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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幽谷,迁于乔木-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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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小伍得了这个新的宝贝玩了好一阵,他把指甲剪当武器,挥得虎虎生风:“喝哈——”
    贾原笑起来,他先是低笑,声音逐渐变大,然后哈哈大笑。
    “傻瓜。”他说。
    贾小伍歪着头,单纯而无辜:“傻瓜是什么?”
    贾原安静下来,他答非所问:“你知道你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吗?”
    贾小伍摇头。他连颜色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有模有样地反问:“你知道你的头发是什么颜色吗?”
    贾原说:“我知道呀,我的头发是黑色的。”
    “那我的头发也是黑色的!”
    贾原有点得意地说:“这不算你知道,是我说的。你看不见。”
    贾小伍是上学了之后才知道什么是看不见,什么是傻瓜。他有点失落,傻瓜是不好的东西。他仍然调皮捣蛋,贾原生气要打他,贾小伍抱头乱窜,大叫:“不能打!我是傻瓜!”
    贾原停下来,站在原地,说:“你说什么?”
    贾小伍缩在角落里很委屈:“我是傻瓜,你不能打我。”
    贾原走过来抱他,他的手都抖:“谁说你是傻瓜,你不是傻瓜。”
    “你说的!你先说我是傻瓜的!”贾小伍其他不好,偏偏就是记性最好。
    贾原亲吻他的额头:“对不起,是哥哥不好。你不是傻瓜。”
    贾小伍不想原谅他,他伤心了。贾原承诺他:“哥哥以后不打你好不好?”
    贾小伍这才点头。他这时候已经学会煮饭、洗衣服、拖地了,因为贾原做家务速度慢,活干不完。后来贾原速度越来越慢,甚至连记忆也好像退化了似的,他老问:“小伍,你看到哥哥的钥匙没有,我记得就放在这里啊。”或者是:“你把小碟子又放到哪里了?”
    贾小伍把他手边上把小碟子放到他手里:“就在这里啊。”
    贾原揣着碟子放到眼睛跟前,看了好一会儿点头:“噢对对对,是这个。”
    贾小伍含着糖偷笑。他在糖罐子里偷了糖,这是贾原第一次没有发现他偷。以前贾原一开糖罐子就能知道,贾小伍发现他看不出自己偷了糖,他变本加厉偷得更厉害。
    第二天贾原在洗完澡后跌了一跤。浴室门口有一道突起的门槛,并不高,贾小伍也在那里摔过,他后来记得那里要跨过去就没再摔过了。贾原这一跤摔得很重,他跪坐在地上,膝盖磕在砖缝上当场就破了。贾小伍听到了声音,他哒哒哒地跑过去,问:“哥哥你怎么了?”
    贾原没说话。贾小伍摸不到他,蹲下来,才知道他摔了,他大笑:“哥哥笨!”
    贾原突然怒吼一声:“滚!”
    贾小伍吓了一大跳。贾原生气了,而且生了很大的气。但是他没有犯错,他乖乖做完了所有的作业还晒了衣服。贾原站起来把他猛地推到门外去,像头发狂的动物:“滚!”
    贾小伍愣愣站在门外面,有点委屈地抱着虫宝宝,耳朵捕捉到轻微的哽咽。他撅着嘴巴很不高兴把哥哥扔在厕所自己回房间了。哥哥乱发脾气,摔一跤就哭一点也不勇敢。
    他走到房间门口,一个巨大的力道从身后把他拽住,有人跪在他身后,死死抱着他的腰。
    贾小伍像是撞了鬼,他惊叫挣扎、张牙舞爪,以为有人要打他。贾原在他身后慌乱地哭求,身上还带着温热的水汽:“小伍对不起,小伍,哥哥错了……”
    “我不要!哥哥乱发脾气!”贾小伍大叫:“我不喜欢哥哥了!”
    贾原浑身都在发抖:“你喜欢哥哥好不好?哥哥给你糖糖,你喜欢哥哥好不好?”
