯自然而然接受友人的半鲛身份,可能他还觉得半鲛人很有意思呢。
舱室里再次寂静,陈郁站在窗前,看视月光下的手臂,还不时用手摸摸脖子,脸庞,他在等待恢复人的模样,他急切想要恢复,他想去探看由晟。虽说郑远涯的话让他不再焦虑,但他总得亲眼看看才能安心。
脱险后,陈郁回想他们在海中的情景,在礁石上发生的点滴,甚至在更早些时候,阿剩突然出现,刺伤林四时,这一切此时想来分外的不真实,但又是真真切切发生了。
船队在夜色下行进,外面风浪虽大,月亮倒是明亮,陈郁看见巡检司的主舰,它在前头领航,阿剩就在上面,此时的他,已得到救治,和他一样待在温暖的舱室里,有干燥暖和的衣服和被褥。
回想在礁石上,他的身体很冰凉,唯有胸口有一团热气,陈郁好想能温暖他,那时很怕他死去,非常害怕。
今晚的自己也好,阿剩也好,似乎都有些不同寻常,阿剩原来有那么好的武艺,而自己原来有那么坚韧的意志。陈郁揽好外衣,想着自己将由晟抱在怀里,他的身体不如由晟的宽厚,结实,但他想尽所能的为他去做,若是为他,陈郁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领航的主舰停在航道上,鼓点声响起,船上灯火通明,似乎在迎接着什么人。陈郁从郑远涯那边而知,他的父亲和兄长都在海上搜寻他,只是他们不似巡检司的海船,当时在返泉州港的路途,因缘巧合,第一时间遇着郑远涯派出去通风报信的人。
应该是父亲和兄长的船到来,陈郁再次摸了下自己的脸庞,脸上的鳞片已经消失,他又摸了摸脖子,原本是鳃的地方,留下三道疤痕,他拉高衣领,裹紧外袍,开门走了出去。
来的确实是陈端礼率领的船队,他一听说陈郁被救出来,就在郑家的船上,连忙乘小船过来。陈郁走出船舱,来到甲板上,正好看见父亲和兄长登上船。
父亲一认出他来,忙将他抱入怀,紧紧抱住,嘴里念着:“孩儿受罪了。”沉厚包含深情的声音,能听出他特别心疼。
陈端礼可能已经从夏巡检那儿听闻了陈郁是从海里救起的事,冬日黑夜里的海水,冷得彻骨。
“爹,是阿剩救我。”提起赵由晟,陈郁的眼角泛红,“阿剩中箭,还掉进海里,流了好多血。”
“爹知道,竟是他先找到你。”陈端礼颇为感喟。
“陈纲首,还有我,我和赵由晟一起找到小郁。”郑远涯不忘邀功,他用手指指自己,又道:“陈纲首,到里边说话。”
甲板风大,刮得人腮帮子疼。
陈端礼跟郑远涯道致谢,连陈繁也过来道谢,言语殷切,这倒是出乎郑远涯的意料。
一行人返回船舱,坐一起谈了谈今夜的惊险,主要是郑远涯在说,他很擅长说故事,有些他没亲眼见到的,譬如陈郁和赵由晟掉海里到爬上礁石的事,他很好的进行了想象。他说得八九不离十,陈郁点点头而已。
听到赵由晟执剑和歹徒拼搏时,连陈繁都感到意外,再听至赵由晟中箭落海,陈郁也跟着跳海时,陈繁明显皱起眉头。陈端礼一直很平静,他扣住小儿子的手,默默地听,他有点意外赵由晟有那么好的武艺,但并不那么意外他会为了救陈郁而不顾自身安危。
这个宗子,是他儿子一生的挚友,无人能及。
郑远涯的故事说完,陈繁道:“如此说来,你船上扣押着赵几道?”
“关在货仓里,回去看要怎么处置,他是同谋。”陈繁没提起的话,郑远涯险些忘记了这么个人,还就关在他船上。
郑远涯想起一事,问:“你们把范威抓了吗?”
