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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宇宙的中心-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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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忙了,马叔,改天再聊。”挂电话之前嘱咐道,“不要吓唬美美,你吓不住他,他还要对我生气。”
“美美?哟吼,有女朋友了吗?”关藏刚放下电话,孔纪本推着自行车从身后走过来。
干瘦的小老头儿,头发全白了,穿一件黑漆漆的加绒棉衣,背着大挎包,大冷天的也不带帽子,单围着一个围脖,鼻尖冻得通红,一辆叮铃咣当的破自行车骑得他呼哧带喘。
关藏笑一笑,没回答,走过去帮他推车,停在车棚里,俩人一起往办公楼走。
“可不准像之前似的,好几天不来学校啊。”
“知道了,孔老。”
“这科学生少,导师更少,缺一个就缺一半啊,哈哈哈!”孔纪本没真生气,“也难为你,咱学科半死不活,经费也没有几毛钱,路费都得你自己掏。”
“怎么会呢,我还要感谢孔老收我。”
研究生民俗学科本来就冷门,东宁的民俗学一度冷到招不上学生。没有著名学者,也不创收,近几年就剩个孔纪本撑着,调整合并不意外,撤销也在意料之中。老头儿倒很乐观,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搞学术,戏称自己是皮包公司老板,给个椅子坐哪儿都行。
关藏来了就是俩椅子,学校想搬哪儿搬哪儿。
刚进走廊,艺术史的余复迎面过来,热情地招呼:“孔老!”余复长了一副笑模样,和蔼可亲,看起来已经四十后半,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头发浓密。
“余老师回来了?”
“是,找孔老有点事,孔老方便吗?”
孔纪本看了他一眼,揉揉冻红的鼻子。关藏伸手把他的大挎包从肩膀上摘下来,孔纪本一抬手,跟余复走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回办公室了,手里拿着一罐茶叶,随手搁在文件柜上。
民俗学的办公室一换再换,一年搬三回,实在没有更小的了,就在旧楼改造的时候把一楼值班室打了个窗户,挂了个牌。
关藏从咖啡机里接了一杯热咖啡,放在孔纪本桌上。孔纪本脱了棉服,两手捧着马克杯,一脸幸福。狭小的空间都是咖啡的香气。
“咖啡好,怎么觉着中国老头儿就得喝茶呢,谁规定的。”
“余老师送您的?”
“他那点儿事呗。”
关藏抬起了头,“不是已经过去大半年了吗?”
“纪检监察室收到实名举报,要求重新调查。”孔纪本戴上老花镜,从挎包里拿出大叠作业,继续翻看。
“实名举报?是本院的学生吗?”
孔纪本又掏出个放大镜,整个人趴在书桌上,已经看进去了,回答有些心不在焉。
“没记住,就知道也姓严。”
第二十章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孔纪本抬头眯起了眼睛:“是不是严同学的亲戚呢?”
“孔老对他印象很深啊。”关藏不动声色地说。
孔纪本呼哧呼哧地笑了,张开五指:“一门《民间祭祀图像表达与形态》的选修,每堂课最多来五个学生,还有两三个在睡觉,一个在玩手机,”一边说一边扳手指,最后就剩下一根。“他就是唯一不睡觉也不玩手机认真听课的!你说我印象能不深吗?”
“哦?”
“写得一手漂亮字,虽然有点傲气,可作业和小论文完成得很扎实,比这些个都强。”孔纪本拍拍手底下的作业,“白白净净的男孩子,就是穿得奇奇怪怪,指甲盖染得花花绿绿。有时候他穿的是裤子还是裙子我都分不清!”老头儿觉得好玩儿似的,抚掌大笑。“学艺术的大概都如此吧!可惜了,不退学的话,今年也该毕业了的。”
“余老师是想纪委调查的时候让孔老说点什么?”关藏看了一眼茶叶罐。
“我能说什么,有什么说什么呗,没有的也编不出来。”孔纪本再次低下头去。
“美美,你写字儿真好看!你是不是练过字儿呀?”
灵灵捧着刚写完的明信片爱不释手,看了又看。他把签字笔往桌上一搁,“谁还不会写俩字了。”小豪端着几杯快餐饮料过来,老老实实坐在旁边看他俩。
把马千家气走了,他闲着没事想把自己电脑和硬盘拿过来,碰巧灵灵今天上街,小豪开车顺便给送过来了。灵灵元旦回不了老家,想在过节前给家里弟弟妹妹们寄新衣服,夹了几张贺卡,嫌弃自己写字丑,就让他代笔。
“过年都要回去的,现在寄什么?”
