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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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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一个人,难免会抱有被同等喜欢的期待。
他知道可能会有一点难,但他没有想到,会这样难。他的父亲告诉他,这几位叔叔的爱恨纠葛最好不要沾染,哪一位都不是好相与的善茬,荷缘居能够在北京站住脚,除了手艺外,还有达官贵人的捧场,一介厨子,比不得他们。
彭冉知道李叔和他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乍第一眼见到他,白丝绣只水蓝的鸥停在衣角,李家赫赫有名的二少爷,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彭冉见他笑,见他执筷,见他品茶,见他皱眉,想象他会喜欢上什么样子的人,是身世相当的漂亮女人?是才艺具佳的漂亮女人?是泼辣性`感的漂亮女人?他一边心碎一边猜测,不知道什么人才能配得上李叔。
直到他听闻他性好男,彭冉的心小鹿乱撞,想象自己会不会是那最幸运的枕边人。
他恨郑曲亭。
他算个什么,一个半路出家的演员,就算有一副好皮囊,还不是一样被赵叔叔赶出模特圈。落魄潦倒,也能配得起李叔吗。
“真心喜欢?他眼里有你吗?”赵叔叔侄子的话讥讽地响在耳边。
彭冉捏出离开时重又藏进口袋里的玻璃瓶,粉色的小丸子清脆地碰撞。他五指并拢攥得越来越紧,掌心汗津津一团。总有办法,让李叔看到他。
郑曲亭在阳台抽烟,脚下还有几根星火未灭,短短一截歪歪扭扭的斜着。
这是李栩禾第一次见他抽烟,男人吸烟的样子很英气,高鼻梁,深皱的眉,薄唇吹出灰色的雾,和眼睛一个颜色。
见他来了,郑曲亭也不理,深深的吐吸让白色的烟身烧得极快。
“进屋来。”
李栩禾轻咳着,郑曲亭顿一下手,又抖落堆灰继续吹烟。这是打定主意不理他了,李栩禾不知道怎地他的气性就变得这样大,他是有错,失手打疼了他,可前提是他先没有礼貌地动手。
再怎么生气,烟这个抽法,肺还要不要了?
知道他不会理人,李栩禾便试图拉他的手腕不许他再继续。
“啪”
手背被狠狠拍下去,白‘皙的皮肉马上显出一个红印。三十六年,除了幼时不好好听课被家教小姐抽过掌心,再没人打过他。李栩禾错愕地回不了神,发愣地看着手背的红。郑曲亭一腔怒火熄了半边,犹豫再犹豫,还是手掐着烟咽下堵住嗓子眼儿里的关心。
“郑曲亭。”
“嗯?”
到底是应了,李栩禾微不可察的叹一口气,把手送到他嘴边。
“给我吹一吹。”
镜片下的一双眼睛装着坦然,短暂的沉默后,郑曲亭握住他的手,吹一吹,说:“李先生,我不喜欢和别人共享东西。”大拇指摩擦着他的虎口,郑曲亭把地上的烟个个踩灭,与他擦肩而过。
不是只有他李栩禾会因为星星点点的疑虑而不像自己,全天下爱人的人都一个模样,会怀疑,会猜忌,会不愿意承认嫉妒了,会想要得到一个百分百爱着自己的爱人。
天气还是冷,但已经不是经不住的冷。北风陡峭,但春枝头昂扬生意势不可挡。李栩禾双手扶在郑曲亭停留的位置,轻轻握紧泛着冷的栏杆。
郑曲亭在要独一无二的位置,他在要他把他放在心尖,而他又何尝不是在要求对方也这么做呢。
只是李栩禾谈过几次恋爱,省心省力,伴侣无一不懂事周到,断不会作出失去风度的事情交由他收尾。他的几次恋爱都是圈子里身世般配的好选择,所以从来都不曾想过今天的事情会发生,也从来不曾预料自己的耐心周旋如此多余。
两个人无硝烟的冷战开始,齐小果是最先察觉的。她在郑曲亭身边太多年,轻而易举地感知到他周身散发的气压,这本来是见怪不怪的事,毕竟郑曲亭很久没有再出现过这种状态,她唯独惊讶冷暴力的对象是李老板。
而李老板,完全不受干扰,他直接忽略了郑曲亭,比他更狠。
齐小果几次欲言又止,刘六六和她坐在保姆车上发愣,她犹豫良久,长长叹气。刘六六疑问地看她,齐小果幽幽吐出一句:“为什么不是程岑度。”
郑曲亭好不容易又凡心大动,她有私心,这些年一直喜欢程岑度演员,不禁想,训练场朝夕相处,她几次偷偷去探班,分明感受到郑曲亭对程岑度态度的软化,怎么不和程岑度在一起,李老板虽然有权有势,但到底是个老板,哪里有同行好。一旦开吵,俩人都不吭声,像是在看谁更倔似的,郑曲亭个傻瓜蛋,偏偏在大老板面前拿乔。刘六六从后座翻出来红富士,用袖子擦擦啃出脆响:“果果姐,你说啥呢?”