    他去摸糖罐子,眼前是完全的黑暗。糖罐子被他碰掉在地上,他如获至宝抓起来,打开,所有的糖都塞在小伍手里:“都给你,全都给你……”
    贾小伍拿了很多糖,他又心软了,他现在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贾原扣着他的肩膀把他抓在怀里,胡乱地亲吻他的脖子。
    贾小伍很为难,他两根眉毛都拧起来了。他不舍地拨开手里的糖,送到贾原嘴巴里:“哥哥,给你。”他的手碰到贾原哆嗦的嘴唇,糖果一推就进去了。贾小伍摇晃脑袋,很得意:“不疼了哦。”
    他想起来贾原摔了一跤大概很疼,他决定不计较这一次了。
    贾小伍唯一不知道的事情是贾原看见过他,他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眼睛鼻子耳朵,皮肤牙齿什么颜色清清楚楚。从贾小伍手里夺过那只死猫的时候贾原十三岁,他还没有完全失明,正在适应被命运玩弄的过程。贾原并非无私,他偷偷许愿过,假如我救了这个小瞎子,可不可以让我的眼睛好起来?在他完全失明之前,他记住的最后一个人的长相就是贾小伍。
    下午李孜要上门做一个重要客人,是地税局的人事处处长。
    廖继缨今年正好五十,人生二十年时间读书,三十年用来升这个处长,于是办公室坐出了腰椎病,间盘突出,疼得下不来床。医生说你赶紧做手术,但他心有戚戚,手术做不好很可能高位瘫痪。后来他弟弟找到李孜,把李孜带到家里,李孜给他按了一个小时,他就能从床上慢慢坐起来了。
    自打贾原之后,李孜破了不上门的例。但他上门要加价钱,而且挑客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都愿意去做这个生意。他发现适当摆摆架子是有利于提高身价的。这也算是饥饿营销的另外一种模式,自己把自己吊起来卖,会给客人一种千金难求的错觉。人往往就是越难得的越想要。
    廖继缨的弟弟找到他,他起初推脱了一回,后来好说歹说终于答应了。他摸到廖继缨的腰椎,非常常见的情况,就是骨节脱出,他说,领导我做了十年的腰椎,你这个情况不算严重的了。一个小时我就能让你坐起来,你放心。
    果不其然廖继缨坐起来了,让弟弟封了个一千块钱的红包亲手交到李老板手里,千恩万谢要下床把他送到门口。李孜把他按回床上,说:“您好好休息,我下个星期再来。”
    第二个星期廖继缨亲自开车来接人,看着已经恢复不少了。
    廖继缨不显胖,身材还不错,戴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穿深灰色的短夹克,手上没表没戒指,打扮很低调,背微微佝偻,看不出是个领导的样子。他说话细声细语的,对郭绥很客气:“李老板在吧?烦请你去请他一下,我就不进去了。”
    郭绥受宠若惊,第一次有领导这么跟他说话。他把李孜叫出来,廖继缨显得有些内向:“昨天去上班已经觉得不疼了,他们说你恢复好快啊,我说是啊,多亏找了个厉害的师傅。”
    “您太客气了,您自己身体底子也还不错,年纪又不大,怎么不能恢复呢?”
    “疼起来那几天真的是咬牙切齿啊,想说干脆做手术算了,最坏就是瘫痪了嘛,反正现在也是疼在床上下不来,和瘫痪没什么区别。”
    “做手术伤身,您想想把你的身体切开来捯饬捯饬,肯定是要伤根本的。”
    “我这个人也是毛病多,最近又有点过敏,不习惯外面的床,所以老要麻烦你。”
    李孜能理解。廖继缨是领导,领导要求高一些不过分:“哪里,您亲自来接我我还不好意思呢。”
    廖继缨说:“别跟我客气。”他从郭绥手里接过李孜,手握在李孜手腕上,这才注意到拇指变性的地方,叹惋:“可惜了李老板这么好一双手。”
    李孜有点不适应,想挣脱:“自己可以走,两步路而已。”
    廖继缨笑笑:“那可不行,李老板的安全我要负责任的。”
    他牵着李孜将人安置在副驾驶上,还给他系安全带,金属扣喀拉那一声让李孜眉毛轻轻跳动一下,廖继缨感知到他的紧张,反而觉得很可爱,“安全带。”
    李孜谨慎道,“谢谢。”他感觉到近在咫尺的呼吸,于是做了一个明显的吞咽动作。
    盲人对距离的体悟是精准的,这是一切关乎生活的根本性问题,多少距离,一尺、一寸、10米、20米……必须拿捏地非常明白。固定的东西都还好说,移动的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怎么算呢?那是一种长期积累下来的感官体验,当有人朝你走来,他的呼吸有多近,移动的气流是快速的还是缓慢的,李孜做了三十多年的盲人,廖继缨这个距离不在妥当范围内。
    但这个时候他被困在一条安全带下面,不知所措。
    廖继缨低笑了一声,“我又不会吃了你。”
    回去的时候李孜坚持不让送,一个电话把杨学海叫来了。廖继缨只能把他送到楼下,说,“辛苦了。下个星期还是我来接吧。”
    李孜紧紧攒着杨学海厚实的手掌,捏的杨学海差点叫出来,最后还是答应了,“好。您就别送了。”
    杨学海看着廖继缨的背影,语气冷酷:“什么人架子这么大啊?”