灵灵把卡片放在信封里,仔细地装好,封口的地方贴卡通小粘胶:“回不去了。”她扁着小嘴儿,越说声儿越小。“上次回家,晚(我)爹给晚打出来了。”一不注意,把口音带出来了。
他就懂了。一边吃薯条一边又问:“家里都有谁啊?”
“爹,娘,一个姐姐,俩妹妹,一个弟弟。”
“这么能生!”
“这算什么呀,晚们那儿有生十来个的呢,多子多福嘛。”灵灵说。
“天天啥也不干,就生孩子玩儿了。”他咔咔把薯条吃了,突然嘻嘻笑,“小奶妹,你要生得先把奶整大了!”灵灵羞红了脸,拿小拳头打他。他就问小豪:“小豪啊,你将来成家打算要几个啊?”
小豪嘿嘿一笑:“我,我不盼孩子,有没有都行。”说完瞅了灵灵一眼,低头咬吸管。他拍了下小豪肩膀,“好小子。”灵灵拿手指头绕头发,装没听见。
他请客吃新出的冰淇淋,让小豪去排队了。跟灵灵说:“小豪挺好。”
“我知道他好,但是我……不喜欢他这样的……再说,他得找真女孩子……”
“什么真的假的,你这里面就是真的。”
灵灵抬头看他,戴着棒球帽,没化妆,看着窗外的侧脸线条相当好,滋滋地喝可乐,喉结一动一动地。
“那美美……你将来要找女的还是找男的?”
他掀开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的男装T恤和裤子,除了帽子和球鞋,没有一样是他自己的:“找有钱的大鸡/鸡!”
“那大鸡——那男的也不能跟你结婚!”
“我为啥要结婚?”他瞪着眼睛回望。灵灵不知为何非要较这个真儿:“你、你不想变性,你也不结婚,你家里人能同意吗?”
“我没家人。”
“骗人,你有姐!”
“我没姐!”他“啪”地把饮料杯往桌面上一磕,吼道。灵灵吓了一跳,眼圈儿立马就红了,扁着小嘴抽抽噎噎。小豪端着冰淇淋过来,“咋、咋了?”看谁也不说话,小豪眼睛往他身上瞟:“美、美美姐,可、可不带欺负人的……”
“哎呀妈,可不敢呐。这家伙,都有人给你出头了。”他站起来笑,把笔记本电脑往胳膊底下一夹,“走了,你俩玩儿去吧。”
“冰淇淋……”小豪手里还端着两杯甜品。他头也不会地摆摆手,“请你俩的。”
走了挺远的,隔着玻璃窗看见小豪哄人呢,笨,手都不知道往哪放,说话还不利索,给他看得直叹气:“小样儿的,谈个恋爱这费劲。”
打车去了一趟电脑城,他把笔记本给卖了。加钱买了个小平板,一边往回走一边给关藏打电话:“晚上给我带鸡肝、炸串儿和啤酒。”叭叭叭点了一堆炸这个炸那个。
“炸串儿不健康。”关藏说。
“你不戴套操/我也不健康,你操不操?”
“……”
“逼逼那么多呢。”
“关老师笑什么?”
学生找关藏交作业,打印出来的小论文,还精致地做了封皮。交完了站在一边没话找话,就是不想走。帮孔老去本科上了两节课,来的女学生突然变多了。
“被骂了。”
学生一脸不明白,“被骂您还笑?”
“是呀,因为他可爱啊。”
“您有喜欢的人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最近,”关藏微微一笑,把作业放好,站起来穿大衣,“好了,老师要下班了。”锁好门,往楼下走,女学生依然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老师,前一阵您见义勇为上新闻,怎么学校都没公开表彰啊?”
“我没有见义勇为啊。”
“为什么这么说?您不是救了一个人吗?虽然您……好像下手重了点儿。”女学生跟关藏去东门小卖店买了两块卤鸡肝,看他仔细地包好。“您喜欢吃这个吗?”
“我对象喜欢。”
女学生“哦”了一声,“看来您真的很在乎她啊——您刚才说没有见义勇为,到底是为什么啊?”她穷追不舍。
关藏想了想:“救人是因为我想救,不是因为勇敢。”
“这是什么意思呀,是说如果换了别人您就不救了吗?那个人跟您有关系吗?”
