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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歌-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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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陌好奇:“你吃饱了吗?”
  顾旻违心地说:“嗯,饱了。我觉得外面冷,想赶紧回酒店休息,今天太累。”
  想起他今天吹了大半日的海风,估计还被灌了一嘴的咸味,鼻子都冻红了,楼陌霎时心软,叮嘱他几句诸如注意安全之类的废话,要他到达之后给个消息。顾旻都一一答应,拿起自己的外套穿好,给各位告别后离开。
  他在路上没等来陆言蹊的回复,顺着地图和路标慢慢往酒店走。
  还差一个路口,顾旻等红灯时看了看时间,惊讶发现五分钟前陆言蹊给他发了消息:“我在后院泡温泉,你回来的话就过来吧。”
  顾旻写:“可我还没吃饱。”
  陆言蹊这次回得很快:“先来,有礼物给你。”
  这句话让他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眨眼就结束了。顾旻回酒店后先去房间放了东西,再打听去温泉的路。他英语一般,无奈酒店工作人员的英语不怎么样,两人鸡同鸭讲了好一会儿,顾旻拿翻译软件给她看,对方才明白。
  一来一去把他方才产生的热情消磨殆尽,换衣服也不急了,又恢复了平时做什么事都慢条斯理的状态。顾旻不爱着急,难得几次认真都是曲子的事,他小时候见过太多歇斯底里,打心眼里觉得那样又费心又费力,没意思。
  应了唐韶齐那句话,“同龄人里没几个不比你浮躁。”
  酒店自家的温泉凿在后院,顾旻拿房卡刷过,在更衣间换了浴衣。冬天这么穿本来冷,可他刚出走廊,迎面便嗅到一股淡淡的硫磺味,被热水一蒸,更是扶摇直上,黄昏已过,夜色却未浓,晦暗得恰好。
  现在是饭点,温泉人不多,顾旻走过去,看见假山石边的池里只坐着一个人。发间湿润,整个人都浸入水中,脸色比平时微红,听见声响,本仰在池边石头上的脑袋抬起,一双眼窝深邃,朝他看过来时立刻弯起,笑了。
  “等得我差点被煮熟。”陆言蹊说,拍了拍旁边,“这时候水温刚好。”
  他邀请得赤|裸,顾旻却只在他旁边的池沿坐下,脱了鞋,一双脚伸进去,荡起几圈涟漪。他跟陆言蹊解释:“路上遇到好几个红灯,不熟不敢随便绕远。”
  温泉水柔软地打在脚踝上,仿佛能激起一片细密的白沫。陆言蹊抬手抓住了他一只脚,擦过后跟,摸到一处脱了皮,不由得说:“怎么这么冷,走太多路?”
  顾旻垂下眼睫:“赤脚拍的,唐导说这么看着有流浪的气质。”
  陆言蹊听罢就笑:“你怎么都有那种气质,对了他的胃口。要不是演不来戏,我看什么时候唐韶齐重新开始拍电影,准要用你。”
  当代的电影工业越来越流水化,自有模板和套路可供懒人驱使,还专程弄了个国产保护月,否则也不会什么人都往里面投资,摸过几把镜头的人都敢自称导演开始批量生产劣质影片。明星艺人也轮番上阵,不管会不会演戏,往镜头里一站,挤眉弄眼地,再不济后期都能弥补。一年下来,诚意之作也就两三部,还不算炒出来的“良心”。
  演电影来钱快,赔得也多,风险与机遇并存,秦屹现在预备朝这个圈子投资,才有了唐韶齐那个科班出身的工作室。顾旻知道这些,从陆言蹊话里听出了别的。
  大约陆言蹊也想过给他找资源,像一个合格的金主那样,让他红透半边天。
  “我不会拍电影。”他诚实地说,“我就是个写歌唱歌的,别的干不来。再说拍电影一走就是几个月,没那工夫。”
  前半截是自贬,后半截才是实话。陆言蹊听出当中几分留恋,要把顾旻拽下水,顾旻却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没吃饭,热水一蒸待会儿容易头晕。”
  劳累了一天,他说话都有气无力。陆言蹊仰头看他,顾旻没穿过浴衣,领口弄得宽大,半遮半掩地露出一截锁骨,还有昨夜留的吻痕。他皮肤白皙,吻痕沉淀成经年朱砂那样的深红,与周边一片对比鲜明,在灯下微动,晃得人眼花。
  陆言蹊喉头一动,刚要说些什么,顾旻朝他摊开手,抢白:“陆总,礼物。”
