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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人格分裂怎么办-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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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言瞥她一眼,脸上写满了得了吧别演了。
  穆木抬起头,一双眼睛却真的有点红了。她抓住程言的小臂,握紧了,说:“程言,我也跟你说真的。你自己想想,认识冬行以后,你变了多少?冬行又变了多少?你回国之前,我就没见过他对人那么放心地说话,那么真心地笑。你们以前都活得太累了,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开始。你说这条路不好走,可如果不走走看,你怎么知道那是坎坷歧途还是阳关大道?”
  程言盯着她看了好久,半晌说:“不愧是金牌心理咨询师,叫人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得得得,我不就是说了你想好的?”穆木一甩手,“老师不在,我替他准了,你赶紧糟蹋师弟去吧,我会当没听见没看见的。”
  程言:“……”
  说什么糟蹋,真当他是变态么?
  他站起来就打算往外面走。
  穆木在后头喊:“对了,我这有家花店电话,你要不要啊?”
  程言止住了脚步。
  “还有香薰啊蜡烛啊气球……”穆木激动地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江城最适合表白餐厅top10,你都快来看看……对了对了,还有黄道吉日!要不要挑个黄道吉日!”
  程言额上青筋一突,打心底里对跟他这靠谱不到一秒的师姐说这些感到了后悔。

  ☆、戏里人生(十二)

  程言晃荡回家的时候,屋里灯已经开了。
  他循着动静走到厨房里,看见炉子上架着砂锅,李冬行又穿着那条绿围裙,正站在砧板面前发呆。
  程言不自觉地傻笑了下,倚在门边上看了老半天,轻轻叫了声:“冬行。”
  李冬行好像压根没听见程言进来,略微惊了惊,手一动,灶上的砧板和搁在一边的刀啊勺都乒呤乓啷掉到了地上。
  “对不起。”他含混地说了句,赶紧蹲下去捡东西,脑袋始终低着,都没抬起来看一眼程言。
  程言皱皱眉,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师弟又不是田竹君,从来不会毛手毛脚,这会明摆着心情不好,就差把魂不守舍写在了脸上。
  他跟着弯下腰,一边帮忙收拾那洒了一地的勺子和筷子,一边随口问:“白露的事不顺利?”
  李冬行很快回了句:“没,挺好的。”
  程言心里犯起了嘀咕,这上午时候瞧着还好好的,怎么下午送走董南西,这人就闹起情绪来了?
  他想了想,又柔声说:“是怨我没提前告诉你怀疑董南西的事儿?那……那是我的问题。”
  当然是他的问题。穆木以前就常教训他,说他老把自己当独行侠,有什么想法都闷在心里,没把握的时候坚决不肯泄露一星半点。往好听了说,这叫沉得住气,但有时候看在别人眼中,这就叫不信任别人,总喜欢卖关子。
  程言现在看着李冬行,总觉得胸腔里头跟塞满了棉花糖似的,够软,够甜,哪里还有半分以前的臭脾气。他想,要是师弟不喜欢,他这些坏毛病都得好好改改。他会让穆木知道,她当年打的那个说他会孤独终老的赌,将来一定是个笑话。
  “以后有什么想法,我都会先跟你说,不把你蒙在鼓里。”他微笑着说下去,“哦,还有,我保证再也不会瞎整那些危险的事,像上回在蒋尚贤家里的情况,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废话,他现在好不容易心里有了人,还怕自己活得不够久,没法和这人多处点时光,以后惜命还来不及。
  李冬行呆呆看着他,脸上却没什么喜色,甚至都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依旧恍恍惚惚的,挡了下程言捡筷子的手,说:“师兄,你别忙了,先到外面去等会儿吧,我一会……一会就好。”
  程言一听,直觉问题不是一般的大,哪里肯乖乖出去,心里一急就伸手去拉李冬行,问:“到底怎么了?”
  李冬行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手。他手里还拿着刚捡起来的菜刀,程言握他的手腕没握住,手指一打滑,掌心刚刚好在刀刃上蹭了下。
  鲜血立马冒了出来,在程言掌心凝成了一道细细的红线。
  “咣当”一声,菜刀直接落地,李冬行两眼瞪得大大的,看着程言掌心的伤口,不知为何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嘴里发出一声低哑的惊呼,坐在地上飞快地后退,直到后背抵上碗柜的木门。
  “冬行?”程言都没顾得上疼,跟着往前挪了几步,“你没事吧?”