“如果是别人,我那天不会走那条路,也不会遇到那件事。所以只是巧合。”关藏说。已经走到了停车场,女学生还跟着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您还没回答我,受害人跟你有关系吗?”
“有啊,很亲密的关系。”
女学生眼睛放光,看到了好猎物似的,语速突然加快:“是那位叫美美的反串演员?能冒昧问一下您的性向吗?”
关藏扶着车门看着她笑,并不回答。
“抱歉,似乎关系到您的隐私,还有一点我很好奇,从凶犯受伤的程度来看,您似乎是朝着要害部位打下去的,您当时非常的愤怒吗?能问问您真实的想法吗?”
“真实的想法?”关藏说,“真实的想法就是我希望美美安全回家,还有,您暗访的技巧实在不太好,记者小姐。”
“女学生”怔了怔,突然笑了:“毕竟年纪大了不像大学生。我在卧底夜总会的时候,还装得挺好的。”她伸出手来,“你好关老师,《时事追踪》栏目,记者庄百心。”
关藏跟她握了握手。
“关老师,你真的被保护得很好,这是我能用上最有效的方式了,也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
关藏还没讲什么,马千家的吼声先响起来了。不知道何时等在停车场,从自己车里冲出来,挡在关藏身前,“又是你!我们说过了不接受采访,该说的电话里已经说完了,再这样我们要报警了!”也不管自己的车了,把关藏推进车里,自己钻进副驾驶催促:“走走走!”
关藏一边开车一边在倒后镜里看记者逐渐远去,拐个弯后再也看不到了。
“马叔,您这样会让她更加起疑。”语气淡薄,好像与己无关似的。马千家不管,翻开手机打电话,接通了就一阵骂:“你手底下的人是怎么回事?冒充学生追到学校采访来了?!是嫌我们没被杀人犯插个几刀就不算见义勇为吗?别跟我说,我管不着,总之关藏要是被人报复出了事就找你们算账!”
放下电话,听见关藏嘻嘻嘻笑个不停。
“你到底有什么好笑的,看我天天焦头烂额有意思吗?”马千家生了气,“自从你遇到美美以后,我白头发都比以前多了一倍!”说完发现车里的鸡肝,拿起来要吃,被关藏说是给美美的,气得一口塞进去一半,死命地嚼。吃完了齁得要死,还没有水喝。
“这些记者不挖出点大料不死心,我现在就怕她从那个美美嘴巴里知道点什么!关藏,你对美美太信任了,你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那马叔知道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希望他对你无害!”
“无害,”关藏轻轻地笑,“是对我,还是对我外公呢?”
“对你。”马千家斩钉截铁地说,“关藏,我在你身边不是为了你外公。”
过了许久,关藏停了车,缓缓地说:“马叔,对不起。”
“美美是个意外,对你我都是。只是对我而言这个意外非常的美好,无论他让我感受到什么,都是新奇而愉快的。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怕我跟妈妈一样——”关藏转过身来看马千家,神情温柔:“可至少她在离开的时候,都是开心的。”
马千家说不出话,在膝盖上攥起了拳头。嘴唇抖了几抖,别过头去了。
关藏下车去街边买炸串儿,土豆、羊肉、牛肉、鱼豆腐、香肠,左右手两大把,拎到车里去,又提了两提啤酒,打开一罐给马千家解渴,往家里赶。
马千家看着那一堆冒着热气的油炸食品微微皱着眉头,问:“你闻着不难受吗?”
“还行。第一次跟美美吃饭就去吃烤肉,他还喂了我一块。”
“你吃了?!”
“吃了,不过打架时候就吐了,不然可能不会输。”关藏觉得有趣似的,哈哈哈笑。
马千家叹了口气:“他没问过你为什么不爱吃热食吗?”
“没有,美美什么都不问。”
“关藏,他比外表看起来聪明得多,很多事他只是不说,其实心里早就知道你很不一般。”马千家灌下去一口啤酒,“今天我跟他谈话就听出来了,所以我才说他在你身边一定有所图。”
“马叔觉得他是图我什么?”
“我不知道,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到楼下停好车,关藏说:“无所谓,只要能让他高兴——我图的也只不过是自己高兴而已啊,马叔。”
马千家还要劝,被一声“关藏”打断了。关藏立刻开心:“呀,美美!”美美拎着一大包零食,穿着拖鞋,披着毯子,在门禁附近冻得跺脚:“美个屁!回来这么晚,我他妈忘记拿钥匙!”