    为难到还不至于,李孜若有所思:“客人,地税局的领导。”
    杨学海嗤笑:“认识领导了啊,就是不一样。”
    李孜没搭话。他显得有点冷淡,回去的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杨学海把他送到推拿馆门口,李孜要下车,他一把将人捞过来猛地就亲上来。李孜吓了一跳:“你有毛病吧!都是人!”杨学海扳过他的下巴眼神狠辣:“你他妈敢背着我偷人试试?”
    李孜立刻变了脸:“你以为都跟你一个德行?”
    “那他刚才勾着你看什么意思啊?嗯?”
    李孜不耐烦地拍开他:“被害妄想症。”
    他挣扎着就要去扯车门,杨学海强吻上来,李孜面无惧色对着他的嘴唇就咬,下死了力道深深的一口,立刻就崩了血。杨学海抽着气把他推开,面色十分恐怖。李孜喘着气一把抹掉嘴唇上溅的血,趁机下车:“你还以为自己情圣了?有病治病,少他妈的在这儿演。”
    杨学海红着眼睛,要不是在街边他很想开窗咆哮。
    
    第11章
    
    廖继缨再来的时候带着花和果篮,东西多得李孜的办公桌放不下,弄得李孜很不好意思。
    “买了点吃的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天气冷了我看师傅们辛苦,让小郭他们一起拿去吃吧。”
    李孜闻着花香,郭绥说是黄玫瑰,友谊之花。李孜不动声色,让他拿去插好放在前台。
    推拿结束后廖继缨留他在家里吃晚饭:“我让保姆多做了一点,家常饭随便吃吃。”
    他开了一瓶红酒,怕李孜不习惯还在他的碗旁边放一个专门的碟子,把菜给他放到碟子里,李孜只要往那一个碟子里夹,避免了筷子到处伸还找不着的尴尬。
    “平时保姆都是做完饭就回去,所以基本上就我一个人在,也很少请客人过来,酒都放着没机会喝。这酒还不错的,咱们不勉强,能喝多少是多少。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
    李孜嘴巴里嚼着甘甜的虾肉,壳都是剥好了的。领导亲自给他剥虾,这种待遇李孜是第一次有。他吃得嘴巴里一点味道都没有,尝不出好坏:“您吃,我自己来。尊夫人呢?”
    廖继缨和他碰了一下杯子,语气轻松愉快:“离了,自己跑回老家潇洒去了,说我不会尊重人,冷暴力她。现在只要还给我打电话肯定就是要钱。她当我升个芝麻大的官就家财万贯了似的。”
    李孜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看不见廖继缨优柔地凝视他的面庞。
    “李师傅多大了?”
    “三十五。”
    廖继缨点头:“年轻有为,不可小觑。”
    这话说到李孜的心坎儿里去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廖继缨吃得少,一餐饭就顾着给李孜夹菜:“我看你们干活也累,要对自己好点,不差那几个钱。”
    李孜咕囔:“吃得不差,每天都有肉。天生瘦,打小没胖过。”
    “你看像我这个年纪,想吃肉都要忌口,出去应酬多吃两口第二天血脂就上来了。”
    “您身材不差了,多少人羡慕呢。” 这话不假,他摸过的男人成百上千,同龄人里面廖继缨真不算差的。
    “我是胃不好,消化系统的问题。你这个眼睛是天生看不见还是?”
    李孜扒了一口饭:“后天的。年纪很小,我妈说我大概是三岁左右确诊黄斑,然后一年时间吧就完全看不见了。我那时候还不懂事,没什么记忆。”
    “颜色、形状什么的有概念吗?”
    “有一些模糊的印象,记忆最深刻的是奶奶家那口井。四四方方的,小时候在那儿摔过。”
    “上学有困难吗?”