  李冬行背靠碗柜蜷了起来,双手捂着脑袋,不住地摇晃,嘴里说着:“我……都是我的错……”
  程言看了眼自己的手,这道蹭出来的口子也就看着有点吓人,其实浅得很,根本碍不着什么事,怎么能把李冬行刺激成这样?
  他心里奇怪,嘴上安慰着:“没啥大不了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待会找个创口贴贴一下就好了。”
  李冬行却置若罔闻,似乎都没在看他,两眼圆睁,跟喘不上气似的,断断续续地说:“言哥哥……是我,是我害人……”
  程言惊了惊:“小未?”
  小男孩好久没出来了。
  以前小未只要一见到他就眉开眼笑,现在却没理他,眉蹙得紧紧的,眼里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滑下来。他不住地低喃:“言哥哥,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程言想摸摸他的脑袋,又想起自己手上都是血,只好用手腕压着小未的肩,说:“我不会死,小未,你看,言哥哥好好的。”
  “言哥哥好好的吗?不,不,言哥哥已经死了。小未亲眼看见的,好多血……我亲眼看见的。是我干的,都是我。”小未哭得一抽一抽的,整个人都哆嗦起来,而后忽然地,他的表情变了,从恐惧变得茫然,两只眼睛里光芒不再,像是被塞进去了两团灰,“总是我们不是么?我们是害人精。那女人说得没错,我害死了我爸妈,还要害舅舅,害每一个对我好的人。田老太太,范老师……谁跟我走得近些,谁就要倒霉。师兄……师兄,师兄……”
  他一声声喊着,嗓音越来越哑,脸上的泪水都跟一道道鲜血似的,无声无息又撕心裂肺。
  程言就在他跟前,可他看不见。
  李冬行的手不断抖着,眉头紧蹙,语气完全成了郑和平,垂着脑袋絮絮叨叨说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冬行犯了错,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看看董南西,他有多难受?冬行没比他好到哪里去……太痛苦了……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活下去的人是我们?死吧,只有去死,死了就不会再害人了。”
  隐隐约约地,程言似乎猜到了什么。
  他曾在一本精神分析的书上看过一句话。这世上那么多的精神障碍,背后各有各的故事,可又有相当一部分因死亡而开始。
  董南西的表演型人格障碍,正是源自他内心因害死同学而来的负罪感。那冬行呢?
  他以前花了那么多时间去思考李冬行患上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的原因。每一次他与小未交谈的时候,都想象着这样一个八岁孩子,是因为什么事件突然分裂出了其他人?他原以为可能是李冬行舅妈的虐待,导致那孩子分裂出别的人格,来试图保护自己。然而从今天李冬行的异常表现来看,真相恐怕不仅仅这么简单。
  是因为……是因为八岁的李冬行,也曾经因为一件事,而产生了深深的罪恶感么?
  郑和平的自责与自伤倾向,也许并非是李冬行舅妈的不断辱骂带来的影响。
  程言正想着,一直不停说话的郑和平忽地两眼发直,嘴里低吼一声,甩开他往一旁扑去。
  那边地上还躺着刚刚落地的菜刀。
  程言急了,他看得出来,郑和平是真的失去了理智,或者是李冬行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眼前这人可能真的会拿起菜刀,给自己脖子上划拉那么一下。
  他不敢耽搁,跟着扑过去,一把从后背揽住李冬行的腰,另一只手按住李冬行握上刀柄的手腕。
  “放手,你他妈给我放手!”他都搞不清楚现在那人是谁,是不是变成了阿东。发疯的李冬行力气大得惊人,他用全身力气压在那人背上,简直跟试图驯服一匹野马似的,好几次差点就被甩到地上。他花了足足五分钟和那人拔河,才总算把菜刀抢了下来,第一时间远远甩出了厨房,也没看有没有伤到别的家具。
  李冬行还在挣扎,程言压在他身上,恨不得抽了皮带把人手捆住。
  “冬行,冬行!”程言大声喊着师弟的名字,一手扭着他胳膊,另一只手捏着他下巴,“你看看我,我叫你看我!”