“美美发脾气好可爱吧?”关藏轻声问马千家,得意洋洋。马千家拎了两罐啤酒,头也不回地走了。
庄百心坐在车里,眼看着马千家跟关藏分开,立刻揣好录音笔,趁着开了门禁的玻璃门刚关一半,飞似的冲了进去。
“关老师!”
前面的俩人齐齐回头看她,染过头发的年轻人嘴里叼着一根炸串,看着有些面熟,她一时没想起来。关藏依旧面带微笑:“跟到这儿了,你可真厉害。”
“谁啊?”年轻人问。一听是记者,不等她开口,年轻人立刻拦在关藏身前,把嘴里嚼着的炸串囫囵咽下去,“等会儿!记者是吧?想采访他英雄救美的事儿?”
她点点头。
“采访我呀,我当事人呐!”年轻人跳出来,怕关藏抢了他风头似的。
庄百心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你是……是你!’美美’?!”她激动地胡乱翻兜,找笔和笔记,“我早就想找你了,但是你当时被拘留了——你跟关老师可以接受我的采访吗?”
美美看都不看关藏,“可以,怎么不可以!他不可以我打到他可以!”接着伸出手来:“采访费用有多少,说个数儿我听听!”
关藏在身后噗呲一笑。
庄百心倒也不很吃惊,问道:“你希望是多少?”
美美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这么大的凶杀案,两个当事人,怎么也得五位数起吧?要是想要独家,那得看你诚意了。”
庄百心有点无奈,“抱歉我拿不出这么多。”美美立刻变脸,嫌弃地啧一声:“免谈,请回。”
庄百心要拦,美美抽出一把炸串往她面前一扎,长长的竹签子差点儿捅着她的手。“要叫保安了啊!走不走?”拿着签子一直把她撵出单元门,看着门禁关好,隔着玻璃竖了个中指给她。
站在冷风里叹了口气,庄百心回到车里,往台里去。到楼下散开从来不绑的高马尾,拿出工作证,刷卡进门。东宁广播电视台几个大字,正在高高的楼顶上发着红光。
去年才由东宁广播电台、东宁电视台、东宁广播电视剧服务中心合并成立,现在有6个广播频率、5个电视频道。庄百心坐电梯上了八楼,推开《时事追踪》栏目组的门。人没几个,同事指指制片室,她深吸了一口气,把关掉的手机开了机,整整外套去敲门。
制片主任陈景冷眼看着她,她刚要张嘴,被一句话打断了:“你这么厉害做台长得了,要不上北京吧,小地方真是容不下你这尊金刚。”
庄百心不吭声。
“台长亲自打电话给我劈头盖脸的骂!我他妈还得护着你、给你擦屁股!能干就干,干不了滚蛋!”
“凭什么?!”庄百心撸了一把头发,呼一口气,“连环杀人犯我跟进了这么长时间,从第一次到最后一次,我甚至跟这次的当事人同在一个夜总会!没人比我准备更充分!可专题您说给刘杨就给刘杨了,他他妈的还用了我的素材!”
“这事你还要讨论吗?我说的理由你都当放屁吗?”
庄百心两手往主编桌上一拍,“好,这些都过去了,我不跟您讨论。让我做后续报道我就做后续,我现在采访当事人,有错吗?”
“他是普通的当事人吗?他背后是关达集团,关达集团是什么?本地的支柱产业,关静园一个电话能直接打给省委副书记!”
庄百心捂着额头,咬着牙。
“主任,正面事迹为什么会这么避讳采访报道,你不好奇吗?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跟踪一个反串演员半个晚上,然后拎着灭火器下车,冷静的敲碎了一个连环杀人犯的头骨,你不好奇吗?他怎么知道杀人犯会出现?普通人会跟踪别人吗?他高中时候被告杀人未遂你不是不知——!”
一个茶杯砸在地上,茶水带着茶叶溅在脸上。陈景拿手指着庄百心,一字一字地说:“说话要负责,你是警察还是法官?谁杀人未遂!?谁给定的罪?!不要图自己痛快,让其他人给你陪葬!”