陈端礼回道:“夏巡检回头会去缉拿他。”
“可不能让他跑了,关押小郁的歹徒就是他手下的兵!他是赵不敏的家奴,绑架小郁的事,他绝对是主谋之一。”郑远涯与范威还是有些小过节的,他很不屑这群兵痞,这回正好整治,全给塞司理院狱里。
“自是不能,听夏巡检说,五名范家兵都抓着了,据说是什么‘芦场五虎’。”陈繁冷笑,手下都逮着了,还怕没有口供,他不会放过范威。陈繁早先前往芦场,面晤范威,想从他那儿打探陈郁的消息,还进行威逼利诱,范威却极力撇清关系,表示他丝毫不知情。
在他们交谈中,船缓缓驶进泉州港,停泊在港口。
陈端礼遣人前去赵由晟家通报,并让郑远涯将赵几道从货舱里放出,等宗子那边的人过来,再由他们来处置。
陈郁如愿登上主舰,步入灯火昏暗的舱室,见到床上昏睡的赵由晟。他守在赵由晟床边,端详他的脸,他摸了摸赵由晟的手,感受到他掌心传递的暖意,他很欣喜,却也悲伤。
陈端礼在旁跟船医询问赵由晟的伤情,船医说失血不少,回去需用血竭研粉贴敷,至于伤情,少年强壮,受伤的左肩经由治疗,慢慢会恢复。
“他受伤落海,还能被救起保有性命,堪称奇谈。”船医看着人挺严肃,但难得遇到件奇事,他朝陈郁投去一眼,道:“小郎水性奇佳,小老儿跟船三十年有余,头遭见到这样的事,莫不是天妃娘娘显神通!”
陈端礼清楚,天妃娘娘未必显了神通,他的儿子应当是情急下现出鲛态,才能在夜晚翻滚的大海里救起赵由晟。
陈繁的目光也落在弟弟身上,看他守在床边,看他低着头,泫然欲泣的样子,陈繁觉得很不妙,他这人直觉一直很准。
没等候多久,赵父急匆匆赶来,受伤昏睡的赵由晟由数人小心翼翼抬下船,送进一顶大轿里,赵父和陈端礼简略交谈一番,知晓前因后果,目瞪口呆。
他这个儿子闯入熙和楼,绑了赵几道,乘船至弘歌里,为救陈郁跟歹徒打斗,中箭,落海,竟还被陈郁从海里救出来!
赵父想回去绝对不能将实情告诉妻子,妻子会深受惊吓,能说的,只有他和歹徒拼斗,被歹徒射伤的事。
随同赵父前来的还有庄蝶和端河,两个小伙伴自发现赵由晟跟随他的剑一起不见,急了一晚,找了一夜,他们待在赵由晟家里,眼皮直跳,都不敢回家睡觉。
庄蝶去看陈郁,见他额上有伤,一边脸颊还有淤青,很是心疼,用力抱了下陈郁。他这人心软,听说赵由晟中箭伤重,正昏迷不醒,他都不敢揭开帘子看他,怕自己会当众哭。
赵父辞别,带着儿子和赵几道离去,庄蝶,端河随从,赵父没有询问过陈郁,他走时只是远远看着他,很秀雅的少年,难以想象他竟能在海里救起自己的儿子。
陈端礼谢过夏巡检,带着儿子归家,陈郁经过这一日一夜的折腾,终于昏沉沉睡着了,陈端礼本打算让仆人回家抬顶轿子,却见陈繁将陈郁背起,言语平淡:“我背他回去。”
月色下,背着陈郁的陈繁,稳稳踩着脚步,慢慢行走。他这个弟弟长得清瘦,但还是有些份量的,养尊处优的陈繁,没能坚持到家门口,最终由陈端礼抱小儿子进家门。
陈家的仆人都在门口聚集,见到他们的小郎君如完璧归赵般回来了,都颇欣慰。
陈郁被送进寝室,墨玉照看他,用药水轻轻擦拭他额上的伤口,用药粉薄薄一层涂抹他脸颊的淤青,细心的她还发现陈郁脚腕上也有伤伤,她擦药边流泪,照顾陈郁多年,她已有颗老妈子的心。
墨玉躲到一旁试泪,陈端礼摸摸儿子的头,低喃:“孩儿长大了。”他即使没亲见他的儿子这一夜做了什么,但他知道他入海时现出鲛态,以鲛类的天赋,还有性情里的柔韧从海里救起他的挚友,并且在很短的时间里,隐去了鲛态,恢复人的模样。
陈郁对自己的身体已经能控制自如,而鲛类自控的能力,一般是在成年后才具有。
这是一个不眠夜,当陈家和赵家人都返回家中,守候着伤患,已经是邻近天亮的时辰。天刚亮,赵父听到急切的叩门声,走到院中,吴信打开院门,进来的是陈家的内知潘顺,而潘顺还领着一位城中有名的大夫。
潘顺不只领着一位大夫,怀里还抱着一件大漆盒,说是给赵由晟治伤的血竭。上品血竭出自海外,价同黄金,陈端礼是大海商,他家里有。
赵父接过化瘀止血的圣品,毕竟他儿子确实需要,再说也是为陈郁受伤。赵父想漆盒里边应该是有那么一块血竭,可能个头有点大,世面上不多见。
待大夫看好伤,写了方子,提医箱离开,潘顺躬身辞行,赵父返屋,和赵母打开大漆盒,两人面面相觑。
漆盒里边装着整整一盒血竭,均是上品,若不是说送来治疗的药物,怕要以为是酬谢的千金。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毕竟是给儿婿的药,陈纲首很下血本呀。