    “还行,我们家是在县城里,不像农村那么困难。开学了我爸妈就给我送到市里面的盲人学校,吃住都在里面,学期末再接回来。”李孜吐掉虾尾,轻轻抿了一口酒,“学校里面反正大家都是看不见的,所有人都一样,也不会觉得谁高人一等。”
    “我有个朋友残联的,曾经也经手过一个盲人学校的项目。我看现在这些配套设施挺齐全的。”
    “我那会儿条件还不那么好,但是有学上肯定好些。我自己感觉童年青年时期都过得不错,我以前还当过班干部、干过学生会,带着一帮小姑娘校庆的时候唱唱歌。”李孜笑笑:“跟普通学生没什么差别,学个一技之长混口饭吃,总好过在家啃老。”
    廖继缨不说话,端着酒杯目光默默放在他翕张的嘴唇上。李孜轻轻咳了一声,他的唇瓣被红酒染成漂亮的水红色。这时候一旁的手机响了,廖继缨放下酒杯,说了一声,“抱歉,接个电话。”
    然后他走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心情显然是愉快的,“有个好消息。”
    李孜擦了擦嘴巴,“恭喜。”
    廖继缨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旁边坐下,“我最近想在单位旁边买套房子,银行贷款下来了,年底就能交房。这是我人生第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
    李孜挺惊讶,“现在这房子不是您自己的吗?”
    “这是租的。以前买过一套,当时写的我前妻的名字,离婚之后就给她了,净身出户。我跟你说男人三十岁之后不能犯一点错,不然代价惨重。这真是亲身体会。”
    五十岁赚出两套房子的钱,起码说明了一个男人的能力。
    李孜抬起杯子:“我敬您,您这才是我们男人该学习的榜样。”
    “什么榜样,”廖继缨碰了碰他的杯子,“安家立业总是要的,以后还要李师傅多照顾。”
    李孜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红酒甘醇甜馥的香味的从齿缝间滑过,紧接着一双唇盖了上来。
    男人沾染甜味的双唇不失温柔地包裹着他,轻轻的舔舐和吮。吸深情款款,态度诚恳而讨好。李孜抬起手来想要推开他,却被牵住搭在男人的双肩上。男人辗转深入,甚至想要撬开他的口,李孜受到了惊吓,他猛地把手抽了回来,推开他哗地站起来转身就往门口摸。
    “李孜!”廖继缨抓住他。
    李孜甩开他的手,“您要干什么?”
    “抱歉我兴奋过头了。”廖继缨放低态度,“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李孜站着,保持最后一点教养等他说完。廖继缨难得结巴,“我承认我有点……恋残,你可能不懂,就是相比普通正常人来说,我更喜欢身体残缺的人。因为你看不见,你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好看。这个事情我从来没有告诉我任何人,我很抱歉,希望没有吓到你。”
    李孜皱着眉头,冷冷道,“不,我一点也不想懂。”
    恋残。这个词李孜第一次听。
    残疾人的世界里,健全人永远位高一等,从没有听说过恋残这种事情。李孜回去问郭绥,郭绥上网查了半天,对着屏幕念,“‘恋残是一种审美观念的认知,在主流社会认同健全美的价值观下,恋残人士通常认为残疾同样是美的,甚至比健全的美更胜一筹。’”最后郭绥笑笑,“还真是什么人都有,这是变态吧?老板你从哪里听来这个词儿的?”
    李孜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脸色很不好看。
    郭绥说:“不过老板,以正常的审美来判断,你的确是长得挺潇洒的。”
    李孜晦气道:“所以我是个帅哥?”
    郭绥好笑,“对对对,你是个帅哥。”
    李孜有自知之明。推拿馆里客人们偶尔会调侃地称呼他帅哥,但他没有在意过,推拿室里哪位师傅活儿好也会被叫帅哥,只是个泛称,就像在餐厅里叫女服务员统称美女一样。
    李孜很困惑,如果廖继缨认为残疾比健全更美,残缺的美是怎么样一种美?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廖继缨的借口。廖继缨很聪明,既不摆架子又不显得刻意讨好。李孜不太习惯这样一个人,他接触过不少领导或者是大老板,廖继缨给人的印象很温吞柔和,像个老好人,李孜反倒很警惕,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他见的多了,他不希望自己看起来一副有利可图的样子。
    杨学海回到家,崔爱华安安静静正坐在阳台上揣着个手机。杨学海没注意到异样,他以为崔爱华在玩手机,洗了个澡出来见到她还是那个姿势坐在那里,盯着黑屏的屏幕发呆。
    他推开阳台门走出去:“怎么了?”