  竟然还记着他骗顾旻过来的话,陆言蹊一笑,在他摊开的那只手掌中打了一下,轻轻地,指尖又拂过,是十足的调情手段。
  温泉里隐约升起热气,外间的人声渺远,夹杂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似乎也给了一种在这里说什么旁人也不会明白的放肆妄为。陆言蹊从温泉里站起,拉过架上的衣裳披好,不在乎弄得水淋淋的,跟顾旻说:“走吧,带你去拿。”
  他亲密地拉着顾旻的手,从掌心往下,一直十指相扣。
  他们以前没这么握过,察觉到顾旻想瑟缩,最终并没有动。陆言蹊和他走到外间,当中一张桌子,顾旻进去时还是空的,这会儿却摆了个精致的小盒子。
  “早就选好了,今天又出去转了圈,本来应该再买束花来配,才显得正式,但冬天不好买花,想起你鼻子敏感,干花没那种氛围,就算了。”陆言蹊一弓身把那个深蓝色的小盒子拾起,捂在手中把玩,有点不经意,但他鼻尖微动,却是在紧张。
  顾旻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打量他半晌,好像猜到了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出发前他才跟苏夙聊过,也被唐韶齐猜中邀请对方来是为了什么,拍MV的街道上,伴着落雪,最后还是没表达出一个类似我爱你的口型。
  他对自己懊恼极了,眼看函馆之行逼近尾声,连着两三天,却半个字都没对陆言蹊坦露。当真如此下去,今后腻了一拍两散,他恐怕要后悔余生。
  哪知他正踌躇不前的时候,如有神助地,陆言蹊给他放了个小盒子,脸上像初恋的中学生那样羞得红了,酝酿好久的言语。
  顾旻突然窝心地想:“我还有什么能给他呢?”
  谁也没说话,但水声仍旧在旁侧潺潺,人声依然隔着一堵墙嘈杂,时间并不因为沉默而静止。忽然有个人在离他们很近的屏风后说了什么,被酒店工作人员劝走,这一段小小风波却把人唤醒,陆言蹊捏着那个盒子,良久送不出去。
  他的指节都泛白了,顾旻支吾着,终究主动迈了一步:“……是房子钥匙吗,我有啊。”
  “不是、不是!”陆言蹊猛地大声反驳,随后壮士扼腕一般悲壮地把盒子往前一送,“你看了就知道,我说不出来,这辈子没干过这么傻的事!”
  往后一翻,那小盒子就被打开。头顶的暖黄灯光迅速掠过盒中小摆件,流光溢彩地转了一圈,几乎能令人目眩。
  顾旻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眼,定睛一看,顿时失语。
  盒子里衬着深色天鹅绒,当中正是个精巧的戒指,镶着枚小小的钻石,切割整齐,被拥簇在最中央,犹如摘下了一颗星星虔诚地送给他。样式花哨却不女气,与顾旻的气质乍一看大相径庭,又有点说不出的味道,并不显突兀。
  陆言蹊见他一言不发,眼底有光,伸手强硬地抬起顾旻的手掌,把那戒指带盒子一起塞给他:“拿着,我的意思你懂了,不许拒绝我!”
  戒指还露在空气中,顾旻凑到眼底看,细长的眼角弯起,这下连眉梢都是欢喜,整张脸过分冷清的线条蓦地柔软不少。他把那枚戒指拿起来,往左手上一套,戴无名指稍显大了,中指却刚好,陆言蹊的意思很明显。
  但顾旻想了想,说:“一点仪式感也没有——你自己说吧,怎么老让我猜来猜去。”
  戒指都戴上了手还不放过他,陆言蹊涨红了脸,好似从没这么窘迫过。他到底算是经过大风浪,这点忐忑很快就被他自己压了下去,狠狠地捏了把顾旻的耳朵。
  “得了便宜还卖乖!”陆言蹊色厉内荏,他望了眼墙上挂钟,想记住这个时刻,难得忸怩半晌,才正色说,“这个先买来你随便戴戴,等以后再……别找了,我专程要的盒子,没有标签也没logo,你说你好歹也从小衣食无忧的,怎么老爱精打细算——”
  顾旻把那盒子翻来覆去看了半晌,一下被拆穿也不害臊:“我乐意嘛……”
  他手上多了个东西,虽然不太习惯,心底却因此忽地雀跃了,胆子也大些,绕过桌子搂住陆言蹊,头靠在他肩上。
  一股遗留的轻微硫磺味,还有烟草香,被水一沾反倒好闻了。顾旻深深吸了口气,轻声说:“我没想过还能有这么一天,但你刚才那么说,我发现自己还是挺期待的……路都差点不会走了,这么漂亮的戒指,你说买就买,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吓死人!”