齐小果刮他一眼,臭直男。
连着几日,洛旗的镜头通过率高得吓人,戏的进度赶的飞快,程岑度不知道是不是夜里找人对过戏或是和洛旗谈过心,对春儿的理解程度蹭蹭上涨,动作神情拿捏的具是到位。主线进展顺利,副线也不甘落后,整个剧组良性攀比,洛旗懒洋洋地喊出:“收工。”
今天的任务干完了,他约了人进城去西边吃抄手,天气晴朗,暖阳在头,迫切极了,一颗心早早飞走。
城西的春去来是有名的老店,只卖馄饨,虾腰鲜肉是招牌,占了胡同一个窄小的铺面,却提前一个礼拜才订上今天的位子。李栩禾吃得眯起眼,热汤把镜片蒙上雾,他摘下来放到一边,吹着汤喝一大口,香,真舒坦。
洛旗盯着他垂下来的睫毛,眼睑里盛着银的水色,人笼罩在腾起的热气中,看着年龄一点都不大,好像永远不会老。
他问他:“你和郑曲亭分手了?”
李栩禾夹起鸡丝置入口中,对他的提问并不回答,专心致志地享受午餐。天气真的暖和了,单一件衬衣都能出汗,李栩禾松了两粒扣,用白瓷勺子舀上一只慢慢等凉。
“我现在可是郑曲亭的直属上司,拿着郑曲亭的小命呢。”毛躁的洛旗用筷子敲了一下碗沿,李栩禾看他一眼,洛旗又摸着鼻子将筷子规矩的放在筷架上,抻着头等答案。
越来越没个正形,李栩禾咽下滑嫩的一口,说:“嗯,分手了。”
“那,那你还和他住一间房,也不嫌挤。”筷子又磕在碗沿,李栩禾无奈地提醒他:“好歹是个小有名气的导演,注意下不好吗?”
小有名气?小有名气?!瞧不起谁呢。
洛旗瞪直眼,不满地嚷:“一个小有名气的导演,谁会在乎这些?”紧接着又了然一切地问:“你和郑曲亭分手,是不是因为荷缘居的那个什么少爷?”
“当然不是。”虾肉软软弹弹,吃在嘴中具是享受,“他打我。
洛旗惊得后撤,椅子在地板划出刺耳的声音,李栩禾好笑地瞧他,他吓得站起来:“他,他打你?我*!”
“坐下。”他真是有点头疼,洛旗一惊一乍跟个猴子似的。
“这兔崽子贼胆太**大了!”
“只是手,他打了我的手。”
洛旗悬着的心落下,认真地说:“该分手,没大没小,实在是没个*数。”
李栩禾对他一激动就骂人的习惯实在是忍受不了,说:“你可不可以讲话文明一点?”
“好的。”他乖巧地点头,又补一句:“我们不能和野蛮人一般见识,不过你为什么还和他住在一起,炮友吗?”
深深吸一口气,李栩禾和洛旗认识很多年,至少十五年起步,仍然不能习惯太私人的问题,他耳廓已经红了,洛旗见好就收,双手举起说:“不问了不问了,你高兴就好。”
第33章
他可一点也不高兴。
郑曲亭习惯睡右边,左边一侧靠墙,李栩禾上床晚了,总会小心翼翼地绕过他的身体爬到里面。
但郑曲亭身子长,难免会有不小心碰触的时候,郑曲亭虽没什么反应,但他总会礼貌地道歉。除此之外两个人谁也不理谁,谁也不提新开一间的建议,就这样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暗自较劲。
僵局持续了一个多礼拜,恶化的源头是因为陈慎。
凌晨四点,李栩禾被扯醒,他困得不行翻身抱住那人的手,含糊地叫他别闹,结果怀里的手冷冷抽走,他睁眼,郑曲亭抱肩没有表情地看着小客厅,李栩禾意识到屋里有别人。
沙发上坐着陈慎,双手捂脸小声地哭。他的睡意醒了一大半,起身去看,郑曲亭咣得一声把卧室门摔的震天响,惊得他瞌睡虫跑得一干二净。
陈慎被吓得一双眼里都是惧意,李栩禾安抚地摸他的头顶,尽量柔化声音询问:“出什么事了?”