———————————
陈繁:我有个不好的预感,很不好的那种。
第50章
赵由晟睡在他原来的寝室里,赵母嫌阁楼风大; 寒冷; 他又受重伤; 需要仔细调养; 便给搬下来了。陈郁来访时; 在充满回忆的的房间里,见着昏睡中的由晟,往昔的时光仿佛又回来了,那个他们亲密无间,充满童趣的时光。
赵由晟昏迷不醒,陈端礼请来的邓大夫说不用惊慌,他晚些时候自当醒来,船医的抢救及时; 已无性命之忧。陈郁看他沉睡的模样,并未有丝毫痛苦; 难受; 他的呼吸也很平稳,就像只是睡了一个长觉,因为他太倦乏,睡饱就能醒来。
此时想来; 在由晟来救自己前; 有好一段日子,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密,阿剩很忙; 忙于读书,忙于宗室间的纷争,而他们也因为身份的关系,似乎必将越来越疏远。
陈郁碰触赵由晟搁在被子外面的右手,他的手掌拳起,指节分明,手指蕴有力量,便是这只手握住剑,刺伤林四,和一众歹徒拼搏,他是几时学了剑,又是师从何人呢?自从阿剩去宁县后,陈郁再不熟悉他生活上的点点滴滴。
他们间那份时断时续的情谊,却还是延续了下来,并在昨夜,超越生死。
陈郁悄悄握住赵由晟的手,暖暖的,这份暖意总是让他安心,他其实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便是坐在床边,看着他的睡容,就仿佛天长地久般。
他们似乎曾有过这样的情景,陈郁莫名有种熟悉感,于此心中又生出几分怅然,几缕爱意,然后小心地藏起来。
阿香捻手捻脚进屋看了几回,每次都看见赵由晟躺在床上不动,而陈郁守在床边也是一动不动,她偷偷探了下头,还看见陈家的小郎君握住她家郎君的手咧。
她轻轻掩上门,悄无声息离开,去跟主母禀告,郎君还没醒来,小郁还在陪他。
陈郁从午时待至黄昏,他从窗外看见院中的董宛和潘真在转悠,他们等候他许久,他还不舍离去,但天黑后,他还是得回家,答应了父亲。
原本父亲不同意他一觉醒来,就往赵家去,在他恳求下才允许。
在陈端礼看来,儿子身上有伤,走路还微微瘸着,本该在床上养伤,只是他疼爱这个孩子,不忍拂他心意,他知他们情深义重。
窗外,日薄西山,室内阿锦送来蜡烛,点亮床头,陈郁还坐在床边,仿佛就没动弹过。阿锦见过几次陈郁,知道他是郎君的好友,也听说郎君是因为救他而受伤。阿锦很难想象,待人又凶又冷的郎君,原来也会舍己为人,也会为好友以身涉险。
单是看陈家小郎君的秀美、温和的模样,就生喜欢之情,他们明明性格迥异,却莫名觉得很相配。阿锦暗自在心里想着,小心翼翼推门离开。
烛台上三支蜡烛,照亮半室,天上月亮已出现,星辰稀寥,陈郁想自己该回家去了,他最后看视一眼赵由晟,见他眼睑颤动,正在缓缓苏醒,惊喜地抓住他的手,唤他:“阿剩!”
赵由晟是在各种不舒服中醒来的,他头疼,肩疼,浑身酸软,好在他挺能忍耐,没难受得叫出声来,只是皱了皱眉头。他睁开眼睛,陈郁的脸便就出现在眼前,他没回应陈郁的唤声,目光直勾勾盯着陈郁的脸庞,他发现陈郁额头上的一道伤口——涂着药水,已经结痂,看到陈郁的一边脸颊淤青,他抬起手,指腹轻蹭过陈郁脸,他没说话,两人就这么相互凝视。
陈郁抓住由晟的手,声音哽咽:“阿剩,会不会很痛?”他见赵由晟的眉头拧结,以为他仅仅是因为在忍受着疼痛。
“我无事,你怎么来了。”赵由晟的声音低哑,他已认出自己躺在家中,还是在他的旧寝室里。
此时,肢体和意识全都复苏,赵由晟收回被陈郁执住的手,他用右臂支住床,想坐起来,陈郁忙将他按住,接着,两人又是一阵沉默,陈郁默然帮他掖被子。
“你昏睡一天,终于醒来!阿剩,我去喊人来。”
陈郁要走,手臂被赵由晟抓住,他淡语:“莫急,我有话问你。”陈郁乖巧地坐回椅子上,烛火映红他们的脸庞,陈郁低下头,他觉得赵由晟的目光一直在他脸上,有点不好意思。
获救后,陈郁不曾去想过,他和由晟在生死之间是何等的亲昵,此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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