  陆言蹊摸摸他的头,被掏心掏肺的一番话激得自己按捺不住:“以前交往过的人大都好聚好散,没想过那么远,第一次买戒指,我挑了好久也没觉得哪个配你。最后托一个朋友的关系,找人定做的,全世界就这么一个,别弄丢了。”
  顾旻侧头在他颈侧咬了口,含糊地说:“那你没有吗?”
  陆言蹊说:“我没有,等以后……才好做一对的。”
  他隐去的地方并不影响顾旻做阅读理解,陆言蹊比他想得远。顾旻握着那个盒子,一偏头就能被细小的钻闪得眼眶发热,他埋在陆言蹊颈窝,喃喃说:“没想过,我觉得你早晚要走,本来约你来是想……跟你说,但我怕你不喜欢我。”
  陆言蹊抱着他后腰的手一紧:“怎么会,就差没天天挂嘴边了。”
  “最开始的时候,你不是因为意外吗?还是同情?我知道秦总私底下说你在做慈善。”顾旻憋着一股气好几年,本来都快忘了,这会儿却不依不饶地想起来,“要不是你推荐,光华根本不来找我。你跟他打招呼,难道只为了约我看一场音乐会?”
  那天他淋湿了,从里到外像只落汤鸡,被陆言蹊按在墙上亲吻。事后两人不提感情,陆言蹊说“我会补偿你”,顾旻点了头——不是个好的开端。
  沉默后是一声叹息,陆言蹊板着他的肩膀,认真地说:“你就是容易想太多,又想不到点子上,有时候觉得你真是傻。”
  “我一年到头也不会心软做几回慈善,遇到你那次真的是意外,着实有点可惜。当时我并没想你给我什么,更没想过……类似交易的东西。后来秦总误会,我也懒得澄清。不过得益于这个,我能有和你多接触的机会,不至于一朝冲动把你吓跑,我不想放手。刚开始是我的错,要弥补也是真心话,我不知道能做什么……没顾及你的自尊心,是我不对。”
  陆言蹊道歉也道得没有水准,颠三倒四说了半晌,最后在顾旻迷茫的目光里,挑起往事,抚过他的脸颊,迟到好几年的话脱口而出:
  “……我是想对你负责。别问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觉得在……今年,但应该比这早,我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爱你了。”
  这话俗套得令人耳朵起茧,顾旻睫毛颤抖,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
  陆言蹊的手没动,抚摸他的睫毛,接着说:“本来想在你生日那天告白的,但我什么都没准备,怕你觉得不正式,又当作了玩笑,还是另外做了这个——其实今天也不太正式,穿得也随便,就当让你印象深刻了。”
  温泉水适时地“咕嘟”一声,被抚过的眼角有点痒。顾旻闭了闭眼,突然问他:“刚认识的时候,圣诞节为什么送我玫瑰花?”
  陆言蹊侧开头,使劲憋住不太严肃的笑来维持他的正经脸色:“说不清楚,我就是觉得,那个时候你走得匆忙,但应该有一束玫瑰花。”
  鲜花配戒指,这是陆言蹊留洋多年产生的理解中要准备的必需物件,才好配上他几十年也难得说出口的一句我爱你。但他没穿正装,头发散乱,和室里装潢典雅却慵懒,一切不搭调,却又那么舒服。
  他转身朝外走,顾旻连忙跟上:“怎么我们在这儿好久了都没别人进来?”
  “贿赂了员工呗。”陆言蹊没回头,朝他伸出一只手,“你家老陆快穷得只剩钱了,急需小顾同学来填补一下精神世界。”
  结果一句话惹顾旻想起了几年前自己私下对陆言蹊的那句怨怼,“这些该死的有钱人”,突然想和他计较了。于是陆言蹊没等来对方握住自己,反倒手被打了一巴掌。疼了一瞬,那只作怪的手又拉住了他。
  他们走出房间时前台的工作人员朝陆言蹊一笑,他回以一句英文的谢谢。
  等电梯时顾旻奇怪地问:“之前你要借用整个和室的时候跟他们说了什么,就算是付钱的也得有正当理由吧?”