他浑身颤抖,求他:“您收下我吧,收下我,好吗,我真的不行了,我会死的,我真的会被他掐死的。”
李栩禾敏感地捉住了语句里的动词,拉下他堆到下巴的高领衫。
脖子上有明显的淤紫指痕,胸口隐约可见红色的结痂和新的肿印,他脑海里几乎是立刻浮现了赵华平夏日里那个邪气的笑容。
“赵……”
“是赵志珩,他,我真的受不了了,李老板,我求求您。”
SM的习好是赵家的遗传吗?李栩禾抚摸着他的颈部,陈慎眼睛里大颗大颗掉泪,有的滴落在他的拇指上,凉凉的。
“不要哭了,我穿件衣服,这里不合适,先陪你回去。”
陈慎慌乱的点头,整个人仍然在抖。
郑曲亭就坐在床沿,李栩禾拿上外套,想了想还是走到他面前说:“我陪他回去,等……”
“回去干什么?”
李栩禾皱起眉,那个“干”字咬的格外重,他知道他在暗示什么。
紧接着是一声冷笑,郑曲亭说:“您在这吧,我出去。”说完就从衣架上扯下了大衣,套在睡衣外面一裹,李栩禾拉他,想告诉他并不需要他离开,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但话在嘴边突了个弯,低声说:“谢谢。”
郑曲亭走了就没再回来,剧组里有好几个人议论他频繁与人过夜,而且看起来都是模特儿的样子,无一不又瘦又高腿恨天长,房间的账单上一晚就能记下好几支酒,客房服务搜出暧昧不明的薄纱和小玩意儿,保洁大妈训练有素的脸上都掩不住尴尬。
齐小果对于他醉生梦死的午夜生活并不关心,秀场的party比这些更过分,简直小巫见大巫。晚间的拍摄一般从七点开始两点结束,他折腾够了白天睡觉,不乱跑不惹事,她完全默许这种行为,因为她知道他并不会乱来,撑死对瓶吹酒,看些刺激的表演,况且,她也知道他心里头不好过。
春雨来的那一天,赵华平也来了。
李栩禾在吃馄饨,他最近爱上了春去来。对面是赵家的叔侄,两个人有如出一辙的高挺鼻梁,李栩禾朝他俩笑了笑,说:“我吃饭很慢,不如酒店见吧。”
赵华平温和地说:“等你,不着急。”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赵志珩觉出一种涌动的情意,这让他心里发毛。
“Q市的事情忙好了?”
“嗯,堂仁帮了忙。”
李堂仁是他大哥,李栩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喝一口汤说:“我要陈慎。”
这一句话打的是开门见山,尽管赵志珩措手不及,但还是阴了脸色。原来是这回事,他当小叔特意来一趟为的什么,合着俩人是演一出戏绕他进去,这让赵志桁觉得没有面子。
本以为他小叔会顺水推舟将Q市的事还回去,作个人情来往,但他小叔却说:“不行。”
李栩禾擦擦嘴,抬眼静静地看他,像是料到他会这样说,忽然就笑起来,也对他说了同样的两个字:“不行?”
就在这个笑容里,赵志珩记起小叔告诫他的话,你李叔最没脾气,他不跟任何人一般计较,但我们都不敢太过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啊,他啊,他看人的时候总带着点怜悯的意思,李家虽然早早失去了主心骨,但兄弟三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子,能站在漩涡中心独善其身的,都是大人物。
他的小叔已经是上位者,碍于身份,那没点明的暗示是,李叔看不上他们。赵志珩现在才懂,他观察着对峙的两人,心里转了个弯说:“我喜欢他。”
哦,真是遗传基因的故事。李栩禾失了胃口,道:“你要的起吗?”他说完看了赵华平一眼,“真不讲道理。”
赵华平扬起嘴角拍拍赵志珩的肩膀,用了用力:“小禾,算了吧。”
“为什么?”他一贯清冷的嗓音不变,吐字清楚字正腔圆,听着就很舒服。
“李叔,我真喜欢他。”赵华平没有来得及按住他前探的身子,到底是个青年人,热血上脑免不了动作激烈。
“哦……”李栩禾瞥一眼赵志珩肩上的手有了兴趣,歪着头说:“我也喜欢他。”
陈慎这个人,眼睛独独出彩,千言万语化在睫毛阖开的瞬间,亮,精神,神采飞扬。这该是二十刚出头的小牛犊,什么都不怕。也可惜他胸无大志,独独愿意通过隐秘的手段换取一帆风顺,毫不在意自己是否颈子够硬,撑得住一路金玉堂皇。但那眼睛又太脆弱,流露的哀求如同蒙尘的珠,坠入黑暗难免令人惋惜。
赵华平眼神忽然一紧,又慢慢恢复懒散,靠在椅背上弹了弹膝头,似笑非笑地说:“一个小明星而已,你倒是认真起来了。”
“等出人命,就晚了。”他又用小勺舀起一只馄饨,晃着手腕摇出多余的热汤。李栩禾意在陈慎脖子上的掐痕,在场三位都是心知肚明。
“李叔,您放心,我有分寸……”原是因为这个,赵志桁知道李叔必定是见到陈慎脖子上留下的指痕,只是他还没讲完,李栩禾就毫无耐心地打断:“一个人想死,还要别人亲手来做吗?”
