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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波-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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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救后,陈郁不曾去想过,他和由晟在生死之间是何等的亲昵,此时那些情景都浮现在脑海,包括他在海中为他渡气,嘴对着嘴,包括他在礁石上抱住赵由晟哭泣,恳求他不要睡去的情景。
阿剩会不会还记得?
陈郁紧张地抓住自己的手,他不知晓由晟要问他什么。
“小郁,绑架你的匪徒是否都缉拿了?”
小郁额上的上分明是被砸伤,而脸颊上的淤青,很可能也是暴力留下的痕迹,赵由晟记仇,他不会饶过这帮人。
“嗯,都抓住啦,一个也没逃掉,下了司理院狱等待审理。我听父亲说,射伤阿剩的那人叫钟大,他们一伙是芦场五虎,平日里就为非作歹,这回被缉拿,肯定严惩不贷。”陈郁抬起头,嘴角绽出笑容,像似舒了口气。
赵由晟目光落在陈郁脸上的伤,他皮肤白皙,伤痕特别明显:“他们是不是打你了?”
“嗯,其中有一人特别坏!他们喊他老四,阿剩就是你刺伤的那人。”陈郁摸了下脸,他出门时照过镜子,淤青还没消退,看起来有些可怕,其实已经不那么疼了。
“你……你是不是跳入海里救我?”
中箭后,赵由晟坠海,而那时他催促陈郁快跑,却不知后来陈郁怎么会在海里。赵由晟虽然刚清醒,但是记忆清晰,他想小郁是否从他坠崖的地方跳下,那是他不愿接受的。
陈郁轻点了下头,他后来想起,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来的勇气,也许悬崖下就是暗礁呢,可那时他也没法想那么多。
两人都不语,陈郁感到不好意思,仿佛小心思被窥见,赵由晟的感情倒是十分微妙,他意识到自己没能改变什么,重来一世,他还是险些被人杀死,而陈郁为了他,仍是不顾自身安危,陈郁对他的那份情感,还是萌生了。
室内静寂,突然听到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两人一同回头,看到阿香,粗壮的阿香明显有蹦跳的动作,她激动道:“郎君,你可是醒来啦!”
“主母,快来,郎君醒来啦!”她跑往内屋,跑得飞快,去通报赵母。
陈郁站起身,候在一侧,赵母急匆匆赶来,扑到儿子床头,嘘寒问暖,说个不停。赵母让阿香赶紧去厨房煎药,又让吴杵去城东喊邓大夫过来瞧瞧,还让章义去睦宗院喊丈夫归来。
“你父去睦宗院,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儿子受伤卧床,他还有心思外出。”赵母不忘跟儿子抱怨。自赵由晟被抬回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赵母一见他就哭,索性不看,待房中为儿子诵经祈求神明庇佑,让他快些醒来。
其实赵父也在由晟床边守了许久,到午时才出门去,睦宗院那边有事要忙。赵几道被由晟刺伤,他家扬言没完,走着瞧。赵父直接找上赵几道的爹,义正言辞把对方说得哑口无言。
“母亲,莫要担心,孩儿没事。”赵由晟听着母亲唠叨,忙尽力安慰。
“哪是没事!你看你都伤成什么样了!还拿剑去跟恶徒相搏!要命啊,可不能再这般吓我!”赵母可是为这个儿子担惊受怕,从他携剑消失,就提心吊胆,到他受重伤被抬回家,赵母险些昏厥。
“母亲,是儿不孝,儿知错了。”赵由晟心里内疚,他提剑跳窗离开时,心里只有一人。
“孺人,是因为我,阿剩才……”陈郁心中难过,垂着头。
赵母拉住陈郁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温语:“小郁能安然回来,我心里宽慰,哪会责怪你,都是恶徒凶暴,奚王房支不识好歹,都怪他们!”