  陆言蹊推着他进了电梯后才笑笑,见反光的门上映出两个人。
  “我跟他们说,多少钱都行,让我安心求个婚。”他说完,又赶紧强调,“那个戒指只是暂时的,以后迟早得换,别嫌我小气。”
  顾旻连忙点头,被他勾住小指,好像和平常没什么不同。
  黄昏时,多日总断断续续没停过的小雪终于住了。晴朗的夜晚,星辰闪烁。
  作者有话要说:
  耶耶耶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气氛好,天气也作美,做|爱仿佛顺理成章。之前欠了个形式,这回都补上,陆言蹊明显觉得顾旻比平时还要主动,抱着他就不放,敞开身体任他摆弄,落在额角鼻尖的吻就没有断过,直到最后,陆言蹊错觉在梦里。
  陆言蹊累极了,一翻身从背后拥住顾旻,把他翻了个面儿,让他朝着自己。没开灯的房间昏暗,只从落地窗外落进一点星光,只够他看清顾旻的眉眼。
  顾旻眯着眼,唇微张着,倦沉沉的表情,懒散餍足,一对上他就笑笑,是陆言蹊熟悉的弧度。他不信还有其他人看过,反复地揉捏顾旻腰侧,对方要躲,他就凑到他耳边低声诱惑说:“免得你明天难受,为你好。”
  比不上任何专业的按摩手法,陆言蹊在他光裸的腰侧后背摸了个遍。顾旻揪着他的鼻梁,唇微微撅着,无声撒娇。
  陆言蹊拍他腰窝:“算了不折腾你,明天还开工吗?”
  他们刚脱了衣服那会儿楼陌打过一个电话,顾旻匆匆敷衍了几句就挂了,后来陆言蹊看他侧躺在床边回微信,应该已经处理过。
  顾旻说:“没什么正经事,明天他们要补尹白岺的镜头,和我没关系。我们不如坐车去小樽,那边玻璃制品有名,我想给朋友买点纪念品。”
  他交心的朋友不多,陆言蹊刚好都知道,一个苏夙一个旬肇宁,如果再宽泛一些,旬肇宁乐队里的其他几个也算——旬肇宁晚顾旻一年毕业,后来虽找了个正经工作,乐队也一直没放下,还在当年他们相遇的酒吧偶尔唱歌。
  岛国地域狭小,相邻的两个市一天来回绰绰有余。陆言蹊一扬眉:“那你快睡吧,免得明早起不来。”
  顾旻瞪了他一眼,把被子往身下卷了卷防止漏风,双眼一闭,作势再也不和他说话。
  这一天对顾旻而言的确心力交瘁,大起大落。先是吹了大半日的海风,而后陆言蹊来了这么一出,不仅抢走他思想准备好几天的词,还直接砸了个戒指,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连睡着都在做死循环的梦。
  梦里他先一个劲地跑,但周遭景物变来变去,只有无可奈何的循环。像进入死胡同,他越跑腿脚却沉,灌了铅似的,天却在这时如山崩般朝他塌下来——
  顾旻猛地睁开眼睛,额角冷汗涔涔。他急喘几口气,胸口竟也和梦里一样被什么压着似的沉重,仿佛呼吸管都被掐住了。他不自禁地一挥手,刚到半截,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了手腕,压迫心口的一股气突然出了出来。
  陆言蹊跨坐在他腰上,俯身亲了口顾旻的唇角:“终于醒啦?”
  噩梦的始作俑者就在面前,昨夜的旖旎和告白又徘徊不去,两种情绪在他心里来回打转,拧得顾旻一阵复杂。他作势要打陆言蹊,一起身把人掀了下去,陆言蹊不罢休,又搂住他的腰,把他拖在床上不让走。
  顾旻无奈又恼火:“陆言蹊——”
  对方抓住他的五指,掰开一条一条地数罪状:“讨厌,走开,烦人,别吵……这些我都帮你说了,还有吗?”
  晨光熹微,从窗帘缝中漏进来,雪后的冷香与床头香薰灯气息混杂在一起,格外静谧。顾旻盯着床角一条金色的光斑,背后贴的是陆言蹊温热胸膛,他在自己耳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吻,把他当成很重要的宝贝似的。
  顾旻鬼使神差,突然反握住陆言蹊。饱胀的情感撑得他眼角一酸,有句话顺理成章地就出来了:“……我爱你。”
  没闹够的陆言蹊因这来之不易的三个字顿时住了手,他扳过顾旻和他对视,目光澄澈又直白。他张了张嘴,顾旻以为他要说话,但陆言蹊没出声,牢牢地把他抱在了怀里。
  心跳扑通,是同样的频率。
  从函馆去小樽要在札幌转一次JR,陆言蹊本意在酒店租车,顾旻说他俩都不懂日语,万一开错了路就只能车里一日游了。于是陆言蹊捏着鼻子去酒店咨询处问了详细的路程,顾旻专心记在手机里。
  他们出了国就不再像在国内那样,什么事都有人帮忙置办了。陆言蹊倒还习惯,这会儿拖了个路痴的小累赘,反而挺开心。
  一日游时重点全不在风景,陆言蹊拿手机拍了一堆照,有人有景。吃饭时顾旻凑过去看,捡了几张拍得不错的发给自己,随便裁剪过,和起先几天拍的风景一起发了个九宫格微博。他看发送成功后就关了机,对陆言蹊说:“怕被小楼姐唠叨。”
  这次旅行没报备过,有种隐秘的愉悦。从车站一路沿着河走,城市很小,在冬天连行人都稀疏了。陆言蹊买了碗沙冰,一边埋怨“你什么毛病”一边给顾旻捧着,自己手指都冻红了,脸上却还笑着。
  漫步天地间,好似白云客。没有小桥流水的景致,街边冰雪未消,陆言蹊却突然觉得他们这样才像一对真正的恋人,在沐浴春光。
  步行街里有不少玻璃制品的作坊,小物件精巧却脆弱,顾旻拿起来看时都十分小心。他托着一只十公分左右的玻璃瓶,歪头看陆言蹊:“喜不喜欢?”