  再浅的伤口都经不住这一通角力,这番搏斗下来,程言手上已全是血,湿哒哒黏糊糊地糊了李冬行一脸,和还没干的泪痕搅和在一块,左一道右一道,看着分外狰狞。
  不知是不是被这浓郁的血腥气以毒攻毒了下,李冬行渐渐安静了些许,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程言。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么?”半晌,他哑着嗓子慢慢说。
  要不是觉得师弟哭得眼睫毛湿漉漉的看着十分脆弱可怜,程言恨不得甩一巴掌到他脸上。
  谁他妈死了?
  “你自己看,看清楚点。”程言低下头去,生怕李冬行看不清似的,凑得极近,就差贴人家脸上去了,“我这像是死了么?”
  李冬行的眼珠慢慢动着,目光在程言脸上溜了一圈,没舍得错过任何一寸。看完他的眉心微微皱了皱,沾着水汽的睫毛直颤,程言还以为他又要哭了,没想到他嘴角一弯,小声说了三个字:“太好了。”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程言的心就跟被高压水枪冲了下似的,突然之间,火气和杂尘都不剩下了。
  “是啊,太好了。活着太好了。”他轻轻说着,被一股不知从何冒头、有兴许早就在那里的冲动驱使着,脑袋压得更低了些,“我不会随随便便去死,你也别,我还想跟你过一辈子呢。”
  他说完就做了早就该做的事,凑上去含住了底下那人因惊讶而微张的嘴唇。
  这个吻的味道其实并不是太好,李冬行的嘴唇很冷,夹杂着眼泪的咸味和血液的腥味,尝起来像海底的沙土。可那又是一个真正的吻,不像桌球馆外头巷子里的浅尝辄止。
  程言以前老不明白,人类为何要用亲吻来表达爱意呢?
  大概在他低头吻上李冬行的一瞬间,他想通了。
  因为爱本身就是一种亲近的渴望。他爱一个人,就会想无休止地延长与那人在一起的时间,同时也想离那人近一些,再近一些。
  他们品尝着彼此的唇舌,就如同共享着呼吸,而共享着呼吸,就宛如连通了生命。
  程言亲了会,气喘吁吁地抬起了点脑袋。
  在他下方,李冬行正瞧着他,目光安定,却带着丝丝热切。这是师弟惯有的眼神,就像夏日午夜的海面,深远,温热,湿润,静谧,又随时能掀起风暴,吞噬掉属于程言的一切。
  被程言抱着啃了半天,李冬行真的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程言昏昏沉沉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下要完了,他琢磨着的那些蜡烛啊鲜花通通用不上了。他努力组织了下语言,挣扎着打算开口补救:“冬行,我……”
  李冬行还是平平静静地看着他,平平静静地打断了他:“师兄,我爱你。”
  他的语气就像“师兄,这个实验结果很好”,或者“师兄,出来吃饭”一样,可还是让程言脑子里轰一声响。
  程言怔了大约三秒,心想,好吧,这是真的完了。
  表白的话没轮得到他说,他像破罐子破摔一般,索性抱着李冬行继续亲了起来。
  这回李冬行没由着他单方面啃,很快,程言后颈上多了一只手,腰上也多了一只。五分钟后,程言滚到了地上,两人交换了上下位置。
  程言身上和脑子里都越来越热,被亲得哆哆嗦嗦七荤八素的时候,分了会神,想了两个至关紧要的问题。
  第一个是,他这师弟不愧是个全方位多角度的学霸,这一套动作实施起来根本不像个新手。
  而另一个是,这发展流程怎么好像跟他设想的不大一样?
  说好的……是他心怀不轨打算糟蹋师弟呢?
  李冬行居然真一点没跟他客气。
  “啊!”程言也没想到师弟会跟他直切主题,在地上滚了几圈,他已经衣衫不整全身发软只有瞎叫唤的份了,他不得不承认按照这形势被糟蹋的估计是他。
  思想斗争大约只持续了半秒,程言的身体就先于意志先服了软。
  谁他妈也跟他一样憋个十来年试试?
  程言两眼一闭,心里已经认了命。说到底,他都能放开了去好好爱一个人了,换个姿势来爱又有什么难的?
  谁料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表情太悲壮,李冬行居然停了。
  明明也是剑拔弩张的状态,那家伙居然说不动就不动,不仅罢了手,连表情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十分正经地问:“言哥哥,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怎么哭了?”