看陈郁眼眶泛红,脸颊上淤青骇人,赵母抚摸他下脸,像母亲那般温柔,她让阿香去她屋里头拿盒药膏来。
她边帮陈郁抹伤,边把奚王房支的人都骂了一通。
邓大夫过来,给赵由晟的伤口换药,赵母说怪吓人的,让陈郁不要看,陈郁还是待在屋中,站在由晟身旁,看得脸色煞白。
用最好的血竭研粉敷上伤口,那伤口已经止血,结痂,不似先前那般血肉模糊。血竭能敛疮生肌,有化瘀止血的奇效。
整个换药过程,由晟没有发出一声疼叫,连呻&吟一声都不曾,就是他脸色明显苍白,额上不停渗出冷汗来,观看者也知是极疼的。
换过药后,又将汤药服下,赵由晟疲倦,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陈郁和赵母照看他,寸步不离,已经回来的赵父站一旁询问儿子的感觉,由晟说无碍,就是有点倦乏。
赵母让仆人将烛火熄灭得只剩一盏,昏暗中看护儿子,赵父和陈郁都出了房间,赵父见陈郁黯然神伤,让他回家去歇息。
陈郁行了下礼,跟赵父辞别,他唤上随从,心事重重离去。
赵父看他走路不大利索,再想他脸上还有伤,把头摇了摇。这两个孩子啊,论情谊简直感天动地,可总觉得哪里不对,赵父一时也想不到是哪里不对。
归家路上,潘真提灯在前,陈郁坐在轿中,董宛跟在身旁,另有数位赵家的奴仆护送,章义仗剑走在轿旁。其实已经无需防范,范威及手下被抓,赵几洲和赵几道等奚王房支的子弟受到禁足,不许出睦宗院,等待处罚。
绑架陈郁一事,想来参与者都悔得肠子青,对不可一世的奚王房支子弟是个深刻教训。一个海商的儿子失踪,竟能出动府兵,巡检司水兵,还发动了海港的客船、渔船、货船参与搜寻,最不可思议的是,还有不少宗室子弟为他撑腰。
简直是何方神圣,咄咄怪事。
此时,上头有人的陈郁正在轿中默默掉泪,他想着赵由晟受的伤,承受的痛,真是心如刀绞,虽然赵由晟一个疼字也没提,可他仿佛能感同身受。
一路行进,一路掉泪,待快到家,陈郁忙拭去脸上的泪痕。
回到家中,陈郁发现父亲在家门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回来得晚,让父亲担心。陈端礼见陈郁回来,忙带他进屋,吩咐厨房煮热汤给他御寒。
在温暖的寝室里,陈郁慢吞吞喝着热汤,在墨玉的服侍下入睡,待他睡着,陈端礼才离开。
陈郁回来时眼角还是红的,陈端礼想儿子哭过,他这个儿子鲜少见他哭,想来心里实在难受。明日再让潘顺给赵家送去些滋补的药材,让他家好好将赵由晟的身体调理好,免得儿子心中愧疚。
陈郁脚腕的伤,起先以为是轻伤,只是涂药,后来伤口竟红肿涨疼,行动不便,只得在床上养伤。陈郁苦苦恳求,陈端礼也不许他下床,自然也去不了赵家。
为让儿子放心,陈端礼亲自到赵家拜访,看视赵由晟的伤情。躺了两天床,赵由晟精神好上许多,能坐在床上与陈端礼交谈。他们一老一少,历来相处得很好,赵父看见,也觉得神奇,因为儿子和他说的话,可能还没有陈纲首多。
他们谈司理院对范威和芦场五虎的处置,谈陈郁被绑后遭受的暴力,甚至还聊起了郑远涯。当赵由晟得知陈郁的脚伤加重,很是担虑,仔细询问,陈端礼说请来最好的大夫医治,渐渐会好起来,只是暂时不许他下地行走。
“由晟,你无事便好,你若有事他还不知要如何自责。”陈端礼自然也是希望赵由晟尽快好起来,可千万别落下残疾。
这话就是陈端礼不说,赵由晟心里也知。
陈端礼来访时,献上数盒滋补的药材,待他离开时,赵父原封不动还予他,说已得他家血竭,很是感谢,这些药材自家有,收来也用不上。
赵家是宗室,家境殷实,不乏贵重药材,赵父不肯收,陈端礼便也就带回去了。
这两日,赵由晟处于病痛中,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醒来一会,见见探访的友人。他虽然卧病,外头的事都能从访客口中得知,譬如赵庄鲲带来远在京城的消息:赵不敏被皇帝免去宗正一职,奚王房支哀鸿遍野,个个畏罪自危。这是赵由晟期待已久的事,也是他有意促成。
许多事情,赵由晟都有条不紊进行,唯独在陈郁身上,他哪怕使出伎俩,有意分开两人,却总是又凑到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赵父:多感人的友情啊,男儿在世总得有两肋插刀的朋友。
导演:不,那不是友情,快醒醒。
————————
导演:陈纲首又给儿婿送药了,好岳父。
第51章
旧寝室暖和,赵由晟与家人住在同一层楼; 父母; 弟弟时不时过来看他; 他养伤的日子很悠闲; 不是睡觉; 便是与亲友交谈,有时也看看书。陈端礼赠予的血竭疗效极佳,赵由晟的伤口在逐渐愈合,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等伤口愈合后,他要使用左臂,还需时日。
清闲的午后,赵由晟靠在床上看书; 书卷搁大腿上,他单手翻页; 居然动作谙熟; 他的左臂吊在脖子上,只有单臂能用。
赵庄蝶和赵端河结伴过来看望老友,正好见到他这幅“尊荣”,庄蝶笑说你都这样了; 还不好好躺着。
赵端河拿来张椅子; 在床前坐下,他没揶揄,他打量老友的样子; 嘴角明显带笑意。
赵由晟将书收起,坐正身子,看着两位好友,问他们有什么好消息?他看得出来,两人心情特别好。
“还真有一件,朝廷任命一位新宗正,你猜是谁?”赵端河说得神秘。
赵不敏被免官,是需要一位新宗正,赵由晟略作思考,还真不好揣测,直接问:“是谁?”