陈慎嘴上说着怕死,但如果他不出手,迟早会受不了折磨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那双眼睛早就存了死志。
SM对精神上的调教才是重头戏,更何况他还太年轻,完全没有过硬的承受力。有人是天生m,有人是后天m,陈慎哪一种都不是,尽管他想借人上位,但他还没有胆子大到玩这一步,二十出头,赵志桁恐怕是把他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硬壳全部敲碎。
只是个孩子,能承受住多少成年人眼里的小打小闹的调教。
“给你李叔保证,以后下手悠着点。”赵华平摸摸口袋,掏出烟盒含进嘴里一支烟,闻了闻,没点。
李栩禾松手任瓷白的勺掉落在碗里,勺柄和碗沿磕出脆响,他拧起双眉厉声道:“他才二十岁,人生刚刚开始,就要把人给毁了吗。”
“李叔,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喜欢他,给他资源,让他演戏,仅仅想和他在一起,怎么就能毁了他?”再如何是长辈,这般插手,赵志桁不甚认同,话里带着气质问。
“在一起?这是两个人的事,陈慎愿意吗?”
陈慎这几日夜里经常惊醒,短促而痛苦的挣叫声简直不忍听,李栩禾还时常听见他微弱的呜咽声,一个大男生,还是个孩子,精神飘忽不定,不知道父母见了要有多心疼。
赵志桁被问倒了,终于偃旗息鼓不再吱声,沉默着不讲话。
赵华平却咬着烟轻笑:“一个两个你都要管?”然后又用食指和中指夹下烟状似疑惑:“郑曲亭呢?”赵华平两肘落在桌上,双手抬置眼前,缓慢地折断烟身,说:“你太心软,哥哥今天得教给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两难全,二选一,选吧。”
赵家是红门,实打实的红。
小时候一起念书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到了生意场上才知晓是泾渭分明的,先不提表面功夫要做得风光给场,从前那个年代,割你五分也要捧着一颗心去。加上赵家是传统的中式家族,到如今仍然重视血脉。枝繁叶茂,赵华平正统的出身惹多少人骂太会投胎,京中三爷不是白称呼。
从商的看不起有权的,实在是笑话。从古到今,官商勾结,哪一个商人不是上赶着去凑达官贵人。
李栩禾是不在乎这些的,但不意味他大哥也不在乎。赵华平喜怒无常,唯独面对他时总留几分好脸色,渐渐地,他倒也忘了他身后是赵家,忘了为什么抓住郑曲亭不放。
那年是个夏天,赵华平被召回国,洗尘宴把他们几个难得聚在一起,蒙芮三两句不离情爱,赵华平架不住他刁难,突然转口问他怎么还没定下来。
他的性向不是秘密,当时只是笑笑说没有合适的人选,赵华平明显的不信,蒙芮就指指心口作绞痛状,调侃他窝囊不敢出手,远远看着就知足,爱得不行。
郑曲亭一事彻底曝光,赵华平和今天一般,语气淡淡地说:“一个小模特罢了。”带着不以为意和睥睨。李栩禾只当他瞧不上戏子身份。
后来,后来怎么着,夏天离奇的热,赵华平还没有接受家中定好的位置,他们一起做了几轮投资,完全不考虑风险和收益。白天喝酒晚上模拟,全图个大起大落的痛快刺激,做得都是年轻人热血上头的事。
直到七月流火,赵华平去Q市,彻底清理与他们胡闹的痕迹,官商关系最忌讳摆在台面上,他走得干干净净。
再后来,联系就少了。
他满三十岁的时候他回京,出手解决了李氏恶意收购的骂评,政府担保,一场无声的镇压帮了他的大忙,赵华平仅仅说是祝他生日快乐,祝他三十而立,岁岁无忧。
李栩禾是真心感激有这样的好友,雪中送炭是论谁也无法拒绝的温暖。只是万万没想到五年后的聚会,他却成了逼退郑曲亭离圈的直接施压人。