第二十一章
庄百心停了一会儿,说道:“我明白,正因为不清楚才要搞清楚,为了让自己写出的报道每一句都是真实可靠的,这是我们做新闻的目的不是吗?”她抹去脸上的茶叶,“我都不知道,咱们台什么时候姓关了。”
“咱们台不姓关,但也不会跟你姓庄。”陈景挥挥手,把她撵走,“你自己掂量着办。”
回到座位上,同事抽纸巾给她擦脸:“姓关的是一般人能查的吗?做记者的得先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人没了,什么真相都是白搭。”
她接过来,面无表情地擦了。陈景从办公室里出来,冷冷瞪了她一眼,走了。同事拍拍她的肩膀,去了剪辑室。
起身去茶水间冲了杯速溶咖啡,出来碰上刚采访回来的一队人,吵吵嚷嚷地喊谁去泡几盒大碗牛肉面。打头的是刘杨,风尘仆仆的,看见她一愣,露出一口白牙:“还没走呢。”
她白了一眼,没理,刘杨在身后叫:“别熬太晚,对皮肤可不好。”
“谢谢关心,我的素材好用吧?”
刘杨轻轻地“哎唷”,“这点儿事还计较啊。给我做不给你做的理由,主任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不够真实客观、角度深度普通。要是觉得不公平,你跟主任说呀!”
“你跟我说真实客观?刘杨,你做了三期杀人犯的前世今生,说尽了他人老实、家里穷、孝顺父母、供养弟妹、被小姐欺骗伤心欲绝愤而杀人——你的真实客观就是他杀人是被逼的?!那么多人老实家里穷被人骗的,是不是都得去杀人啊?被杀掉的小姐是不是都活该啊?”
“我认为我的片子没有任何立场,而是警醒大家杀人犯本可以避免走上这条路的。反倒是你,你们女人就是喜欢感情用事,做新闻是要用理性的,你那么同情小姐给她们做专题得了,这个我不跟你抢。”
庄百心深吸了一口气,冷笑一声:“我没有同情任何人,我只是想要个真相。你做的也算不上新闻,是吸引眼球的自以为是。”
“随便你说,”刘杨耸耸肩,笑一笑,不打算跟她理论,“女记者就不应该做时事,搞搞民生和娱乐多好,省得一身戾气,耽误结婚生孩子。”
庄百心回身把手里的咖啡泼了出去,刘杨嗷一声往后跳,踩到了摄影的脚,摄影拿着笨重而昂贵的机器慌成一团。
“你疯了?!”衣襟上溅到的咖啡往下滴,滚烫。
“希望你记住,记者就是记者,不分男女。我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关你屁事。”回到办公室关上了门,听刘杨在外面喊:“你自己说这是不是感情用事!在职场耍什么脾气,干不了就回家!”
庄百心一个人坐在座位前,门外那些忽高忽低的议论,还能传进她的耳朵,电脑的光映着一张三十后半,疲劳而惨淡的脸。
“鸡肝呢?”回了家,他嘴里咬着一根炸香肠,翻袋子,没找着。
关藏在厨房做自己的晚饭,煎完了牛排,切丁。切完了分两个盘子,一份给他,一份给自己,放得半凉不凉才吃。听他问,充满歉意地说:“放在车里被马叔吃了。”他去踢关藏的小腿,踢完了端着自己那份坐到电视前面去了。
“你马叔真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说话像从银行抢钱那么费劲。”往嘴里送了一块沾了酱料的牛肉丁,他眯着眼睛,露出“好吃”的神情,“遇上记者别瞎鸡/巴咧咧——完了甩一沓钞票,省不省事?”
关藏坐在一边,拿起他剩下的啤酒喝,开一罐新的给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对本地的媒体下了封口令,你跟我都不接受各种形式的采访。”
“真牛逼啊富三代,”他转头看关藏,拨开递过来的啤酒:“第一,耽误我挣采访费;第二,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不想让我多嘴,除非你把我杀了。”他把“多嘴”和“杀”咬得很重。
关藏看了他半天,轻声说:“我不会杀美美的。”又把啤酒递过去,“只要美美想,你随时都可以接受采访,什么都可以说。”
“说你杀人的事情也行?”
“行。”
他把啤酒接过来,喝了一口,咂么一下嘴:“关藏,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很想让我说出去?你马叔的愿望,并不是你的愿望,对吗?”
关藏的手摸上他的脸,赞叹道:“不怪马叔说,美美,你真的,聪明而且敏锐。”
“聪明到你都硬了哦。”他偏过脸去,看电视里的言情虐恋连续剧,“吃饭呢,忍着吧。”
关藏乖乖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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