赵庄蝶忙道:“阿剩,我还以为你会猜族父呢。”
“尚王房派的赵允贞。”赵端河报出一个名字,他本以为会从由晟脸上看到惊讶之情,不想对方脸上波澜不起。
“尚王房派没参与此次宗室间的斗争,任命他为宗正,奚王房派也没话说;再者赵允贞在族中辈分高,宦海浮沉数十载,能治服众人。”
赵由晟心里很高兴,虽然他们朴王房派和尚王房派谈不上有多好的交情,但这个房派的子弟从不似奚王房支那般仗势欺人,在百姓、地方官那儿疯狂拉仇恨,他们智商一直都在线。
“阿剩觉得好,我倒是不觉得,论声望,论功劳本应该由族父担任宗正。”赵庄蝶有点不开心,朝廷里肯定是有人忌恨族父,暗地里坏事。族父本就是被奸相马仁义和他的朋党排挤,愤而辞官的。
“族父辞官就是为了过几天清闲日子,哪肯担任这烦人的宗正。”赵端河倒是很了解族父,而今赵不敏罢官,新宗正任命,族父正好去过他退休老干部的生活。
“那我们以后还不是会被尚王房派的人欺负。”赵庄蝶扁扁嘴,他想法很单纯,要是族父担任宗正,往后就是他们欺负别人,但他们品格高尚,承诺绝不主动欺负别人。
“不会,往后我们大有可为。”赵由晟不认同,这番争斗下来,当地势力最大的奚王房支已垮下,反而是他们这些小房派的人团结一起,成为另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赵端河瞅着老友的笑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由晟,你不会是对官船有什么念想吧?”他有许多海道针经的书,还有一大堆海图,怎么看他都是对海外贸易很感兴趣。
“哪能,祖规有训,宗子不得舶商。”赵由晟拉了下背后垫的被子,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躺。
赵端河还是满腹狐疑,以他对老友的认识,还有他近来做的这些事看,压根没什么规矩能约束他。祖训还让兄友弟恭呢,他还不是扎伤赵几道,把人给关在郑家船脏兮兮的货仓里。
三人谈了一会新宗正与尚王房派的事,赵庄蝶突然问起陈郁来,他来由晟家多次,没见过陈郁,这不应该啊。
赵由晟回:“小郁有脚伤,这些日也在家休养。”
赵庄蝶摸了摸头:“我上回去看他,他脚上是有伤,看着不严重啊。”
“原本看似不严重,不想突然肿胀疼痛,难以行走。”赵由晟想怕是因为他带着脚伤来探看自己,而使得伤情加剧。
赵庄蝶把头一偏,似乎在做着思考,他问:“阿剩,小郁是不是真得从海里将你救起?”