聚会恰逢也是夏天,Q市只是赵华平的一个跳板,所有人都知道他早晚会回到皇城根儿,再见面时赵华平又提起他的姻缘大事,问那几位身世背景都凑合过眼的公子哥怎么都没有留下。
李栩禾含了口酒未出声。
蒙芮嗤笑,告诉赵华平他心里还存着对那模特的非分之想,赵华平怎么说来着,他说,有什么好,这么忘不了。当时他已微醺,头发昏支着脑袋,把藏了好久的话讲了出来,讲他对郑曲亭的迷恋,讲他甚至在二环那处婚房安了影音室专门播放有他的T秀。
讲得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然后他问赵华平怎么还没定,颊上绯红地喊他三哥。赵华平搪塞了一个司空见惯的理由,业不成,不成家。
又绕回去问他为什么喜欢他,李栩禾弯了嘴角,说喜欢他在T台上,意气风发。
结果随后不到半年,他就听闻郑曲亭被国内的一位大佬挑中,灰心丧气的想,郑曲亭落了尘,不过是凡人,逃不开故事的固有套路,被包养,然后是鲜花和掌声的一生,可他没想到,被大佬挑中,竟是一场噩耗,被打断了翅膀,丧失飞的能力。
他抬手揉揉眉心没有答话,赵华平熟知这是他疲倦的动作,松了半分口风:“左右都是些不入眼的玩意儿。”
“于珉呢?也不过才是个学生,你怎么就不让他走。”
“你知道原因,小禾。”那眼神灼灼,李栩禾却不避闪,嘴角淡淡地笑:“清风原是不识字。”
赵志珩默不作声地看两位叔辈过招,说得难听一点,他默不作声地看小叔四两拨千斤打压这个如春风般儒雅的男人。
赵志珩的担忧早已被心里翻滚的滔天巨浪淹没,他小叔满眼势在必得,竟真是他最不敢猜测的那般,圈子套的根本不是陈慎,也并非是郑曲亭,而是李叔。
话音落下的时候,李栩禾的笑容也一并隐去,右手摘下眼镜捏鼻根,很轻,很快地叹了一口气:“我会分手。”
赵华平闻言拍拍侄子的后背,示意他不要再纠缠陈慎,但视线却集中在对面的人身上,说:“小明星而已,总有更好的。”
他不明白,小叔说李叔从来看不上他们,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屈服。
回去的路上,他心事重重地样子被他的小叔取笑,明明是赢了,话里带着一丝落寞:人有了弱点,就已经丢出半条命,最容易拿捏。
李栩禾推门进去,lana的歌懵懂又情`欲,包含悲哑。
声音像钩子一样在空气里无形地拉扯人心。他以为会是夜场迷蒙的暗,结果灯光全开,温暖的橙黄罩住沙发上两个人。郑曲亭裸着上半身,身旁的那位穿着女士的黑丝紧身半裙,两根细细的带子掉落在臂膀处,端着红酒笑得迷人,大掌包着杯壁抬腕朝他示意:“李先生?”
见他不回话,便无所谓地耸耸肩,用另一只手把肩带拉好,歪歪头向郑曲亭抱怨:“好傲的呀,都不理人。”
郑曲亭不置一词,和他碰杯,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口的人。
“我有事要和你谈。”这话显然是说给第三人听的,沙发上的人轻笑出声,站起来,翘臀长腿光着脚,猫步款款地走过去搭李栩禾的肩,郑曲亭喝了一口酒仍是没吭声。
靠近了,那人有些惊讶地说:“好甜。”手从李栩禾的肋下穿过抱住他的腰,鼻子蹭弄他的耳朵,“嗯,这味道真好闻。”说完就撤了手,走回沙发上蜷起身,意犹未尽地对郑曲亭感叹:“玫瑰是人间的宝藏。”手腕抬起举杯遥遥做了个敬。
李栩禾甫一动眉,刚想开口,就听见一句,“我替他道歉,他习惯了,李先生不要介意。”
有意思,李栩禾转转手上的珠子,弯了长眉:“没有人会介意美人。”
这话说得那人牵起嘴角饮尽杯中酒,弯腰用两指拾了歪在一侧的猫跟鞋,抚平裙上的皱褶,整理好肩带,笑吟吟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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