  陆言蹊说实话:“这么小能装什么,不实用。”
  顾旻于是放了回去,转而抓了旁边大的那个。瓶颈细长,瓶底有一层蓝色,带着细密的闪,像夏夜的星空,配套的还有两个小杯子,顾旻端详片刻说:“这个实用了,带回家喝酒时能用,平时你那瓶伏特加装进去也好看。”
  陆言蹊可宝贝他的酒,提醒说:“你酒量不好,少动那瓶。”
  顾旻一撇嘴,示意他拿好,等下结账。他在这家小作坊里挑来挑去,除了瓶瓶罐罐还有不少漂亮的工艺品,做的动物植物之类,栩栩如生,当摆件似乎不错。顾旻拿了个巴掌大的小羊,问陆言蹊:“我给阿夙带这个行吧?”
  他和苏夙都属羊,两人生日前后只差了一个月,为什么买这个不言而喻。
  陆言蹊当然说可以,之后顾旻每选个东西都要回头问问他的意见,虽然麻烦,陆言蹊却颇有点乐在其中。之前顾旻对他的态度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近缓和许多可还是被动居多,这回让他参与到自己的小世界,陆言蹊最后一道心墙才轻轻消失。
  没有身不由己和任何的不甘愿,他说的“我爱你”一点也不违心。
  两人把小樽转了个遍,临走时陆言蹊要去洗手间,顾旻帮他拿着东西在街口等。他百无聊赖,低头把几个小礼物盒数过,空荡荡地站在原地发呆。
  做音乐的耳朵都灵,顾旻还没回味过自己的心情,忽然听见风送来的一阵清脆声响。他眉头一皱,情不自禁循声而去,转过一个拐角,那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藏在雪后的春水从山巅潺潺而下,沿途催开了万紫千红。
  顾旻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店铺,沉吟片刻后一掀帘子进去了。
  柜台上就是他听到的那阵旋律来源,顾旻停下仔细打量,抬头对上老板和善的微笑,想了想,用英语问:“这个能卖吗?”
  老板不言不语地望着他,好像没听懂,于是顾旻打开手机里的机翻软件。他看见这句话的日语,用自家母语的逻辑分析了一下好像不太生硬,将屏幕给老板看。果然老板示意他跟自己去,走过柜台,后面制作间很大。
  摆着各式八音盒,每个都做工精细,稍微一动,发出的旋律不尽相同,但如出一辙的轻快悠扬,音色干净。
  顾旻一眼看见橱窗边放的那个八音盒,上头放着个玻璃球,中间是缩小了的很日式的庭院装潢,颇有几分禅意,做成微缩版的树上粉色花朵太小了,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品种,但应该是樱花。他走过去拿起来听,跟着哼了几句后对老板表示:“就它了。”
  揣着包好的礼物回到等陆言蹊的路口,又过了会儿,顾旻才等来了他。
  “这么久?”他毫不客气地嘲讽陆言蹊,“老陆你不行。”
  陆言蹊屈指在他脑门儿上赏了个弹指神功:“想什么呢,我行不行虽然得你说了算也别造谣啊——走了三条街才找到厕所。”
  他被陆言蹊搂着肩膀,顺来时的路缓缓往回走。天光已经放晴了,初冬的雪堆在路边薄薄一层冰,偶尔脚下不慎还会打个滑,顾旻大夏天去黄山都要戴口罩,这会儿仗着没人认识,放肆地左顾右盼,拉着陆言蹊的手不放。
  可算有点年轻人的样子了。老陆欣慰地想,又火急火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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