外界有流传,还添油加醋说因为陈郁是鲛女之子,所以在海里如鱼得水,所以不仅没溺死,还能救人。
赵由晟不语,让陈郁跳下海救他,甚至现出陈郁抗拒的鲛态,为救他更是精疲力竭,不顾自身安危,这对赵由晟而言,是件沉重的事。
再则,不想小郁身上有更多的传言,这事最好否认。
“外人传谣,不可信。冬日海边寒冷彻骨,他们两人要是一同落海里,哪还能见着他们活命回来。”赵端河进行一番分析,他一向不信怪力乱神的事。
赵由晟没表态,赵庄蝶却不知道从赵由晟脸上瞧出点什么,笑道:“我问问小郁不就知道啦。”
庄蝶和端河先前都听说赵由晟中箭的事,但没听闻他掉海里,陈郁去救他,还是隔了几天,外界传闻,才传到他们耳中呢。
午后,庄蝶和端河离去,赵由晟躺回被窝睡觉,他是伤患,白日睡懒觉,也不会有人说他。期间赵母过来看过他一回,帮他掖被子,把他枕边的书收起,也不知道看得是什么书——其实就是海道针经,每个字赵母都认识,可凑一起不懂是什么意思。
养伤呢,多费脑,没收。
睡梦中的赵由晟,梦见寒冷的夜,冰冷的海浪拍打礁石,陈郁抱住他,悲伤地哭着,恳请着,让他别睡着,然后赵由晟醒了。
醒来,窗外晚霞如火,在温暖的被窝里,赵由晟将双臂稍稍兜向怀,就像似抱着一个人,给予他一个暖洋洋的拥抱,安抚他。
**
午后,陈郁的房中燎沉香,香雾袅袅,一双白皙的手行云流水般拨动琴弦,琴声悠扬,弹琴的是曾元容。
陈郁靠着床,身上盖着一条温暖的被子,他闻着沉香,倾听琴声,他的心飘得很远,他仿佛置身于蓝天白云之下,有耀眼的阳光,一座寂静的小亭子,还有蝉鸣声。
陈郁想起的是夏日的茶溪,艳美的茶花,潺潺流水,还有草亭上相伴的赵由晟,阳光照在他粹白的儒生服上,映亮在他的脸庞。那光似手指,触摸他的眉眼鼻唇,他的双唇紧闭,唇线好看如笔绘……
陈郁不敢再往下遐想,他慌忙收回这份情愫,瞪开眼睛,感觉自己心跳似乎都加速了。
为何会联想到阿剩呢,陈郁想,也许因为宫香的配方里便有沉香的缘故,而阿剩佩香是宫香。
一想到自己亲过那两片唇,还亲上许久,陈郁耳根便红了,他悄悄抬头去看曾元容,见他专注于弹琴,并没察觉自己的异常。
他的小心思不能被人知晓,哪怕是如此亲好的元容,他也不能与他道。
此时的曾元容,青丝垂肩,紧掩的衣领露出一截白皙优雅的脖子,他的衣装配色鲜艳,若是从身后看他,恍惚以为是位绝色佳人。
陈郁想,他仪容出尘,真是个风雅的人。
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的郑远涯,瞅了眼陈郁寝室中的弹琴人,想着:原来他就是香五郎。
他听闻小郁和香五郎学琴,而且两人相处得还不错呢。
啧,长得就女相,衣装还如此艳丽,什么香五郎,应该唤他曾家小娘子嘛。小郁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可别被带歪了。
郑远涯抱胸靠着墙听琴,他觉得他就这么大大咧咧进去,可能有点小尴尬,再则他实在不会跟纤细的人打交道,要是又将香五郎给吓着了咧。
听得一会琴,郑远涯想他琴弹得不错嘛,这琴曲挺好听,他好好的一个儿郎,干么做女子般的装束。不过世间之人千万种,有千万般活法,倒也没什么的。
郑远涯待在门外,就快将一支琴曲听完,墨玉捧着一盘水果过来,见着一个高头大汉贴在门外,吓着一跳,仔细一瞧,惊道:“郑员外,怎么待在外头不进去?”
琴声戛然而止,房中的陈郁和曾元容都朝门口望去,陈郁见是郑远涯,很高兴唤他,曾元容见着他,那惊愕的神情,可是一点都没掩藏。
“你你……”曾元容口吃了,他认出来者就是他上回在城东遇到的武夫。
郑远涯挑眉,咧嘴笑道:“我我怎么了?”
还故意学他口吃,一副很欠揍的嘴脸。
“你是郑远涯!”曾元容瞪大眼睛,眼中有恼意,他此时在陈郁家中,再则陈郁和郑远涯是朋友,所以他才不怕他呢。
“好歹加个员外,纲首什么的,直呼人姓名,是不是太失礼了,曾家的小娘……小郎君。”
那句肯定是“小娘子”,他还真被人这么取笑过呢。
曾元容从琴案前站起,他个头不低,走起路来也不见女态,他从头都到脚,就是个男子。他显然是恼的,但他才不会跟一个海寇置气。曾元容抱起琴,走到陈郁身边,跟他话别。
“元容,这就要走了吗?”
“下回再来。”
陈郁没有挽留,让墨玉将曾元容送出门,目送他离去。
看元容和远涯的反应,陈郁猜测两人可能见过面,再则元容以前也表示过,他不喜欢粗鲁的人,想来当不成朋友。
元容走远,郑远涯坐在琴案前,摆弄上头的一只小香兽,道:“我就是脱口而出,不是成心。”
他意识到自己冒犯,他是个粗汉,有时心还挺细的。
“元容不会记仇。”陈郁熟悉元容的为人,他心很软,要是下回远涯跟他道个歉,肯定就原谅他了。
“远涯,你们几时相识的?”