  程言一秒懵了,等确认了眼前人没打算跟他玩情趣而是来真的,下一秒吓得魂飞魄散,赶忙滚了几米边提裤子边站了起来。
  “小未?小未,咳咳咳咳你,你先把头转过去。”程言找了半天衬衫,脸上身上比刚刚还要红,要是眼前有地缝,他保证自己立马就能钻到南半球去。
  这可比被亲儿子撞破还要尴尬,因为他这个当爹的正在努力搞的,还他妈不是别人。
  小未一脸困惑地坐在地上,衬衫扣子也解了大半,他低头看了看,突然说了句:“言哥哥,小未不大舒服。”
  “恩,是,啊,不是,过一会就好。”程言快要哭了,他自己也不舒服啊好不好?他没办法,不得不低下头给男孩穿衣服,而且还得控制着目光,尽量不往他刚还摸了好几把的地方瞧。
  小未的脑袋依偎了过来,脸颊蹭着程言的小臂,嘟嘟囔囔地说:“言哥哥,好热。”
  热,他也热。热就别蹭了成不?
  程言由内而外地煎熬,还不能抽身就走,只得搂着男孩跟着坐下来,一边想着大脑解剖图给自己降火,一边拍着男孩的胳膊等他自然冷却。
  男孩到底习惯了程言的亲近,大约也是闹腾得累了,不一会就靠在程言肩上睡着了。
  程言听着轻轻的鼾声,转过头,看着那张令他热血沸腾的脸,苦笑着凑过去亲了亲那人的眉心,低低自言:“算了,谁让我自找的呢。”
  他这个最怕麻烦的人,居然给自己这辈子找了件最麻烦的事。
  好在时日尚多,即便路途还远,大概都没什么要紧的。

  ☆、无辜者(一)

  程言在凌晨五点的时候醒了,嘴里干得像吞了几把沙子,火烧火燎的。他的脑子还保持着前一晚上的兴奋,到这会一点睡意都没了,便没打算接着睡,爬起来就踱到外面,准备去泡杯茶喝。
  结果他这一出去,就在阳台边上见着了另一个人。
  李冬行正背对着他,赤脚盘腿坐在大敞着的窗户边上,身上是平时睡觉时候穿的那件老头背心。程言怀疑过,那背心少说穿了该有个七八年了,倒是没有一般男生衣物上常见的汗渍,该是白的还是白的,只不过被洗得布料薄了许多,好几处都只剩下几根纤维,半透不透,松垮垮地贴在李冬行身上。
  太阳还没露脸,五月初的夜风还挺凉,青年两条胳膊赤条条地搭着膝盖,背心并没能遮住他肩背上轮廓分明的结实线条。他人是瘦,所以除了该有的肌肉一点没有多余的分量,加上肩宽腿长,其实没那么像程言最初心里想的营养不良小白菜,而有几分像顶着雨水长起来的俊挺青竹。 
  这会他微微垂着脑袋,看起来跟在冥想似的,可突然嘴里念念有词起来,把程言吓了一跳。
  “今天的事并不怪你,和平。师兄的伤是我自己不小心,之后把话说出来的也是我。”李冬行听起来是在和郑和平说话,“是我没控制好,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脆弱。”
  郑和平不知对他说了些什么,他顿了顿又说:“我好像犯了个很大的错误。我本来想的是,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能告诉师兄我对他的感觉。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如果他不喜欢我就好了,我可以把这秘密永远藏在心里。但我从没想过……师兄他居然会主动亲了我。”
  “我的自制力崩溃了。那一刻我忘了之前的种种担忧,我太开心了,只想紧紧抱住他,做我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我其实很虚伪,对不对?我冠冕堂皇地欺骗自己,自以为这份爱是可以不求回报的。我错了,错的离谱。哪怕不敢说出来,我还是心存渴望。我纵容自己留下来,用各种借口亲近他,比如在桌球馆外面的时候。我本来可以更小心些的。今天也是。但我实在是……我听到师兄说‘一辈子’的时候,脑子里瞬间空了,以前的决心都土崩瓦解。”
  他说着说着头埋得更低了些,整个人都跟面壁思过一样。
  程言扯扯嘴角,心道这小子怎么嘴上说着开心,看起来却一点不开心,大早上的不睡觉,在这里独自叽里呱啦一大堆是做什么?
  莫不是又想干了不认账?