    崔爱华抹了一把脸显得很疲倦:“没事,喝多了点,头疼。”
    杨学海注意到她眼角上的皱纹,她今天没化妆。
    崔爱华往杨壹房间瞄,站起来:“我去看看睡了没。”
    杨学海站在阳台等她,崔爱华蹑手蹑脚从女儿房间出来,脸上重新沾了笑意:“磨牙。”
    杨学海点了根烟:“跟你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儿。”
    崔爱华轻哼:“像我多好,女孩子漂亮自信一点才好。”
    杨学海笑笑不说话,他倒是同意崔爱华这个观点。
    夫妻俩站着吹了一会儿风。崔爱华说:“一晃二十年就过去了,壹壹都这么大了。”
    杨学海嘴里的烟随风散去,一点儿踪迹都找不到。这是他们结婚的第二十个年头。
    “这不也挺好的嘛,”他点了点烟灰:“一代接一代,都这么过来的。”
    崔爱华拨开鬓角的头发:“等壹壹长大,念大学找工作嫁人,然后我们也差不多就退休了,到时候孩子也不在身边了,就我们俩每天两张老脸对着。你说人一辈子辛苦工作、养育后代,好像也没觉得多高兴多幸福,每天就是瞎忙活,忙着忙着就这么过了一辈子。”
    杨学海说:“大家都是这么过的。”
    崔爱华麻木着一张脸,她好像真的累了。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旁边的手机:“我妈计划着过年之前翻新一下老家的房子,叫我跟我弟弟几个商量一下。崔明(崔爱华的弟弟)刚刚有小孩,用钱的地方多,我看不如给这次我们多出一点,就当给老人家的孝心,本来回去看望的就不多。”
    杨学海点头:“行,你看着办吧。”
    “我可能下个星期还要回家里看看具体情况,估计去一个星期。”
    “你今年还有这么多假吗?”
    崔爱华嗤笑:“整天扣工资,不请假反正也只有那么多钱。”
    杨学海问:“你们又扣工资了?”
    “业绩不好没办法,还不给出去接私活,把人往死里整。”
    “你小心点,别又弄得像上次那样。”
    崔爱华说:“我看他们好多人单独出来做,自己租个舞蹈室也不贵。看看有没有机会呗,反正现在就是这样了也好不到哪里去。明年壹壹又要初三了,总得多花点时间在她身上。”
    做崔爱华这一行的像游牧民族,走到哪儿是哪儿,但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长时间。一来私人培训机构的运营周期本来就不长,一旦业绩不好老板连夜捐款走人的情况很常见。二来老师们的淘汰机制很残酷,年轻的总是更占据优势,老了的可能面临被迫辞职。崔爱华从前也换过不少舞蹈学校,一直都不稳定,有时候碰到不太人性的单位要吃的苦更多。
    杨学海说的“上次那样”是杨壹刚上小学那年,崔爱华终于有点时间不用整天看着女儿,她换了个单位,做不到两年老板就卷款逃了。崔爱华好多学生刚刚报的班,上千块钱交了上不到两节课,家长找不到老板退钱就天天找老师,有的还堵到家门口声称要报警。崔爱华自己掏钱包贴了将近一万块钱给这些家长。那时候他们也不富裕,每个星期崔爱华骑着自行车去批发市场买水果,苹果一斤四毛钱,就这么过来的。
    杨学海明白崔爱华心里的迷茫。女人一过三十五要跳槽其实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崔爱华离退休起码还有二十年,她总不能真的跳舞跳到六十岁,那五十之后要怎么办呢?退休以后呢?他们夫妻俩那点可怜的退休金加在一起以后可能连饭都吃不饱。
    
    第12章
    
    秦燕钟发了一个贾小伍试镜的片段过来,郭绥在电脑上下载下来,看得津津有味。
    李孜一边喂鱼一边问:“怎么样?”
    郭绥说:“不错咧,小伍挺上镜的,看起来真的和明星似的。”
    李孜问贾原:“什么时候去拍呀?”
    贾原在旁边收拾行李:“秦老师说要去外地拍摄的,星期三早上出发,要去两个星期左右,我和小伍可能就要离开半个月时间。一次性拍完就回来了。”
    李孜说:“行,你们注意安全。星期三早上我让小郭送你们去机场,什么时候回来记得打个电话。”
    星期三早上贾原带着小伍去机场了。
    贾小伍背着他的书包,脑袋上扣着贾原新给他买的棒球帽,怀里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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