“也不算相识,我在街上遇到过他一回。”
郑远涯将两人相遇的情景跟陈郁讲述,讲到他教训兵痞,把元容吓得花容失色时,忍俊不禁,丝毫没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流里流气了。
“元容肯定不知是那两名歹徒先袭击你,下回我与他说。”陈郁笑语,有误会说清便好。
郑远涯摸摸下巴,笑得灿烂:“可别,便就让他以为我是个地痞流氓好了,下回还能再吓唬吓唬他。”
陈郁想,远涯便是这样,才总有些人以为他是个恶棍,明明就是个侠骨柔肠的人。
“小郁,你脚伤还没好?”郑远涯看他仍躺在床上,从他受伤到现在也过去好几天了。
“差不多好了。”父亲不让他下地走,要他多养两天伤,陈郁还是挺听话,他也是怕父亲担心。
郑远涯丢开小香兽,在房中转悠,道:“这般说来,那你也没去看赵由晟啰。”
陈郁点了下头,他自然是想去看看阿剩的。
“他那伤没事吧?”好歹也曾是一同爆捶歹徒的伙伴,郑远涯还挺关心的。
“爹前日才去看他,说阿剩已经能自己起身,还能下床走动。”陈郁从父亲那儿知道由晟的近况,也由此他没有着急去探他。
“没落下残疾算他走运。”郑远涯觉得他就是个幸运的家伙,中箭没死,掉海里没死,伤势那么严重,才几天都能下床活动了。郑远涯摩挲腰间的刀柄,道:“他武艺不错,等他伤好,我想找他切磋切磋。”
“不妥,会受伤。”陈郁摇头。
“不会,我轻点砍他。”郑远涯不介意放水,他话语刚落下,就挨着陈郁一瞪。
“哈哈哈……”
郑远涯洪亮的笑声从房中传出,墨玉在院里和其他女婢交谈,听到笑声,笑着摇了摇头。小郎君和谁都相处得来,甭管是粗糙汉,还是美娇郎。
送走郑远涯时,天边的晚霞如火,陈郁望向窗外,流露出对外面的向往之情。墨玉帮他的伤脚换药,安抚他:“大夫说明儿起就不用在敷药,走也可以走,你在院中小心走就是。”
陈郁想,反正不许我到外面去,他很想阿剩,虽说知道阿剩在康复,可也要亲看见到才放心。
隔日的夜晚,陈郁在房中与韩九郎下棋,陈繁难得出现在弟弟房中,他观棋不语,心里早将韩九郎鄙夷了无数遍。
“哎呀又输了,小郁是高手!”韩九郎拱手笑语。
“是九郎让我。”陈郁笑着将黑白棋子分开,放回漆盒。他瞧得出韩九郎是特意来帮他解闷,还故意输棋给他。
韩九郎问:“还要不要再来一局?”
陈繁撵他:“夜深了,还不回家去。”
韩九郎站起身,拉伸胳膊,扭扭脖子,道:“你偌大的宅院,还没留间房给我睡,大繁你这样说不过去吧。”
“新婚燕尔,也不怕你家娘子把你给休弃。”陈繁知这友人就是个浪荡子,闲散惯了。
韩九郎叹气:“世人皆道娶妻好,在我看来万般不自在,悔不当初呀。小郁,你听哥一句劝,可不能太早成亲。”
陈郁噗嗤笑着,看韩九郎被老哥给撵赶出去。
此时夜色正浓,家中的奴仆在关家门,房中的陈郁听见院门关闭声响,他爬上床,盖上被子,正想把蜡烛熄灭入睡,突然听到院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人在外头问:“舍人这么晚来,可是有要事?”
陈郁从床上滚起,忙穿鞋,他奔出房门,正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朝他的房间走来,院中悬挂的灯火打在那人脸上,陈郁激动地扑上去,一把将他抱住:“阿剩!真是你!”
灯火阑珊中,抱住赵由晟的陈郁,未曾去想,他这般举止是否妥当,他还把身后的仆人吓着一跳呢。
“是我。”赵由晟轻揽了下陈郁的肩,言语温和。自从赵由晟去宁县,已有将近两年,不曾走进陈郁住的院子,为何突然想来,因为想看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赵由晟:嗯?听说你想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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