  程言听不下去了,站在李冬行背后打断说:“别告诉我你后悔了。”
  李冬行回头看见程言,面露惊讶,小声喊了句“师兄”。
  程言走过去,在他边上站住,在李冬行膝上看见了一本本子,问:“日记?”
  李冬行:“恩。”
  程言有点想明白了,问:“你这自言自语的,是在吾日三省吾身呢?”
  李冬行低着头说:“也不是每天……就睡不着的时候。”
  程言也不嫌地方脏了,挨着李冬行盘腿坐下。那本摊开的本子上的字迹一下子清晰起来,注意到他的目光,李冬行手动了动,似乎想把本子合上,又觉得欲盖弥彰,只得尴尬地顿在原处。
  程言算是瞧清楚了,摊开那一页上,写满了自己的名字。
  他登时明白了,难怪那天见到白露写了那么多董南西的名字的时候,郑和平会说李冬行也写过好多。他当时还困惑过师弟是写了啥,现在才发现,这白纸黑字的,写的都是自己。
  他心里霎时有点泛酸,问:“你这每天罚自己静坐思过,都还非要对着我吶?”
  这句话本意是开个玩笑,谁料李冬行还真点了点头。
  “我有个习惯,从小时候开始,每天睡觉前都会把一天下来做得不够好的事再想一遍,提醒自己,以后不能再犯错误。最早那会,想的差不多都是舅妈不许我吃饭,我没忍住偷偷吃了;或者同学又在说了我什么坏话,我对他们皱了皱眉。可能因为我总是害怕自己会一天天控制不住地变坏,我总要一遍遍告诉自己,我得比旁人更能忍一点。”大概是觉得已经被程言发现了,最初的震惊过后,李冬行一下子老实得过分,“而这半年……这半年我每一天,想的事都和师兄有关。”
  这算什么?就因为喜欢他,所以每天都要跟自虐似的骂自己一遍?
  程言先是觉得有几分好笑,笑着笑着,心里就跟划了道口子似的,一阵阵发疼。
  至于么?
  至于要为了他这么个人,把自己逼得这般辛苦?
  程言垂着眼,轻轻问了句:“我有什么好?”
  他这人,脾气臭,又自私,除了张还可以的脸皮,真没啥拿得出手的。在知道李冬行喜欢他,还喜欢了这么久这么痛苦之后,他都快替师弟觉得不值得。
  李冬行抬起头,近乎执拗地盯着程言,说:“师兄哪里都好。”
  程言差点没笑出声。
  换做别人嘴里说出来,这话听着要么是敷衍人,要么是哄人,可李冬行是程言见过的天底下最实诚的人,李冬行这么说,就意味着他还真是这么想的。
  “你还真傻。”程言张嘴就来了句。
  今天李冬行胆子是长了几倍,竟然回了句:“师兄就不傻吗?”
  程言:“……”
  李冬行笑笑,接着说:“师兄要是不傻,最早就不会让一个刚认识没两天的人住进家里。在知道那人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的时候,更不会花费那么多力气让他留下。那人自己有这么大的毛病就算了,他还很爱管闲事,师兄嘴上说着不耐烦,却一次次地帮他管这些闲事。就这样,那人偏偏还不知足,有这么好的师兄还不够,还想要更多。师兄不仅没把他打出去,还由着他,宠着他,让他肆意妄为,以下犯上。”
  程言无法反驳,一拍膝盖,干脆地说:“得,我傻。”说完别具深意地瞅瞅李冬行,“傻一块去了,也算天生一对。”
  李冬行嘴角的笑意却凝了凝,犹犹豫豫地说:“师兄……”
  程言没好气地说:“我都认了自己傻了,你还有什么废话要说?”
  李冬行紧紧盯着他,说:“我害怕。”
  程言大致懂得他在怕什么,大大方方张开双臂,让李冬行看了眼自己手掌上的创口贴,说:“我又不是玻璃做的,正常人小打小闹都难免磕磕碰碰,我身上最多再来几条疤。怎么,有了疤你就不喜欢了不成?”
  李冬行被他逗得眼睛弯了弯,过了会才很认真地说:“师兄,我怕我自己是不完整的,没法用完整的心来爱你。我……我总希望有一天,我能清清醒醒地站在你面前,用我自己的胳膊搂住你,用我自己的嘴巴说‘我爱你’,再不用担心下一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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